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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0章 鋼的琴 文 / 烈焰滔滔

    不要委屈自己。

    這不是自己曾經在逃離首都的時候用來自我安慰的話嗎?

    可是,真的能夠不想委屈自己就不讓自己委屈嗎?

    正是因為不想委屈自己,不想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所以秦悅然才不遠千里從首都「逃離」到了寧海,可是,生活總會有那麼多的不如意,自己並不是全然自由之身,真的能夠徹底拋下那個生她養她的家族嗎?

    越是在這樣所謂的上層圈子裡呆得久了,越是對這裡面的潛規則清楚明白,越是提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

    沒有人支持,沒有人理解,秦悅然不知道,自己這一場逃婚還會持續多長時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將要嫁或者終將嫁的那個男人是如此的耀眼,所有人都認為這將是一場絕對匹配的郎才女貌,可是誰瞭解自己的苦?就算他再優秀,自己不喜歡,這樣硬生生地結合在一起,真的會幸福嗎?

    秦悅然想要追尋自己的幸福,而不只是單純的幸福給別人看——那樣,實在太虧欠自己。

    雖然她表面上看起來風光滿面,長袖善舞,是寧海有名的交際女王。可是,在所有賓客都離去之時,在所有喧囂都退去之時,在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是會呆在屬於自己的天台之上,靜靜的喝上一杯紅酒,發上一會兒呆,然後讓手指在琴鍵上縱情舞動。

    這一台鋼琴,可以說是自己除了夏清以外最好的朋友了,那些女生心底的悄悄話,秦悅然都透過琴聲表達了出來。

    一離開就是將近兩年的時間,秦悅然不敢回去,她生怕自己回去之後,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逼婚,可是,除非自己徹底消失,否則留在寧海,還是無法擺脫家族的控制。在那些人眼裡,總是家族的利益高於一切的。

    在那些所謂的大局面前,自己的幸福真的是沒有任何人關心。

    兩年的時間,對於一個正值青春韶華的女人來講,實在是如金子般寶貴,本來可以做許多有意義的事情,本來可以談一場可以銘記終身的戀愛,就算淒美也無妨。但是秦悅然只能硬生生地逼迫自己撐著,撐下去……一直撐到撐不住的時候。

    《夢中的婚禮》是她近兩年來彈奏過頻率最高的曲目,沒有之一。

    每當彈起這首曲子的時候,秦悅然都會對自己的婚禮少一分希冀,對現實也多一分失望,感覺自己的人生也會多一分蕭索。

    可是,那又能怎樣呢?自己根本無法強大到無視家族的地步,況且,如果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導致給家族帶來不應該有的損失,那也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秦悅然不想妥協,可是現實卻逼得她不得不妥協。她很堅強不想投降,可是終歸會舉起雙手。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這一條漫漫長路,如此無助。

    難過的時候,沒有人安慰,只能蹲下來,自己抱抱自己。

    因此,聽到蘇銳說出那句「不要委屈自己」之後,秦悅然忽然有種鼻子發酸眼眶濕潤的感覺。

    這麼些年來,還從來沒有人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呢。

    聽起來有一種很暖心的默契感。

    不要委屈自己,秦悅然真的覺得很委屈——憑什麼自己就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有很多時候,她甚至會設想,如果自己不是生在首都秦家,不是擁有這樣看似顯赫的身份,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是不是可以談一場無關功利的戀愛,擁有一次一塵不染的婚禮?

    可是,沒有如果。

    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有能量守恆定律,幸福同樣存在著動態守恆。這條路,像是生來就注定的,得到了一些東西,就必須失去一些東西。

    這守恆,可以打破嗎?

    再抬起頭,看向蘇銳的時候,秦悅然的眼睛中就多了一分不一樣的味道來。

    看著眼眶微紅的秦悅然,蘇銳輕輕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很認真地說道:「你終究會擁有一場屬於自己的婚禮,相信我。」

    「嗯。」秦悅然點點頭,抽了一下鼻子,展顏笑道:「希望你不是吹牛,如果到時候不能兌現,我就來找你算賬。」

    秦悅然發現自己很自然地就說出這句話來,和蘇銳之間沒有一星半點的隔閡之感,好像是認識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不過,這句話終究顯得有些曖昧和親密了。

    「好,你要是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那就來找我,大不了我委屈自己一下,把你給收了。」蘇銳拍著胸脯說道。

    「滾,我下嫁給你會委屈你?這得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吧?」秦悅然笑的更開心了,這樣的笑容在月光與星光的映照下顯得如此明艷動人。

    蘇銳繼續發揮無賤道:「都說福禍相依,誰知道呢,說不定你就是個掃把星。」

    「你才是掃把星,我從小就有首都的風水大師給我算過命,說我是少見的旺夫命。」秦悅然說到這兒,不禁有些黯然:「後來這個評論不知道怎麼就傳了出去,也就是衝著這句話,我才會沾上這些事情。」

    「算命先生的話也能信?」

    「不是算命先生,是風水大師。」秦悅然糾正道。

    「在我看來都和騙子沒什麼兩樣。」

    「那位大師在首都的聲望很高,有很多人都非常迷信於他。」秦悅然的心情又好了一些,抿嘴笑道:「如果讓他們知道你這麼說他們的偶像,估計會組團來把你打一頓。」

    「那我就帶著你先把他打一頓,這不是誤人子弟麼?」

    「你說的啊,到時候可一定得幫我出這口氣。」秦悅然聞言,笑道,她也沒有把蘇銳的話當真。

    「行,等我打完這場架,到時候你可不要感動的以身相許才好。」

    「和你以身相許?我虧不虧啊?讓夏清聽到這話,還不知道怎麼收拾你呢。」

    「我都說了,我和她是清白的。」

    「我相信你對她清白,但是她對你可不清白。」秦悅然似乎意有所指。

    「切,寧願相信這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女人這張破嘴。」

    「真是老套無聊的段子。」

    兩個人鬥了幾句嘴之後,忽然都沉默了下來,一時間,氣氛竟有些隱隱的凝滯。

    「怎麼不說話?」

    「怎麼不說話?」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兩人幾乎是同時說出這句話來。驚奇的對視了一眼,二人均笑了起來。

    「不介意我試試你的鋼琴吧?」蘇銳忽然說道。

    「當然不介意,你會彈鋼琴?」秦悅然看著蘇銳,心中有些好奇,不過在剛才蘇銳初見這台鋼琴的時候,確實顯得有些激動。

    「馬馬虎虎。」

    蘇銳說完,便已經坐在了鋼琴前。

    在女人的心目中,男人一旦會彈鋼琴,身上便會多出一些不一樣的氣質來。

    秦悅然很少見到男人彈鋼琴,她有些不相信,半個小時之前還把白家二少爺踹的當眾吐血的蘇銳,竟然會這種樂器?

    對於這種擁有六星級絕密身份的人,他應該喜歡玩的,不該是槍炮嗎?

    可是,秦悅然沒想到,蘇銳的手指一旦放在琴鍵上,這些手指似乎都擁有了靈動的個體生命!

    輕輕地試了幾個音,蘇銳的表情似乎前所未有的專注。

    修長的手指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在琴鍵上撫過,天籟般的音符便水銀瀉地一般的播撒開來。

    此時此刻,這音符和旋律似乎與天上的星光交相輝映,讓這個難得的夜晚充滿了別樣的氣息。

    很璀璨,很難得,讓人很不捨。

    秦悅然站在一側看著他的眉眼,看著他的表情,看著他手指的動作,竟然有些癡了。

    不同於剛才自己彈奏的清泉流水,蘇銳的旋律之中透出一種大氣,而這大氣中還蘊含著一絲淡淡的哀傷,雖然不濃,但卻能夠讓人清晰的感覺到。

    時而激昂,時而流暢,在戛然而止之後會有如瀑布般的水銀瀉地。能夠彈奏出這樣的旋律,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技巧範疇了,而只有傾注最濃烈最真摯的感情才可以辦得到。

    秦悅然透過旋律,彷彿看到了一個孤狼一般的身影。

    流血和硝煙,孤獨與蒼茫,憔悴和希望。

    透過琴聲,秦悅然彷彿感受到了許多情緒,看到了很多事情,這個男人到底經歷過什麼苦難的事情?竟然能夠彈奏出這樣動人的曲調來?

    秦悅然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隱隱疼痛,此時此刻,這個彈著鋼琴的男人竟如此的讓人心疼。

    她並不瞭解他之前真的經歷過什麼,可是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種情緒,曾經彷徨,曾經無助,曾經哀傷,但是卻絲毫沒有停止對生活發出生生不息的希望。

    旋律緩緩止住,音符停止流淌,但夜空之下卻多了一絲靜謐的美。

    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我們沒有明天》。

    「蘇銳,我忽然想抱抱你。」

    當蘇銳彈出收尾曲調的時候,秦悅然突然說道。

    蘇銳詫異的轉臉一看,後者竟然已經是淚流滿面。

    「好。」

    蘇銳站起身來,用兩隻手抹去秦悅然臉上的淚水,然後把她輕輕的擁入懷中。

    而秦悅然卻反手把蘇銳抱得更緊。

    這一個簡單的擁抱,無關於曖昧,無關於感情,只關乎於對過去的祭奠和對生活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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