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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五馬分屍咒 文 / 飛天

    「嗡」地一聲,地面突然顫動了一下。

    「嗯?怎麼回事?」老朱大聲問。

    「好像是……地震嗎?」何無求也問。

    「嗡、嗡」兩聲,地面連續兩顫,間隔時間只有兩三秒鐘,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那種巨大的震撼力,的確像是四級地震來襲的樣子。

    第四次「嗡」聲來臨時,頂上的燈閃了閃,突然滅了。

    石妙手反應很快,立刻撳亮了手電筒,向頂燈照去。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每個人都出現了短暫的盲視,特別是極暗中又出現了極亮的光柱,大家的目光自然集中到頂燈上。

    「不要慌,這裡很少停電,寺裡有發電機,很快就能恢復電力。」石妙手說。

    接下來,燈曾經連續地閃了幾次,每次都亮三四秒鐘,然後熄滅。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很自然地低頭閉眼,以免反覆受到強光的刺激。

    這種混亂持續了約十分鐘,最後,頂燈終於穩定地亮起來,重新照著水晶棺。

    「好了,真是對不起大家,我們繼續——」石妙手說。

    大家突然發現情形有些不對,因為原先站在冰棺對面的戈大娘不見了。

    「戈大娘呢?」石妙手立刻問。

    沒有人能夠給出答案,因為那種情況下,如果有人從階梯上退出去,至少會發出腳步聲。而且,不經主人的同意,她也不會私自離去。

    「戈大娘,戈大娘……」石妙手揚聲大叫,但根本沒人回應。

    「哎怎麼回事?真是的,出去也不說一聲?」朱爺有些惱火。

    方晴舉起手來:「石叔,我出去找找,戈大娘應該不會走遠的。」

    石妙手答應一聲,方晴便踏上了階梯。

    丁峻心念一動,立刻說:「石叔,我陪方小姐上去。」

    兩人從小門出來,屋中空無一人,不見戈大娘的蹤影。

    「廁所是在小院的東南角,如果戈大娘去了廁所,五分鐘後一定會回來,但是,但是……」方晴向緊閉的屋門指了指。

    為了不受外人干擾,所有人進屋後,那兩扇木門就被一條粗大的方木門閂橫腰攔住。不從裡面撤掉門閂,外面的人絕對進不來。當然,如果戈大娘一個人出去了,也無法從外面將門閂住。

    「沒人,既沒有戈大娘,也沒有可能幫她閂門的人,你說奇怪不奇怪?」方晴問。

    這個房間裡,除了長方形的木桌和椅子凳子,四壁空空,不可能藏下任何人。當然,僅有的兩扇小窗也緊閉著,被木條交叉釘死了。

    丁峻沒說話,只是用心地打量著四周,直到確信沒人能穿牆而出,才慢慢地下了結論:「戈大娘沒上來。」

    方晴那雙好看的眉一下子挑起來:「沒上來?但我們也看到了,她沒在下面,階梯上又沒有別的岔路或暗洞——她去了哪裡?消失在空氣裡了?」

    戈大娘是個大活人,而且是身懷絕技的江湖人,就算被瞬間獵殺,也總能掙扎一下或呼救一聲,不會悄無聲息地死亡。更何況,剛才地窖裡站著的無一不是江湖高手,有人在身邊遭到暗殺,總不至於沒人察覺。

    丁峻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走了兩步,拖了一張凳子坐下。

    「真是太詭異了!」方晴也坐下。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看似沒有答案,看似不可能,實際上簡單之極。」丁峻說。

    方晴想了想,撲哧一聲笑出來:「丁先生,你這句話根本……根本等於是沒說。我們在找戈大娘,你卻說了一句哲理性極強的話,對解決這件事沒有任何幫助。」

    丁峻也笑了,從石海陣亡開始,自己心中就充滿了疑團。一個疑團沒解開,另外的疑團又接踵而至,成了環環相扣的死結,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拆解。

    「丁先生,你聽說過五馬分屍咒這個名字嗎?」方晴換了一個話題。

    丁峻搖頭:「那是什麼?」

    方晴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我給赤桑師父端茶時,聽到他跟石叔聊到這個名字。當時,你帶來的照片全都攤在桌面上。石叔說,小海哥有可能死於這個『五馬分屍咒』,而且石家在很久之前,就被一種相當強大的力量下了這種咒,每個人都會暴死於這種咒語之下,身子被五馬分屍——我這樣說,你能聽懂嗎?」

    那些照片,丁峻看過不下百次,石海的屍體都是他親自動手拼合的,當時的慘狀刀刻斧鑿一樣印在他的腦海裡。

    「請接著說。」他輕輕地回應。

    「赤桑師父說,五馬分屍咒是古波斯神秘咒術的一種,在藏地近千年的歷史中,只有古格王朝的王室嫡系擅長這種秘術,從不外傳。隨著古格王朝一夜之間消失,這種秘術也失去了蹤影。也就是說,五馬分屍咒出現,就證明古格王朝仍然存在。」方晴說。

    她只是在轉述石妙手與赤桑嘉措的話,所以僅能說出大概意思。

    關於古格王朝,藏地考古學家與歷史學家已經有了官方定論,那個曾經鼎盛不可一世的王朝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失,彷彿也是遭到了致命的詛咒,一夜之間,國人全部消失,但卻什麼都沒帶走,包括家家戶戶的鍋碗瓢盆、生活用具等等。

    這種消失,猶如意大利最著名的龐貝古城,但後者是消失於火山灰的掩埋,而古格王朝的遺址卻清清楚楚地表明,並沒有一種自然力量可以造成如此後果。唯一解釋,就要歸罪於某種「超自然」的力量了。

    「軍方的專家沒有給出任何結論,最後草草收場,把石海的慘死歸結於恐怖分子的某種特殊儀式。可是,我現在想來,他的死——我是說他臨死前的那次行動真的充滿了疑點。」丁峻皺著眉說。

    這些事,他應該拿去跟石妙手討論,而非方晴。

    「你還說自己是局外人?到這裡來的,沒有一個是局外人。」方晴悠悠地歎息,「你都聽見朱爺說了,古格使者、古格銀眼催命符都會關係到那顆震驚全世界的『聖嬰之心』寶石。傳說中,那寶石又跟舉世聞名的『天國寶藏』有關……你看見朱爺他們的被貪婪燒紅了。」

    丁峻點點頭:「看見了,但最起碼,你我的思想焦點,都不在寶藏和利益上。」

    方晴又是一笑:「我來托林寺,是專注於密宗修行。如果不是赤桑嘉措師父的吩咐,我此刻應該在藏經閣閱讀經書。」

    丁峻剛要回答,忽然覺得有種針芒在背的刺痛感。那是在阿富汗戰場上形成的危機第六感,只要所處的環境中存在不安定因素,他就能迅速感覺出來。

    「有人,在這裡。」他迅速在桌上寫了幾個字。

    方晴回寫了一個問號。

    「我感覺到了。「丁峻繼續寫。

    「戈?」方晴又問。

    丁峻搖搖頭,他能感覺出,隱藏在暗處的人幾乎連呼吸都沒有,像一隻伏擊蚊蟲的壁虎一般安靜而老練地伏著。

    「我們下去。」方晴提議。

    丁峻點點頭,兩人同時起身,但就在此時,何家那年輕人由小門裡背著槍盒大步走出來,大咧咧地向方晴點頭。

    「你們沒找到那個老太婆?」年輕人問。

    方晴微笑著回答:「沒有,她似乎並未上來。」

    年輕人大笑:「那就怪了,既沒有上來,又不在下面。那麼老的老太婆,難道被鬼吃了?」

    他走到桌邊,抄起茶壺,嘴對嘴地喝了一陣,忽然停下來,使勁咂咂嘴:「這茶……怎麼怪怪的?好像有點不對勁?」

    只說了這兩句,他就軟綿綿地倒下去。

    茶是開會之前剛沏的,到現在雖然涼了,卻不至於把一個大活人放倒。

    「怎麼回事?」方晴苦笑。

    「不知道,事情越來越奇怪了。」丁峻也跟著苦笑。戈大娘的失蹤,已經是奇中之奇,而何家年輕人因喝茶而倒下,更是怪上加怪。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後退,離開桌子遠一點。

    「我覺得,咱們最好什麼都不要動,去通知石叔上來解決問題。這種情況下,我真的佩服你一開始就認定要做局外人的想法,根本就摻和不得。」方晴說。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影子就從窗下的陰影裡飄出來。確切說,那是一個極瘦的人,瘦得如同一個一陣風就能吹散的影子一般,腳下不發出絲毫響聲。

    方晴的雙臂立刻下垂,按在腰間微凸之處,反應極其敏捷。只是,當她察覺丁峻並沒有任何動作時,便稍加掩飾自己的敵意,裝作拂去衣角的灰塵。

    「喂,不要這樣,我只是開個玩笑,你就放出蠱蟲來對付我,哪有這樣的?年輕人連開玩笑都開不起?」影子到了桌前,並不坐下,而是輕輕縱身,落在桌面上,然後盤膝坐下。

    「丁峻、方晴——」等何家的年輕人從地上站起來,影子又接著說,「五毒教何家的人?」

    「你是誰?」年輕人問。剛剛他癱倒在桌子下面,原來不過是誘敵之計。

    影子瞇縫著小眼睛,土灰色的臉上浮起一絲壞笑:「小傢伙,把你的蠱蟲收了,我就告訴你。」

    他的身高不會超過一百六十五厘米,如同正在發育的半大孩子一般,但卻長著一張飽經滄桑的臉,人中左右的老鼠鬚一直垂落到下巴頦上。

    年輕人舉起右手,亮出食指、中指之間挾著的一顆黃銅子彈:「嘿,別慌,我還沒有放蠱呢,只是拿出來嚇唬嚇唬你。再說,你知道培養這樣一條蠱蟲要花多少時間嗎?你的命值不了那麼多錢。」

    影子變色,撇了撇嘴:「我的命值多少錢?說出來嚇死你,一個億,而且是美金,懂不懂?算了算了,小孩子不懂事,我懶得跟你囉嗦。這次你們五毒教來的兩個人都挺眼生啊?石妙手真沒面子,到五毒教請救兵,就請來你們三個無名小卒……」

    年輕人指尖動了動,毫不費力地擰開了彈頭,在桌面上輕輕一磕,一隻微型壁虎一樣的小蟲就落在桌子上。

    「啊?」影子吃了一驚,立刻凌空後翻,到了長桌最遠端的椅子上。

    那小蟲只有半寸長,通體血紅色,頭尾、指爪與壁虎一模一樣,只是後背上長滿了凸起的疙瘩,看上去噁心之極。

    「你懂得收放火神蠱?你是誰?是五毒教『十大夫』哪一位的門下?」影子尖聲大叫。

    年輕人冷冷地回答:「算你夠機靈,看到火神蠱還知道閃避。『十大夫』算什麼東西?見了他們,我就打他們屁股。」

    影子愣了愣,擺著手叫:「算了算了你先把火神蠱收起來,有話好說,那東西不好玩,噴噴毒氣咱們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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