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市陸氏大廈董事長辦公室。
「斌,今天上午十點要召見集團分公司的幾位負責人,下午三點需要前往國際會展中心參加一個研討會,晚一些還有個慈善晚宴。」山海向陸斌匯報著今天的行程。
「現在幾點?」陸斌皺了皺眉頭問道。
「九點半,距離召見分公司負責人還有半個小時的功夫,如果順利的話,一個小時候就可以結束會議,三四個鐘頭的時間應該夠你用了。」山海知道陸斌在這個時候問時間,就意味著臨時有事發生,需要騰出時間去處理。
陸斌沉默了一會兒,將手中籤好了的件遞給了山海,緩緩的說道:「今天就不開會了,明天下午吧,我一會兒要去見個人。」
「斌,你要去見誰?」山海好奇的問道,陸斌很少會放下工作去辦理自己私人的事情。
「去監獄看一位老朋友。」陸斌話音未落便起身,長腿如風般的走出了辦公室。
「斌,等等,你的大衣,外面冷。」山海反應過來,急匆匆的拿起陸斌的大衣追了上去。
追趕的一路上,山海心中狐疑,陸斌要去監獄見什麼人?楚魅兒?不對,楚魅兒住在精神病院裡,雖然精神病院和監獄沒什麼區別,但是陸斌還是會區分的很清楚。
陸斌端端正正的坐在車上,始終都沒有開口說話。
雪天本就路滑,陸斌還擺出這麼一副表情,司機不由更加緊張起來,心中還不住祈禱,此行千萬別再遇上上回的那個女鬼了……
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可這位司機對於當年的那件事,依然是念念不忘,尤其是在一些氣候條件不太好的天氣或者路面上,他總會想起水青青那張嫩白的小臉。
也許是司機的祈福很誠懇,車子很順利的來到了洛水市第七精神病院。
陸斌下車,從容不迫的往裡走去。
山海跟在後頭,不由手撫額頭,陸斌不是在微博上混久了吧,奇葩如他,竟然也將精神病院稱之為監獄了。
楚魅兒在女醫生的帶領下,緩緩的進入了會見室……
陸斌注視著楚魅兒,眼神裡沒有一絲的感情。
楚魅兒麻木的坐了下來,看著陸斌,沒有動彈。
「你的神色還不錯,怎麼樣,這裡的環境還是很養人的吧?」陸斌說道。
楚魅兒空洞的眼睛沒有一絲的感情,半晌才張開嘴問道:「我的孩子呢?」
楚魅兒本就沒有什麼精神病,這只是為了避免更重的刑事處罰而選的一種策略,以精神不正常為由,逃脫刑法的制裁。
只是,長年累月呆在精神病醫院裡,即便是正常人也是無法不被變成精神病人的,差別緊緊在於時間的長短以及病症的輕重罷了。
「你的孩子?你居然還沒忘記你曾有過一個孩子,你心腸那麼毒辣,孩子還能認你這個媽嗎?」陸斌冷笑了一聲。
楚魅兒的神色有些失落,她呆了好久,眼眸中才漸漸有了一絲神采,略帶祈求的語氣說道:「孩子也是子衿哥哥的孩子,你不要遷怒於他。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顧他,不要說他的媽媽是個殺人犯,害死了他的爸爸。我不想讓孩子恨我。」
「你現在知道是你害死陸子衿了?我還以為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女人什麼都不知道呢!」陸斌回想起陸子衿所遭受到的痛苦,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我也不想,我也不知道子衿哥哥會去那裡,我只是想報復水青青而已,根本沒想到子衿哥哥會去救她。」
楚氏集團的飛行俱樂部裡發生了飛機爆炸事件後,洛水市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們非常重視,第一時間就成立了專案組。悲痛之下,陸斌不管不顧的實名舉報了楚霸仙、楚魅兒父女倆的犯罪行為,辦案人員順籐摸瓜,一舉偵破了數個大案要案,就連楚霸仙號稱的靠山也被牽連下馬,淪為階下囚,楚霸仙、楚魅兒父女倆自然也難逃法網。
在精神病院這樣一個孤獨、寂寞、冰冷的環境中,楚魅兒很快就意識到自由有多麼可貴,在無數個冰冷漆黑的夜裡,她更加思念陸子衿溫暖的懷抱,不知不覺間,發自內心的愛上了陸子衿。
「從前,我總是以為自己愛的人是你,心中所想著的也都是成為你的合法妻子。可真正失去了子衿哥哥後,我才明白自己的心,何況我們都有了孩子,如果沒有那件事……」
「楚魅兒,你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你還想得到陸子衿的原諒嗎?你別做夢了!雖然我弟弟是個很厚道的人,可他依然也不會原諒你!」
陸斌很是反感從楚魅兒嘴裡說出來的「子衿哥哥」四個字,他覺得楚魅兒這是在侮辱陸子衿。
「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害死子衿哥哥,真的!我只是想對付水青青而已,我沒想到子衿哥哥會……」
「你為什麼要對付水青青?水青青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當初,水青青懷了我的孩子,你想方設法的騙我,讓水青青流產。還有,水氏集團破產也是你做的,我母親失去意識也是你做的,就連我父親也是你爸爸所為。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你怎麼就沒想過,那些人全都是陸子衿的親人?「
楚魅兒被陸斌問得啞口無言,她確實也無言以對。每逢感歎自己不幸的命運時,楚魅兒也會後悔,懊惱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
可市上從來都沒有後悔藥,木已成舟尚且能拆開令派他用,人死了,挖出骨灰又能做什麼呢?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也得了應有的報應了。」楚魅兒有氣無力的說道。
「你還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說!」陸斌隱隱的覺得以前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找到答案。
「我做的壞事,你不都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麼,說水青青的孩子不是你的,將水青青是你供養的床奴的事情告訴水筠,還有……」
陸斌只覺得頭腦發熱,什麼?楚魅兒將自己和水青青的事情說給水筠聽了?
「你說你告訴了水筠我和水青青的關係?你什麼時候說的?「陸斌緊逼著楚魅兒問道。
「就是水筠自殺的前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受刺激,他在第二天就自殺了。」楚魅兒想了想說道。此時她也不管是不是因為自己而造成水筠的自殺,想到了就說了出來。
陸斌眉頭緊鎖,久久不能展開,原來水筠是因為這個死的,那就是說不是因為自己宣佈了水氏集團破產導致的。
原來,水青青誤會了自己,自己蠢的跟水筠可以一筆,也這樣武斷的認為。
陸斌起初的時候也懷疑過水筠自殺的內因,此前自殺未果,水筠從哪裡來的勇氣第二次自殺?
原來罪魁禍首還是楚魅兒!
「楚魅兒啊楚魅兒,叛你無期徒刑真是輕了。如果我陸斌是法官的話,肯定會將你留在看守所,讓你品嚐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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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洛水市第七精神病院的時候,陸斌心裡有了很大的波瀾,他在考慮,要不要將今天的發現告訴水青青,請求她原諒自己,真相大白之後,水青青或許還能就此回到洛水?
可陸斌終究沒有這樣做,畢竟他和水青青的隔閡不只是這一件事,他以前所做過的其他的其他,都給水青青帶去了巨大的痛苦,那些並不是三兩句道歉能夠彌補的。
見陸斌很快就回到車上,山海不由呼出一口氣,吩咐司機啟動。
車子平緩的行駛著,泥濘的街道兩旁竟是一片張燈結采的節日氣氛,更顯得道路的淒涼。
「又要過年了嘛?」陸斌看著車窗外熱鬧的景色,自言自語的說道。
「還有好一陣要過年呢,明天是聖誕節。」山海回復道。
陸斌點點頭,原來是聖誕節,怪不得外面那麼熱鬧。
水青青在美國劉國學,她是不是很喜歡這樣的西洋節日呢?
「青青,你父親的死和我沒有關係,如果你知道了,會不會原諒我?你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呢?我真的好想你……」
陸斌得知自己不是害死水筠的兇手後,哽在喉間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下去,讓他可以舒舒服服的呼出一口氣。
雖然水青青不一定會知道這件事,但陸斌的心中卻著實好受了很多。
「斌,你說什麼?」山海沒有聽清楚陸斌的話,疑惑的問道。
「沒什麼。」陸斌淡淡的應答。
「那我們現在趕回公司,時間上還很充足,可以召見分公司的那幾個負責人。」山海盡心盡責的旅行著自己的義務,只是這句話也只是一種試探,畢竟從陸斌的臉上,或多或少的可以看出他的情緒並不好。
「回家吧。」陸斌的視線從窗外轉移了回來,「明天是我農曆的生日,我想給自己一個禮物。」
司機的方向盤扭轉了個方向,朝著陸斌的別墅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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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斌徑直走到了水青青居住的房間門口,看著另類的門鎖,心中難以平靜。
自從水青青從這裡搬出去後,他就特意找了一把大鎖將所有的過去都困在裡面,不願去面對。
可是今天……
陸斌將鎖打開,有些濕悶的空氣撲面而來,如果水青青一直住在裡面的話,一定會讓房間乾爽整潔的。
屋子裡的一切都是水青青臨走時的佈置,一點變化都沒有。
陸斌緩緩躺到了床上,似乎還能呼吸到水青青留下的氣味。
「青青,你還會回來嗎?」
陸斌不止一次的在心裡問自己,可是每一次他都知道,水青青不會回來了。
從前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水青青遭受了那麼多的痛苦,她是那麼容易感受到疼痛的人,怎麼可能還自討苦吃的回來呢?
如果自己是水青青的那種處境,想必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前往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生活,接觸全新的人,感受不同的世界,那有什麼不好呢?
人世間的感情或許都是如此,那種從小就相依為伴的青梅竹馬,通常都是萬里挑一的情侶,而更多的情侶,則是會經過很多的波折,才可能生活在一起。
只是,他陸斌和水青青之間,究竟有沒有過情侶的關係?
陸斌也不清楚,無論他想了多少次,都沒有辦法找到一個正確的答案。
不過,善於思考終究會有所收穫的,比如他此刻又陷入到無盡的思念和悔恨當中。
在水青青的心裡,也會這樣想過嗎?
不,不會的。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過愛人,所以,她對自己從來就沒有過纏纏綿綿的愛意,她的服從緊緊只是一種契約精神,讓她那樣做的原因不是她愛著自己而是束縛著她的那一份賣身契約。
想著想著,陸斌又想起水青青前往自己的辦公室,坦然的提出帶走樂樂的要求。
看著久違的水青青,他心裡的歡喜彷彿一不小心就會冒出來。可是,他不能讓自己的那種情緒被水青青看出來,那豈不是先暴露了自己對她的感情。
陸斌時不時的就會捶打自己的胸膛,他也後悔,後悔自己當時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不肯認輸,不願退讓。
耍小孩子脾氣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如今時今日獨自一人承受離別的傷痛。
明天是聖誕節,水青青還會不會記得,他們小時候在孤兒院裡也過過這樣一個聖誕節?明天還是自己的農曆生日,水青青身在他鄉,能不能想起這個沒什麼人知道的特殊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