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擁有屬於自己的氣息,寂靜擁有屬於它的聲音,窗外數不盡的摩天大樓恍惚間成了一頭頭露著獠牙的魔獸,蠢蠢欲動的包圍了我們。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雖然水青青手中並沒有輕羅小扇,雖然現在的季節還只是初春,但她卻能深深切切地感受到那種孤獨,那種失意。
漫步走到窗前,仰頭眺望漆黑的夜空,就算遲遲找尋不到牛郎、牽女星,可也被他們的愛情故事觸動了內心。
水青青想起了自己不幸的身世,更加嚮往起那些傳說中真摯而純粹的愛情。
陸斌說那個女人是蘇憶遙?
他若是厭倦了自己,他若是有了新歡,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告訴自己,欺騙、戲弄自己真的很好玩嗎?
一滴輕盈地淚珠兒緩緩滴落,乘著和煦地春風,飄啊飄,飄到了百米之外……
==========
夜已深,先前繁華的街道上已經見不到什麼人影,偶爾駛過的車也像一道影子般的閃過。忙碌的勞動模範街道大叔總算是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時間。
然而城市的喧囂並沒有就此打住,位於各個角落的酒吧,才漸入佳境。
昏暗的燈光,迷離的眼神,妖嬈的舞姿,動感的音樂……
這是一群寂寞的男男女女的狂歡,無關於身份的尊卑,無關於家財的多寡,無關於受教育的高低……只要玩的開心,只要玩的盡興……
山海下班的時候剛好遇到垂頭喪氣的陸斌,就自作主張的提議前往酒吧放鬆放鬆,可一進門,他就後悔了。
陸斌就像是一個發光體,不斷吸引著酒吧裡的鶯鶯燕燕前來搭訕,而他卻似渾然不知,自顧自的喝著酒。
於是,陸斌這個冷酷的帥男更加吸引女郎們的興趣,倒霉蛋山海,已經淪為她們口中的小弟,為他的老大忙前忙後,被看重他老大的女郎們使來喚去。
山海裝出那副滑稽而狼狽的模樣並沒有逗樂陸斌,他心中很苦,積壓的鬱悶無處發洩。後悔自己玩火**,悔恨當初沒跟蘇憶遙說清道明,還有一些不滿,水青青為什麼不相信他?
被趕下出租車的經歷讓陸斌明白,這一回水青青真的生了氣,讓她消氣的辦法就只有證明蘇憶遙就是蘇憶遙。
這個命題聽起來就很可笑,讓一個愛著自己的女人去向自己愛著的女人證明自己對她沒說謊。姑且不論蘇憶遙願不願意為自己做出這樣的讓步,單單陸斌就不會允許,男人的自尊不允許他這樣做,對蘇憶遙的愧疚更是讓他難以啟齒。
越想越煩惱,當前可以麻痺煩惱的就只是酒精。
於是,陸斌一杯一杯的喝著悶酒,儘管山海已經給調酒師使過眼色,可螞蟻咬死大象的事情並不少見,陸斌也毫無懸念的喝醉了。
「青青,青青……我沒有騙你,她真的是蘇憶遙啊……」陸斌反反覆覆的說著醉話。
……
「哥哥,能不能請我喝一杯酒?」一個穿著火辣的女郎有意無意地露出她白嫩的大腿,嬌滴滴地湊到了陸斌的身上。
女郎很大膽,她也有她大膽的資本,以前總是無往而不利,可是今天卻碰上了一塊寒冰。
「你誰啊你?我憑什麼請你喝酒?」儘管已經喝醉,不過陸斌還是挪動身體躲開了和她的親密接觸。
「哥哥,我是誰重要嘛,只要咱們快活……」雖然陸斌臉上的神色很不好,不過女郎倒是並不怕,相反在這樣的男人心情失落時才更容易得手。
「一邊兒去,我對你沒興趣!!」陸斌跌跌撞撞的起身,坐到了另一張轉椅上。
女郎仍不死心,尾隨著坐到了陸斌的身旁,依舊軟磨硬泡:「哥哥的脾氣還真不小,小妹妹最喜歡這樣有性格的男人了!怎麼樣,現在能請我喝杯酒了嘛!」
「我說你這人煩不煩啊,讓你走開,沒聽見嗎!」陸斌有些不耐煩起來,他現在只想沉靜在自己編織的夢裡,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說完,陸斌仰頭喝了一杯,示意調酒師繼續後,發現那個女郎還要磨蹭著自己,不免有些怒了,大聲的說道:「這年頭真是好人說話頂個……嗝……你不是想要跟我開房嘛,走啊,走啊,你不怕我有病就帶我去!告訴你啊,是艾滋病!!」
女郎聽到陸斌口中吐出驚世駭人的那三個字,後背不由打了一個激靈,像是躲什麼瘟疫似的,整個人立馬跳了起來。
透過炫目而昏暗的燈光再一打量,眼前這個男人高大帥氣,品位不凡,像她這樣的男人,如果不是遇到什麼重大打擊,又怎麼會在酒吧裡喝的爛醉如泥呢?
難道,真如這個人所說,他被查出染上了那個恐怖的艾滋病?
思及此處,女郎驚恐的後退,利索的轉身,消失在舞池裡。
「哈哈,哈哈哈!」陸斌見女郎遠去,而附近的幾個客人也躲了開來,心情不由大好,嚷著調酒師繼續給他上酒。
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陸斌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狀態中,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了起來,而聞訊趕來的山海也很無奈,只好坐在一旁看著他,生怕他在說出什麼無法挽回的氣話。
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始終有一雙眼睛在盯著陸斌,目光中有著不捨,有著愛而不得的癡戀,更有著一種即將放棄的心酸。
那道複雜的目光來自蘇憶遙。
早在餐廳的時候,蘇憶遙就發現了店外的水青青,她有意獨自離去,而水青青也順利的落入了他的陷阱。
當陸斌被水青青趕下出租車,神不守舍的遊蕩在大街上候,蘇憶遙後悔了,她能感受到陸斌內心中的痛苦與掙扎。
隨後,尾隨著陸斌和山海進入酒吧,躲在一個昏暗的角落,看著他黯然神傷,聽著他口中一句又一句的「青青」,蘇憶遙的心都碎了。
==========
不知過了多久,陸斌在酒精的麻醉下昏睡過去,倒霉蛋山海如釋重負的奔出酒吧,看樣子是去叫司機了。
蘇憶遙看了看四周沒有熟人,輕輕走到陸斌的身旁,看著他的臉,湊到他的耳旁,小聲地說道:「陸斌,我蘇憶遙不要你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蘇憶遙不要的男人,沒有我蘇憶遙得不到的男人。今天,我決定了,我以後都不要你了!」
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蘇憶遙卻是倔強地昂起頭,不讓一滴眼淚流下來。就算是哭,她也要做最驕傲的蘇憶遙。
蘇憶遙伸手抹乾眼眶中的淚水,轉身跑出了酒吧,消失在朦朧的夜色裡。
人生總是守恆的,得到一些東西的時候,必定也會失去等量的一些東西。
這正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