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的清晨,水青青醒來時的第一眼就見到站在臥室窗前的陸斌,他正眺望著美麗的朝霞。和煦溫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為他勾勒出一圈金燦燦的光暈。
不知怎的,水青青見到陸斌後覺得他與前幾日有所不同,推來想去,或許只是身上的外套從深黑色換成淡淡的米色的緣故吧。
「青青你醒了!」
「嗯,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不好意思,我都沒等你。」
「我剛剛回來,昨晚和李浩然談了很久。」
「李浩然?」水青青翻了翻眼,「這回你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了吧?」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疑心你了!」
「沒事沒事,我去給你做早餐,還要送樂樂上學呢!」水青青說完,高舉雙手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後,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幾圈,終是磨磨蹭蹭的爬了起來。
路過陸斌的時候,水青青悄悄伸手掐了掐他的腰,面對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挑了挑眉,「哼」了一聲,似是在抱怨他擾了自己的美夢。隨即轉身出門,來到衛生間的鏡子前,看著鏡中笑盈盈的自己,她的心情不由更加舒暢起來。
「種花先見草,點瓜先育秧;嫁老公得先找對象,過日子還有前晌後晌。
走路得抬腳,做飯須有糧,受驚嚇必定會喊娘,幸福了偷樂也是人常。
……」
陸斌探頭探腦的躲在衛生間外,聽著水青青悅耳的歌聲,心中被幸福裝得滿滿的。難怪人們常說「人生天地養」,連日來的風雨過後,他終究是等到了陽光明媚的這一刻。
「青青……」
「嗯?肚子餓了嗎?」
「都要餓扁了,什麼時候能吃上早飯啊……」
水青青從鏡子中見到陸斌柔柔弱弱的臉,心中剛有些不忍,打算迅速刷完臉,為他做一頓簡潔豐盛的早餐,陸斌的身體已經鋪了上來,嚇得她轉身就跑。
不知是因為急急忙忙還是跟陸斌調笑的過於入迷,水青青沒有注意到身旁一個裝滿了清水的臉盆,她的腳被臉盆一絆,整個人猛地向前栽去。
水青青驚恐的閉上了眼,做好了迎接巨痛的準備,心中不斷地乞求,但願自己不要受傷。
然而,就在她的皮膚已經感受到大理石地面上的冰涼氣息時,從她的肋下傳來一股大力,是陸斌接住了她。
陸斌一手撐在水盆裡,一手摟緊水青青的腰,而水青青整個人只有兩腳跟與地面保持著接觸,她的雙手用力地摟緊陸斌的脖子,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都掛在陸斌的身上。
「青青,你長肉了。」陸斌不滿的瞪了一眼。
水青青撇了撇嘴,隨後迎上他狡黠的雙眸。
一時間,兩人清亮的目光中倒映出的就只有彼此,而他們身旁的鏡子裡,展現的則是一對翩翩起舞的帥哥靚女,他們正在表演一個高難度的舞蹈動作。
水青青眨了眨眼,重新將目光聚焦到面前的那張英俊面孔上,明亮有神的雙眸,英氣挺直的鼻樑,微微翹起的紅唇,整齊潔白的八顆牙齒,光滑整潔的下巴……她眼中的一切是那樣的美好,讓她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陸斌察覺到水青青的眼神自始至終都盯著自己,他也毫不客氣的回望過去,她那迷離的目光中流淌著似水般的柔情,微微撅起的紅唇中釋放著清新的芬芳,她嬌柔的呼吸更像是在召喚著他。
正當水青青享受著那一刻騰空翱翔的美妙感覺時,陸斌的唇就像是一隻盯準獵物、等待了許久的獵豹,猛地撲來,俯身吻住了水青青的紅唇。
炙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水青青不想躲也無處可躲,任由陸斌麾下的賊兵賊將肆意妄為,殺的她丟盔棄甲,節節敗退,嬌聲討饒。
不知吻了多久,水青青覺得自己的頭腦開始暈眩,四肢也無力的緩緩鬆開,隨即後背就感到一陣涼爽的冰冷,那是大理石的溫度。
緊接著,渣男陸斌尾隨而至,水青青的身下寒冷似冰,身上滾燙如火,不算陌生的冰火相容將她融化,令她深深地陶醉在這種意亂情迷的快樂中。
過了許久,陸斌微微抬起了頭,兩人不住的大口chuanxi,儘管吃力,可卻都不願結束這場令人沉醉的清晨之吻。
「嗯!——明明餓著肚子……怎麼還有力氣……你壞蛋……」水青青深呼吸了幾口氣,四肢百骸重新得到了氧氣的共給後,立馬握緊小拳頭,在陸斌的身上輕輕捶打了好幾下。如果不是被壓在地上、伸腿即告投降的話,她還想在陸斌的屁股上用力踹幾腳。畢竟,那才是女王該有的霸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青青……今天不玩女王的遊戲!」說罷,陸斌的追兵又已趕上。
原本只是一個平平常常的清晨之吻,可兩人吻著吻著就變了本質,朝著未知的方向湧去。
深陷於情網中的人們,大抵上都是如此難以自已,只有不可抗拒的外力才能結束這場令人窒息的熱吻。
「叮咚叮咚……」
水青青掙脫了陸斌的圍困,伸出手指比了一個「噓」,疑惑的目光看向陸斌。
「會不會是有人摁錯了門鈴?」陸斌輕聲的說道。
「不可能,這是家門口的門鈴而不是樓下防盜門的門鈴。」
「那……」
陸斌話未說完,答案已經揭曉。
「媽媽,媽媽!爸爸,爸爸!我是樂樂,請幫我開一下門,我忘記帶鑰匙了!」
聽到是樂樂的聲音,意亂情迷、氣息不勻的兩個人趕忙相扶著站起身,神情慌亂、面色尷尬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來了!」水青青畢竟只是穿著睡衣,她先陸斌一步整理妥當,為樂樂開了門。
「我一大早就在小區的花園裡練習踢足球,老師說我的進步是最快的!」
「樂樂是最棒的!」陸斌從衛生間中走出,笑著伸手撫了撫樂樂的頭髮,「快去洗個澡吧!」
水青青很清楚不懷好意的陸斌心中揣著什麼鬼胎,朝著他「哼」了一聲後,嫋嫋娜娜地走進廚房,大聲的跟淋浴間裡的樂樂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令陸斌鬱悶的抓耳撓腮無處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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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水青青和陸斌朝走進師專附小的樂樂揮了揮手,隨即轉身上了車。
「青青,你確定要去看望伊莎貝拉嗎?」陸斌繫上了安全帶。
「嗯,希望她能悔改,替白逸宏坐牢,太不值了。」
陸斌點了點頭,啟動了汽車。
洛水市看守所距離師專附小並不遠,儘管道路擁堵,不過親密的愛人在私密的空間裡左談右語著他們倆今晨的親密,不僅不覺得煩躁與漫長,反而覺得身心愉悅而歡唱。
故而,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轉瞬即逝。
「青青,所有的手續都已經辦妥,我就不進去了,在外邊等著你。」陸斌說著,將一些材料遞給水青青,「你現在是水檢察官。」
「明白。」水青青側身吻了吻陸斌的面頰,靈巧地躲過了他不懷好意的唇,嬌笑著逃下了車。
聽著身後陸斌發出恨恨地喇叭聲,水青青的腳步更加輕盈,她三步並作兩步,一路小跑著進入了看守所的大門。
陸斌探頭伸出窗外,呼吸了一會兒瀰漫在空氣中生機勃勃的氣息,觀察了一下看守所大門兩側空曠的街道,挑選了一塊兒被昨夜雨水沖洗的清清爽爽的空地,將車倒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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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青青在會見室裡等了兩三分鐘後,一個身穿求福的女子被壓了進來,坐在桌子的對過。她自始至終都低著頭,頭髮散亂的像是很多天都沒有梳理過,而面色更是蠟黃,就連以往嬌好的身軀也已經被那件寬大的求福所掩蓋。
伊莎貝拉進入看守所不過十來天的功夫,面目已然大不如前,如果不是因為對公安機關的辦事質量高度信任的話,那水青青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然就是以往那個光鮮的伊莎貝拉。
「陶總,我還是叫你伊莎貝拉吧。」聽到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水青青自己都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冷氣。
伊莎貝拉並沒有答話,兩眼無神的遊蕩在鐵桌上。
「伊莎貝拉?」水青青以為她沒有聽見,又叫了一聲。
這回,伊莎貝拉緩緩的抬起眼,見來人是水青青,不由露出一個哀婉的笑容。
寒暄了幾句後,伊莎貝拉的精神好了些,水青青拋出了第一個問題:「你後悔了嗎?」
「能搞垮陸氏集團,我也就滿足了。」伊莎貝拉說來風輕雲淡,既無恨意也沒悔意,有的只是濃濃的愛意。
「白逸宏最近還好嗎?」水青青繼續問道。
「呵呵,他只是我以前在美國工作時的一個老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過了。」伊莎貝拉的笑容詭異了起來,「身為白逸宏的未婚妻、與他兩次步入婚禮殿堂的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他吧?」
「青青姐,你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嗎?」就在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段時間後,伊莎貝拉突然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水青青狐疑的看著伊莎貝拉,等著她的下,可她卻低下了頭。
「你想他了嗎?」水青青也曾有過整夜思念一個人的感受,而伊莎貝拉被關在這樣一個牢籠中,她的思念之情應是更加強烈。
伊莎貝拉有些傷感地抬起了臉,看著水青青背後的那一扇小的可憐的窗戶,她就像只被關押很久的鳥兒,很想要從這裡展翅高飛出去。
「如果你能積極贖罪,很快就會出去,從而見到你思念的那個人。」
「是嗎?按照我的犯罪行為裁判,七年有期徒刑是避免不了的。」伊莎貝拉淡淡地笑了笑,「我又何苦亂咬人呢?」
「愛一個人很辛苦,同時也很美好。」伊莎貝拉瞥眼瞅了瞅水青青,「你不懂的,你只享受過被人愛護的滋味,卻不明白愛一個人同樣也會無比的幸福!」
隨即,兩人又陷入到一陣沉默中,久久不曾說出隻言片語。
末了,水青青起身,朝著伊莎貝拉點了點頭:「希望你可以早獲自由,保重!」
說罷,水青青轉身朝著大門走去,跨過鐵門坎的一霎那,她的腳步頓了頓,隨即歎了口氣,昂首挺胸走向看守所的大門。
水青青知道自己用三分鐘走完這條通往自由的道路,她卻猜不到伊莎貝拉需要用多久。
站在逗留了兩三個小時的看守所大門前,水青青的心神著實有些激盪,正午的陽光直射入眼簾,讓她感到一陣刺痛。
「嘀嘀!——」
「青青,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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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二下午三點半,洛水市南湖區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
「全體起立!」長達兩個小時的庭審終於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審判長起身宣讀判決書。
水青青和陸斌隨著旁聽席上的人們站了起來,豎起耳朵認真聽著。
「犯罪嫌疑人……」審判長威嚴莊重的聲音回想在審判庭裡,旁聽眾人有人歡喜有人愁。
「七年……」水青青歎了一口氣,伊莎貝拉的青春就此斷送在監獄裡,而她不惜如此代價護衛的那個人,竟然來都沒來。
審判長還在宣讀著判決書,水青青已經聽不進任何一個字,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可憐又可恨的伊莎貝拉身上。
就是她這個看上去嬌弱、柔美的女孩,給陸氏集團帶去了幾億元的直接損失。七年的牢獄對她的罪行而言,的確已經輕判了。
伊莎貝拉所做的那些,緊緊只是為了愛嗎?
水青青多想拉住伊莎貝拉,告訴她真正的愛不是為虎作倀,而是用愛的力量把迷失方向的愛人拉回到正確的路上。可惜一切都已經發生了,面對法律的嚴酷,悔恨是沒有任何效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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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國際機場外的一家快餐店。
白逸宏坐在窗前的座位上,他穿了一件黑色的polo衫,頭上戴了頂藏青色的名牌棒球帽,手握著手機,耳朵裡還塞著藍牙耳機。
手機的屏幕裡,伊莎貝拉的面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比起先前那個漂亮光鮮的美女,現在的她,簡直就是一個醜女。
審判長嚴肅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傳入白逸宏的耳中,他聽了一會兒,眼眶就已經濕潤了。
片刻後,白逸宏掏出紙巾擦了擦眼,抬腕看了看表,距離返回法拉城的飛機起飛時間還有兩小時,他是時候過安檢了。
只是,在此之前收手吧……
如此想著的時候,白逸宏再次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可卻無人接聽。
片刻後,他又撥打了一次,仍是無人接聽。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進入郵件模式:今晚六點,切勿為梁曉注射,否則後果自負。
白逸宏收回手機轉過身,驚恐的睜大眼,視野所及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