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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白骨狂蛇 文 / 飛天

    田夢自怨自艾地長歎:「我本以為那扇門……方向不對,努力白費,看來我到藏地之後所作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可以想像,她潛行跟蹤哈勒一行人,以為尾隨其後,就能深入「地球軸心」,獲得世上最大的秘密,但現在,一切都化為泡影了。她以為已經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捷徑,可以凌駕於各方勢力之上,適時殺出,攫取一切勝利果實。實際上,真實情況恰恰相反,她只不過是一大群捨本逐末的人中之一。

    同樣,田雨農費盡心機,設計各種假象脫離組織,更冒著生命危險對抗高原王,付出那麼大代價,全都是大夢一場。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田夢垂下頭,搓著手深深感歎,「父親生前,經常用這四句詩自勉,以為自己能夠看透人生幻象,直達成功彼岸。他的智商的確夠高,反而墜入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歧途,真的是田家這一代最痛心的失敗例證……」

    她欲哭無淚,頹然地坐在門邊的條石上,已然失去了鬥志。

    那四句詩出自於中國古代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國誌通俗演義》卷八《定三分亮出茅廬》中,是諸葛亮午睡醒來後所吟誦,刻畫出了諸葛亮淡泊明志、寧靜致遠、未出茅廬、先定天下的大智者形象。

    既然喜歡吟這首詩,可見田雨農一直以「諸葛孔明」自居,真的是自視過高了。

    林軒也在自責,起初他和堂娜都以為寒潭就是某個神秘入口,只要打開門戶、輕騎突進,就能進入其核心……現在看,全都錯了。

    在藏地,如果沿用內地的思維方式,總會錯得離譜,南轅北轍,離題萬里。

    「單行道不可逆轉」的例證他讀到過,世界各地都出現過這種奇怪現象,逆行者就算飛速向前奔跑,腳下的路也會像傳送帶一樣,令他持續後退。

    「到了那扇門前,門正在由內向外關閉,我到達時只剩一條窄縫,可以容我側著身子擠出去。我上半身探出去,那道門卡到了我的腰部,毫不留情地關閉,幾乎將我擠成兩半。到現在一想起來,我還能記起那種身體被硬生生擠成兩半的痛苦感受。可是,還好,我總算是逃出來了……」尼甲**著說。

    他的手不能動,無法邊說邊撫摸腰部,但身體輕輕動彈了一下,隨即痛得連連倒吸涼氣。

    「你為什麼在那裡?你之前從哪裡進入內部?進入內部之後,你又做了什麼?為什麼要逃出來?」哈勒仍然存在很多迷惑之處。

    這一次,連尼甲都茫茫然了:「是啊,我為什麼在那裡?我又為什麼要逃出洞外?」

    他深皺著眉苦苦思索,但偏偏在搜腸刮肚後,自己根本找不到答案。

    「你就是那裡面的人,這是唯一的解釋。」林軒一語中的。

    「什麼?」尼甲和哈勒同時問。

    那答案來自於林軒的第六感,如暗夜裡的刀光一閃,瞬間劈開所有謎團。

    尼甲的記憶起於遠古、終於現代,那麼他一定是擁有某種奇特力量才對,與普通人迥然不同。所以,才會發生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

    「我無法講清楚,但只有這種解釋才是最合理的答案。」林軒回答。

    哈勒「啊」了一聲,雙手握緊扶手,目光在尼甲與林軒臉上來回遊走,嘴唇急劇地哆嗦著。

    沉默許久的老虎試探著插嘴:「各位,我們似乎沒必要在此爭論不休,而應該馬上行動起來,到那個神秘之地去。」

    一瞬間,所有人轉頭,一起盯著老虎。

    老虎有些尷尬,訕笑著:「其實……我只是給高原王打工的小嘍囉,外面的一大批兄弟也是聽命於他。剛剛大家都各抒己見,講了很多神奇的往事。那麼我想,要想解謎,就要到謎題發生地去。只有身臨其境,才能做些什麼,對不對?」

    「去哪裡?」哈勒首先發難。

    這一刻,哈勒的眼珠是深碧色的,眼神詭異,不可捉摸,如一條被驚擾了好夢的毒蛇。

    「當然是去那扇門,就是你日記裡描寫的那裡。就算那是一條單行道,我們也可以做最後的努力,炸藥、開鎖、撬棍、切割、鑿壁……各種手段都用上,我就不相信,還搞不定它。現代化的爆破手段,能在山上、海底開挖隧道,就算那扇門是一塊鋼板,我們也能割開它。」老虎極認真地說。

    在他這裡,「人定勝天」這個成語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體現。當然,工業高速發展的二十一世紀,的確有很多科學家相信「人類無所不能」。

    「呵呵,割開它?」哈勒冷笑著反問,「老虎,你知道嗎?人類永遠都征服不了高山和大海,對山與海的探索剛剛開了個頭。為什麼數學上要使用『無窮』這個詞?就是因為科學家深知,地球上的萬事萬物是可以無窮小、無窮大的。無窮即是無解,就是說永遠無法達到終點,或者說一件事永遠沒有解決的方法,只能擱置。」

    林軒絕對同意哈勒的說法,因為在他們腳下的藏地,就存在長達數百年無解的「十大未解之謎」。

    老虎臉紅了:「那你說該怎麼辦?我只是執行高原王的命令。高原王說過,把所有人帶到那扇門去。」

    「真正的門戶在哪裡?」哈勒不理睬老虎,而是驅動輪椅,到達石床前。

    尼甲茫然地反問:「在哪裡?我不知道在哪裡,我甚至不知道你……問的是什麼……」

    一陣淡淡的毒腥氣在石屋內瀰散開來,哈勒的衣服之下,有些東西蠕動速度正在加快。

    林軒咬住舌尖,一點點加大力氣,迫使自己的神志逐步清醒,以此對抗曼陀羅花**的力量。任何時候,要想帶田夢脫困,只能靠自己。

    「當年,你騙了我,也騙了元首!」哈勒嘶聲低叫。

    尼甲越發茫然:「我為什麼要騙你?為什麼要騙元首?我為什麼應該在那裡?為什麼出來?」

    他的雙頰慢慢出現了潮紅色,但額頭正中卻籠罩上了一層陰翳。

    「是啊,你要我帶你去見元首,並稱只要有足夠的力量,就能控制『地球軸心』,成為地球的主宰者。你還說,地球是需要主人的,主人只能有一個,就是偉大的元首,其餘千千萬萬地球人,只能是他的奴僕。所有不死勇士,也將永遠效忠於元首……你當時正是這樣說的。可現在呢?現在呢?你描繪的那些東西在哪裡?」

    哈勒越說越激動,突然齜牙咧嘴,發出一連串鬼嘯猿啼般的狂吼,縱身彈起,落在尼甲身上,身手矯健之極,哪像個行將就木的老朽?

    他一落下,便張口俯身,一下子咬住了尼甲的頸側致命處。

    喀嚓一聲,他那一咬力量大到極致,而尼甲的骨骼又垂老脆弱。所以,剎那間他竟然把尼甲的頸部生生咬斷。

    林軒顧不得其它,牙齒加力,舌尖劇痛之下,思想與身體同時突破了**的禁錮,恢復常態。

    這種被稱為「天魔解體**」的功夫來源於中國古代的道家異術,靠自殘而激發體內潛能,對身體傷害極大,但往往能在關鍵時刻自救,衝破敵人的囚籠。

    他橫向移動,將田夢攬在臂彎裡。

    「喂,喂,怎麼回事?停下,停下——」老虎一邊大叫一邊拔槍,對準了凶性大發的哈勒。

    「不要怕,不要動,不要叫。」林軒沉聲告誡田夢。

    正是因為有他這三句話,田夢才在乍然目睹哈勒的異變時強迫自己閉嘴,沒有尖叫出聲。

    哈勒身上的毛毯已經散落,他的身體完全暴露在眾人面前。其實,他是沒有身體的,脖頸之下只是一具灰白色的骨架,與醫學院裡的骨骼模型近似。在他的胸腔和腹腔內,沒有正常的五臟六腑,而是各自盤踞著數條蜿蜒遊走的斑斕毒蛇,每一條都有小兒手臂粗細。這些毒蛇與普通毒蛇不同,尖銳的三角形蛇頭頂部,全都多出一條半尺長的赤紅色雞冠來。

    「放開他,放開那個人!」老虎揮舞著手槍,向哈勒叱喝。

    既然哈勒不是「人」,那麼老虎叱喝的對象,就只能是那些控制了骨架的毒蛇。

    「走——只要有機會,你就立刻走!」林軒俯身,用胸口遮住田夢的視線,以免她再度被那些恐怖畫面驚嚇到。

    他衝出石屋時,採取的是身體高度約七十厘米的俯衝姿勢,恰好躲過了屋外敵人的第一輪亂槍掃射,隨即向右翻滾衝刺,躲在一塊可以藏身的巨石後面。

    這是他撤退計劃的一部分,完全依靠進屋之前對四周地形的觀察來定。

    「敵人共十六名,十二人持衝鋒鎗,四人持噴火筒,兩人持短槍。我們最好的反擊方式,就是射殺敵人的同時,奪得噴火筒,殺回石屋,消滅被毒蛇驅動的哈勒。別怕,人類是統治地球的最高級動物,區區幾條俄羅斯維普斯高地毒蛇翻不起什麼大浪。」林軒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冷靜地安慰田夢,「放鬆,你坐在這裡安靜地看風景就好,這裡的事很快就會結束了。」

    那些毒蛇實在是醜陋之極,但比毒蛇更恐怖的,則是能夠「以毒蛇驅動死人講話」的高原王。

    林軒意識到,現在無論怎樣高估對手都不過分,因為高原王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就像這古老、神秘、廣袤、深遠的藏地,各種古怪事物層出不窮,源源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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