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兮裳微笑接過,捻起一塊放進嘴裡,細細咀嚼了一番,看向宇漓滿含期待的眼神,笑著說:「不錯,外焦裡嫩,口味鮮美,當屬上品!」
宇漓得了誇獎,反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過獎了,過獎了!」
「其實遑論口味如何,但就這份心意,也就足夠了!」沐兮裳抽出袖中的錦帕,細心擦拭著宇漓袍角上,不小心沾上的油漬,「只是如同斂之所言,王爺養尊處優,何以會掌握這般精良的手藝?」
「父皇本也是草莽出身,後來才打的天下,少年之時,他總是帶著我們兄弟三個,一起去郊外打獵,並教導我們野外生存的本領!」宇漓臉上的笑容慢慢收起,似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父皇常說,做人不能忘本,就算如今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也要記得曾經的飢寒交迫,也要記得天下仍有吃不飽穿不暖的百姓,所以無論何時,都要學會生存的本事,這樣才不至於在絕境之中,垂然等死!」
「所以啊,斂之,你也該學學絕境逢生的本事了!」宇漓笑著揶揄道。
上官朔衡向來是個怕苦的主兒,聞言急忙擺手道:「別,別,本公子可是京都翩翩少年郎,豈能下手做羹湯呢?」
話一出口,上官朔衡便惹來了其他人的一種白眼。
用過午膳之後,他們幾個人突然興致大發的,要去雪山崖頂,尋找冰山雪蓮。確切的說,是上官朔衡想去尋找雪蓮花,因為岑王妃最近突染了風寒,身體虛弱。
傳言冰山雪蓮是補身體的絕佳良品,但是這種藥材三年一開花,是極為難尋的良藥。
在上官朔衡的慫恿鼓動下,閒來無事的幾個人,倒也樂得陪他一起去找尋。只是結果可想而知,爬了一下午的山,還是徒勞無功,什麼都沒找見不說,還累得半死。
天色漸暗的時候,兩輛馬車才緩緩駛入梵城。一段時間後,馬車便兵分兩路,上官朔衡和上官芊芊徑直回了岑王府,而宇漓則一路將沐兮裳送回了芙蓉別莊。
別莊門前,沐兮裳罩了一件藏藍色鶴氅,對著宇漓表情柔和的淺笑著:「王爺,兮裳今日玩的很開心,謝謝你!」
「你喜歡便好!」宇漓緊了緊沐兮裳有些松的大氅,眼神溫柔的道:「天寒地凍的,你早些進去吧!」
「王爺一路小心!」沐兮裳略一屈身,笑容淡淡的道。
宇漓略微頷首,撩開帷幔,屈身上了馬車。一聲吩咐過後,馬車緩緩向前駛去。
待馬車走遠之後,沐兮裳也未做停留,抬步走進了別院。在芙蓉別莊大門關上的那一刻,一個身著湖藍錦袍的男子悄無聲息的從暗處現出身來,他目光迥然的盯著別莊朱漆的大門,削薄的嘴唇緊緊抿起。
第二日,明媚的天光,照射在院中的積雪上,反射出七彩斑斕的光芒。沐兮裳在難得的一夜無夢中,悠然轉醒,卻接到了宇巽召她入宮的口諭。
來宣旨的是宇巽的親信趙晦趙公公。他始終面容含笑的,耐心地等待沐兮裳梳洗完畢,甚至用過早膳,才引著她來到停在芙蓉別莊門前的龍輦旁。
「芙蓉王請!」趙公公一手握著拂塵,一手擺出請的手勢,微笑的面龐,像極了一尊彌勒佛。
沐兮裳下意識的瞧了一眼堯襄,卻被趙晦高瘦的身形擋住了視線,「皇上吩咐了,要殿下一人,隨奴才前往!堯公子……就不必了吧!」
沐兮裳聞言,輕輕皺起了眉頭。
「殿下放心!您的安全,雜家會全權負責!」趙公公依舊一副笑面虎的樣子,只是目光不經意的掃視了一下周邊,各個隱蔽的角落。
沐兮裳狀似瞭然的一笑,便不再過多爭辯的上了車輦,輕道了一句:「那就有勞公公了!」
「殿下客氣,啟程!」趙公公一甩拂塵,龍輦便緩緩前行。
沐兮裳回頭瞧了堯襄一眼,不出所料的瞧見他甚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她內心輕笑,早就知道的,堯襄不是那種,不然他跟著,他就真的不會跟著的人!
這是沐兮裳第二次被傳召進宮,第一次面對的是不懷好意的歐陽玉,第二次則換成了心思叵測的宇巽,只是這一次會釀成什麼眼的結果,倒真是讓她無法預料。
龍輦沒有駛去處理朝政的御書房,也沒有去皇上平日裡休憩安寢的玉合殿,而是來到了一處並不起眼的暖閣,喚作沉香閣。
趙公公跟其他人一併守在門外,只允了沐兮裳一個人進入。
沉香閣並不寬大,甚至有些窄小,裡面的裝飾也很是一般。奇巧的是,暖閣的窗欞橫樑,實木桌椅,全是用一種極其昂貴的沉香木製成。木質堅硬,且散發著天然的清香,讓人隱約有一股被蠱惑的感覺。
宇巽只著了一件靛青色的長袍,一頭墨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後,五官精緻,仿若神祇。他面容安詳的斜倚在一處軟榻,榻邊的小几上,擺放著幾碟形狀奇特,且晶瑩剔透的糕點,另外還用小爐溫煮著一壺清茶。
「不必拘禮……」沐兮裳還未屈身,便被宇巽語氣淡淡的搶了先,「過來坐……」他拍了拍身旁空出來的位置。
沐兮裳緩步走了過去,卻是坐在了宇巽的對面。
宇巽低頭輕笑,沉邃的雙瞳中,多了幾分放鬆和恬然,「你還是那般的倔強和……一意孤行!」
「若論起一意孤行,兮裳如何比得皇上?」沐兮裳不動聲色的出言反駁。
宇巽不在意的笑了笑,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也給沐兮裳倒了一杯,「你還在埋怨朕……強行讓你滯留梵城的事情?」
沐兮裳垂首斂眸,盯著面前碧玉的茶杯,淡漠不語。
「朕,從未後悔過這麼做!」宇巽的語氣中,充滿了堅定乃至堅決,「如果再給朕一次選擇的機會,朕還是會,用沐澤國民,乃至更多人的身家性命為要挾,將你留下!」
沐兮裳聞言,猛地抬起了頭,眼神中有了一絲驚訝,她既驚訝於宇巽的坦白,又驚訝於他的固執自我。
「朕說過,為了得到你,朕可以在所不惜!」
「為什麼?」沐兮裳是一個不愛詢問緣由的人,可是這一次,她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問,「皇上,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執著?」
宇巽眉眼輕抬,語氣悠遠,「是你給朕的理由,難道你忘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