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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張然天 文 / 兒東水壽

    兩個隊伍之間的距離也就是五十多米,對面的隊伍不讓謝家人靠得太近,甚至都不想和謝家的人有什麼語言交流,有什麼事情只得由總經理傳話。這位叫張然天的總經理也不容易,來回轉達了七八次兩方面的意思,終於讓兩方面達成了一種妥協。謝家的人就在原地,沒有副市長的話,任何人都不能向碼頭靠攏。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陸地上已經組織了救援船隊,差不多再有半個小時就能到達這裡。

    總經理傳完最後一句話,累得蹲到地上不停地喘著粗氣,郭小妮過去送了一瓶從酒店裡帶出來的礦泉水。郝正義和孫胖子瞇縫眼睛看著,孫胖子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抬頭看了我一眼,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這個王八蛋終於露出馬腳了,辣子,看住了她,要是有不對勁兒的就開槍……」

    就在這時,突然有眼尖的人指著陸地的方向喊道:「來了,船隊來了!」邊喊邊不停地向他指的方向招手。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真發現了幾艘船的影子。眼看著這些船越來越大的時候,我身邊突然有人尖叫了一聲:「來了!船來了!有救了!」

    喊話的人正是謝龐,他突然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了,指著船隻的方向大聲地狂喊,這時的謝老闆雙眼赤紅,臉色慘白,一縷白沫子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最後他竟然向海面衝了過去。謝莫愁嚇得抓住了他,卻被七十多歲的謝龐甩出去老遠。孫胖子向我大喊道:「沒錯了,就是她!辣子開槍!」

    郭小妮,我的腦子裡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孫胖子話音落時,我已經掏出了手槍,對準了郭小妮的腦袋。沒想到我槍口的路線讓孫胖子嚇了一跳,他一把按下我的槍頭,同時孫胖子已經掏出了手槍,沒有任何警告就對著一臉茫然的總經理張然天就是一槍。「啪」的一聲槍響,張然天應聲倒地,子彈打在他的大腿上。張總經理捂著傷口,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慘叫著,他身邊的郭小妮也嚇得一臉煞白地坐到了地上。

    是他,不是她?總經理才是要置謝家人於死地的幕後黑手?但是看著他中槍後慘叫的樣子又不太像,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孫胖子一槍擊中之後,過去一把拉起了郭小妮,將她推離出了張總的範圍之內。他的槍口還繼續瞄準張然天,只要張總有什麼可疑的動作,孫胖子馬上就再補上幾槍。看他的樣子是有十足的把握,我當時也沒有多想,也把槍口對準了在地上打滾兒的張總經理。不遠處的郝正義有些詫異地看著孫胖子,鴉想要過來,卻被郝正義攔住,他指著謝龐已經遠去的背影做了一個手勢。鴉點了點頭,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稻草人來……

    看著張然天哀號的樣子,我心裡開始犯了嘀咕,看了一眼孫胖子說道:「大聖,你沒弄錯吧?一槍就放躺了,完全沒難度,他也不像是能讓謝家絕戶的人。」孫胖子瞅著我笑了一下,他的下巴一仰,說道:「辣子,你看看他的鞋上都是些什麼東西?不是我說,這是郝主任他大哥下的鉤,還真的釣上來一隻大王八。」

    孫胖子這一提醒,我才注意到在張然天的鞋和褲角上都沾滿了一層薄薄的灰跡,乍一看還以為是不小心在哪裡蹭到的髒東西,現在才猛地反應過來,是探陰灰!一下子都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郝正義算計好的,昨天鴉就是在這裡附近撒下探陰灰的,當時並不是想當場就探測出來什麼,他只是利用了探陰灰對陰氣敏感的特性,給幕後的黑手設了一個局。只要他在這裡附近施法露出來一點點的陰氣,就算我們的天眼識別不了,探陰灰也會主動吸附上去。撒點探陰灰算不了什麼,只是他能算準這個幕後黑手會在這裡施法,這份心思也算是難得了。不過孫胖子就更不簡單,局是郝正義設的,卻始終都瞞不過他的那一雙小眼睛。

    孫胖子的這一槍也讓蕭和尚和雨果有些吃驚,但是他倆馬上也注意到張然天褲子和鞋上細微的變化,瞬間就明白了過來。看到張總已經失去了反抗力,蕭和尚和雨果不約而同地衝著謝龐的背影追了過去。

    再看那邊的謝龐已經跑到了副市長那邊的人群中,那邊的幾百號人就像防瘟疫一樣地四散奔逃。有幾個離謝龐近的女人還發出了撕心裂肺的號叫,單就叫聲的淒厲感而言,這叫聲都能和「孽」的慘叫有一拼了。沒有人敢阻擋謝龐一下,眼看著謝老闆就要從碼頭上跳進海裡。就在這時,謝龐突然在奔跑中憑空摔倒,倒地之後的謝龐蜷縮成一團,不停地從嘴裡噴出來一股一股的白沫。他的左小腿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著,看著就像是被人用鈍器把小腿打斷了一樣。

    謝莫愁已經跑了過去,撲到她爸爸的身上大哭起來。這時蕭和尚開始掐人中,給謝龐做起急救來。折騰了一陣之後,謝龐才算又睜開了眼睛,恢復了意識。在謝龐倒地的一瞬間,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寒之氣從謝龐的身上瀰漫開來。我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眼神向郝正義的方向掃了一眼,就看見郝正義身邊的鴉手裡拿著一個稻草扎的小人,稻草人的小腿已經被鴉掰折。而稻草人的腦門兒上粘著一個撕成人形的符紙,好像正是謝龐的食噎出事之後,又給他換的那張符紙。

    看到謝龐暫時沒有大礙,蕭和尚氣沖沖地站起來,轉身就向郝正義和鴉走過去:「你一定要打斷他的腿嗎?」蕭和尚盯著鴉手中的稻草人說道。郝正義向前跨了一步,擋在了鴉的身前,替鴉對蕭和尚說道:「腿斷了總比跳下海凍死了淹死了好吧?剛才要是不及時制止他,謝先生現在就已經死了。」蕭和尚哼了一聲,沒有再言語,轉身來到了我和孫胖子的身邊,盯上了大腿中槍的張然天。

    看到謝龐沒什麼大礙,張然天在我們的槍口之下,加上蕭和尚也已經過來,他也沒有做小動作的能力了,孫胖子才對我說道:「辣子,不是我說,要是拿不準是誰,你就先問一下,剛才你差點就誤殺良民了。」聽了孫胖子的話,我有些不太服氣,說道:「大聖,麻煩你下次說話說得清楚點,我要是真的錯殺良民了,這條命有一半要記在你的身上。這一路上你就死盯著郭小妮,說她有點意思的是你吧,你剛才突然一句開槍,我不打她打誰?」

    孫胖子表情有些不自然起

    來,他看了一眼遠處的郭小妮,低聲說道:「我是說她長得有點意思……」孫胖子的回答讓我很無語,這都是什麼時候了,昨天死了一天的人,你倒是心寬,還有心思看這個?

    剛才開槍的時候,就已經驚動了對面的人群,只是被謝龐沖了一下之後,沒人顧得上我們這裡。現在回過神來,對面幾乎所有的人都盯著我和孫胖子,謝家的人還好,他們從昨天到現在經歷的事情太多,差不多都是在生死線上徘徊,這點程度的動靜還刺激不到他們,而且他們八成也猜到是出了什麼事。

    對面人群開始緊張起來了,開始有人向我們這邊指指畫畫。最後還是我爺爺和三叔解釋我和孫胖子都是公安部的人,是在執行公務,那個總經理還指不定是什麼網上的追逃通緝犯,那邊的人群中才算稍微安靜下來,卻沒有敢過來問問這是出了什麼事。

    幾分鐘之後,張然天已經習慣了槍傷的痛楚,好在子彈沒有傷著他的主要血管。雖然地上的一攤血挺嚇人的,但是經過他緊緊壓住傷口之後,已經止住了血。張然天哆嗦著勉強地坐了起來,看著滿手滿褲子的鮮血,哭喪著臉說道:「你們這是打錯人了吧?」孫胖子笑了一下,槍口還是沒有離開他的身體,說道:「你的演技不行啊。無緣無故被人打了一槍,還差點要了小命,不是你這種反應,怎麼說也要再激烈一些,不敢過來找我們拚命,也要罵兩句娘才符合你現在的心理活動。不是我說,能蒙我們一天多,螺技,你也算有點天賦的了。不過還是差點意思,這次你要是死不了的話,沒事可以找本《演員的自我修養》翻翻,以後演技還能再提高提高……」

    聽了孫胖子的話,張然天苦笑著說道:「你拿著手槍對著我,我還敢罵娘?還敢找你們拚命?挨了一槍已經夠受的了,再把命搭上不是更冤得慌嗎?你們聽我說,你們真的找錯人了,我就是一個小老百姓,替老闆管一家小酒店,就算有過幾次吃回扣報花賬的,也不至於被槍打吧?」

    蕭和尚蹲在張然天的身邊,和他來了個臉對臉,說道:「那你受累解釋一下,你的鞋和褲腳上都沾的什麼?」「鞋和褲腳怎麼了?」張然天這才發現自己的鞋面和褲腳上面都沾上了一層薄薄的浮灰,他愣了一下,十分不解地說道,「這是……在哪兒蹭到的吧?等一下……就因為這一褲子灰,你們就開槍打我?這還有王法嗎?你們要是去趟工地,那裡還能有活人嗎?」張然天越說聲音越高,最後一句話就像是喊出來的一樣。

    看著張然天有些惱怒的樣子,孫胖子還是笑嘻嘻地說道:「演過了,你現在的心理活動又過了。別裝了,痛痛快快地認下來就得了。」張然天沒搭理孫胖子,他坐在地上氣鼓鼓地喘著粗氣。不遠處的郝正義和鴉只是站在原地看著我們這邊事態的發展,不過郝正義關注的目光更多地集中在了孫胖子的身上,相比較張然天而言,孫胖子似乎更能引起他的注意,只有鴉皺著眉頭看著一臉無辜相的張然天。

    如果不是鞋面和褲腿上都沾滿了探陰灰,我實在看不出張然天哪一點像是有本事能害了謝家那麼多人。礙著周圍這麼多看眼兒的人,我們也不能說破,而張然天好像就吃準了我們這一點,死咬牙關就是打算裝傻充愣下去。看樣子,只有先把他送進民調局裡,讓高亮他去頭疼吧。

    在碼頭上折騰了大半個鐘頭,終於看見陸地上派過來的救援船隻出現在海面上了。碼頭上歡呼成了一片,謝家眾人喜極而泣,幾位年紀大的直接就跪在碼頭上,哭喊著昨天死去的幾位親人。場面雖然淒慘但是看著還算正常,不過詭異的事情馬上又出現了,其中幾個謝家人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跑到攔海壩的邊上衝著來船不停地招手歡呼。攔海壩的外圍都鑄有三道胳膊粗細的鐵鎖鏈,在他們的位置倒是不至於會掉到海裡。

    這幾個人就在攔海壩的邊緣喊著跳著,突然,他們的腳下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也就是一瞬間的工夫,就聽見「卡」的一聲巨響,還沒等他們明白過來,這幾人腳下的攔海壩突然就塌了下去。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這四五個人伴隨著慘叫聲都墜入到了海裡。這幾個人掉下海之後還撲騰了兩下,能聽見有人呼救的聲音。但是隨之而來的,是他們頭頂的攔海壩二次塌方,成塊的青條石伴著沙土和磚頭一起順著他們的腦袋砸了下去。這次塌方,除了海浪擊打礁石的聲音之外,再也聽不見攔海壩下面有什麼動靜。

    碼頭上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也沒有張羅著去求人的。幾乎就在同時,所有的人都開始向後跑,將偌大的碼頭都讓了出來。

    不可能,張然天就在我和孫胖子的槍口之下,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眼裡,剛才出事的時候他手腳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也不見他的嘴巴動過,完全沒有一點動過術法的跡象。而且攔海壩塌方的時候,張然天距離出事的地方最近,他嚇得臉色發白,連滾帶爬地跑到了我們這裡。他的動作大了點,大腿上面的傷口又再次崩裂,疼得張然天臉上豆大的汗珠不要錢一樣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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