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連續下了兩日大雪,寒流襲擊之下,街上少了許多來往的百姓。
一個獐頭鼠目的漢子府門前探頭,徘徊了約莫有半個時辰之久。
中午時分,只聽得相府大門咿呀一聲開啟,一名身穿綠色衣裳的侍女走了出來,她手裡挽著一個籃子,整了整衣領,四周瞧了瞧,便快步走到那漢子身邊。
漢子裝作路過,經過侍女身邊的時候,把手中的紙團丟進了侍女的籃子裡。侍女仿若沒有瞧見,走到巷口處,把一包東西丟在地上。
那漢子見到,急忙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東西,然後快步離去。
被禁足在清香閣的姜氏慢慢展開紙團,紙團上面寫了一句話:事情已經辦妥,人也回不來了!
姜氏嘴角露出一絲狠毒的冷笑,整了整髮鬢上的簪子,問身邊的侍女,「她已經沒回來多久了?」
「二夫人,五小姐已經失蹤兩日了!」紅花輕聲道,「如今大房那邊都翻天了,將軍已經命人出去找了,但是至今沒聽說有消息傳回!」
「相爺知道此事了嗎?」姜氏淡淡地問道。
「相爺這兩日一直在宮裡,沒回來過,估計是皇上留了相爺商議國事!」紅花回答說。
「早先聽聞江北有地震,只怕留在宮裡商議賑災事宜了!」姜氏雖然足不出戶,但是消息還是十分靈通,可見她這二十年來培養的勢力,並沒有一朝瓦解。
姜氏嘴角含笑,「幫我梳妝,找那桃紅緞子的衣裳給我!」
梳妝完畢,姜氏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雖然年歲漸長,但是鏡子中的人依舊風韻猶存,她滿意地笑了笑,抬頭便見龍青庭疾步走了進來。
「沒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姜氏含了一絲怪責,不滿地睨了龍青庭一眼。
龍青庭卻渾然不顧,迫不及待地道:「娘,他們估計得手了,那賤人已經兩日沒有回來了,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姜氏斜睨了她一眼,「急什麼啊?這個時候,該讓大房那邊的人急一下!」
「可,」龍青庭微微跺腳,「算算日子,他很快就會打勝仗班師回朝了!」
姜氏攏了攏髮鬢,「放心,這永親王正妃,一定是你!」
姜氏在紅花耳邊低語了兩句,紅花會意,應聲出去了。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鳳鳴路領著挽袖來到清香閣。
她一進門便厲聲道:「是不是你命人抓了青衣?」
姜氏悠閒地坐在臨窗的榻上,手中執著一卷佛經,聽聞鳳鳴路的話,她微微抬頭,有些詫異地道:「青衣不見了嗎?」
挽袖急聲道:「你還裝?你的侍女紅花剛才說她失蹤,大概是遭受了報應,說她不該陷害自己的親娘,分明是你命人抓走了五小姐!」
姜氏旋即冷下臉,「你是什麼身份?敢這樣跟我說話?」
挽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但是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許多,道:「五小姐是二夫人的親生女兒,二夫人實在不該對她下手啊!」
「紅花,給我狠狠地掌這個蹄子的嘴!」姜氏面容冷若冰霜,厲聲吩咐道。
鳳鳴路一直盯著她,面容冷凝,聽到她說要打挽袖,她伸手攔了一下挽袖在身後,壓下心中的憤怒,問道:「你給我一句准話,青衣是不是在你手上?」
姜氏嗤了一聲,「真好笑,你憑什麼認為她在我手上?她往日行事囂張,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以為每個人都是她娘親,她犯下多大的錯,都能原諒?」說完,她又淡淡地笑了一聲,「興許,這一次遇到硬角栽了跟斗也未可知!」
「她是你的女兒,她失蹤了你怎麼一點擔心都沒有?反而在這裡幸災樂禍,你這是做娘親應有的態度嗎?」鳳鳴路冷道。
姜氏掩嘴一笑,「喲,你不說,我還以為她是你的親女呢,不是已經有一個娘親為她擔心了嗎?我擔心不擔心,她大概也不在乎的。」
說到這點,鳳鳴路多少是有點理虧,青衣從小到大就和她親,事事為她著想,反而很少顧姜氏的感受,作為女兒,她其實未必稱職,但是,也不能全然怪她,若非姜氏冷落針對,青衣也不至於會對她心灰意冷。這些年,也因著有青衣承歡膝下,她的日子才會好過些,所以午夜夢迴,想起姜氏的手段,也因為青衣的溫暖而減少心底的怨恨。
只是瞧著姜氏一副莫不在乎的神情,她不知道為何,竟生出一種篤定,青衣就是她命人擄走的。
心憂之下,她放下身段,懇求道:「以前種種,咱們都不說了,你給我一句准話,青衣現在怎麼樣?」
姜氏冷漠一笑,「真是好笑,她失蹤了,你來問我,往日她對你好的時候,你怎不來問問我啊?」
鳳鳴路蹙眉,「咱們那些恩怨能否先放在一邊?她是你的女兒,她失蹤了兩日,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還是她就在你手上,你到底要什麼?」鳳鳴路不是傻子,姜氏雖然矢口否認,但是神色自滿,胸有成竹,姜氏為人心狠手辣,當日青衣患病,她做親生娘親的也能夠棄之不顧甚至命人丟棄在亂葬崗上,若今日落在她手上,只怕也沒有好果子吃。她想過,姜氏抓走青衣,一則,是出一口氣,再者,便是因龍青庭之事要自己出面求斐兒。
姜氏聽她這樣說,也不著急,只命紅花取來鳳仙花汁液,悠閒地塗著指甲,早年做丫鬟時候她因在鳳鳴路身邊伺候,倒也沒做過什麼苦活兒,後來嫁給龍震天,更是養尊處優,所以,她的手指修長細膩,年過四十,依舊如同年輕姑娘的手一般美麗青蔥。
鳳鳴路有些按捺不住了,上前遣走紅花,語氣中便多了一分懇求,「你倒是說啊,青衣在哪裡?」
姜氏抬頭,眸光裹挾著恨意在鳳鳴路臉上滑過,唇瓣揚起一抹諷刺的冷笑,「我這個做親娘的都不著急,你著急什麼啊?你如今又不是只有她一道護身符,現在不是有兒子了嗎?這便宜女兒要不要,也威脅不了你如今的地位。」
鳳鳴路定定地瞧著她,心中基本可以篤定青衣真的落在她手上了,哀求不成,只得撂了狠話,「青衣有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姜氏淺笑,眸光盈盈若水,卻讓人無端地覺得冰冷凝寒,「有什麼關係?我反正現在已經是這樣了,再差也差不過現在去,你儘管去折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