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妃眼看著這庶出的兄妹倆又鬧騰起來,頓時覺得顏面盡失。在這樣的場合之下,他們居然不顧王府的臉面,就這樣吵鬧起來,實在是有失體統!
「都給我閉嘴!」
王妃一聲呵斥,總算是讓龍翔龍敏兩人住了嘴。
沐王妃很少有這般威嚴的時候,所以就算平日囂張慣了的龍翔兄妹倆也被鎮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司徒錦微微抬起頭來,仔細打量著王妃的舉動,忽然發現這個王妃似乎很不簡單。比起大周氏的霸道和小周氏的面慈心毒,這位王妃娘娘,似乎更加的高明。表面上,她是個慈善和藹的高貴王妃,就算是庶出的公子和郡主對她無禮,她也沒多大的反應,依舊笑容滿面。但是一旦涉及到王府的利益之時,她那不怒而威的威嚴就出來了。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勢,並非後天形成的氣場。
說起來,這位王妃娘娘也是有著雄厚背景的。
沐王妃本姓沈,父親是赫赫有名的天威大將軍,被封異姓王。也是先帝時期,唯一一個存活下來的開國元勳。母親是鄰國的公主,因為仰慕天威將軍,自願下嫁到龍國。算起來,這王妃娘娘也算是皇族後裔。
這樣有權有勢的大家族教養出來的女兒,自然是無比的尊貴。當今聖上對其也是優待有加,不僅保留了其父的封號,還讓自己的兄弟沐王娶了沈家的這位掌上明珠為正妃。這樣的待遇,在龍國已經是至高的恩寵。
所以,司徒錦不管怎麼看,這王妃娘娘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那股尊貴,絕非是後天培養出來的。
等到龍翔回過神來,想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卻被龍隱的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吞嚥了幾下口水,龍翔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我還有事,先告退了!」
說著,撒腿就要離開這個尷尬的境地。
龍隱卻伸手擋住了他的去路。「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也就罷了,連基本的禮節都不懂了?」
龍翔憤憤的瞪著龍隱,但卻敵不過他由內而外的駭人氣流,不得已朝著沐王妃捉了個揖。「母妃,孩兒告退!」
沐王妃帶著護甲的手指微抬,儀態萬千的說道:「翔兒總算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了吧?回去好好研習一番,母妃相信你必定會大有長進。」
一番褒貶不一的話,讓龍翔瞬間漲紅了臉。
龍敏看到自己的哥哥被王妃娘娘壓的抬不起頭來,想幫他找回一些面子,可是掃了一眼身旁的二哥,到了嘴邊的話,就生生的嚥了回去。
在這個府裡,她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但是這個冷酷無情的二哥,卻是一個例外。她知道他的狠絕,絕對不好招惹,所以每每見到他,都會加倍小心,生怕惹惱了他。
可是看著自己的哥哥受了欺負,她心裡也是很不服的。
平日裡,他們兄妹倆可是府裡最尊貴的主子,見到王妃娘娘也可以不予理會。可是只要有龍隱在場,他們就會乖的像只小貓。
不為別的,就拿三年前的那件事來說吧。
當時莫側妃身邊兒最得力的一個管事,不小心得罪了王妃娘娘,原本也沒多大的事兒。王妃本就是溫軟懦弱的,她也不能拿那個管事怎麼樣,畢竟有莫側妃罩著,王爺也很信任那個人,所以他們便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不知怎麼的,龍隱世子知道這事兒以後,便一聲不響的將那管事綁了,活生生的將他仗斃了。莫側妃得知消息的時候,那管事已經魂歸天外,施救無門。
莫側妃失去了得力的人,便向沐王爺添油加醋的哭訴。沐王爺為此大發脾氣,想要找世子理論。但龍隱卻對他不理不睬,於是父子倆大打出手,不過最後的結果卻是王爺打不過世子,這事兒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所以在他們看來,王爺雖然才是王府的一家之主,但這隱世子卻比王爺還要厲害。得罪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任何人都救不了。這兄妹倆也是打那時候開始學會一件事,那就是當著龍隱的面,絕對要敬畏三分。
「哥…咱走吧…」龍敏拉了拉還心有不甘的龍翔,小聲的說道。
龍翔現在是面子裡子都丟光了,心裡的那口氣如何能嚥下?可是迫於龍隱的壓力,他又不得不忍氣吞聲。
在眾閨秀哂笑的目光中,這兄妹倆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了。等到了自認為隱蔽的地方,龍翔便忍不住開始抱怨了。「哼,神氣個什麼!不就是運氣好嗎,下次載到我手裡,我非讓他跪在我腳下不可。」
聽著他這小家子氣的話,龍敏有些不敢苟同。
說起那詩詞的事情,她又有話說了。「這麼說來,那首詩不是狀元郎自己作的呢?哼,又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沒有真本事,盡會弄虛作假。這樣的人,哥哥以後還是少結交的好!搞不好他那狀元的頭銜,也是用錢買來的!」
龍翔皺了皺眉頭,心裡也極為不舒服。
不管那狀元郎是否有真才實學,但被他擺了一道的事情,他可是記下了。下次見到那人的時候,他一定不會讓他好過的!
他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今日所受的委屈,他一定會討回來!
龍隱不就是仗著自己世子的身份,不把他這個大哥放在眼裡嗎?他倒要看看,失去了這個世子的頭銜,他還能神氣什麼!
想到這裡,龍翔便加快了腳步,朝著莫側妃的院子奔去。
「哥,你去哪裡?等等我…」龍敏也跟著追了上去。
隱身在暗處的影衛將這對兄妹倆的一舉一動都收到眼底,然後悄悄的起身離去。彷彿一陣風吹過,不留一點兒痕跡。
花園裡,依舊熱鬧非凡。
龍隱耐著性子陪在沐王妃的身邊,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隱兒,這滿園子的閨秀,全都出自名門,溫柔嫻淑的活潑可愛的應有盡有,你可有中意的?」沐王妃見兒子的態度有所改變,便趁火打鐵,提出了自己埋在心裡已久的疑問。
龍隱淡淡的蹙了蹙眉,冷凝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厭惡。
「母親,孩兒已經訂親了!」
一句話,堵住了王妃的嘴。可是沐王妃掃了那不怎麼出色的司徒錦一眼,低聲道:「那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過。更何況你還是個世子,未來的親王,這女人想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
龍隱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的母親,眼中夾雜著不解。「母親也希望孩兒像爹爹那樣三心二意?」
被兒子的話震住的沐王妃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不曾料到,兒子竟然能夠體會到自己內心的苦楚。是的,她非常痛恨那個處處與她作對的莫側妃。可是她在厭惡又如何,她是王爺的側妃,還是王爺青梅竹馬的戀人,不是她想處置就能處置的。
她這個王妃的頭銜,不過是虛設的名號罷了。在整個王府裡,又有多少人真心的把她當成是女主人?
雖然她才是王爺名正言順的正妃,是皇上親自賜婚的尊貴女子,可是在他眼裡,她就是一個身份的象徵。如果不是為了有一個嫡子來繼承這王位,恐怕他連碰都不會碰她吧?
想到這些傷心事,沐王妃的眼眶便有些泛紅了。
「隱兒,母妃知道你的體恤,這就夠了。」說完,她努力將眼淚逼回眼眶,揚起驕傲的頭顱,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
就算她不得寵,那又如何?
她依舊是最尊貴的沐王妃,是沐王爺名正言順的正妻。有這一點,就足夠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既然一切都已經發生了,那麼她就要面對現實。
「這些閨秀,都是母妃為你千挑萬選的,個個都是樣貌出眾,除了你那個…」將心事壓在心底之後,沐王妃便又開始遊說起自己的兒子來。
不管兒子怎麼想的,但沐王府不可以沒有後人。
為了保險起見,她必須給兒子多準備一些,以免發生不測。想到陳氏就快要生了,她心裡就覺得不踏實。
萬一她生了個兒子,兒子又還沒有子嗣,王爺被那個小賤人一蠱惑,改變初衷改立龍翔為世子,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說這王位一般由嫡子來繼承,但庶子繼承王位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當今的聖上就不是皇后所出,而是一個地位低下的貴人的兒子。但就因為他得先皇的喜歡,所以在最後關頭,廢了嫡出的太子,改立了小兒子為帝。
為了兒子的將來,她不能打無把握的杖。
龍隱自然知道王妃的心思,只是他有自己的堅持,絕對不會為了愚孝而賠上自己的一生。「母親,孩兒不想重蹈父王的覆轍。」
沐王妃見他依舊很自我,心裡暗暗著急。「那個司徒錦有什麼好的?一沒有長相,二沒有尊貴的身份,她哪一點像個世子妃?庶出之女做了正妃的位子,還不讓別人恥笑?」
「母親,女子的相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內在。孩兒認定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女子。再說了,她的生母是平妻,她也算是嫡女。如果誰看不起她,那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整個沐王府!如果母親真的要計較,那孩兒明日就進宮向皇上討一個封號,讓她可以風風光光的嫁入咱們王府!」
這是龍隱對王妃娘娘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
從小到大,龍隱就被送上了深山學武,與王妃不怎麼親近。更因為他冷情的性子,母子之間便漸漸有了距離。
如今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
沐王妃驚詫的看著他,未說出口的話哽在喉嚨。眼前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陌生。
再仔細的去探索,沐王妃這才發現,兒子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嗷嗷待哺的嬰孩兒。他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有了自己的堅持。
想到自己的境遇,沐王妃再一次紅了眼眶。
她不僅得不到夫君的寵愛關懷,就連兒子也沒有將她這個母親大人放在心上,處處忤逆著她。她這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爺要如此的懲罰她。
「王妃娘娘…」眾女子發現氣氛不對,紛紛圍了上來。
沐王妃自覺失態,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道:「歲月不饒人啊,年歲大了,總愛犯困。艾兒,扶我回去屋吧。隱兒,你好好地招待客人,母妃想回去躺一會兒…」
眾閨秀見王妃娘娘留下世子自個兒就離開了,全都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雖然這世子不太愛搭理人,但那俊逸非凡的外表和展露出來的絕世風華,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心生嚮往。就算他已經有了御賜的正妃,但這側妃的位子可還是空著的。王妃娘娘邀請她們過府來賞花,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嗎?
就算做不了側妃,做侍妾她們也願意啊。只要在這個男子的身邊,名分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再說了,這名分可都是隨著恩寵來定的。只要抓住了世子的心,那麼側妃正妃的位子,不都手到擒來麼!
所以此時,大多數的閨秀心裡打的算盤,就是怎麼得到世子爺的青睞。
司徒錦一個人默默地站在最後面,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慇勤的圍著龍隱轉。即使他們即將成婚,但是在不確定他的心意之前,她還是不敢多作奢望。
那些名門閨秀,長相出身都不俗,是她根本沒辦法比的。她雖然還不至於自卑,但難保他在見過了更優秀的女子之後,不會動心。
女人一生最可悲的,不是出身低微,而是所嫁非人。
她可以不在乎爹爹那少的可憐的父愛,也可以不在乎沒有姐妹親情,畢竟她始終要嫁出去,不會跟她們相處一輩子。唯一能夠陪伴她終老的,就是她未來的良人了。
司徒錦低垂著眼簾的神態,一直映在龍隱的眼底。看到她眉頭那一抹憂思,他的心也跟著沉悶起來。
「世子,舒兒彈首曲子給您聽可好?」
「世子,還是妙兒為您淺唱一首吧?」
「世子…」
被無數的女子包圍的龍隱,漸漸有些沉不住氣了。他討厭她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的脂粉味道,也討厭與人近距離的接觸。
「滾開!」他渾身散發著冷氣的喝道。
眾閨秀被他周圍的寒氣所威懾,一個個都嚇得後退了幾步。膽子稍微小點兒的,還嚇得哭出了聲。
司徒錦被他的喝聲打斷了思緒,不禁抬起頭來。
下一刻,他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一會兒,到書房來一趟。」
司徒錦還沒有反應過來,龍隱已經飄然而去。
一直在一旁默默觀察的司徒芸眼中露出狠毒的光芒,雙手不自覺的握緊。好一個司徒錦,咱們走著瞧!
「大姐,世子好像對她有所不同?」司徒雨瞧見了這一幕,也是心有不甘。
他是她看上的男人,司徒錦憑什麼要霸佔了去!不過一個身份低微的庶女,憑什麼能夠得到皇上的青睞,賜給世子!她才是那個配站在世子身邊的女子!
臆想著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奪走了,司徒雨就恨不得撲上去,將司徒錦給掐死。
司徒芸感受到妹妹的怒氣,嘴角微微翹起。「雨兒是不是也喜歡世子?」
司徒雨被她這麼一問,瞬間就臉紅了。「大姐盡會取笑我,不理你了…」
此時此刻的司徒雨,完全是一副癡情少女的神態,任誰都看得出她的心思來。司徒錦自然也不例外!
淡淡的瞥了一眼這三妹妹,司徒錦便悄然的退出了眾人的視線,朝著他消失的方向走去。
畢竟對王府的地形不熟,司徒錦走了一段路,便找不著方向了。半路上碰到了不少的丫鬟,但是問過之後,她們卻一個個露出驚愕的神態,然後將她當成是瘟神一般的繞開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丫鬟問出路線,但是進了那園子良久,她突然發現這園子實在安靜的出奇,好像根本沒有人住一樣。
「莫不是被人耍了?」司徒錦正納悶呢,忽然一道人影飄然而至,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來了…」他幽幽的開口。
司徒錦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不住的拍打著自己的胸口,微皺的眉頭似乎也在訴說著對他的不滿。
「對不住,嚇到你了。」他良久才找到一句道歉的話,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紅暈。
司徒錦捕捉到他那一瞬間的羞愧,心中的埋怨便消散無蹤。這種奇異的感覺,讓她的心跳不禁又加快了節奏。
龍隱被她這麼直勾勾的打量著,臉上更加滾燙。「作甚麼一直看著我?」
司徒錦這才後知後覺的知道自己失態,連忙撇過臉去,臉頰也泛起了微微的紅暈。「世子叫小女子過來,可有事?」
被她這麼一問,龍隱這才想起正事來。
經過剛才沐王妃的那一番試探,他心中的想法就更加的堅定了。他絕對不會像他的父王那樣,周旋在好幾個女人之間。就算是沒有感情,卻還要為了所謂的責任,履行作為丈夫的責任。這樣違背心意的做法,他是做不來的。
他這一輩子,只要一個知心的女人就夠了。
而這個讓他變得心煩意亂的女人,就是眼前這個一直假裝鎮定的嬌小女子。
久久未聽到他的回答,司徒錦不禁好奇的抬起頭來看他。可就在她抬頭的那一霎那,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帶入了一具溫暖的身軀,然後她便聽到了那如雷動的聲響。
「蹦咚蹦咚…」
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聲傳入她的耳膜,令她驚詫不已,也讓她放下了女孩兒家的矜持,忘記了掙扎。
「聽到了嗎?」他幽幽的開口。「它最近老是不安分!」
司徒錦意識到自己是在男子的懷裡時,總算是有了反應。她臉紅著推拒著他寬廣的胸懷,小聲的嬌嗔道:「快些放開,萬一被人看到…」
「不會有人進來的。」他篤定的說道。
他的園子,可是守衛森嚴的禁地。不經通傳,有誰敢往裡面闖?!
儘管有他的保證,但司徒錦還是有些羞怯的左躲右閃。男女授受不親的傳統禮教思想束縛著她,讓她不得不理智一些。
龍隱抱著她溫軟馨香的身子,心中隱隱的覺得甜蜜。
他從未與人如此接近過,所以不知道原來女子的身軀是如此的柔軟。那帶著淡淡香味的身子,抱著很順手,也很舒服,讓他久久不想放開。
她身上的香味不同於其他閨秀身上的脂粉味,而是一股淡淡的花的清香。她平凡的五官也清秀可人,不施脂粉,清透的讓人想要一親芳澤。
司徒錦有些窘迫,但又不敢大聲的呼救。
兩人有著未婚夫妻的名分,但她還未嫁進王府來,外人看見了難免會說閒話。更何況,就算兩人已經成婚了,光天化日之下,這樣親暱的摟抱在一起也大為不妥。
「世子…」
「我叫龍隱。」他糾正道。
司徒錦抿了抿嘴,一時不知道怎麼反應。
他的名號,豈是能夠隨便叫的?
帶著埋怨的眼光瞥了他一眼,司徒錦漸漸懊惱起來。這個冷的像冰塊兒一樣的男人,怎麼突然轉性了?先不說他動不動就闖進她的閨房,偷窺到她洗澡。現在他這樣肆無忌憚的抱著她,就已經很失禮了!
「你不高興了?」他似乎意識到了她的怒氣,有些擔心的問道。
司徒錦在心裡嘀咕著,我哪敢埋怨世子爺你啊!
但是臉上卻浮現出虛假的笑意,淡淡的開口道:「世子可不可以先放開,這樣不能好好說話。」
龍隱將手臂的力道送了一些,卻沒有讓她逃離自己的身邊。「司徒錦,這門親事是我向皇上求來的。」
他突然將這個事實道了出來。
司徒錦驚愕的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你…」
「不相信是嗎?」他臉上的神色有些黯然。「我從未求過別人,但是…。」
後面的話不用多說,司徒錦就已經明白了。他竟然為了她,去求皇上賜婚。想像得到,皇上聽到這個請求的時候,是如何的驚訝。她不過是太師府的一個庶女,她何德何能?她這樣的身份,哪裡配得起世子妃的名分?
可是,皇上還是下旨了。
他到底答應了皇上什麼,才換來這門婚事?
「你…」話語哽在喉嚨,司徒錦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龍隱看到她眼底隱約的淚光,不安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這一輩子,我只會有一個妻子。」
只有一個妻子?他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是,只會娶她一個嗎?
司徒錦捂著嘴,始終不敢相信這個承諾。
他是高高在上的親王世子,是未來位高權重的王爺!他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妻?可是看他的神情,似乎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伸手拉下她的小手,龍隱牽著她的手向著一處屋子走去。
司徒錦就像個木偶一樣,被他牽引著,來到一處佈置得極為典雅的房間。走進屋子,第一眼就能看到一個名家書寫製作精良的木質屏風。帶著濃濃的書卷味的桌案椅子,以及精緻名貴的筆墨紙硯。再往後,便是寬敞的內廳。裡面除了一張龍鳳雕花圖案的大床之外,還有一張看起來就柔軟舒適的軟榻。
光線良好的朝向,絲毫沒有多餘物件的擺設,以及精心挑選的一桌一椅,都是那麼的稱心如意。
司徒錦打量著整間屋子,不由得讚歎。
這樣的地方,的確是很適合他。
當看到牆上那幅畫的時候,司徒錦的臉又忍不住紅了。他居然將她送他的畫,掛在他的寢房內,而且還是如此顯眼的地方?
不著痕跡的瞥了他一眼,司徒錦的一顆心開始蹦躂個不停。
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司徒錦這才找回自己。「你…帶我到這裡來作甚麼?」
「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才問道:「可喜歡?」
司徒錦不自覺的點頭,道:「很舒服。」
「那以後,這裡就是你的了。」他淡然的說道,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弧度。
司徒錦瞪大了眼睛,頓時羞得滿面通紅。
他這是在向她表明什麼嗎?這樣羞人的話,居然也說得出口!
羞澀的從他手裡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司徒錦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這個男子總是做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卻又那麼令人心動。
看著她羞紅的面龐,龍隱的嘴角不自覺的上翹。
能看著她這副小女兒狀,他就覺得自己的付出值了!
司徒錦怯怯的抬起頭,發現他在笑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懵了。他本就是那樣出色的人,這一笑起來,更是俊美的不可思議!跟以前那個冷冰冰的人比起來,這樣的他更是勾人心魄。
司徒錦咬著下唇,暗自懊惱。
他生的這般模樣,叫她這個做女人的要如何自處?想著今後他們站在一起的情景,司徒錦那顆沉如死水的心,產生了一些微微波動。
「不疼麼?」他溫潤的手指觸摸上她的唇,眉頭緊鎖。
司徒錦試圖躲避他的觸碰,但還是徒勞無功。他這突來的溫柔,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似乎有些話說開之後,他們之間的相處也漸漸的變了味。
「錦兒…」他低沉的嗓音叫出她的名字。
司徒錦的心猛地一下,停止了跳動。
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眸,她覺得快要窒息了。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龍隱看到她那驚嚇過度的模樣,不禁又笑了。那樣燦爛的笑容,讓司徒錦有些自慚形穢起來。
低下的頭被一雙手給抬了起來,司徒錦被迫與他對視。
「錦兒…」他再一次叫起她的名字。
司徒錦羞窘的紅著臉,卻忘了怎麼回應。
「我的名字,隱。」他帶著半強迫的語氣說道。
吞嚥了口口水,司徒錦覺得喉嚨有些發澀。他們雖然見過好幾次面,但畢竟還是相對陌生,這樣親暱的稱呼,她實在是叫不出口!
「隱。」他再一次慢慢的引導著。
司徒錦張了張嘴,卻還是羞於叫出口。
有些挫敗的放開她,龍隱也沒有逼迫她,而是走到一個櫃子前,將裡面的一個盒子取了出來。
「這個,給你!」
司徒錦不明所以,也不敢伸手去接。
「拿著。」他拉起她的手,將東西塞進她的懷裡。
司徒錦小心翼翼的打開那盒子,接著便被裡面綻放的光芒給驚到了。「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龍隱掃了一眼她頭上的首飾,道:「不要虧待自己。」
司徒錦想到自己這身打扮,雖然緞兒已經很精心的幫她裝扮過,但是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的確是有些寒酸。
摸了摸髮鬢,錦兒只得吶吶的道謝。
「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正當司徒錦感到尷尬之時,他卻突然開口了。
司徒錦想到自己離開的夠久了,難免會有些顧慮。她雖然不起眼,但是司徒芸姐妹倆卻還在王府裡。她的離開,她們肯定是知道的。萬一出去之後讓人撞見,那她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當龍隱提出送她回去的時候,她心中充滿了感激。
這個男人,總是那麼的細心。
「有勞…」她只能如此回應。
「應該的。」他卻如此回答。
司徒錦再一次無話可說,只能跟隨在他身後,朝著一個陌生的環境走去。
王府的賞花宴因為少了一個重要的人物而提早結束了,在臨走前,司徒雨便又開始鬧騰了。「這二姐姐也是,真是不懂規矩,去哪裡也不跟我們打個招呼,害我們在此久等!」
司徒芸冷哼一聲,道:「她去了哪裡,還用得著問嗎?世子親自相邀,她怎捨得拒絕?」
「什麼?世子單獨邀請她?她憑什麼!」司徒雨一聽這話,就火了。
龍隱世子是她看中的人,她可不容許任何人染指。
「就憑她是未來的世子妃!」司徒芸見司徒雨開始冒火,便火上澆油的繼續挑撥。
「哼,她能做世子妃,我都是可以做皇妃了!」司徒雨不屑的吼道。
周圍還未散去的閨秀聽到這姐妹倆的談話,一個個都蹙起了柳眉。這太師府的千金,還都是不可貌相啊,這樣大膽的話都能說得出口!
司徒雨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那些人的反應,還在一個勁兒的逞能。「一個低賤的庶女,憑什麼坐上這世子妃的寶座!哼,我倒要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說完,也顧不上司徒芸在身後的勸誡,氣沖沖的朝著王府的大門走去。
她要做的很簡單,就是回去在周氏和爹爹面前將司徒錦今日的行為添油加醋的說上一番,只要司徒錦的名聲壞了,她就不相信爹爹會放心將她嫁入王府。
畢竟,兩個府邸聯姻,就意味著榮辱與共。
看著司徒雨衝動的行為,司徒芸忽然就笑了。
這個妹妹,還真是很天真,很好利用呢!想到司徒錦可能要吃的苦頭,司徒芸的心情就莫名的好了起來。
只是她們姐妹倆的算計,都有些偏差。此刻的太師府中,太師大人正慇勤的款待著本該呆在王府書房的世子爺,而司徒錦則早早的回到了江氏的身旁。
「爹爹…爹爹…」司徒雨一回府,就大聲的嚷嚷起來,沒半點兒大家閨秀的風範。
司徒長風黑著一張臉,覺得顏面盡失。「世子恕罪,下臣教女無方,見笑見笑了…」
說完,他給了周氏一個眼神,示意她出去攔著點兒。
周氏自然明白司徒長風的意思,便福了福身,出去了。
龍隱倒是不介意,反正又不關他什麼事,他也不會放在心上。他的心思,都在司徒錦那個女人身上,其他的人都可以視而不見。
司徒雨見到周氏從廳堂出來,頓時興高采烈的迎了上去。「母親,雨兒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哦?雨兒有什麼好事?這麼急切,都忘了規矩。」周氏語重心長的問道。
姐姐也太驕縱這個女兒了,讓她養成了這副性子!這要是在一般人家,如此魯莽無狀,早就被罰了。
司徒雨一臉得意的說道:「母親,您才司徒錦那個小賤人現在在做什麼?她居然私底下與男子相會,實在是有夠不要臉的!」
周氏聽了這話,神色有些難看。
「雨兒,錦兒是你的姐姐,你怎麼能如此說話!」
「哼,誰是我姐姐?我姐姐只有芸姐!」司徒雨任性的說道。
周氏本來還想勸誡幾句的,但是司徒雨太過心急,她一心想要扳倒司徒錦,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母親,您瞧這都是什麼時辰了,她居然還沒有回來。這樣的德行,怎麼能擔當得起世子妃的頭銜?」
在後面聽到這番話的司徒長風簡直快要被自己的女兒給氣死。看來,他平日裡太過縱容這個不懂事的丫頭了!
悄悄地打量了一眼隱世子的臉色,司徒長風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差點兒沒摔倒。
「擔不擔得起這世子妃的頭銜,你好像還沒有資格過問!」隱世子渾身帶著冷氣從後面走出來,一雙透著刺骨寒氣的眸子死死地瞪著司徒雨,恨不得一掌將這個該死的女人給拍死。
司徒雨被他的突然插話給嚇了一跳,差點兒尖叫出聲。
「世…世子…」她艱難的吞嚥著口水。
龍隱冷哼一聲,對身旁不斷擦著冷汗的司徒長風說道:「太師大人還真是好教養,居然能夠容忍子女如此放肆!」
被點名的司徒長風已是滿頭大汗,這世子爺他可是惹不起啊。於是腆著臉一邊道歉一邊對司徒雨吼道:「平日裡是怎麼教你的,居然口出狂言,還不給我退下!」
司徒雨委屈的憋著淚,又被爹爹這麼一吼,頓時就忍不住淚流滿面。
「爹爹一向最疼雨兒,如今卻不分青紅皂白的冤枉我,嗚嗚…」
就算是再能隱忍,龍隱聽到她的辯解也沉不住氣了。「冤枉了你?你剛才不僅對未來的世子妃品頭論足,還百般羞辱,這也是冤枉你的?!」
司徒雨心驚膽戰的往周氏身後躲了躲,企圖尋求庇護。但周氏卻一把將她拉到地上跪著,大聲的喝道:「你還敢頂嘴!還不給世子賠禮道歉?」
司徒雨見一向護著自己的嫡母居然要她給別人下跪,心裡那個委屈啊。可是就算是心有不甘,在世子爺的面前,她再也不敢放肆。
若是一般的皇族也就罷了,她有爹爹和外公撐腰,並不會將她們放在眼裡。可是這個世子可是有名的冷血殺人魔,她如果還想要這條小命,就得乖乖的低頭。
「雨兒知道錯了…」那語氣,無比的幽怨。
司徒長風見女兒服了軟,心也跟著落了下來。但沒想到龍隱的一番話,卻再一次讓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太師大人就是這般治家的?難怪有人上奏朝廷,說太師府目中無人。如此刁蠻大逆不道之人,居然如此輕易地就放過。可想而知,在國家大事上,大人又是何態度。」
司徒長風低垂著頭,都無臉見人了。
家裡的事情,他一向很少過問,都交給夫人在打理。管教子女的重任,也是周氏在扛著,他只要專心在公事上就行了。如今被隱世子這一番教訓,他的老臉就有些掛不住了。
「來人,將三小姐帶回房去,禁足一月,罰抄女戒一百遍。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准放她出來!」
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情,但是對司徒雨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一向疼愛她的爹爹,居然罰了她!
「爹爹…您怎麼能這麼對我?娘親在臨終之前,您答應過她什麼,難道您都忘了?」司徒雨一邊被架走,一邊哭喊著。
司徒長風低著頭,沒敢抬起來。
他是不忍,不忍看到女兒傷心的模樣。
那誓言,他怎麼會不記得?更何況,現在的夫人還是大周氏的親妹子!想到那已過世的大周氏,司徒長風竟也有幾分懷念起來。
龍隱看到這不疼不癢的處罰,心中的厭惡之情更盛。
好一個司徒長風!
難怪錦兒在府裡受盡了委屈,原來你就是這般縱容你嫡出的女兒的!
一甩衣袖,龍隱連招呼也不打,就這樣憤憤的離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周氏的心忽然咯登一下,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