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惟一整個人被裴言嶠壓在門後,像那天在醫院大廳外一樣,裴言嶠舉起她的兩條手臂扣壓在她的頭頂兩側,為了防止她用腳踹他,他先一步屈起腿頂在她的膝蓋之上。
他沉重的身軀壓上蔚惟一,堅實的胸膛貼上蔚惟一的柔軟,這樣的禁錮導致蔚惟一隻要動一下,他的膝蓋就會頂開她的雙腿,也因此蔚惟一渾身僵硬著,脊背緊緊貼著門板,試圖拉開與裴言嶠之間的距離,眼瞧著裴言嶠那張俊臉再次湊過來,蔚惟一猛地轉過頭,驚懼地問:「你究竟想做什麼?不要再捉弄我了。」
捉弄?
她竟然這樣認為。
難道他就不能真心喜歡她嗎?
不過想想也是,他給人的感覺始終都是漫不經心的,曾經連他自己也沒有想過,像他這樣慣常玩弄感情的男人,也會真心喜歡上一個女人。
「蔚惟一……」他就在離蔚惟一的左臉幾厘米的位置低沉地開口,口齒中灼熱陽剛的氣息噴在蔚惟一的肌膚上,讓蔚惟一有一種他下一秒就會吻上來的錯覺,「不讓我捉弄你,你就不要引誘我。我也是個男人,自從認識你蔚惟一後,我就再也沒有過女人,所以你覺得我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我會沒有感覺嗎?」
他這話聽起來就像是換做其他女人跟他在一起,身為男人他同樣會有非分之想,這讓蔚惟一百口莫辯,「我……」,她咬著唇,躲避著裴言嶠獵取食物一樣的眼神,「我沒有引誘你……」
「還說沒有?」裴言嶠低聲反問著,抬起修長的手指摁在蔚惟一嬌艷欲滴的唇上,「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樣下意識的小動作,對男人來說最沒有抵抗力嗎?」
蔚惟一立即鬆開牙齒,把臉扭到另一邊,避開裴言嶠後她決絕地說:「你再不放開我,我跟你翻臉了。」
裴言嶠聞言扣著蔚惟一手腕的手微微鬆開,只是仍然盯著蔚惟一冷漠的側臉,眸色越來越深,抿入一抹不可察覺的痛楚,他沙啞而緩慢地問:「你會跟阿初分開嗎?」
她和段敘初分開了,他是不是就有機會了?既不會對不起自己的兄長,也不用再壓抑著自己對她的渴望。
然而蔚惟一的回答卻讓他的心徹底涼下來,「不會分開。」,蔚惟一轉過臉直視著他,「我愛段敘初,這輩子都不會再接受另二個男人。」
「是嗎?」裴言嶠輕輕說出這兩個字,神色裡的恍惚一瞬間消失不見,眸底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陰鷙和警告意味,「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愛他。若是再像上次那樣傷害他,聽好了蔚惟一,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蔚惟一一愣,「你是想對我說這些?」
「不然你以為呢?我跟阿初比親兄弟還要感情深厚,我當然擔心他受到傷害。」裴言嶠鄭重其事地說完,見蔚惟一還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勾起唇角戲謔地問:「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想對你做些什麼吧?」
「你太好騙了,這些哄騙小女生的把戲,你這麼大的人竟然也會信?還是說……」他挑眉,深褐色的雙眸裡滿含著笑意,瀲灩生輝,遮住那一抹淡淡的傷痛,仍舊是一派的慵懶恣意,「還是說你內心深處渴望我做些什麼,所以很容易就誤會了?」
「你……」
不等蔚惟一回答,裴言嶠嗤笑一聲,「就算我成功勾引到了你,但你覺得三哥是這麼隨便、這麼沒有定力的男人嗎?」
蔚惟一:「……」
這貨腦子有病吧?
蔚惟一掙扎著,「先放開……」,話還沒有說完,裴言嶠的薄唇忽地擦過她耳朵邊的頭髮,「陪我睡覺一一。」
蔚惟一覺得自己快要被裴言嶠莫名其妙的行為舉止搞得有些神經錯亂了,她必須要冷靜,不能總被裴言嶠這個二半吊子牽著鼻子走,深吸一口氣蔚惟一看向裴言嶠,不動聲色地問:「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沒有讓你跟我做什麼。」裴言嶠拽住蔚惟一的手腕往床邊走,他脫掉鞋子躺在床上,「我很累,但總是睡不著,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那天大哥對說『對不起』時,他快要流淚的眼睛。」
蔚惟一聞言心就疼了,靠著床坐在地上的地毯之上,她轉過頭看向裴言嶠,安靜地聽著他說下去。
「我大哥跟第一個女友從十八歲交往到25歲,七年時間,他們都快談婚論嫁了,裴廷清也讓他們訂婚了。」裴言嶠平躺在那裡,目無焦距地盯著頭頂的吊燈,說到這裡他抬起手掌蓋住眼睛,「但就在他們快要結婚的前一個月,不知道因為什麼,那個女人突然跳樓自殺了,死的時候腹中還有兩個月的胎兒。從那以後,大哥整個人都變了,不再溫柔,話越來越少,也幾乎不會笑了……」
蔚惟一訝然地睜大眼睛,抬手摀住嘴沒有發出聲音。
「所以那天我才會說我不理解大哥為什麼會喜歡上男人。」裴言嶠說到這裡突然沉默下來,過了半晌他側過身子面對著蔚惟一,盯著蔚惟一微笑道:「一一,你唱首哄囡囡睡覺的歌給我聽吧!」
蔚惟一跟不上裴言嶠的思維,聞言又有些哭笑不得,「囡囡六歲,你快三十歲了,不能跟她比。」,她低頭凝視著躺在那裡身形顯得越發頎長的裴言嶠,忽然覺得他整個人很柔軟無邪,忍不住伸手摸上他的頭髮。
又細又軟的,觸感很舒服,這讓蔚惟一的眉眼變得異常柔婉,「你睡吧!我會在這裡陪著你,直到你醒來。」
「嗯。」裴言嶠低低應了一聲,光線不甚明亮的房間裡,他屈起腿如孩童一樣睡過去,很快傳出清淺的呼吸聲。
蔚惟一起身拉過被子輕輕幫他蓋上後,她重新背靠著床在地毯上坐下來,拿出手機看到蔚墨樺打過來的幾個電話,蔚惟一狠下心關掉手機,仰起頭坐在那裡,凝望著窗外淅淅瀝瀝下著的雨。
室內寂靜無聲。
***
咖啡館這邊段敘初聽後裴言潔的那句話,他並沒有什麼動容,溫和有禮地說:「謝謝裴小姐的厚愛,但我收不起你的大禮。」
「段敘初,你為什麼還不滅掉江家?」裴言潔突然轉移話題,收起一臉的散漫,停下攪拌咖啡的動作,她抬起眼看向段敘初,「難道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嗎?你手中掌握太多丁慧娟買兇殺人的證據,只要拿出來,一旦警方控制住丁慧娟,那麼有關部門再查整個江洲集團。」
「無商不奸,江洲集團這些年做的未必都是正經生意,如此一來其他覬覦江洲集團的某些人,比如我們裴家完全可以借此打壓江洲,最終順利收購江洲,但你遲遲不下手,你猶豫的理由是什麼?」
段敘初淡淡地看向裴言潔。
裴言潔果真不是簡單的人物,她的野心恐怕不低於厲紹崇。
「你明知道江家財閥一垮,得利的就是我們裴家,而且蔚士勝肯定也脫不了干係,你想替蔚惟一復仇,自然不會放過蔚士勝。然而一旦蔚士勝失勢,也就意味著蔚惟一和蔚墨樺回到蔚家,蔚惟一志不在蔚藍集團,那麼蔚家財閥的下一任掌控人就是蔚墨樺了,這不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對吧?如果我猜的沒有錯,恐怕蔚墨樺就是……」
裴言潔的話還沒有說完,段敘初打斷她,仍是從容不迫地看著裴言潔,「你想做什麼?」
裴言潔的唇畔浮起笑意,雙眸一眨不眨地鎖著段敘初,「我覺得我的意思表達得已經很明顯了,既然你還是跟我打啞謎,那麼我再直接點吧!言嶠對裴家財閥不感興趣,而發生過這些事之後,我爸爸也不會再勉強言嶠。既然言瑾死了,無疑我就變成了裴家財閥的第一繼承人,江家我勢在必得,蔚家和段家財閥就更不用說了——爭鬥多年,分久必合。」
「那麼我以這些利誘你,夠不夠?」裴言潔說著離開沙發,兩條手臂撐著桌子,一張年輕卻嫵媚的臉慢慢地湊近段敘初,一字一字說得清晰,「離開蔚惟一那個對你毫無利用價值的女人,跟裴家二小姐結婚,這就是我要送給你的大禮。」
段敘初不為所動,脊背靠向沙發遠離裴言潔的那張臉,他的唇畔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我若是不答應,你還有其他方法逼我就範嗎?」
裴言潔挑挑眉,「當然,我不急。」,她瞇著細長漂亮的眼睛,笑容裡有一種詭異的味道,「但你此刻也該猜到我的下一步動作了,若是換做我把丁慧娟的犯罪事實拿出來,阿初你和丁慧娟合作多年,你也就脫不了干係了,為避免丁慧娟落網後供你出來,如今你唯一的選擇就是殺丁慧娟滅口。」
「當然了,只要你跟我結婚,這一切你都不需要再擔心了。話說回來,四大財閥之間本就是相互制約,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動江家財閥其實是個錯誤。不過我也可以理解你,因為不滅江家,你就無法擺脫跟江茜之間的婚姻,無法給蔚惟一一個名分。」裴言潔年紀輕輕,卻太過深沉,坐回原位後她悠長地歎氣,「所以我說情之一字,確實害人不淺。你看本來我對生意一點興趣也沒有,但為了跟你在一起,我還是要做這一切不是嗎?」
她攤開手看著自己的掌心,說得天真而漫不經心,彷彿看透一切,不在乎結果一樣,俏麗的眉眼間卻是勝券在握的自信。
「既然你都說了我是想跟蔚惟一在一起,才這樣做,那麼你覺得我會半途而廢放棄蔚惟一嗎?」段敘初說著長身而起,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裴言潔,「目前我確實只有兩條路可以走,那麼在跟你結婚和鋌而走險殺丁慧娟滅口之間,我選擇後者,也勸你收起那些小女人的心思,我段敘初這個男人,只屬於蔚惟一一個女人,你做再多也沒有用,提醒你小心玩火**。」
裴言潔到底年紀小,聽到一個男人對她這樣的侮辱之詞,她騰地站起身,面色都白了,咬著牙說:「我也可以告訴你段敘初,你喜歡蔚惟一,是你自己的事,我想跟你在一起,同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沒有權利指責我什麼吧?」
段敘初沒有再理會裴言潔,招呼也不打走出去,過了一會又停下腳步,背對著裴言潔說:「不要去招惹我的女人,不然我會讓你裴言潔死無全屍。」
裴言潔咬咬唇,眼瞧著段敘初要離開,她疾跑著跟上去,「先不說感情上的事,昨天言嶠拿給我的血液樣本,我已經做過分析了,配好中草藥給你的那個下屬煎服,但……」,她很慚愧地低下頭,「但我不得不承認,我的中草藥治標不治本。」
段敘初站在那裡沒有動。
裴言潔又抬起頭仰望著段敘初,慌忙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不過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會配出真正的『解藥』來。若是方便的話,你把你的那個下屬交給我,我可以對他進行其他的治療,希望能有些效果。」
「我為什麼相信你?」段敘初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個比他小幾歲的裴言潔,他重瞳微瞇,一針見血地問:「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要拿我的下屬做臨床試驗,或者這又是你逼我妥協的一個伎倆?」
裴言潔被看穿心思,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倒是坦然自若地說:「就算做臨床實驗,那也很正常不是嗎?每種藥物都需要這個過程吧?你不敢嘗試,你的下屬連一次活著的機會也沒有,畢竟那種藥物的傷害力很大,要不了多久你的下屬會被耗光精力……」
段敘初壓根沒有聽裴言潔說完,邁開腳步就往黎傲開來的車子邊走去。
裴言潔見狀立即上前抓住段敘初的手臂,「阿初,我真的想幫你……」
段敘初猛地回過頭,也不給裴言潔反應的時間,抬起手刀便在裴言潔的右頸用力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