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晴空,萬里無雲。
一座巧奪天工的涼亭橫跨在河面上,一個精緻小人兒斜靠在欄杆上,微風拂過,衣擺隨風飄逸舞動,帶起幾縷烏黑的髮絲。
一時間,醉了清風,醉了樓台,醉了河水,醉了人心。
這一次,牧歌整整休養了一個星期,憶如煙謝絕任何人打擾,牧歌在小院裡,走累了,就原地休息,睡著了再由憶如煙抱進屋子裡。
在四季嶺大半年,現在猛然恢復這樣的生活,讓牧歌有種做夢的感覺,一切都那麼美好,美好的讓人不願醒來,這樣就可以什麼都不用去想。
遠處有嘈雜傳來,似乎是有人在爭執著什麼,聲音在不斷逼近,甚至夾雜著乒乓聲。
但牧歌實在懶得起身,這裡是奇跡之家,也不至於出什麼亂子,愜意的舒展了一下眉頭,嘴角輕揚,而等百里星夜幾人半禮貌,半強硬進到小院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一時間,竟讓他們有些躊躇了,生怕他們再前進一步,就會破壞了這寧靜如畫的一幕。
百里星夜看著那一人,一亭,一河水,一草,一木,一花香,恍惚間,彷彿回到初遇牧歌那時,似乎牧歌也是經常坐在涼亭見休息,或坐或躺或斜靠,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從前,他小,不懂事,只當牧歌露出那樣的表情,是滿足,現在再看,突然發覺,似乎一直以來他都誤解了,牧歌滿足的只是這安靜祥和的生活。
這種感覺讓他無措,突然有點討厭這種感覺,好像牧歌會在眨眼間消失不見,忍不住打擾那快要羽化飛昇的小人兒,「小歌。」抬腳大步走去,他討厭剛才那種感覺,所以他想破壞這寧靜的畫面。
牧歌眉頭微皺,眼皮輕閃,迷茫的睜開眼,剛睡醒的湖藍色眸子裡一片朦朧,卻又清澈見底,目光漸漸聚焦,「小夜夜,你來啦。」沒有防備的笑靨揚起,剎那芳華無邊。
「哼。」百里星夜在一旁坐下,撅著嘴,一臉委屈,「這些日子,根本看不見小歌的人影,既然你都不來找我,那我只好自己找來了。」頓了一下轉頭看著河岸邊的憶如煙,又哼了一聲,「可惜就算我想來,還屢屢被人阻擾,那我只好直接闖進來了。」
牧歌聽見百里星夜的抱怨,詫異的看了一眼憶如煙,他怎麼沒聽他說過有人來找他,待看見憶如煙那毫不躲閃的認真眼神,牧歌只得無奈作罷,他們一個個都是為了他好,他還能說什麼呢。
這次櫻蘭學院的人倒沒有全部跟來,這次來的只有百里星夜和童雅風,沈顏綺完全是百里星夜到哪她到哪,邢萬恆純屬很不地道跟著童雅風身後,看好兄弟熱鬧的,就童雅風那點小心思,怎麼瞞得過他。
這邊人剛落座,那邊西迪就立馬得了消息過來了,這幾天憶如煙可是徹底把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除了送飯的,誰都不讓進小院,而他為了牧歌身體著想,這幾天可憋壞他了。
一陣風似得飛進院子,坐下牧歌旁邊,左右觀看了牧歌好久,才放下心,他這一怪異舉動,又是看的其他人心中千思百轉。
「牧歌,身體是不是還沒有恢復?」果不其然,童雅風第一個發現問題了。
百里星夜聽見此話,立馬緊張起來,抓著牧歌的小手,「小歌,是不是上次給綺綺治病消耗過度,對身體有損害嗎?」如果因為給沈顏綺治病,而讓牧歌出什麼問題的話,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沈顏綺一時間也顯得有些無措起來,有些不安的看著牧歌。
「我沒事啦,在四季嶺呆了大半年,所以現在一沾床就狠狠的睡了一覺,我現在看上去像是生病的人嗎?」牧歌說著還難得的衝著大家拋了個媚眼,瞬間無聲,之後又是幾聲尷尬的輕咳。
倒不是牧歌這媚眼拋的有多勾人,而是見慣了牧歌正經的模樣,突然發現牧歌這不為人知的一面,讓人有點接受不了,大腦瞬間就死機了。
百里星夜片刻也反應過來,目光胡亂的瞄著,轉移話題,「小歌,這院子和那個院子好像啊。」原本就覺得很像了,現在仔細一打量,才發現擺設格局都驚人的相似。
「對啊,所以一開始看見這裡的時候,我就買下了這座院子。」
「你買的,這麼大院子,全是你的?」百里星夜猛的瞪大雙眼。
「對啊,這裡,我很喜歡。」牧歌愉悅的趴在欄杆上,一隻胳膊探出,想去撥弄微波粼粼的河水。
百里星夜默然,他知道牧歌似乎很富有,富有到隨便買一座豪宅,只因為看中了其中一間小院,目光隨著牧歌的手放向乾淨的河面,「可惜,這水中沒有那盛開的粉花,和碧綠的圓葉,不然這個時候一定更美麗。」
粉花?圓葉?「噗…」牧歌實在忍不住了,原來連荷花都不認識,忽而想想,似乎這裡除了水園,真沒在其他地方見過蓮花的蹤跡。
其他人一頭霧水,不知道牧歌笑什麼,卻見牧歌突然變出一朵粉嫩粉嫩的盛開花朵,纖塵不染,帶著淡淡芳香,一層薄冰出現。
在其他人疑惑不解之時,牧歌把手中的花朵放進了河中,繼而,一朵接一朵蓮花出現,因為冰片的浮力作用,全部靜靜漂浮在水面上,可惜蓮花雖然有儲存,荷葉卻沒有,牧歌只好把蓮蓬丟入河中,充當翠綠的荷葉。
熙熙攘攘的粉紅,嫩白,翠綠交接在一起,在河面譜出一幅美麗畫卷。
其他人驚歎的看著這神跡,眼中滿是讚歎,「小歌,這樣好想回到了小時候,我還不知道這是什麼花呢,我有問過爺爺,爺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花,本來他想拉他一起去看,結果自己你離開之後,又進不去了。」
他說的含糊,只因為百里瑞曾告訴他不要提起水園,因為當時百里瑞的表情太鄭重,所以他一直記得。
「這是蓮花,花謝了之後就會變成蓮蓬。」牧歌說著掏出一截蓮蓬,「就像這樣,裡面是蓮子,味道很不錯的。」
牧歌一邊剝,一邊把去皮的蓮子放在手心,丟了一顆放進嘴裡,嗯,還是納戒好,放這麼久還跟剛摘出來一樣,要是在現代,一晚上就會變得澀澀的了。
看著牧歌一臉享受的模樣,百里星夜也從牧歌手心捏起一粒,頓時被清香、甜潤可口的味道征服了,忍不住又捏起一粒丟進嘴巴裡。
「怎麼樣,好吃嗎?」西迪在一旁睜著大眼,等待百里星夜的試吃感言,他可是徹底被牧歌養成了一枚吃貨。
百里星夜點點頭,又揪著牧歌不放,「為什麼之前都不告訴我這個還可以吃。」那個表情叫一個幽怨啊。
「額,忘了。」
忘了,忘了,忘了,兩個字在百里星夜腦海中不停迴旋,強迫自己鎮定,一定要鎮定,似乎當初每次他過去,都是看著牧歌狼吞虎嚥,所以還真沒有空閒去想這玩意。
「小歌,還記得那時你說過的話嗎?」百里星夜望著滿河面的荷花,臉上止不住懷念。
「生日快樂!」
「你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其他人就算離的那麼近,也彷彿被排除在外,靠近不了分毫,他們聽不懂兩人的啞謎,但也能感受到兩人只見那深厚的情誼。
「夜。」沈顏綺雙手忍不住抓緊百里星夜的衣袖,她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慌了起來,有種不受她控制的感覺。
一聲呼喚,打破兩人的溫馨,百里星夜溫柔的低下頭,「怎麼了?」
沈顏綺看見那雙粉眸裡全是自己的影子,頓時又安心了,「牧歌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夜和他又關係匪淺,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瞬間,百里星夜的表情就變了,顯得有些古怪,似郁似嗔的看了沈顏綺一眼,看的後者更加迷茫。
牧歌又是哈哈大笑起來,好久沒有看小夜夜吃癟了,這種感覺還真是好啊,最終在百里星夜焦躁的快要爆發時,牧歌終於止了笑聲,再笑下去,百里星夜一定會發飆的。
「如此算起來的話。」牧歌尾音拖得很長,眼睛又是瞄了一下百里星夜,「小夜夜應當喚我一聲小叔。」
「噗…」邢萬恆一口茶水瞬間貢獻給了大地。
「匡…」童雅風正握著杯子的手不自覺的鬆開了。
「咚…」沈顏綺一個踉蹌止不住跌在了百里星夜身上。
「…」剩下的西迪和憶如煙則是左眼瞄瞄百里星夜,再右眼移到牧歌身上,怎麼看怎麼怪異,怎麼看怎麼驚悚!
不過這可不關他們的事,沒看見人家當事人都沒反駁嗎。
沈顏綺原本還不相信,待看見百里星夜那一張苦瓜臉,立刻知道牧歌所說不假,一想到眼前這個五歲孩童模樣的人是百里星夜的小叔,沈顏綺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邢萬恆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這麼說起來的話,我記得牧歌全名似乎是百里牧歌吧。」
一句話徹底落實了牧歌沒有在開玩笑,只是這個輩分看上去實在太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