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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裴姝怡番外 (1) 文 / 凰梧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迷惘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過了一會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裡,猛然清醒過來,第一反應想到了自己肚子的孩子。

    我驚嚇之下差點起身,被坐在床頭的項宇曜眼疾手快地握住肩膀,他在我臉的上方,我看到他眼中濃重的血絲,用沙啞的嗓音叫著我的名字,「姝怡。」

    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抓住項宇曜的手臂驚慌失措地問:「我的孩子呢,有沒有事?」

    我肯定把項宇曜掐得很痛,他卻並沒有把我拉開,仍舊用他一貫溫柔低沉的嗓音安撫我,「沒事。孩子保住了,醫生要求你必須臥床休息,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波動,若不然…………」

    不等項宇曜說完,我就用力地點點頭,眼淚差點奪眶而出,但為了自己的身體,我不能再悲傷了。

    此刻平靜下來才感到後怕,同時心裡也很愧疚,我演這一場戲全都是為了保全肚子裡的孩子,裴宗佑他們還沒有對我下手呢,我卻自己害得自己差點流產,若孩子真的沒有了,我或許沒有臉去見裴廷清了,何況是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我的手掌撫著自己的肚子跟寶寶道歉,讓他受到那麼大的驚嚇,一定不會再有下次了,同時我也感謝他如此頑強,所以無論他將會承受著命運賦予給他的多少災難,我相信他都會來到這個世上,在往後幾十年的生命中陪伴著我,想到這裡,我心裡頓時很甜蜜滿足,這個孩子是支撐我走下去的唯一信念。

    我沒有看到無名指上的戒指,心裡又是一慌,轉頭問項宇曜,「我的戒指呢?」

    「還在。」項宇曜連忙從口袋的首飾盒裡拿出戒指,他告訴我從被送去救護的路上到手術台,我的手心裡始終緊緊抓著這枚戒指,後來才被醫護人員強行掰開手拿出來。

    我接過戒指重新套上無名指,連同這枚戒指和我肚子裡尚未出生的孩子就是我的命,這是裴廷清給我留下的唯一東西,我靠戒指和孩子念想著他,不惜任何代價保護他們。

    其實真正想想,我好像只為這兩樣東西而活,有些悲哀,但我卻不曾後悔。

    外面有人敲門,項宇曜讓我躺著不要動,他走出去開門,過了一會霍惠媛進來,身後還帶著兩個類似保鏢的男人。

    我心裡頓時升起警惕,只是想想如果霍惠媛要對我做出什麼,估計項宇曜也不會讓她進來,我沒有起身冷冰冰地睨著霍惠媛。

    這是我仇人的妻子,哪怕她收養我對我有恩,但卻是裴宗佑一手造成我家破人亡,若不然我的人生將會是另一番模樣,反正至少不會像此刻這樣隨時都有丟掉性命的可能。

    我恨霍惠媛,在她遲疑著要走上前時,我對她說如果有事就抓緊時間說,我還要休息。

    霍惠媛便站在那裡不動了,悲傷而又滿是憐愛地看著我,她這人就是狠心不足、良善有餘,當初一心想把我送出裴家,如今我真正被欺辱到這種地步,她的內心又充滿了愧疚,對我很同情,想要做些什麼彌補我。

    她告訴我她帶來了兩個人來保護我,是為了防止寧憐夢找機會對我下手,並且她要給我一大筆錢,用來生孩子時的開支和以後撫養孩子的費用,但另一方面不希望讓裴廷清知道她做得這些,為避免心思縝密的裴廷清察覺到什麼,她讓項宇曜說這兩個人是他的。

    他們都知道裴廷清睿智,若是裴家讓人保護我,裴廷清肯定會起疑心,那樣他們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我聽完後就笑,很諷刺地笑,我接過霍惠媛遞來的支票,看也沒有看那上面是怎樣的天文數字,當著霍惠媛的面撕掉了,然後雲淡風輕地把碎片灑在了地上。

    我需要錢沒有錯,我更需要保護也沒有錯,但我寧願死,也不會再接受裴家的任何恩惠,這只讓我覺得是在侮辱我。

    不要說什麼我不識好歹,我裴姝怡就是把尊嚴看得很重要,何況不收這個錢,我就養不活自己和兒子了?我身邊還有項宇曜,對比之下我寧可尋求項宇曜的幫助,我也不接受仇人的施捨。

    我這人不愛解釋太多,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沒有必要的人身上,所以在撕掉霍惠媛的支票後,我沒有再說其他的,就讓項宇曜把霍惠媛和那兩個所謂的保鏢弄出去了,我怎麼可以肯定這不是裴宗佑的臥底,裴宗佑出爾反爾來害我?反正從始自終我能信任的人只有項宇曜。

    我也知道自己麻煩他太多,也虧欠他太多,但原諒我,在這種十面埋伏、草木皆兵的情況下,我需要他守護在我的身邊,我無法在感情上回報他什麼,但其他方面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報答他,包括我的孩子以後順利出生、長大了,我也會讓我的孩子報答他。

    我把這些話跟項宇曜說了,他聽後唇邊勾起笑,一直都是面癱臉,他難得笑起來時,其實太好看了,他坐在床頭摸著我的腦袋說我傻瓜,然後我就感覺到一顆滾燙的淚珠子砸在了我的臉上。

    項宇曜哭了。

    而我緊閉上雙眼咬唇忍著自己的淚,項宇曜,讓我感激你,在我人生最艱難的時間裡,不離不棄、不求回報地守護著我,我相信這世間有這麼一份偉大無私的單戀,有項宇曜這樣偉大無私的男人,遇見裴廷清是我人生最大的榮幸,項宇曜則是我第二的榮幸。

    項宇曜花錢雇了四個專業的保鏢守在我的病房外,我擔心裴廷清的傷勢,讓項宇曜找機會去看看裴廷清,他回來後告訴我裴廷清並沒有什麼大礙,我這才閉上眼安靜地睡過去。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開始在醫院裡保胎,當然另一方面我和裴宗佑有約定,在裴廷清沒有和寧憐夢結婚之前,我也離不開這裡,這也就表明裴宗佑不會在此期間對我動手,但並不保證以後不會,更何況若是我自己發生什麼意外,也怪不了他吧,因此我和項宇曜的防備意識都很深,連那些接近我的醫護人員,項宇曜背後都有人調查、監視他們。

    這半個月內我安然無恙,而項宇曜一天幾乎24小時陪伴在我的身邊,高級病房裡有內室,也有廚房,他吩咐下屬買來食材,煲很多湯補我的身子,買來關於孕婦方面的很多書看,並且請教醫護人員各種知識,以便更好地照顧我,而晚上就在內室休息…………如此種種,鉅細無遺體貼入微,他為我做了太多,怕是我的親生母親在世,對我也是如此了,我心裡一面愧疚著,一面不得不接受他的付出。

    半個月來我的身體恢復過來,肚子裡的孩子也在健康正常地成長著,項宇曜整個人卻消瘦了很多,但也更有一種成熟穩重的男人魅力,我想到曾經他是情場浪子,有多少女人對他趨之若鶩,再對比眼下他的種種心意,我實在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同時我清楚自己深愛著裴廷清,怕是這一輩子也放不下他了,無論以後他是否家庭事業雙收,他將會走著怎樣的一條路,他是否會忘記過去我們那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是否會忘記那些海誓山盟、抵死纏綿,是否會忘記我這個把他傷害至深的女人…………這些都不重要,反正我會遵守自己對他的承諾,這一輩子不會讓其他男人碰。

    嫁不了他,我也會為他守身如玉,不嫁其他男人,我無怨無悔,我會獨自一人把我和他的孩子撫養長大,孤身直到終老。

    所以這輩子我只能虧欠項宇曜這個深情的男人。

    這天項宇曜接到項家那邊的打來的電話,說是他異父異母的大哥項宇哲要和孟靜結婚了,讓他去參加大哥的婚禮,項家在另外一個城市,項宇曜顧慮著我,不願意回去,於是項宇哲親自過來這邊,約他在某家餐廳裡見一面。

    我聽後覺得很好笑,孟靜從獄中出來後,李嘉堯這才死多久,她就要嫁給項宇哲了,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潛伏背叛者,組織裡倖存下來的人,估計會找她孟靜復仇吧,只是想想項宇哲對孟靜也算是真愛了,畢竟能為了娶她,而跟原配妻子離婚。

    當然,厲雪的出身不算好,那時甩掉沒有前途的項宇曜,使勁渾身解數勾引了項宇哲,項宇哲最終還是娶了厲雪,而在我看來項宇哲視婚姻為兒戲,跟厲雪結不結婚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如今果斷地離婚了,也在情理之中。

    後來項宇曜還是去見了項宇哲,只是在走之前他告訴我只離開一個小時,在這個時間裡醫護人員暫時不會進來,他不僅吩咐外面的人不讓其他任何人來打擾我,而且讓我下床把門從裡面反鎖上,在他回來之前任何人來了也不許我開門。

    我躺在床上繼續休息,不讓自己去想裴廷清,怕自己的情緒崩潰不利於養胎,另一方面懷孕了變得很嗜睡,我撫著我的肚子淺笑著跟寶寶說著話,很快就進入夢鄉。

    睡意朦朧中有人在外面敲門,我深知自己此刻的處境,所以裝作沒有聽見仍舊躺在床上,過了一會聽見陌生女人的聲音和外面守著我的人吵了起來,大抵意思就是你們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我找裴小姐有很重要的事。

    我還是不理會,不管是誰來找我,不是項宇曜,我就不會開門,我不信任除項宇曜之外的任何人,沒過五分鐘那個陌生女人就被盡職盡責的保鏢弄走了,我睡不著坐起身,拿過育兒方面的書來翻看。

    兩個小時後項羽曜才回來,他說在外面遇上了厲雪,就是敲門來找我的女人,問我有沒有給她開門,然後告訴我厲雪是來找他的,如今厲雪成為了棄婦,她想起了項宇曜的好,想回頭重新和項宇曜在一起,讓項宇曜給她一次機會。

    項宇曜坐在我床頭的椅子上,一邊用修長的手指削著蘋果,一邊把這些事情告訴我,他削蘋果的動作也很好看,讓我想到了那時的裴廷清,我拿著那些蘋果皮吃得津津有味,裴廷清對我又無奈又寵溺,頓時眼睛裡一酸,連忙把目光轉向手中的書上,我問項宇曜,「那麼你是怎麼想的,還要跟厲雪在一起嗎?」

    「不會,我確實不再愛她了,更何況對於這種女人,我還沒有那麼犯賤。」項宇曜淡淡地說著,手中的水果刀一頓,他抬頭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看著我,低沉而深情地對我表白,「我現在愛的女人是你,以後也不會再變。」

    大概是不想讓我為難有壓力的緣故,平日裡他幾乎不說這些話,只用實際行動證明著他愛我,而在項宇曜說這話的時候,我想到了裴廷清。

    我也深深地傷害了裴廷清,如項宇曜所說,但凡有點自尊的男人都不會再回頭了,項宇曜年輕時愛著厲雪,如今完全放下了,轉而愛上我,那麼裴廷清也是年少,若是以後我有機會對裴廷清說出真相,想要回頭了,他或許也和項宇曜一樣,不恨也不愛我了吧?或許他也會對另外一個女人說:「如今我愛的人是你,以後都不會再變。」

    果真應了我的那句,「因為年輕,所以不懂愛。」,一想到會有這個可能性,我就覺得特別悲哀,心痛得難以呼吸,但我不是厲雪,以後若是再有機會說出真相,我也還是選擇埋藏在心底深處,只因為始終是我負了裴廷清,我沒有顏面再面對他,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以後他不愛了也好,忘記我也罷,我都應該坦然接受不是嗎?

    厲雪從那天以後沒有再來過,我在醫院裡調養了一個月,才和項宇曜重新回到裴廷清的那個住所,當然,也是在確定了裴廷清不會回來這裡,我才選擇在我們最初的地方養胎。

    他是個狠絕的男人,那天我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碎了、死了,他這樣的男人愛得瘋狂,放手的也徹底,他不念舊,也不會睹物思人,而我能靠的卻只剩下回憶了,所以我會選擇住在這裡,靠著舊景舊物時時刻刻想著他、念著他,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我還能安靜地守著一方屬於我們的城池,其實我已經很知足了。

    孩子一天一天地在我肚子裡成長,去醫院再做超聲時,我看到了初具人形的胎兒,這個時候並不好看,在別人眼裡或許像個玩物,但在我這個母親看來,我覺得那小小的一團很可愛,也很萌。

    項宇曜通過人脈讓醫生檢查出了孩子的性別,是個男孩,這正是我所希望的。

    我想他以後成長為像裴廷清這樣的男人,要遺傳裴廷清那雙最漂亮招桃花的鳳眼,還要五官像裴廷清一樣精緻俊美,將來長大了更要像裴廷清那樣吸引異性。

    而和裴廷清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想,若是能從小陪著裴廷清一起長大那該多好,所以我很期待我的兒子生出來後,會跟裴廷清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樣我該有多幸福?…………孕婦的想法太多,每天看著微微隆起的肚子,我的唇畔總是止不住笑意,我會告訴寶寶,即便爸爸不在身邊,我們也會很快樂。

    六月中旬的季節,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從醫院返回來我坐在車子裡,透過車窗看著陰沉沉的天氣,想到14歲時第一次走進裴家,也是下著這樣的雨,裴廷清穿著雪白的襯衣,面對著一扇玻璃窗彈奏著鋼琴。

    一曲終了,他回眸瞥向我,那張臉淡漠而又清雋如山水畫,像極了漫畫裡的少年,至此我鍾情於他。

    我輕輕地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而出,再一次品嚐到淚水的鹹澀,我的心頓時絞痛。

    最近我沒有關注過裴廷清,也沒有途徑得知他的事,不知道如今他過著怎麼樣的生活,他還好嗎?他還記得我嗎?

    不過只是跟他分開兩個月,我怎麼感覺比十年還要漫長?

    項宇曜把車子停下來時,我才睜開眼睛,臉上的淚水早就干了,我不允許自己陷在悲傷和糾結裡。

    項宇曜繞過來幫我打開車門,拉著我的手讓我下車,一把白色的繡花雨傘撐在頭頂,他小心翼翼地護著我,避免我滑倒,帶我往院子裡走去。

    這時從前面幾步遠的地方傳來鋼琴的聲音,我渾身一震,猛然抬起頭,那一刻我以為我太想念裴廷清,以至於看錯了。

    烏沉沉的天空下,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隔著一層網一樣,我站在雨傘下,而前方是一片倒下的薔薇花從,綠葉蔥鬱,白色的花朵上掛著瑩潤透明的水珠子,有一種孤傲脫俗的美麗。

    裴廷清穿著雪白的襯衣,背對著我坐在那裡,他那雙被雨水洗滌的手越發白淨修長,緩慢地按在黑白色的琴鍵上,淡淡卻美妙的樂音流轉而出,伴隨著此刻下著的雨,聽起來有一種飄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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