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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裴廷清番外 (1) 文 / 凰梧

    蔚惟一被段敘初驚到,她一下子沒有了聲音。

    段敘初坐在車子裡,望著黑沉沉的夜色,「你也知道,無論什麼我都力求完美,我不能容忍我的人生中有任何缺憾,魚和熊掌我都想要。」

    「就比如現在我既不想把芯片交出去毀了我自己,也不想失去你。但當我被逼到只能在兩者之間做出選擇時,我再怎麼厭惡比較,我還是不得不認真衡量芯片和你,究竟哪個對我價值更高。」

    聽到這裡,蔚惟一清透的淚珠子頓在瞳孔裡,她的一隻手死死抓著手機,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在被什麼揪住一樣,越來越緊,幾乎快要到了斷裂的程度。

    她屏住呼吸。

    「我早就跟你算過,從你蔚惟一19歲到現在,我在你身上耗費了多少金錢、心思以及精力,這是一種投資,哪怕芯片裡的秘密公諸於世,會讓我變得一無所有,我還是不會放過你。」段敘初知道蔚惟一在聽,在這一刻他繃緊的神經反而放鬆下來。

    他鬆開緊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掌,寬厚的肩膀靠向椅背,他的語速很緩慢,卻透著堅定,「這樣比較起來,你蔚惟一的價值遠比芯片高太多,所以蔚惟一,我警告你不要賭上你的性命,來試探你對我重要性。」

    「從一開始到現在,我一直都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你,蔚惟一這個女人我必須要,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無論用多少極端的手段,這一輩子你休想逃開我。你也別再動不動就說誰都可以要了你的那條賤命,就算再賤,你也只能死在我手裡。「

    蔚惟一抬起另一隻手摀住嘴,眼中的淚水洶湧不絕地往下淌,濕了她蒼白的臉和乾裂的唇角,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沉默半晌,段敘初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芯片不在我手裡,你告訴我在哪裡,我現在拿芯片過去換回你。」

    蔚惟一的手機開著擴音功能,兩人的對話被站在不遠處的榮膺聽得一清二楚,為防止榮膺趕在段敘初之前回到住所取芯片,蔚惟一用榮膺聽不懂的德語念了一本書裡的幾句話,暗示段敘初芯片就放在書架上的這本書裡。

    「好。」段敘敘初應了一聲,很溫和,像是前晚她做噩夢之後,他低喃似地安撫,「等我惟惟……兩天沒有見你,我很想你。」

    從相識到現在這麼久以來,這是段敘初第一次對她這麼溫柔地說話,也是她從他這裡得到的第一句不是情話,卻比情話更動聽的情話。

    蔚惟一眼中的熱淚嘩啦啦啦跟下雨似的,即便段敘初看不到,她還是用力地點頭,「嗯。」

    過了半晌,段敘初等蔚惟一的心情平靜了,他才說:「把手機給裴言嶠。」

    蔚惟一聞言一愣。

    她這才發現自從昨晚裴言嶠不知因為什麼離開後,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似乎從始自終都只有榮膺一個人在操縱一切。

    難道說這件事跟裴言嶠沒有關係?

    不!

    榮膺是裴言嶠的下屬,榮膺做什麼事,不都是裴言嶠授意的嗎?

    蔚惟一正想著,榮膺走過去奪回她手中的手機,對電話那邊的段敘初說:「三少家裡出了點狀況,他讓我們幾個下屬處理這件事。」

    段敘初狹眸微瞇,光線並不明亮的車子裡,他的重瞳中明滅不定,又是那種高深莫測的表情,「是嗎?」

    他勾起的唇角沉下去,音色森冷,「若是蔚惟一少了一根頭髮,不要說是你榮膺一家十多口人命了,就是你祖宗十八輩的墳我都會掘了。不信你們試試看,我段敘初什麼都沒有,就是手段不少。」

    說完後,段敘初也不等榮膺回應,他掛斷電話,再打給下屬,「我給你二十個人,半個小時之內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掉paradise所有的保衛人員,以及整個會所的安全防衛系統。」

    「是。」

    段敘初的十指握緊方向盤。

    裴言嶠,我多次容忍退讓,但這次你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女人身上,那麼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

    段敘初在高速公路中間來了個大轉彎,在幾乎與身後駛來的車子相撞時,他的車子突然半傾過流線型車身,滑出幾米後車身平整下來,「嗖」的一聲,如離弦的箭一樣飛馳而去。

    後視鏡裡映出後面兩輛因躲閃不及,而撞在一起的車子,段敘初一路飆車,極快地消失在交警的鳴笛聲中。

    ***

    這邊榮膺掛斷段敘初的電話後,他重新把蔚惟一用繩子綁好,從外面鎖上門。

    榮膺回電話給秦悅,「秦小姐,看樣子段敘初是下定決心用芯片換蔚惟一了,再殺蔚惟一已經不可能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什麼?」秦悅似乎也沒有料到段敘初會做出這種選擇,半晌後她淒然一笑,「他果真很在乎蔚惟一,連他母親的安危也不再顧及就算了,你所代表的是裴言嶠,他有沒有想過若是芯片給了裴言嶠,他的下場是什麼?」

    她提出讓段敘初用芯片交換蔚惟一,所預料的結果有兩種,其中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段敘初妥協。

    畢竟段敘初不知道幕後主使者是她,段敘初以為是裴言嶠在操縱這一切,那麼段敘初選擇救蔚惟一,所付出的代價,對段敘初來說就太大了。

    這是她試探蔚惟一在段敘初心中,究竟有多重要的一個方式。

    若是段敘初放棄救蔚惟一,那麼蔚惟一的死也就順理成章了。

    但現在……秦悅雪白美麗的臉上一片惱怒之色,手臂滑動間她注意到腕上的紅色鐲子,當下怒恨地取下來。

    正要往牆上摔去,腦海裡卻又浮現出段敘初為她戴這個玉鐲時,他溫柔的凝視。

    秦悅的動作緩緩地停在半空中,過了一會她把鐲子重新戴回去,舉起手腕在燈光下照著。

    那種紅色妖艷如血。

    她慢慢地笑出聲來。

    她還沒有輸。

    ***

    十多分鐘後榮膺再次走進房間,他坐在蔚惟一的對面,翹起雙腿點了一根香煙。

    他瞇起眸子透過淡青色的煙霧盯著蔚惟一,「蔚小姐,你知道芯片裡的秘密嗎?」

    蔚惟一昨天淋了一場雨,然後晚上喝了酒,跟裴言嶠鬥了一個回合,還被綁在這裡一天一夜沒吃沒喝,此刻她的意識漸漸有些模糊,聽到榮膺的詢問,她勉力地睜開雙眼,「我不懂你話裡的意思。」

    「我是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了芯片裡的秘密,也該清楚只要對外界曝光這個秘密,段敘初就完了。」榮膺想從蔚惟一臉上看出什麼,但她蒼白的面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榮膺的手邊放著手槍,他的手指間或地滑過槍柄,惋惜道:「你為什麼不借此把芯片交給三少,以此來報復段敘初,反而非要玩這些花樣?」

    蔚惟一聞言雙眸微瞇,她譏誚地反問:「我為什麼要報復段敘初?」

    榮膺把煙掐滅,他定下結論,「因為你恨段敘初。」

    蔚惟一聞言慢慢地笑了,卻是無力地閉上雙眼,原本不想流淚,但眼中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淌出來,滑落在蒼白的面容上。

    她的長髮疏散在瘦削的肩上,整個人看起來單薄而伶仃,「是,我確實是恨段敘初沒有錯,但沒有愛,何來的恨?」

    「如果有選擇的話,比起恨,我寧願愛他。所以你不用奇怪我為什麼沒有背叛段敘初,因為我玩不過他。」

    最後一句話實際上含著兩層意思,一層榮膺聽得懂,以為她說的是自己的心輸給了段敘初。

    但還有一種,榮膺不會知道。

    不僅她玩不過段敘初,恐怕這世上能和段敘初論心機的人,還沒有出現。

    蔚惟一說完那句話後,她實在無法再支撐下去,疲倦地閉上眼,很想就這樣睡過去,但她害怕這一睡,她或許就醒不來了。

    意識漸漸恍惚之際,突然耳邊傳來「砰」的一聲響。

    蔚惟一下意識地睜開眼睛,朦朧的視線裡只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

    蔚惟一搖了搖昏沉的腦袋,動了動身子這才看清是段敘初。

    這一刻蔚惟一心中沒有狂喜和震撼,僅有的只是預料到他一定會來的輕鬆和解脫。

    她覺得她此刻可以放心地睡了。

    蔚惟一的手臂堪堪地垂落下去,閉眼陷入無邊的黑暗。

    段敘初踹門進來時,手中提著一個男人的肩膀。

    他滿手的鮮血,在榮膺尚未做出反應之前,段敘初把男人丟出去,左手舉起手槍對準榮膺的雙腿連續四槍打過去,卻是沒有發出槍聲。

    很顯然裝了消音器。

    四槍之後段敘初大步走上前,就在榮膺舉起手槍準備開槍時,他雙眸一厲擲出手中的黑色盒子,精準凌厲地砸到榮膺的手腕上。

    下一秒,房間裡響起一陣腕骨斷裂的聲音,榮膺手中的手槍「砰」的一聲跌到地板上,他雙腿中槍站立不穩,緩緩地跪癱在了蔚惟一的面前。

    半分鐘後段敘初的兩個下屬破門而入,上前制住榮膺,將榮膺的雙手反剪在腰後。

    雖然整個過程驚心動魄,但從始自終段敘初都是游刃有餘,俊容沉靜無一絲波動。

    只是在看到蔚惟一昏過去時,他高大的身形一顫,大步走過去蹲身在蔚惟一面前,一邊解著她身上的繩子,他沾染著別人鮮血的手掌撫上蔚惟一的臉,低聲喚她的名字,「惟惟……」

    半天叫不醒她,段敘初突然慌了,神色大變之下,他驟然拔高聲音,「蔚惟一!」

    蔚惟一眼瞼上濃密的睫毛顫動幾下,清淚從眼角滑出,卻還是沒有睜開雙眼。

    「蔚惟一!」段敘初的手掌握著蔚惟一的一張小臉,他心中的慌亂感被無限放大,這讓他平日裡的冷靜瞬間分崩離析,幾乎是低低地吼出來,「蔚惟一!」

    這感覺就像是她失去孩子後第二天消失匿跡一樣,他找遍了城市的每個角落,依舊沒有她的蹤影。

    他彷彿耗盡了所有精力,站在她家的院子裡,大雪中他挺直的脊背一點點垮下來,雙腿無法支撐,他緩緩地跪在雪地裡,深深地埋下腦袋。

    而六年後他對她有那麼可怕的佔有慾,他不允許她多看別的男人一眼,不允許她脫離自己的視線,他以神的高姿態把她的身體、她的命運牢牢囚困、掌控於股掌……一切的一切,不是他病態,而是他怕失去她。

    他太害怕這一失去就又是一個六年,或是永遠。

    蔚惟一的手腕上被繩子勒出很深的痕跡,青紫中夾雜著紅色血跡,在她白皙的膚色上顯得觸目驚心。

    段敘初墨色的重瞳中抿入一抹嗜血之色,心口泛起劇烈的疼痛,而這種疼惜的痛,在以往從來沒有過。

    因為她表面上太孤傲、強勢,她沒有給過他憐惜的機會。

    不管他在床上如何蹂躪糟蹋她,他都覺得她是他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他想怎麼玩,就算把她玩死,那也在情理之中,他不會有半點心痛。

    而此刻看到她被別人折磨成這個樣子,他的心痛得難以呼吸,伸手小心翼翼地攬她入懷,他低語,「惟惟……」

    房間裡沉寂無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段敘初的眸色漸漸轉淡,他竭力壓下胸腔中的巨大波動,用自己的額頭與蔚惟一相抵,感知到她的溫度和氣息,他慢慢地穩住心神,直至平息下來。

    只有足夠冷靜,才能解決問題,因痛和憤怒而失控,那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段敘初彎身,用修長強健的臂膀把蔚惟一抱起來,轉過身後二話不說抬起腳,狠狠地踹向榮膺的臉。

    榮膺的牙齒掉了幾顆,側過頭剛吐出一口血沫子,身後段敘初的下屬就抓住他的後腦勺,讓他跪在地上,仰頭面對段敘初。

    「聽好了榮膺。」段敘初抱著蔚惟一,居高臨下地站在榮膺面前。

    他剛剛在門外槍殺了一個人,幾滴鮮血濺在白皙俊美的面容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一種妖冶邪佞之感。

    他勾起唇角,富麗堂皇的燈光下,笑卻冷殘,「今天我放你一條狗命,算是我還給裴言嶠的最後一份情義。他傷我女人之仇,日後我必報。」

    說完他吩咐下屬,「把他的兩隻胳膊也廢了,至於他那個漂亮的親妹妹,你們二十個人看著處理吧!」

    極其漫不經心的語氣,取人性命、傷害無辜對他來說是太平常的事,若是蔚惟一看到這一幕,她應該慶幸段敘初對她有多手下留情。

    段敘初抱著蔚惟一大步走出去。

    這一層屬於裴言嶠的私人領地,段敘初一路走過去除了碰見幾個被槍殺的屍體外,並沒有其他活人撞見他。

    然而哪怕他走的是專用通道,也還是要經過人來人往的大廳。

    當然,paradise自來是臥虎藏龍,每天發生的重大事件數不勝數,即便段敘初這個已婚的公眾人物明目張膽地抱著一個女人走出去,也未必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實在不巧的是恰好某家雜誌的某個記者在這裡採訪,撞見這一幕後他立馬拍下來,狗仔隊精神讓他不顧一切地攔了一輛車子跟上去。

    段敘初抱著蔚惟一坐在車子裡的後座,從後視鏡裡發現被記者跟蹤後,雙眸一瞇,對前面的司機做了一個手勢。

    不到半分鐘,後視鏡裡的場景變幻,突然駛來的一輛車子跟記者乘的出租車相撞,又是一件意外交通事故。

    段敘初收回目光,側過身子把蔚惟一輕輕地抱在胸膛,他埋首於蔚惟一的發間,炙熱的吻落在蔚惟一的頸上,品嚐著獨屬於她的美好滋味,他劇烈跳動的心臟這才漸漸恢復規律。

    段敘初放開放開蔚惟一,在醫生趕來救治之前,拿出毛巾倒上純淨水,修長的手指挑開蔚惟一散亂在臉頰上的幾縷頭髮,用濕潤的毛巾細細地擦著蔚惟一的臉。

    蔚惟一的唇泛著白色,因為缺水而裂開幾條痕跡,冒出滴滴血珠子,段敘初一動不動地盯了幾秒鐘,眼中極快地掠過一抹殺意。

    ***

    段敘初的幾個下屬處理完槍殺現場,留下榮膺的半條命警告裴言嶠,二十多個面無表情彷彿機器一樣的人分散開,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paradise會所。

    包間裡的榮膺兩腿上各中兩槍,雙臂被幾個人砸斷,但他到底混了二十多年的黑道,經歷過太多拚鬥廝殺,承受力和意志力都很強悍。

    他爬到茶几前,試圖在昏迷之前打電話叫人來救他,恰在這時門被推開的響動傳來。

    榮膺一驚,本以為是段敘初出爾反爾折回來殺他,轉過頭看到是秦悅手底下的兩個人,他鬆了一口氣,虛弱地說:「你們快來救我……」

    其中一個男人走過來,站在趴在地上的榮膺面前,他不急不緩地問:「秦小姐交代給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榮膺生怕再耽誤下去自己真的連命都沒有了,他連忙把段敘初丟給他的黑色盒子遞給男人,「是。」

    男人接過盒子打開,找到芯片。

    他收起盒子,在榮膺手邊蹲下身,緊接著一把黑色的手槍抵上榮膺的腦門,「秦小姐沒有告訴你嗎?只有你死了,才算是真的完成了任務。」

    什麼意思?

    榮膺渾身上下全是鮮血,臉上除了一雙眼睛外,全被鮮血覆蓋,他睜大眼睛瞪著男人,回味半晌猛然間明白秦悅的真正用意。

    「不!你聽我說……」榮膺恐懼到了極點,出手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臂,「留我一條命,秦小姐同樣可以……」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腦門就被子彈射穿,鮮紅的血開成一朵花。

    榮膺不可置信地盯著男人,瞳孔都快要崩裂出來,手臂緩緩地垂下去,最終「砰」的一聲,重重跌在地板上。

    門再次被關上。

    房間內,榮膺滿身鮮血淋漓地仰躺在地上,白色的眼珠子翻起,直到死,也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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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明天早上大家來看,教官番外後,是最終的大結局,因為正文是從芯片事件展開的,所以會在這章教官番外裡,仔細寫寫芯片一事,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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