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銀翎所想的那般,不出一個時辰,龍焱的夜王殿下和夜王妃出現在臨天城的消息就傳遍了鳳擎眾臣的府邸。其中,當然也包括最神秘的南赫家族。
南赫家族並不像月隱家族那樣遠離龍焱帝都,相反的,他們卻隱居在離臨天城不遠的一處山谷中。而且整個山谷以一個巨大的陣法為掩護,被完全隱藏了起來,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消息網的傳遞。
南赫廷是南赫家的長孫,原本是最有希望繼承家主之位的人選,但是卻在中途殺出了個夙銀月,被南赫家的家主也就是南赫廷的爺爺毫無徵兆的就給立為了南赫家的少主人,這一切都讓南赫廷十分不滿和憤怒。可是還不待他發作,家族中原本支持他的長老們一致捨棄了他,就連他的父親都轉而勸他要放棄少主之位,這種巨大的轉變和落差讓他有些承受不住,因此他為之消沉了很久,直到前段時間兩國聯姻的消息傳來,他才終於從自己的院子裡走出來,只是整個人看起來卻更加的陰寒迫人,讓大多數人都不敢直視。
南赫家族的議事廳裡在此刻足足坐了幾十人,為首的是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看年紀應該比月隱蒼還要年長上好幾歲,皮膚有些鬆弛,但一雙銳眸卻依舊清明而攝人,裡面不時的劃過幾縷精光和厲色,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南赫廷坐在離他不遠的下位,面對老者時的態度跟餘下的所有人一樣,都十分的恭敬,但他微微外側的嘴角卻上揚起一抹不被人察覺的譏誚弧度,足可以表明他的行為根本不像他的內心一樣誠實。
南赫家主一雙厲眸掃過眾人,當落在南赫廷身上時不動聲色的頓了一下。「本家主叫你們來的原因不用多說了吧?」
「父親,兒子不明白,只是區區一個龍焱的王爺和月隱家的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來了趟臨天城而已,值得您提前出關嗎?」說話的是坐在南赫廷對面的中年男子,他說話時表情有些不屑,好似根本沒講月隱情和納蘭殤放在眼裡似的。
「二叔,您不會是在家族裡呆太久了,連一些最基本的消息都不知道吧?」南赫廷收起眼底的冷嘲,平靜的說道:「你口中的區區王爺可是龍焱皇納蘭雲天內定的接班人,江湖中現今最大的勢力魔蓮殿的主人;而那個小丫頭卻是月隱家唯一一個權利等同於家主的少主,她還擁有著江湖中最大的情報網和數不盡的隱衛跟在身邊。我想若是二叔您得罪了他們,也不一定能夠完好無缺的回來吧?」
「臭小子,你說什麼?!」南赫敬憤怒的吼了一句,他一直都看這個侄子不順眼,因為有他壓著,他的兒子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原本以為這輩子他們二房就要被大房壓著了,誰知道老頭子卻挑了小妹的兒子當繼承人。雖然他也挺不滿意一個外姓人入主南赫家,但比起這個,他更反感南赫廷當家主。「你算什麼東西,長輩們說話,哪裡輪到你插嘴?還是說你爹娘一直沒教你怎麼去學好規矩?」
南赫廷眼底的寒光一閃即逝,「二叔,侄兒說的話雖然您聽不慣,但句句都是發自肺腑的事實,絕沒有一絲一毫的作假。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問問在場的所有人。」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的南赫敬越發的心煩,可他還是選擇繼續火上澆油。「諸位可不像二叔你擁有那麼多的紅顏知己,眼中只容得下美人,卻看不見其他。」在他眼裡,南赫敬就是一個沒腦子的種馬,想要權勢卻沒實力不努力,成天就知道玩女人,他的兒子南赫竦跟他一個德行,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將二房的人放在眼裡過。
「南赫廷,你——」
「老二,退下!」南赫家主沉著一張老臉呵斥住南赫敬,他素來對兩個兒子間的明爭暗鬥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如今連廷兒都按耐不住了麼?是因為他沒有立他為少主,反而選了銀月麼?「廷兒說的的確是事實,老二,最近無事你就不要出谷了。至於廷兒,你是晚輩,說話時也應該注意一下分寸,明白了嗎?」
南赫敬心中十分不滿,但他自小就極怕南赫家主,所以在他發了話後,頓時就不敢再吭聲了。灰溜溜的坐回椅子裡,只是在南赫家主轉過視線後朝著南赫廷瞪了一眼,眼中儘是威脅。
南赫廷掩下眸底的冷意,對他的行為很不屑,只是低低應了南赫家主一聲。
「廷兒,你上次去龍焱,應該見過那二人吧?你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南赫家主緩了緩語氣,詢問道。
「家主,據我所瞭解,羸弱有禮的夜王爺只是納蘭殤的一種偽裝,而行事狠絕肆意的魔蓮尊者才是真正的他!」南赫廷回想起在赤焰城的事情,眸色漸深,語氣肅然。「月隱情那個女人殺起人來狠辣如麻,通常得罪了她的人,往往都是先經歷過生不如死的折磨之後,才能得到解脫。這一點,家主應該有所耳聞吧?」
南赫家主眉頭微微隆起,他雖與月隱蒼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但每次話題一觸及到他的寶貝外孫女兒,那老傢伙就炸毛,整個人護犢子的要命,更是不止一次的威脅他不許打她的主意。所以雖然交情在,但他對月隱家這丫頭的瞭解還真不多,所知道的大抵比南赫廷也多不了多少。
不過,通過那丫頭的行事作風也能看出來她心狠手辣的程度絕不輸給他們這些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傢伙們,月隱蒼能培養出這麼個繼承人,可真是走了大運了。
「家主,您說這龍焱皇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沁舞公主出嫁先是有他們龍焱的國師,樂王爺以及月隱家的大長老親自送嫁,現在這位夜王殿下和月隱家的少主又雙雙現身臨天城,他們就算是重視這次聯姻,也不用這麼大的陣仗吧?」南赫家的一位長老不解的說道,話中還隱隱的帶了一絲敵意。
「明長老說的不錯,龍焱皇他——」另一位長老也正準備附和明長老的話,但卻被南赫家主抬手打斷了。他和那位明長老臉色齊齊一暗,都有些不悅,但礙於家主的身份,他們也只能忍住。
「本家主不管他們的到來是不是只為了參加皇上的大婚,只要他們不觸犯到鳳擎的利益,家族裡的所有人都不可主動去招惹他們二人!接下來應該有不少人會採取一些行動,都給本家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放過。大婚期間,不許出一絲差錯,都明白了嗎?」南赫家主將明長老二人的不甘之色收入眼底,他嚴厲的囑咐眾人該注意的事項,另外還在考慮著讓位一事。
在家主的位子上坐了大半輩子,也是時候可以退下來了,想必月隱蒼那個老傢伙和蕭家的老爺子都跟他的想法差不多。不過現在,他只希望月隱家的丫頭不要在鳳擎境內惹出什麼事來!
「本家主會親自去會會那兩個年輕人,你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否則,本家主定不會輕易饒過某些不聽話的人!」說完這句話,南赫家主蒼老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廳裡,只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覷。南赫廷聞言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後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大步離去。
「主子,你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參加沁舞公主和鳳擎皇的大婚嗎?根據他們的行程來算,大約十天左右公主的轎攆就能趕到臨天城了。」青媚一邊跟月隱情匯報著消息,一邊偷瞄著被納蘭殤放在床上,使勁揮舞著小手的納蘭憂,越看越覺得小主子簡直就是個小仙童,真是繼承了主子和姑爺所有的優點,她已經可以想像的到十幾年後小主子會是如何的芳華絕代了。
「夙銀月和夙君婼應該都回來了吧?」月隱情狀似不在意的問了句。當初經過北陵城的時候,夙君婼恐怕是收到了消息,怕自己落在了她的手裡,所以就提前一步跑了。她沒地方去,所以應該會回來鳳擎。至於夙銀月,他為了展現自己的誠意,所以在納蘭沁舞出發的那一天就快馬加鞭趕回了鳳擎,親自抄辦起大婚諸事。
「鳳擎皇半個月前就回來了,大婚所需要的一切佈置都差不多完成了,只有一些小的細節還要禮部的再三確認,據說這些都是他親自督辦的。」青媚道。她不像月隱情那般說話沒什麼顧忌,敢直呼夙銀月的名諱,而是尊他一聲鳳擎皇。「至於夙君婼,她前幾天剛回來。聽說鳳擎皇對於她私自脫離使團的行為十分不悅,一怒之下褫奪了她嫡公主的名號,連她原本的封號也被廢了。那些朝臣也沒有一個敢站出來替她說話的。」雖說如此,青媚卻毫不同情她。在她心裡,敢跟她家主子搶男人的女人都是自找苦吃,落得這個下場更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