太師府
「大小姐那邊有消息回來嗎?」周氏將前來請安的姨娘和庶子庶女們打發出去之後,這才想起這事兒來。
都已經離府兩天了,想必司徒芸已經動手了吧?
許嬤嬤一邊周到的服侍著她,一邊慇勤的說道:「夫人您就瞧好了吧!大小姐一向是個聰慧的,定然不會讓您失望的!」
周氏淡淡的笑著,並沒有更多的情緒透露出來。
司徒芸的本事她多少知道一些,要說擔心那倒不至於。可是司徒錦那個丫頭,也不是個吃素任人拿捏的!從這幾日江氏那邊的動靜來看,那丫頭臨走之前還真是做了充足的準備,那些個姨娘竟然連她的院子都進不去,可見她心機之深沉。
能夠提前預料到一些事情,並且做好防範,這等的頭腦,豈是能小瞧的?
周氏摩挲著茶盞的邊緣,良久沒有開口。
許嬤嬤見周氏的神色有些不對,不免擔心的問道:「夫人,可是有什麼不妥?」
「吳氏和王氏那邊,最近可有動靜?」依照她們二人的心思,巴不得趁這個機會將江氏肚子裡的孩子給除掉,不可能如此安靜。
許嬤嬤掃了四週一眼,見沒有閒人在一旁這才低聲的說道:「說來也奇怪了。這王氏竟然如此沉得住氣,絲毫沒有動手的打算。而那吳氏,頭日還跑到江氏那邊,可是連正門都沒進去,就被江氏尋了個理由給擋在了門外。這兩天也不知道怎麼了,據說是突發病症,臥床不起了…」
周氏的笑容漸漸淡去,換上了一抹凝重的神色。「沒想到,江氏竟然防範的如此仔細。」
「夫人不必憂心。既然那邊的人沒有本事除去江氏,那不如就讓老奴代勞吧!」許嬤嬤眼眸中閃過一絲陰狠。
周氏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個老嬤嬤,幽幽的開口。「嬤嬤是我身邊最得力的,如果有個萬一,可叫我怎麼能安心?」
「夫人請放心,老婆子絕對不會出任何的差錯。就算是有個萬一,那也是老身自個兒犯下的錯,與夫人沒有半分關係。」許嬤嬤信誓旦旦的說道。
周氏挑了挑眉,似乎對這個答案甚為滿意。
見周氏默許了,許嬤嬤便福了福身,退出了屋子。
「許嬤嬤,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梅園
朱雀正打著呵欠從屋子裡走出來,立刻就丫鬟慇勤的端來了洗臉水和早膳。「朱雀姐姐可起來了!」
「嗯,有事?」朱雀伸著懶腰,胡亂的洗了把臉就坐在桌子旁大快朵頤起來。
那丫鬟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但終究沒有指責她的不是,而是將夫人院子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那許婆子也沉不住氣了?」朱雀很不客氣的說道。
那丫鬟額頭上冒出一絲的汗珠,對於朱雀的膽大妄為已經到了驚駭的地步。「朱雀姐姐,你小聲些,莫要叫旁人聽去了。」
說著,她還不忘四處打探一番,生怕連累到了自己。
雖然那許嬤嬤也不過是個奴才,可畢竟是夫人屋子裡伺候的,而且還是夫人陪嫁過來的,她們這些小丫頭自然是有著一絲的敬畏。
朱雀卻沒有把那婆子當回事兒,她現在關心的是那許婆子打算怎麼對付二夫人。她可是向小姐拍著胸脯打過包票的,萬一二夫人真的有什麼差池,那她今後豈還有信譽可言?傳出去,還不被同僚笑死!
「許嬤嬤一大早就出去了,我讓門口的小三子跟上去了,這會兒他恐怕已經回來了,我這就去問問。」那丫鬟倒是個機靈的。
不一會兒,那丫鬟回來了。
「怎麼樣?打聽到了些什麼?」朱雀不緊不慢的問道。
江氏的屋子周圍,她安排了不下十個高手。如果那婆子想要動手腳,還是需要費一些功夫的。
「小三子說,許嬤嬤出了府之後,就去了城西的一家藥鋪。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才出來,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包袱。」那丫鬟事無鉅細的轉述者小三子的話。
朱雀心想,那包袱是個關鍵,裡面一定有著罪證。
「那許婆子的作息怎麼安排的,可固定?」她不經意的問道。
「還算規律。朱雀姐姐問這個做什麼?」那丫頭有些不解。
朱雀神秘的笑了笑,沒有多說。從袖子裡拿出一錠銀子,丟給那丫頭。「這是你應得的報酬,拿著!」
看到那麼大一錠銀子,這丫鬟早就高興壞了。「多謝朱雀姐姐!以後還有什麼重大的消息,純兒一定知無不言。」
「嗯,下去吧。記住,千萬別讓人知道你來見我,知道嗎?」
那丫鬟應了一聲,樂滋滋的走了。
剛出了梅園不久,便遇上了吳氏屋子裡的丫鬟春桃。「喲,純兒這一大早的,去梅園幹嘛?」
春桃是個長得有幾分姿色的丫頭,平日裡心高氣傲,是個不安分的主兒。如今看到純兒從梅園出來,自然聯想到一些什麼。
純兒先是一驚,繼而笑著說道:「原來是春桃姐姐。唉,你也知道的,夫人一向不喜歡二小姐,這不,趁著二小姐不在府裡,叫我去查探查探,說不準能夠尋到些錯處,將來也好拿捏個把柄。」
「那你可找到什麼不妥的?」春桃一聽這話,自然是信了。
夫人年紀輕輕地,自然是容不下那些庶子庶女的!再加上江氏如今懷了身子,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生下個少爺。到那時,夫人的地位可就受到了威脅。如今早早準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更何況,吳姨娘也對二小姐看不順眼,一早就想想個法子將二小姐打壓下去。如今聽純兒提起這把柄之事,便忍不住多追問了幾句。
純兒原本是想洗脫自己的嫌疑,所以才故意胡謅的這檔子事,沒想到這春桃居然還當了真了。於是故意壓低了聲音,在她耳旁說道:「二小姐屋子裡看管的極為嚴厲,我才到了正屋門口,就被攔下了,肯定有什麼秘密也說不定!」
春桃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一個什麼子丑寅卯來,便有些不耐了。「這麼說,你也沒有打探出些什麼名堂來?」
「這不是怕打草驚蛇嘛!你也知道的,梅園裡的那幾個丫頭都是二小姐的心腹,哪兒那麼容易對付!」說著,純兒還忍不住歎了口氣。「夫人交待的這差事,還真是難辦!」
春桃半信半疑的看著她,後來一想,純兒畢竟是夫人的人,不可能什麼事都告訴自己,也就沒有再繼續糾纏了。
看著春桃走遠,純兒這才拍了拍胸口。「真是太險了,差點兒就露餡兒了!」
不過還好,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險險的躲過了這一回,純兒不敢再大意,做事也愈發的小心謹慎起來。
當日下午,圍場遇刺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就傳到了周氏的耳中。
「你說什麼?竟然有這等事?!那爹爹和哥哥們可還好?」周氏乍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問起丞相府是否有事。
許嬤嬤見她眉頭緊皺,立刻安撫道:「夫人放心,丞相府一切安好。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周氏聽聞丞相府無事,便安心了。至於其他的什麼事,便不在她的關心之內了。
許嬤嬤猶豫了半晌,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是關於大小姐的…奴婢聽那些人說,大小姐在皇家圍場出盡了洋相,真真是丟人現眼…」
至於是做了什麼醜事,她這個老辣的婆子竟也羞得說不出口來。
周氏聽了,並沒有多麼的震驚,反而安閒的斜倚在美人榻上。「這麼說來,她又失敗了?」
「定是那二小姐太過狡猾,所以才躲過了這一劫!哼,那麼多的刺客,怎麼就不見他們把二小姐也一併做了!」許嬤嬤有些氣憤的說道。
再怎麼樣,司徒芸也是丞相府出來的女兒所生的嫡女,司徒錦那個庶出之女,豈能跟她相比?
「你也不要太放肆了,這些話叫人聽了去,指不定又要招來什麼樣的禍害!」周氏對許嬤嬤處處維護司徒芸的行為有些不滿。
她畢竟是自己身邊的人,應該一心一意為自己著想才是。
這一口一個大小姐的,將她這個夫人放在何處?!
許嬤嬤自然是不明白周氏心裡是怎麼想的,她只知道司徒芸是丞相府嫡出大小姐的女兒,是丞相大人的親外孫女,是夫人的親外甥,她就該護著,可她沒有考慮到的是周氏的處境。
周氏雖然是太師府的繼室夫人,可至今無所出。司徒芸姐妹倆與她頗有些淵源,可畢竟不是她肚子裡出來的,這人心隔肚皮,哪裡有自己親生的體貼。再說了,這司徒芸姐妹倆始終還是要嫁人的,到時候哪還顧得上她?如今,她掏心掏肺的對她們姐妹倆好,以後若能得到真心的回報也就罷了。可如果養了兩隻白眼兒狼,那她豈不是表錯了情、看錯了人?到時候,她要如何自處?
想到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周氏的頭疾就又犯了。
「夫人,您又不舒服了?」許嬤嬤見周氏扶著額頭,便一臉擔心的衝上前。
「無礙,替我捏一捏就好了!」周氏並未將這些小病小災放在心上,一門心思都在如何算計別人了。
「夫人,這些日子一直好好兒的,怎麼突然就又犯了呢?」
還不是給你氣的!周氏斜瞪了許嬤嬤一眼,無聲的表示怨憤。只是,現在還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她也不好多加苛責,只得默默地忍了。
「夫人,老身已經將東西買回來了,只等尋個機會去到那江氏的屋子…」
不待許嬤嬤把話說完,周氏便打斷了她。「這些事不必向我匯報了,要做什麼怎麼做,那都是你的事,明白嗎?」
就算東窗事發,她也不過是不知情。
所謂不知者無罪,周氏考慮的的確是很周到,連這些細枝末節都考慮進去了。
許嬤嬤聽了,連連點頭,道:「夫人說的是,老身什麼也沒有說過。」
朝她揮了揮手,周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你下去吧,我想安靜一會兒。」
許嬤嬤恭敬地垂首,然後慢慢地退出了周氏的屋子。等到一出來,她便去廚房張羅周氏的膳食去了。
朱雀尋準了這個機會,便揮了揮手,接著一個黑色人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護法有什麼吩咐?」那人恭敬的抱拳問道。
「那許婆子此刻正在廚房忙著,你去她的住處,將她包袱裡的東西給調換了。切記,不要留下任何的痕跡!」朱雀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吩咐著。
那黑衣男子先是一愣,繼而垂下頭去。「是,屬下遵命!」
「去吧,去吧…」朱雀將他打發出去,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就在此時,緞兒踏進屋子。進到朱雀居然霸佔著自家小姐的座椅,就又有話要說了。「我說朱雀啊,你怎麼能這麼膽大妄為?就算是小姐不在,你也不能佔了小姐的座椅,這成何體統!」
「你也說了,小姐不在家嘛!我坐一坐又怎麼了?」朱雀不以為意的說道。
不就是一把椅子嘛,幹嘛要劃分的那麼清楚!
緞兒原本也只是跟她開玩笑的,沒有真的打算與她計較。如今小姐不在,她這個貼身服侍的丫鬟實在是閒的慌。每日除了去江氏的院子裡打理一番,就是在這梅園裡一個人發呆。好不容易逮著一個跟朱雀抬槓的機會,她怎麼會放過呢?
「小姐不在家,這府裡的規矩就不要了麼?」
「你還真是雞婆耶!我還沒見過你這麼囉嗦的丫頭,將來看誰敢要你!」朱雀反擊道。
說起嫁人一事,緞兒的臉瞬間就紅了。「要你管啊!倒是你,如此沒有規矩,沒人要的是你吧?!」
朱雀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反倒是顯得輕鬆。「誰說我要嫁人了?一個人自由自在不知道多愜意,幹嘛要找個男人給自己罪受?萬一將來所嫁非人,豈不是要遭更大的罪?」
緞兒聽了她這一番辯解,頓時也有些愣了。
她以前從未想過以後要嫁個什麼樣的人,只知道要跟著小姐一輩子。如今仔細想來,與其將來嫁一個像老爺這樣朝三暮四的男人,那還真的不如不嫁人的好!
「怎麼,你傻了?」朱雀沒聽到緞兒反駁,頓時覺得有些無趣。
緞兒仔細的打量著朱雀,突然生出一股崇拜來。「朱雀,我發現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你說得對,與其所嫁非人,那還不如不嫁得好!」
朱雀無語了。
她沒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話,這丫頭居然當真了。
這可是在古代,哪有女子不嫁人,跟著小姐一輩子的道理?就算是緞兒不想嫁人,小姐也不會不管不顧的!
「你放心啦。將來小姐一定會為你尋一門好的親事,絕對不會虧待你的啦!」朱雀信誓旦旦的說道。
緞兒愣了一會兒,說道:「唉,先不說這些了。都已經兩日了,也不知道小姐在外面睡得可好,飯菜可合她的胃口?」
朱雀見她有開始唧唧歪歪,知道她沒事兒了,便不再與她多說,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去了。
江氏一早醒來,見屋子裡沒有一個人,頓時有些奇怪。
「燕兒,燕兒…」她輕喚了兩聲。
那個叫燕兒的丫頭在門外聽到江氏的呼喚,立馬推開門走了進來。「二夫人,您喚奴婢可有什麼事?」
「今日院子裡怎麼如此安靜?」江氏有些不解的問道。
燕兒笑著說道:「二夫人,奴婢們見您這幾日都沒怎麼睡好,所以不敢上前打擾了您休息…」
江氏見她說的誠懇,也沒有怪罪。
她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想要下地走動走動。畢竟懷了身子,老在床上躺著也不利於胎兒的成長。
「二夫人,您這是要做什麼?」燕兒驚呼一聲,趕緊上去攙扶。
「別大驚小怪的,我不過是想出去走動走動。整日呆在床上,身子骨都僵硬了…」江氏是個和藹好說話的,對待下人也頗為寬厚。
對於燕兒的大呼小叫,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燕兒見江氏執意要起床,也沒有攔著。幫著她穿好了厚實保暖的衣物,然後又拿了一個香囊遞給她。「夫人您瞧,這是小姐為您繡制的香囊,您可還滿意?」
聽說是女兒繡制的香囊,江氏自然是滿意的。
見江氏滿臉的笑容,燕兒便順勢將香囊繫在了江氏的腰上。「二小姐果真是個心靈手巧的,不僅畫的一手好畫,這女紅也是羨煞旁人呢!」
江氏聽了這些誇耀女兒的話,心裡甚為歡喜。
「今兒個天氣不錯,燕兒扶二夫人去院子裡走走吧?」
江氏對這個燕兒還是頗為滿意的,雖然服侍她的時間不算長,但處處周到仔細,她也便沒了什麼防備之心。
在燕兒的攙扶下,江氏慢慢的踏出了主屋,朝著院子裡行去。
緞兒踏進這院子的時候,一眼便瞧見了江氏。在驚訝之餘,她還是忍住了,沒有打草驚蛇。「奴婢給二夫人請安!」
江氏見是女兒身邊的大丫鬟緞兒,頓時笑著道:「緞兒起來吧,你今日又準備了什麼吃食?」
見江氏問起,緞兒有些不好意思的將手裡的食盒拎了起來。「二夫人最近食慾不錯,所以緞兒就吩咐廚房做了一道下飯的菜,希望二夫人能夠盡量多吃一些。如今這胎兒正在發育的階段,可別餓了才好!」
說罷,緞兒便將那食盒擱在了院子裡的石桌上。
燕兒反應很快,見江氏有些餓了,便拿了個軟墊子往那石凳子上一放,扶著江氏坐了上去。「燕兒替二夫人盛飯吧?」
說著,也不管緞兒是如何的反應,就徑直服侍起江氏用起飯食來。
緞兒看了燕兒一眼,並沒有抱怨,只是在一旁站著,沒有打擾江氏用膳。
等到江氏吃不下了放下筷子,緞兒這才上前去收拾碗筷。
「這菜色倒是不錯,最近府裡的廚子手藝長進不少。」江氏擦了擦嘴,喝著茶水稱讚道。
緞兒沒有說話,但是心裡卻嘀咕起來了。
這飯食可不是廚房那些人做的,而是朱雀托人從外邊的大酒樓訂的,自然是好吃了。只不過這些話,她都要爛在肚子裡,堅決不能透露出去。
誰不知道二夫人如今已經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快。所以,為了防範府裡的人動手腳,才在外面弄吃食的。
江氏滿意的吃飽喝足,然後便在燕兒的服侍下,慢慢的在院子裡轉著圈。
「許久沒有走動了,才走了幾步,就有些累了。」江氏溜躂了一會兒,額頭便沁出一些汗水來。
燕兒趕緊體貼的拿出帕子,為她拭去頭上的汗滴。「二夫人如今是雙身子的人了,走起路來自然是吃力一些的。」
「燕兒真是個體貼懂事的…」江氏毫不吝嗇的讚賞道。
「二夫人過獎了!」燕兒低下頭去,有些心虛。
她如此周到的服侍,也是為了某些目的的。不過,說實在的,這江氏的為人比起其他主子來,還真是要好上百倍。
不僅為人和善,還很體恤下人,從不打罵她們。這樣的主子,無論是哪個奴婢都會喜歡的。她也不例外!
只是,她的弟弟還拿捏在那人的手裡,她如果不按照她的吩咐辦事,她弟弟的小命兒可就不保了!她們家就這麼一個男孩子,若是有什麼差池,那她的娘親也就活不下去了!想到這裡,燕兒的眼神便又收斂了幾分。
周氏屋子裡,許嬤嬤正在她耳邊耳語著。「都已經安排好了,夫人您就瞧好吧!」
「嬤嬤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那吳氏那邊,也要提點著些,必要的時候,她會是個好的幫手!」
許嬤嬤應了一聲,便立在一旁不動了。
「近日三小姐似乎挺安分的?」周氏處理完了家裡的大大小小的雜事,總算是想起那個被關禁閉的女孩子了。
許嬤嬤微微一愣,繼而笑道:「是啊。三小姐一向是個懂事的,只是被那些小人陷害,所以才如此遭罪!唉,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聽許嬤嬤如此誇耀司徒雨,周氏明著沒什麼表示,但心裡卻極其的厭惡。司徒雨那樣的性子,恐怕是倒貼給別人,也沒有人願意娶吧?除了長得還不錯,身上再也尋不到一絲的用處。頭腦簡單,個性魯莽,還是個妄自稱大的!這樣沒有出息的女兒,將來還指不定是福是禍呢!
萬一一個不小心,得罪了權貴,那豈不是給她拖後腿?
「夫人,三小姐也罰過了,是否可以放出來了?」
周氏低垂著眼簾,道:「此事我說了還不算,人是老爺關的,老爺發話了,她自然就可以出來了。」
許嬤嬤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周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去她院子裡瞧瞧,關照那些丫鬟嬤嬤好生的服侍著,千萬可別虧待了她。再有,讓廚房做些好吃的給她送去。」周氏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做了這麼一番的安排。
如今還不到打壓司徒雨的時候,她也只能做做樣子,擺出一副關懷體貼的賢惠模樣了。
許嬤嬤這才鬆了一口氣,按照周氏的吩咐去辦事了。
司徒雨被關在房內,早就悶壞了。可是得不到爹爹和母親的准許,她也不敢貿然的出去,只好拿那些丫鬟出氣了。
「你們怎麼搞的,居然拿這種豬都不吃的膳食給本小姐吃?你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
面對司徒雨的故意刁難,那些丫鬟全都低下頭去,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做丫鬟的就是這樣的命,主子發脾氣,她們也只能這樣承受著。
許嬤嬤進屋的時候,看見便是滿地的狼藉。「哎喲,我的三小姐,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她們給你氣受了?說出來,嬤嬤定會奏請夫人,請夫人為您做主!」
說著,她還狠狠地瞪了這院子裡的僕婦們一眼。
司徒雨見到這周氏身邊的許嬤嬤,頓時委屈的淚水就止不住了。「嬤嬤,你一定要為做主啊!這些膽大的奴才,見我受罰了,一個個便瞧不起我,還經常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許嬤嬤聽了這話,心裡更是來氣。「是哪些不長眼的奴才,居然欺負到主子的頭上去了?還不給我滾出來!」
那些丫鬟婆子知道這許嬤嬤是夫人身邊的紅人,自然是不敢得罪,全都跪下懇求道:「嬤嬤可要明察啊,奴婢們可是盡心盡力伺候三小姐,不曾有過絲毫的怠慢!」
司徒雨見她們不肯承認,便站起來對那些丫鬟婆子拳打腳踢。「我叫你們扯謊,叫你們在背後議論我!」
許嬤嬤被司徒雨這彪悍的行為給嚇到了,她沒有想到一個閨閣千金小姐,居然會做出如此失禮的事情來,頓時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嬤嬤,這些眼皮子淺的賤婢,就該好好兒的管教。不若叫牙婆來,將她們全部發賣了出去,也省的見了煩心!」
一聽到要發賣,那些丫鬟全都嚇得不行,連連磕頭求饒。「三小姐饒命啊,奴婢們知錯了,請您高抬貴手啊!」
「怎麼?這會兒知道求饒了,晚了!」司徒雨上前又狠狠地踢了她們幾腳,這才解氣的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許嬤嬤雖然一心護著這個小主子,可是見到她這番的舉動,心裡也是極其矛盾的。難怪夫人對這三小姐不冷不熱的,就連關了禁閉,也沒有過來安撫幾句。原來夫人早就看透了這三小姐的性子,所以有意壓一壓她的囂張氣焰啊!
可是關了這麼些日子,這三小姐依舊是如此的乖張,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可是這些話,她又不能當著奴僕的面來說教,只得尷尬的笑著解圍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小姐。你千萬可別累了自己,這些不長眼的奴才,就交給嬤嬤處置吧。」
說著,又轉移話題,將手裡的食盒拿了出來。「瞧,夫人派老身給三小姐送好吃的來了。」
「母親總算是想起我來了麼?」司徒雨想起那些丫頭背地裡的議論,心裡就酸酸的。
當初被罰的時候,母親不但沒有幫她求情,就連這些日子,她也沒過來看過她一眼。再聯想到丫鬟們說的,這母親怕是已經放棄她了吧?
看著她委屈的模樣,許嬤嬤心裡很不是滋味。「三小姐怎麼能如此說話?夫人可是一直惦記著你的,要不也不會派老身過來了。夫人也只是礙於老爺的命令,所以不能親自前來。三小姐可莫要聽信讒言,誤會了夫人的一片好意。」
司徒雨嘟著嘴,心裡的疙瘩並沒有因為許嬤嬤的一番話而消逝,反而疑心更重了。「如果母親真的關心我,又怎麼會這麼長時間不聞不問,讓我在這裡自生自滅,受盡了冷落?」
許嬤嬤一下子沒能接上話來,只得努力想著借口。「這…太師府裡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夫人打理,一時忙不過來,也是情有可原的…」
「是嘛?難道那些事情都比我這個女兒來的重要?」司徒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許嬤嬤見與她說不通,只好放棄了。
「看到三小姐安然無恙,老奴也可以回去回話,讓夫人放心了。」說著,便如躲避瘟疫一般離開了。
司徒雨看著許嬤嬤那匆忙的身影,頓時生出一股恨意來。
「到底不是親生的啊…」她喃喃的說道。
看來這府裡真正值得依賴的,就只有爹爹一人了!想到這裡,司徒雨竟然失落的流下淚來。
朱雀在聽聞了這個橋段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原來,咱們的三小姐也有如此感傷的時候,真是天大的奇聞啊!」
「唉,這夫人也真是夠心狠的。好歹也是她的親外甥,居然都放任著她不管。真叫人寒心啊!」緞兒也附和道。
對於那些喜歡欺負自家小姐的主子們,緞兒可是沒有忘記過去那些仇恨。如今看到她們都遭受了報應,她就沒來由的高興。
「看來,這嫡出的待遇也不怎麼好啊!」朱雀哂笑著。
「嫡出庶出又怎麼了?不都是老爺的孩子麼!」緞兒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哎呀不錯,總算是說了一句有道理的話。」朱雀拍這巴掌道。「不枉費我平日裡悉心的調教,哈哈…」
「好你個朱雀,竟然敢調侃我!」緞兒臉蛋一紅,便朝著朱雀撲了過去。
皇家圍場
「事情可有眉目了?」聖武帝看到龍隱進來,急切的問道。
被單獨召見的龍隱先是行了個禮,然後才起身回話。「皇上,臣在那刺客的身上搜到一樣東西!」
「快,呈上來!」聖武帝連忙吩咐道。
龍隱將衣袖裡的東西拿出來,恭敬地奉上。
聖武帝目光如炬的盯著那東西看了良久,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敢?!」
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太子府才有的金牌。
龍隱卻不認為事情會是這麼簡單,於是上前稟奏道:「啟稟皇上,臣覺得此時很有可疑。」
「有何可疑之處?」聖武帝蹙了蹙眉,一臉凝重的問道。
龍隱瞥了那令牌一眼,道:「刺客沒那麼傻,將這麼明顯的身份象徵放在身上吧?再者,這令牌雖然是太子府特有的,但也不是不可以仿造的。」
聖武帝聽了他的陳述,陷入了沉思。
難道他猜錯了,太子沒有想要造反?
「皇上,此事還需要多斟酌。如今最重要的,是將五皇子救回來!」龍隱好心的提醒道。
雖然他與這些皇子沒有過深的交情,但是齊妃娘娘經常替他解圍,那養在在跟前的五皇子他自然也要多幫襯著些。
再者,那五皇子與其他皇子有些不一樣。他沒有皇子的傲氣,也不會拿自己的身份來壓人,總是一副小孩子脾氣,可愛的緊。就算是龍隱這樣不好相處的人,也對這個皇子有一些好感。
但也僅僅只有一絲好感罷了。
聖武帝思慮了一會兒,這才點頭示意。「你下去吧,朕明白該怎麼做了!」
龍隱抱拳作了個揖,然後大步的踏出了皇帝的寢宮。
「主子…」走到無人之處,一個黑影從天而降,落在了龍隱的面前。
「她怎麼樣了?」龍隱開口,便是這麼一句。
那黑影恭敬的回稟道:「花公子已經診斷過了,說並無大礙。」
「嗯。」龍隱總算是放下心來。
剛往前走了幾步,他似乎又想起了些什麼,於是吩咐道:「司徒大人在何處?」
「正在前院等著,世子要可要見他?」
司徒長風的這番作為,無非是想給司徒芸求情。
龍隱冷哼一聲,大步朝著前院而去。
不遠處,司徒長風正在來來回回的走動著,心裡早已亂成一團。
早些時候,世子爺就已經派人警告過他,讓他約束好自己的子女,別讓她們欺負到錦兒頭上去。可是沒曾想到,那個溫婉高貴的大女兒,居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了二女兒難堪,還害的她差點兒淹死在湖裡。
即使大女兒一再聲稱是二女兒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可是司徒錦畢竟是受到了傷害,他這個做爹的也逃不了干係。
想到他堂堂太師,還要向一個毛頭小子低頭認錯,他就憋屈的慌。
「太師大人找本世子,可有什麼話說?」不知何時,龍隱已經來到了司徒長風的面前,臉色有些難看。
司徒長風見他面有郁色,立刻停下腳步,恭敬的問候。「下官見過世子爺!」
「有事兒說事。如果太師大人是來為司徒大小姐求情的,那就不必了。」龍隱一席話,直接斷了他的念想。
司徒長風嘴皮子動了動,最終還是腆著臉說道:「世子息怒!此事的確是小女的不是,她已經知錯了,還請世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了她這一回!」
「哼,要我原諒?早知如此,當初幹嘛去了!等到出了事,太師大人才來挽救,是不是晚了?!」龍隱不客氣的回道。
司徒長風只覺得一陣陰風掃過,身上冒出無數的冷汗。「下官…下官管教不力,才讓小女衝撞了世子…」
「住嘴!」龍隱打斷他的話,說道:「看來,她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她該道歉的,是她的妹妹,而不是本世子!讓本世子未來的世子妃受到如此的驚嚇,她居然還沒有絲毫的悔意,看來還是責罰的太過輕了!」
司徒長風一個哆嗦,差點兒沒跪下去。
司徒芸也為此付出代價了,為何世子還要繼續糾纏下去?他寶貝女兒那張臉已經破相了,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
「世子爺…」司徒長風還要說什麼,卻被龍隱給阻止了。
「太師大人如果還搞不清楚狀況,本世子不介意讓皇上來定奪。到時候,本世子倒要看看,司徒大小姐要如何自處!」
龍隱說完這話,便一甩衣袖走了。
司徒長風呆愣的站在遠處,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沒有料到,不過是大女兒不小心害的二女兒落水,竟然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來。這世子爺可不是好惹的,如今他如此護著二女兒,看來他無論如何,也是幫不了大女兒了。
「爹爹…爹爹…世子怎麼說?他原諒女兒了嗎?」司徒芸老遠看到司徒長風走了過來,便再也顧不上許多,拖著疼痛的身子衝了過去。
只要世子肯鬆口,那麼她的錯就無足輕重了。
可是看到司徒長風那難看的臉色,她的心就開始往下沉。「爹爹…該不會是…世子他怎麼可以?」
「你還有臉說!」司徒長風見大女兒依舊不肯認錯,還想編排世子的不是,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懂事的女兒!」
「爹爹…您怎麼可以這麼說女兒?女兒可是您最疼的嫡長女,是您的驕傲啊!」司徒芸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對著她大吼大叫的男人,一臉傷心的說道。
「引以為傲?」司徒長風眼睛瞪得老大。「你瞧你都做了些什麼?真真是…我司徒長風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爺竟然這麼對我!」
司徒芸嚇得跌倒在地,嘴裡還不停地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不該啊…」
她還要說些什麼,司徒長風卻狠下心來轉過身去,對著隨侍的小廝說道:「連夜將大小姐送去祖宗祠堂,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大小姐踏出祠堂一步!」
司徒芸聽到這話,眼睛瞪得老大,然後整個人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