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姐姐——」
「你先別說話!」赤煉彤剛一進屋,就按耐不住性子低聲喚著身邊的藍嵐。藍嵐不動聲色的捏了捏她的手,轉身看向周圍的一大群喜娘加嬤嬤和侍女們。「這裡不用人伺候著了,你們都下去吧!」
喜娘和兩位資深的嬤嬤為難的皺了皺眉頭,相視一眼,而後走出一名嬤嬤,不贊同道:「藍姑娘,這恐怕不合規矩吧?按理說,咱們這些人都應該等到王爺來揭了喜帕後才能離開的!」她的語氣還算溫和,顯然不願意得罪了藍嵐和赤煉彤。
藍嵐認出這人是茗貴妃宮裡的老人了,她說話也不便過多苛責。「嬤嬤,成親這種大事一輩子恐怕也就經歷這麼一回,王妃心中難免緊張,我陪著她說說話。你們不如去旁邊的暖閣裡呆著,一來可以隨時注意新房的動靜,二來也算不上壞了規矩。若是日後娘娘和王爺怪罪下來,直言便是。」
那嬤嬤心想這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且兩邊都不會被得罪了,所以就跟其餘的人交換了下眼神,應下了藍嵐的提議。「藍姑娘說的是,奴婢們這就退下,若是王妃和姑娘有什麼需要,只管揚聲喚一下就是了!」說完話,兩位嬤嬤就指使著那幾個年輕的侍女將手中托著的東西都放在了桌上,而後領著眾人就出去了。
房門剛剛被合上,赤煉彤就迫不及待的將頭上的紅蓋頭給扯了下來,隨手扔到了床上。
「這皇家成親當真不是人幹的事,光是我頭上這頂鳳冠就重的要死,壓的脖子都酸了。」赤煉彤咧著嘴抱怨,雙手一個勁兒的往脖子處敲打揉捏。她現在是又累又餓的,但一想到月隱殊的突然出現,頓時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似的。「藍姐姐,你說殊哥哥會不會早就來了?難道他是在躲著我嗎?」語氣明顯變的不善了。
「呃…應該不會啦,你不要滿腦子胡思亂想。」藍嵐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你別告訴你你想現在溜出去投懷送抱,然後扔給我一個爛攤子。」
赤煉彤的心思被她直接戳破,不由心虛的低下了腦袋,說出的話自然也是有氣無力的。「藍姐姐,人家哪有嘛。」雖然是有點接近事實啦,但她還不至於去投懷送抱好不好。
「不管你有沒有,今天你都得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這兒洞房!」藍嵐的笑容加深,滿含威脅的語氣卻溫柔的讓赤煉彤感到渾身不自在。「想見人的話,明天再說,總之這事兒沒得商量!」
赤煉彤氣鼓鼓的嘟起了腮幫子,用眼神向藍嵐抗議,藍嵐淡淡的瞥她一眼,纖細白皙的手指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純白色的瓷瓶,只見她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整個人好似很無聊,只是下意識的自娛自樂罷了。
可是赤煉彤不滿的情緒卻因此在瞬間冷卻,喏喏的動了兩下嘴巴,但最終還是心有餘悸的閉上了嘴巴。雖然她的身手比藍姐姐好很多,但是二人的輕功卻不相上下,再加上藍姐姐那一手神鬼莫測的使毒手法讓人防不勝防,所以認真思量以後,赤煉彤決定與其被不知名的藥物直接藥倒成為試驗品,她寧願乖乖的做個新娘子,或許她還能在納蘭逐星那裡找回一些場子!
前廳,剛剛拜過堂後,眾人就被請到了另一個廳堂中,只餘下納蘭逐星,納蘭諾,茗貴妃,月隱殊,墨葉,陸淺音,以及隱在暗處默默關注著這一場婚禮的夙銀月和納蘭沁舞。當然,還有一直藏在內室的納蘭雲天和沈碧,只不過他們二人還沒有現身罷了。
「銀月,咱們去後院看看吧?」納蘭沁舞拉著夙銀月的手搖了搖,甜美嬌俏的臉上掠過一抹狡黠,整個人顯得俏皮了許多。「今天七皇嫂定然打扮的很漂亮,你陪我去嘛!」
夙銀月的視線在納蘭諾身上打了個轉兒,又望了望噙著笑容看似無害的月隱殊等人,寵溺的拍拍她的小腦袋,溫柔的聲音隨即響起:「好,我陪你去!」
「耶,我就知道銀月對我最好了!」納蘭沁舞高興極了,雙手圈住夙銀月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拉,同時她踮起腳尖,「啵」的一聲在夙銀月的臉龐上印下一枚香吻。
夙銀月愣了愣,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被納蘭沁舞給拖出去很遠了。
剩下的人見他們走遠了,才挪動腳步往內室走去。隱的身影閃現,將納蘭諾背在自己背上,等眾人進來時,納蘭諾已經坐在了納蘭雲天身邊的軟榻上,而隱則是重新藏在了暗處,讓人窺探不得。
「參見陛下!」月隱殊見到長相一模一樣的納蘭諾和納蘭雲天,眼底只是飛快的閃過一絲詫異,卻不見震驚之色,而後他很快回神,十分淡定的衝著納蘭雲天跪拜行禮。
「起來吧。」納蘭雲天不在意的擺擺手,觀察了他一會兒,突然道:「情丫頭跟你說的?」沒頭沒腦的一句問話讓人跟著一愣,緊接著皺眉的皺眉,抿唇的抿唇,眾人的視線無一例外全都不約而同的落在了月隱殊身上。
而月隱殊只是很平靜的搖搖頭,「回陛下的話,關於明王之事,少主並沒有告訴過臣一星半點。」
「哦?那你又是怎麼確信你眼前這位就是朕的皇兄呢?要知道,明王可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臣斗膽請問陛下,您可知月隱家族挑選隱首的流程和要求?」月隱殊不慌不忙的問道。這個問題也讓那個眾人疑惑不已,難道月隱家的隱首不是年輕一代中最優秀的那個嗎?
「朕知道了。」納蘭雲天瞇了瞇眼,「你想告訴朕你曾經也是候選人之一吧?所以你不止要熟悉朕的接班人,也要熟悉朕!」
「陛下言重了!」月隱殊小弧度的蹙了下眉毛,出聲解釋。「家主和少主曾經訓練過臣和小楓如何辨別一個人的真偽,而臣之所以能夠識破明王爺的身份,其實是有三點原因的。」
「說來聽聽!」
「是,陛下!其一,明王爺膚色較為蒼白,眸色略有些失神,而陛下常年習武,位居高位,氣勢相當威嚴霸氣,這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既如此王爺與您也就自然而然的存在著一定的差距。」月隱殊說這話時表情帶著些歉意,畢竟對於納蘭諾來說,眼睛看不見是他心中難以磨滅的傷痛。
眾人的表情也都變了變,沈碧沉吟不語,納蘭逐星擰起了眉心,墨葉和陸淺音心中則對月隱殊的處境有些擔憂。
「你說的本就是事實,不必過多擔憂於我,繼續說吧。」出乎意料為他解圍之人不是眸色深不見底的納蘭雲天或者溫雅不減的茗貴妃,反而是眾人議論的焦點——納蘭諾。他的聲音溫潤乾淨,沒有一絲不悅或者介懷。
「多謝王爺!」月隱殊頷首,心中對這位看似溫軟實則有擔當的男子更欽佩了幾分。收拾好心情,他接著說道:「其二是因為長相,王爺臉上並沒有易過容的痕跡,說明他的確與陛下長相一致。而追根溯源,先皇所有的子女中也唯有陛下的雙生哥哥明王殿下符合這一點要求。」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茗貴妃娘娘的態度。」月隱殊肯定的說道。
茗貴妃看向他,似笑非笑。「怎麼說?」
「家主曾言白家人大多性情孤高冷傲,能得他們另眼相待者通常也就只有極少數的人罷了。您身在後宮近二十年,除了皇上和一雙兒女外又有何人曾入了您的眼?這樣一來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不是嗎?」月隱殊的話沒有說的太明顯,畢竟他時刻謹記著上首坐著的幾個人的身份,他們的過往和關係也都不是自己能隨意提起的。
「你猜的不錯,二十年前我們三人就相互認識了,但是卻沒有太多人知道,畢竟當時的形勢不允許。」茗貴妃倒沒那麼多顧慮,勾唇笑了笑。「不知本宮能否有幸勞煩你幫我一路護送舞兒安全抵達鳳擎帝都臨天城?」
納蘭雲天挑了挑眉,沒有出聲反對,顯然心裡也是在打著這個主意。
「不瞞陛下和娘娘,少主臨行前已經吩咐過臣要護送公主殿下的,臣方纔還未曾稟報陛下,望陛下恕罪!」
「無妨。既然如此,五天後就由你和星兒一同護送舞兒吧。」納蘭雲天道。眾人皆沒有什麼異議,墨葉和陸淺音相視一眼,也沒有說話。
「是,陛下!」月隱殊眸光微閃,淺淺應了一聲。而後突然想起自己交給明公公的那個玉匣,他又趕緊對納蘭雲天說道:「陛下,少主要臣轉告陛下,玉匣中的東西乃是她和姑爺研究多日所得,雖不知效果如何,但試一試卻總是無礙的。若用了些許日子卻還是無效,她會再另尋他法。」他將月隱情的原話複述了一遍,當視線偶然瞥過一角時,靈光乍現,原本還有些不太明白的疑點也慢慢的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