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斌率領著陸氏集團十來輛裝滿過年物資的汽車,下了公路,開上土路,經過兩個小時的顛簸,才抵達沈家村。
山海在下車前就感歎:「扶貧工作不好做啊,光這條土路,就讓沈家村落後三十年。」
陸斌還沒下車,沈家村的村支書就贏了出來。
「陸董事長,這麼晚了,還來俺們這裡。這讓俺們怎麼說才好呢。」沈書記頭頂著一頂藍灰色的帽子,冒著嚴寒等在村口。
「沈書記,我這次前來,一方面是把過年的物資送過來,另一方面也有個請求。」陸斌誠懇地說道。
「陸董事長,這天冷得很,我們進屋聊。」沈書記看著陸斌和山海凍得發抖,提議道。
陸斌點點頭,一瘸一拐地跟著沈書記走進村委會。
「陸董事長,你這腳咋的了。」沈書記關心地問,給陸斌和山海倒了一杯熱水。
「受了一點小傷。沒什麼大問題。」陸斌接過茶杯。
「沈書記,我先跟這幾位小伙子把物資運送到你們的倉庫裡,你們先說著。」山海跟著幾個村幹部走了出去。
「陸董事長,您這次來,有啥事,儘管說。」沈書記坐到了陸斌身旁。
「不瞞您說,我們公司遇到了點困難,有人栽贓我們偷稅漏稅,還說用一小部分髒錢去收買人心,做虛假的公益活動。」陸斌感歎了一聲。
「是哪一個挨天殺的不長眼的胡說八道,陸董事長哪一次不是親自前來,俺們村蓋房子、挖井不都是你們幫忙做的,又從俺們村得到什麼好處了?」沈書記義憤填膺地說道。
「我們想請您出面證明一下,這件事極大地影響到了我們公司的名譽。」陸斌用希望的眼神看著沈書記。
「沒問題。」沈書記爽快地答應下來,「俺們村裡的居住條件太差了,只能委屈陸董事長了。」
「非常感謝沈書記見義勇為,為我們說句公道話。」陸斌見沈書記答應幫忙作證,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也落了下來,「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組織人來勘查一下,看看能不能給鄉親們修建幾棟樓,改善一下鄉親們的住房條件。」
沈書記聽陸斌這麼說,感動的連連道謝,真誠的眼眶都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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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集團的會議室裡面擠滿了記者,唧唧喳喳地很是熱鬧,話題無非就是陸斌能能有什麼辦法挽回名聲。
陸子衿首先站起身,擔當此次新聞發佈會的主持:「各位記者朋友們大家好,我是陸氏集團董事局成員陸子衿,今天的新聞發佈會開始了。首先,我們堅決否認陸氏集團以及各地的分公司、下轄子公司存在偷稅漏稅行為,對於網上惡意誹謗、造謠誣陷我們集團的人,保留採取法律措施的權利。另外,由於對方僅僅只是空口無憑的指責謾罵,我們也不會出具具體的財務報表以及納稅信息。至於我們集團是否存在違法行為,我們已經請求洛水市稅務局介入調查,到時候一定可以給予大家一個可信的答覆。」
陸子衿剛剛說完這句,全場一片嘩然。
「哼,不肯公佈財務狀況肯定是心裡有鬼。我覺得肯定是這樣。」《每日快報》的攝影記者小聲跟新聞記者說道。
「噓,仔細聽,我們就等著他們能給一個好一點的解釋。」《企鵝新傳媒》的記者也覺得有鬼。
「大家請安靜一下。我深知引起這次熱議的重要問題在於爆料人污蔑我們集團回饋社會的公益慈善活動是虛假的,全都是在作秀。對於這一點,我們集團的董事長陸斌先生會給大家一個說法。」陸子衿忙把記者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作秀的問題上。
陸斌坐在輪椅上,被陸子衿推上台,同時上台的還有沈書記。
「陸斌為什麼坐在輪椅上?他怎麼了?」記者們不由問出聲。
「大家好,我是陸氏集團的董事長陸斌,同時也是個商人,一個在商言商的人。人們都認為商人是奸詐的。我不否認一些人在取得一些成功的時候會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但是,當你躺在黃土地上,看著遠方一望無際的高粱地,心裡所有世俗的不堪都會一一得到淨化,得到洗滌。我不是一個攝影機,更不是一個作家,我無法向大家真正展示到那片土地最質樸的美。雖然美麗,但是落後。當你看到孩子們都沒有書讀,日復一日的啃著自己的饅頭,在高粱地裡面心情勞作的空餘時間刻苦讀書。我不知道大家會怎麼想,但是我很心疼。」陸斌說到這裡,聲音哽咽起來,停頓了一下。
「所以我帶著陸氏集團的員工們,走進大山,走進沈家村,走進那些淳樸的地方。我們的行為說不上什麼慈善,在這次事件之前,我們也從沒宣傳過我們的這些行為,在集團內部也只是一個隨手公益活動,做一些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也許有人問我們都做了些什麼,其實很簡單,都是一些在座的各位看不入眼的小事。比如為一些村子建設了小學,讓本村的孩子不用起早貪黑的走上幾十里山路去接受基礎的教育,所有的學費我們負擔,圓那些家境貧寒的孩子們的讀書夢,同時也為一些願意回到山區、建設山區的大學畢業生提供一個支教的工作;修一條平坦的路,讓山民們能夠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瞧一瞧……我們的願望就是這麼簡單,我也很高興集團的員工們都能主動的參加。我沒有那麼大的口氣說自己所做的是慈善,今天把我們所做的這些公之於眾,也只是不忍心見到這些孩子們被無良的媒體傷害,這些單純的人們被沒有責任感的言論抹黑。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在我說話的時候,我身後的大屏幕上所播放的幻燈片都是今天上午在沈家村所拍,在座的各位應該能看見。」陸斌點了點頭,示意身後的山海把自己推下台。
在座的記者早已經從大屏幕上看到了如今的沈家村,白雪皚皚的大地上,整整齊齊的排列著數棟樓,從門牌上可以看出,那裡是沈家村小學的教學樓、宿舍樓以及教職員家屬樓。
透過潔淨的玻璃,還能看出教室裡正有孩子在上課。
沈書記穿了一套筆挺的西裝站在台上,看著台下的閃光燈不停地閃,雖然身為沈家村的村支書,可仍是被如此大的陣仗給唬住了。
「沈書記,請問你們沈家村的經濟狀況如何?」《每日快報》的新聞記者第一個發問。
「經濟狀況?俺們那裡還是很落後,山裡頭發展不了工業,種地也不行,光禿禿的荒山,旅遊業也發展不起來,娃們有書念就不錯了。多虧了陸董事長,不然俺們村裡的娃都要去幾十里之外的鎮小學學習。有些娃的爹娘覺悟不夠,怎麼都不讓娃們讀書,都是陸董事長一家一家的勸,這些娃們才能讀完書。」沈書記用著家鄉話和蹩腳的普通話回答記者的提問。
「陸董事長,我們可以問你一個私人的問題嗎?」《媒體大搜尋》的記者看向陸斌。
陸斌點點頭,表示可以。
「陸董事長,你今天為什麼坐在輪椅上呢?」《媒體大搜尋》的記者看見陸斌答應,馬上問出來。
「我的腳受傷了,但是我覺得為了說清楚這件事,再苦再難都是值得的。」陸斌刻意不說受傷的真正原因,悄悄的把話題重新轉移到沈家村。
記者們都想當然地將陸斌的腳傷和沈家村的建設聯繫到了一起,提前疏通好關係的記者帶頭鼓掌,陸斌笑著點點頭。
「沈書記,現在天氣這麼冷,而且也應該到了放寒假的時間,你們的小學怎麼還在上課,這好像不符合教育部的規定吧,難道你們也在違規補課?」《環球點報》的記者自以為抓到了一個沈家村配合陸氏集團作秀的把柄,急不可耐的繼續提問,「另外,沈書記自稱沈家村經濟落後,可我見您身上的這套西裝面料很高檔,我猜想不會低於四位數,難道您也是一個用公款的村幹部?」
「啥?你說俺吞公款?」沈書記聽了《環球點報》記者的提問,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我這套西裝是陸董事長送的,不只俺有,俺們村家家戶戶都收到了陸董事長送來的衣服,他不止一次的對俺們說,人窮志不窮,接受幫助的時候不能失去尊嚴,他還讓俺們穿的乾乾淨淨的,說啥人要有精神。何況,俺們村又不是什麼國家級貧困村,哪有什麼公款能貪污?」
「那學校呢?學校為什麼違規補課?」那位《環球點報》的記者連忙打住沈書記的話茬。
「你不懂,俺們村子到了冬天就冷的能凍死牲口,而教學樓、宿舍樓還有家屬樓卻蓋的好,還裝了暖氣。陸董事長就說,大冬天的,讓孩子們在自個兒家裡挨凍還不如到學校去取暖,順便還能多學點知識。還有,俺們村一共就那一二十個娃要上課,可陸董事長卻給俺們村蓋了那麼大的幾棟樓,他可真是個活菩薩啊!」沈書記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
「陸董事長,你說你想發展沈家村,換個角度思考,也就是保護沈家村的村民,但是為什麼為了自己集團的一己之私,讓沈書記來這裡面對所有問題的拷問呢?」犀利的問題馬上出現,提問者是一個來自《燕京晨報》的年輕人。
「這個問題很好。我剛剛說了,我覺得我們所做的不是一種慈善,而是一種力所能及的隨手公益。眾位也許只知道我生活在富足的環境中,你們或許並不知道我也曾貧窮過,挨過餓,受過凍。因此,我瞭解向沈家村那樣的村子裡的生活是怎樣一種狀況。尤其是當我看到那些孩子們求知的眼神,卻不得不中斷自己的學業時,我感到很慚愧。我問自己,能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於是,我就做了這些。說實話,這些幫助很微薄,我也只能盡我所能。」陸斌的眼神就像閃著光芒一樣,讓人身臨其境,「至於邀請沈書記前來說出適時地真相,實非我所願。當沈書記得知了網上瘋傳的那些有關我們把黑心錢用於資助高官子女出國購物、賄賂記者書寫歌功頌德的報道後氣的不行,我再三相勸,勸也勸不住。後來我想,讓沈書記來跟大家說個明白,這樣也好。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良知的媒體人,你們不會去攻擊一位淳樸的老人,一位可以把自家的口糧讓給村裡病倒的皇老漢過冬的老人……」
沈書記也一直在點頭,說道:「陸董事長也勸過俺,可是俺們鄉親們實在無法忍受這些什麼狗屁媒體對陸董事長的辱罵。這麼好的一個人,一心一意為俺們村子的發展出謀劃策出錢出力,現在卻被這樣侮辱。俺對鄉親們說俺要澄清,鄉親們都說要來。可是俺說不能給陸董事長添麻煩,就一個人來了。」雖然沈書記只是一個村幹部,可村幹部也是幹部,圓起謊來眉頭都不皺一下,何況陸斌的確是為他們沈家村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此時有難,正是報恩的機會。
記者們當然不知道這些內情,多數人用敬佩的眼神看向陸斌。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要問的嗎?我們的記者招待會快要結束了。市稅務局稍後會公佈我們集團的稅務單。希望大家能說出真相,還我們集團一個公道。謝謝大家。」陸子衿見新聞發佈會的目的已經達成,天色也已經漸黑,適時地結束了這場新聞發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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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前來參加新聞發佈會的大部分媒體報道了陸氏集團默默幫助沈家村發展教育、解決溫飽的行為,也原刊登了陸斌在新聞發佈會上的真情訴說。
到此時,大多數網民都被陸氏集團的行為深深感動,成為口誅筆伐那一小部分跳樑小丑的主力軍。
過了沒多久,洛水市稅務局也公佈了陸氏集團的稅務單,以官方的名義證明了陸氏集團的清白。
陸氏集團的股票也隨著這場記者招待會的成效重新上漲起來,成為一支堅挺的績優股。
陸斌的形象也光輝起來,有愛心,有善舉,有責任感都成為他的標籤。
蘇憶遙看著這些報道,狠狠地握緊了拳頭。
「叮鈴鈴。」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蘇憶遙一看,原來是記者小李的。
「憶遙姐,我盡力了。可是陸氏集團真是太強,竟然疏通了我們報社主編的關係,我採寫的幾篇新聞稿都被他那個老東西給否了。我隨後發到微博上的進一步爆料帖,除了那些殭屍粉在轉發,幾乎沒有人關注。我真的是沒有任何招架之力了。」小李心虛地說道。
「小李,這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也不容易,你在報社裡肯定也因為這件事遭到主編的責難了吧,是憶遙姐對不起你。」蘇憶遙馬上收起自己的怒氣,柔弱地說道。
「憶遙姐,我答應幫你的,會有什麼後果我也都知道。這些都不怪你,都是我沒用。」小李難過地說道。
「我知道你的心,沒關係。你也幫了我很多,小李。真的謝謝你。」蘇憶遙假裝感激地說道。
「憶遙姐,我真的沒幫上你什麼。以後還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我。憶遙姐我還有事情,先掛了。」小李抱歉地說道。
「沒關係,憶遙姐知道你盡力了。」蘇憶遙掛掉電話,苦惱這件事情怎麼和白逸宏解釋才好。
曹操永遠都是這個世界上耳朵最好使的那個人,喏,說曹操曹操到。
此時白逸宏居然真的打電話過來了,蘇憶遙看著這個號碼,心裡頭不免一驚,這怎麼辦。不過猶豫歸猶豫,還是接聽了電話。
「蘇憶遙?」白逸宏試探地問了句。
「老闆,對不起。」蘇憶遙認錯。
「你應該知道沒辦好這件事對我的影響有多大吧。你讓我很失望。」白逸宏壓抑著怒火。
「我知道我這次辦事不利,老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蘇憶遙忙解釋道,彷彿和之前的女強人不是一個人。
「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你沒有把握住,你應該知道你會有什麼後果。」白逸宏生氣地丟下這句話,隨手按下了掛斷鍵。
蘇憶遙聽到電話裡的忙音,不由慌了起來,到此時才感到一陣害怕。
她無力地癱軟在沙發上,像一隻沒有骨骼的水母一樣,不斷地質問著自己:蘇憶遙,你為什麼要選擇使用這麼不靠譜的手法?蘇憶遙,你為什麼狠不下心把那些資料送到信訪辦去?
蘇憶遙沉浸在失敗的痛苦中,可內心的深處,卻還有那麼一絲快樂。
:週五的下午坐火車回家,終於要生活在有暖氣的屋子裡。
希望在不久之後的將來,教育主管部門能效仿美國的公立教育機構,為所有貧窮的孩子提供一個溫暖的過冬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