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找女朋友了?」裴姝怡喃喃自語著。
電話那邊的霍惠媛聽到後就笑了,「是啊,姝怡你該替你大哥高興。」
裴姝怡的唇畔牽出笑,機械地點頭應著,「對,我很高興。」
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不是嗎?原本裴廷清就不會屬於她,如今這樣的結果,她應該坦然面對。
「那就先這樣了,記得晚上不要遲到。」霍惠媛把家宴的地點告訴裴姝怡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裴姝怡握著手機坐在宿舍的床上,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這時杜詩嫻從浴室裡走出來,看到裴姝怡失魂落魄的樣子,她走過去坐在裴姝怡身邊問:「怎麼了姝怡?」
裴姝怡顫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搖搖頭,「沒事。」,她彎著眉眼笑得很開心,「告訴你一件好事情,我大哥要帶女朋友回去了,大伯母打電話讓我參加晚上的家宴。」
杜詩嫻點點頭,「確實是好事,既然把女朋友帶回去見家長了,估計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吧。姝怡,我也祝福你大哥。」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裴姝怡的笑有些不正常,不是快樂,而是很悲傷一樣。
杜詩嫻還想說什麼,又有人打電話給裴姝怡,裴姝怡看到來電顯示上「大哥」二字,她的心就被刀子割了一下痛,卻笑著接通電話,「大哥。」
「今天沒有課了?我在你的校園門口,要一起回家嗎?」裴廷清的聲線一如既往的低沉,不同的是再聽不出以往的繾綣和濃情蜜意,而是恢復成最初的雲淡風輕,就像他對待其他人一樣。
他有了女朋友,裴姝怡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躲著他了,「你等我幾分鐘,我馬上出去。」
「嗯。」裴廷清應了一聲,就把電話掛斷了。
裴姝怡換好衣服,又抱了兩本書,跟杜詩嫻道了別,她走出校園。
黑色的車子在身邊停下,裴姝怡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平靜又溫和地跟裴廷清打招呼,「大哥,早上好。」
「嗯。」裴廷清淡淡地應著,發動車子。
裴姝怡的腦袋抵在車窗上,目光卻是偷偷看向裴廷清,每次隔幾天見到他,她就覺得他又好看了很多,尤其是專注開車時,舉止優雅隨性,那雙彈鋼琴時漂亮修長的手掌控著方向盤,側臉輪廓特別迷人。
一路上兩人什麼話都沒有說,裴廷清沒有向裴姝怡解釋女朋友一事,其實想想很可悲,他們兩人之間結束就結束了,連說分手都沒有。
他沒有質問她,沒有像每次那樣瘋狂地禁錮她,好像就是一場遊戲,都懂得規則,不吵不鬧淡然處之,最後又回歸兄妹關係。
裴姝怡自己都不敢相信,曾經那樣抵死纏綿過、曾經他說著一秒鐘也不想離開她、曾經那樣瘋狂地愛著,他高潮時的樣子她還記得那麼清楚,他抱緊她說的「好舒服」彷彿還迴盪在耳邊,他用盡力氣把她揉入他的懷抱,他給過她那樣窒息的親吻一切的一切她都還沒有忘。
但為什麼不過短短一個月時間,他們兩人之間就好像陌生人一樣了?是她太感性難以抽離,還是他太冷漠,那麼容易就放下她了?
那次一個星期不見,他開著車子疾馳回家,二話不說就把她壓在門後瘋狂作愛,而如今他冷淡到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痛。
心好痛。
她不怪他,她也不後悔自己選擇了放棄,但心就是好痛,生不如死一樣。
大哥裴姝怡在心裡念著他,身子蜷縮成一小團,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吃過早餐沒有?」
裴廷清的聲音響在耳邊,卻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過了很長時間裴姝怡才分辨出來,她稍微坐直身體,對裴廷清搖搖頭,「沒有。」
她想說我們回去你的住處吧,然後大哥你再親手做給我吃,但看到裴廷清漠不關心的臉,她又嚥回去所有的話,四肢百骸都在痛一樣,裴姝怡更加難受地蜷縮在一起。
心思細膩如裴廷清,以往她皺下眉頭他都會很緊張,而此刻看到她捂著肚子,他卻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裴姝怡差點就掉下淚來。
裴廷清一言不發地把車子停在某家茶餐廳門口,裴姝怡打開車門跟著他一起進去,找到位置後,裴姝怡拿起自己的包,「我去下洗手間。」
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個月她的例假整整提前了四天,而且肚子比以往每次都要痛。
裴廷清雙腿交疊靠坐在那裡,手指翻著早餐單子,聞言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嗯。」
裴姝怡咬了咬唇,只覺得有冷汗往下滾落,走去洗手間被下身淌出過多的血嚇了一跳,她只好多墊了衛生棉,再出來時看向鏡子裡的自己,面色慘白得連她自己都害怕了。
裴姝怡過了十多分鐘才回去,裴廷清給她點了一份蛋糕,她勉強吃了幾口,放下後對裴廷清搖搖頭,「我吃飽了,大哥你繼續。我還有事,先走了。」
誰知剛站起身,她的手腕就被裴廷清拽住,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出去,再坐上車子,裴廷清發動後疾馳而去。
車子在某家醫院停下來,裴姝怡這才知道裴廷清確實看出她不舒服了,見她剛剛按著肚子,裴廷清就帶她去了婦科。
後來各種詢問和各種檢查過後,是吃避孕藥導致內分泌失調,那個中年女醫生用一種輕視又無奈的表情看著裴姝怡,「藥不是亂吃的,你才17歲就吃避孕藥,再不愛惜自己,真出了什麼事,你後悔都來不及。」,然後她又看向站在裴姝怡身後的裴廷清,「你也是,這樣玩弄女朋友,就光顧著自己舒服了?」
裴廷清緊抿著唇,面色有些發白,想說些什麼,裴姝怡連忙接道:「阿姨,你誤會了,他是我的堂哥,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醫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開了藥又叮囑過後,裴姝怡和裴廷清一起從醫院走出來。
裴姝怡沒有剛剛那麼難受了,她笑著對裴廷清說:「大哥,你帶我一起去買件禮服穿,晚上見大嫂,我不能給大哥丟人。」
裴廷清的手掌緊緊握著方向盤,手背上淡藍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他並沒有立即發動車子,而是瞥過去笑容明艷的裴姝怡一眼,「我交女朋友了,你很高興是嗎?」
裴姝怡想也沒有想就點點頭,「是啊,帶回去後若是大伯父和大伯母滿意的話,大哥就能訂婚、結婚、生子」
「為什麼?」裴姝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裴廷清打斷,他的目光絞著裴姝怡,一字一字地問出來,「因為這樣你就可以擺脫我了?」
裴姝怡垂下眼睛,長時間都沒有回答裴廷清。
裴廷清點點頭,「我知道了。」,然後他發動車子,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直接回到裴家。
裴廷清坐在駕駛座上,對裴姝怡淡淡地說:「你回房間休息吧,避孕藥是我讓你吃的,我會承擔這個錯誤。」
「不用。」裴姝怡搖搖頭,到了這一刻他們終於還是把話說開了,「大哥什麼責任都不用承擔,一個巴掌拍不響,在這場荒唐的情事裡,你或許強勢霸道了一些,但我自己」,她猛地閉上雙眼,猝然轉過臉去,一瞬間眼淚洶湧而出,語調卻仍是淡淡的,「反正就這樣吧,誰也不虧欠誰,你不用想著彌補我,金錢或是其他的補償,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骯髒。」
說完裴姝怡沒有等裴廷清回應,她打開車門下去,平平穩穩地往院子裡走,留給裴廷清的是一個冷漠挺直的背影。
裴廷清緊鎖著裴姝怡,眸中一點點聚起濃烈的血色,緊接著握起拳頭「砰」地一下捶在車窗上,手背上頓時鮮血直流。
她的心是石頭做的,或者更確切地說她根本就沒有心。
那天她最後的選擇還是蔚承樹,他在機場裡坐了整整一個下午,卻等不到她,誰又知道他心裡有多痛?
他跟自己賭了一場,結果他輸得一敗塗地。
他痛不欲生的這段時間裡,再見到她,她卻是那麼若無其事,不問他要個解釋,不對他吵吵鬧鬧,彷彿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要帶女朋友回來,她不僅一點也不介意,她還笑著祝福他。
他放過她了,她終於解脫了是吧?
那麼在這場感情裡,他究竟要低賤到何種地步,才能得到她的心?
她以為他會放棄愛她?
不可能。
死也不會。
他就想看看她能支撐多久,她什麼時候能意識到他對她有多重要,又什麼時候能毫無顧忌地愛他。
裴廷清猛地調轉車頭,在中途把電話打給李嘉堯。
十多分鐘後,裴廷清走進茶餐廳的包間,看到只有李嘉堯一個人,他坐到李嘉堯對面問:「孟靜呢?」
李嘉堯品著茶,眉梢眼角全是溫柔憐愛的笑,「她在家照看紹崇,快1歲了,特別鬧騰,我擔心以後也不讓我們省心。」
裴廷清淡然一笑,「我怎麼聽,怎麼覺得你是在向我炫耀。」
「你才二十歲,結婚生子還遠著,我跟你炫耀什麼?」李嘉堯笑著說完,又想起一件事,他看向裴廷清,「怎麼樣了,親子鑒定結果表明你是裴宗佑親生的嗎?」
裴廷清抿了抿唇,手指一下子捏緊白玉茶杯,「是。」
「既然如此,你若還是不死心的話,就從你堂妹那裡下手,看看她是不是你二叔親生的。」
裴廷清聞言搖搖頭,「沒有那個必要了。」,他的唇畔勾著弧度,眸子裡浮起淡淡的血絲,用一種勢在必得的語氣說著,堅定又霸道,「反正不管結果是怎麼樣的,我都一定會要裴姝怡。」
「佩服你。」李嘉堯勾了勾唇,他的面容秀美,笑起來特別好看。
裴廷清望過去一眼,卻是皺起眉頭低聲問:「你最近是不是身體上哪裡不舒服?」
李嘉堯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裴廷清的臉色就有些黑了,「我是醫生。」
「哦,對,我忘了你還干正經事。」李嘉堯調侃著說,在幾個熟悉的人面前,他的性子很柔和,「最近總是覺得胃不舒服,吃過止痛藥,但效果似乎不大。」
「任何小毛病都不能疏忽大意。去醫院檢查,我給你安排。」
李嘉堯最近有些忙,但看著裴廷清肅然的表情,他覺得自己這個長輩還要聽裴廷清的,有些好笑地應了,「好。」
接下來兩人談起了正事,以後一段時間的幾筆生意,有讓裴廷清出面去交涉,給蔚承樹安排的也有,讓裴廷清轉達蔚承樹。
臨走時裴廷清又問了一遍,「孟靜的資料背景確保萬無一失了?到時候裴宗佑查出什麼來,我又要想下一步對策。」
李嘉堯並肩和裴廷清一起走出去,聞言他挑挑眉毛,「你連老大的辦事能力都要懷疑了?我還擔心你佔孟靜太多便宜呢。我同意讓孟靜跟你在父母面前演戲,但不管怎麼說,僅限於挽手,腰你都不能摟一下。」
裴廷清不甚在意地說:「你太多慮了,我真不想摟除了姝怡之外的女人。」
李嘉堯:「」
他垂下眼眸看到裴廷清的手背上包著紗布,估計又是裴廷清自己弄傷的,李嘉堯微微歎了一口氣,「晚上你堂妹也去?」
裴廷清聞言腳步一頓,站在車門邊,「不讓她去,我是演戲給我父母看的。」,裴廷清想到剛剛裴姝怡在醫院時虛弱的樣子,他的心就是猛地一陣抽痛,「她今天不舒服,而且我母親似乎察覺到什麼了,最近一段時間我必須克制住自己,也不能讓她太靠近我。」
他生氣歸生氣,再恨裴姝怡的不在乎和退縮,最多也是不理裴姝怡,但他不能借假女友一事傷害、報復裴姝怡,他捨不得。
他有太多種方式讓裴姝怡看清她自己的內心,徹徹底底讓裴姝怡陪他一起亂下去。
無論是智商,還是情商,他自認為自己還能掌控住裴姝怡這個始終算是單純的小女孩。
李嘉堯拍了一下裴廷清的肩膀,在他眼中,裴廷清始終是個清雋高貴的少年,「無論怎麼說,我能幫你的,一定會幫。」
他覺得裴廷清也真是太用心良苦,為了推掉裴宗佑安排的商業聯姻,就讓孟靜假扮女友,並不是報復裴姝怡,而是在裴宗佑那裡拖延一段時間,等到裴廷清積蓄力量,變得真正強大了,裴宗佑也就威脅不到裴廷清了。
裴廷清點點頭,唇畔噙著似笑非笑,「嗯,我沒有興趣占嫂子便宜。」
「你夠了啊,全世界就你家姝怡好。」
「對。」
李嘉堯:「」
大概年輕人都有瘋狂的資本吧,不知道再過幾年,在金錢和權利、**的各種誘惑中,裴廷清還會不會這樣不顧一切地愛著。
***
早上霍惠媛並不在家,估摸著應該是安排家宴去了,裴姝怡回到樓上的房間先洗了一個澡,肚子還是很痛,按照醫生的叮囑吃了藥。
她躺回床上準備睡覺時,又想起來買的藥不能被霍惠媛發現了,裴姝怡就下床把藥鎖在櫃子裡,回想起女醫生說過的話,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失足少女,跟學校裡很多女孩子一樣,幾乎快要走上了早孕再打胎的路了,那樣的後果她不敢去想像,所幸她已經迷途知返了。
從這個角度想的話,裴廷清再怎麼樣,跟她都沒有關係了,她應該放下。
裴姝怡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傭人在外面敲門讓她下樓吃午飯。
裴宗佑和裴廷清都沒有回來,餐桌上只有裴姝怡和霍惠媛兩人,霍惠媛見裴姝怡的面色蒼白,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霍惠媛蹙著眉頭心疼地問:「怎麼了姝怡?我聽你大哥說你肚子痛得厲害,早上時還去了醫院。剛剛他打電話讓我告訴你,晚上的宴會你不用去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裴姝怡聞言愣了一下,「不用讓我去了?」
霍惠媛點點頭,伸過筷子來給裴姝怡夾菜,「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是不是學業太繁重了?實在不行,就不要勉強自己,沒有人逼你,就算你考不上日本那邊的大學,只要你想讀,大伯母一定會給你安排好。」
裴姝怡是個太容易感動的人,聞言她的眼睛裡發酸,甜笑著對霍惠媛說:「謝謝大伯母,但我自己很有把握,不用大伯母費心了,還有一個月就高考了,到時候可以解放了。」,她嚥下去一口飯又說道:「既然晚上我不能去參加家宴了,那大伯母替我向大哥和大嫂轉達我的祝福。」
霍惠媛的筷子頓了一下,然後放下來去喝湯,她心平氣和地問:「姝怡真的希望你大哥結婚嗎?」
裴姝怡心裡一沉,此刻也意識到大伯母應該是懷疑她和裴廷清的關係了,裴姝怡攥著手指,面上天真無邪地笑著,「是啊,雖然我很依賴大哥,大哥也很疼愛我,但大哥總歸是要結婚的,我也有承樹對我那麼好。」
霍惠媛不動聲色地看了裴姝怡好半天,確定了裴姝怡不像是在說謊,她心裡的石頭總算放下來一大半,「你能這樣想就好了。」
從裴廷清那天早上和裴姝怡共同彈奏曲子開始,到裴廷清經常很晚還待在裴姝怡的房間裡,也有傭人覺得兩人過於親密等等一切,霍惠媛就開始懷疑裴廷清和裴姝怡有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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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