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外,從早朝結束到現在跪了一群大臣。大都嚷著要皇上為江山子嗣著想,實則心裡頭的算盤就連不懂朝政的老百姓都明白,不就是想把自家的女兒送進夜王府嗎?也不想想就算是現在送進去了,等到月隱情回來,他們一個個的能跑的了?
「皇上,已經暈過去兩個了!」明公公輕聲說道。那些大臣還真是寧頑不靈,竟敢逼迫皇上來了,殊不知皇上看似好說話,其實心性的冷漠絲毫不比夜王爺好上一星半點。
「他們願意跪就繼續跪著吧,不用來通報了。」納蘭雲天心中沉鬱,這些人既然願意被老妖婆當成槍桿子使,自然是留不得了。不過,就算是他來出手斷了這些人的念想,以後殤兒繼位這種事還是會屢出不窮,倒不如由情丫頭處置,徹底絕了他們的念頭!
「是,皇上!」
「御書房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慈安宮裡,林太后仔細修剪著那一盆嬌艷的牡丹花,將多餘的枝葉全都挨個減掉,沉靜的嗓音中透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郁氣。「白兒還未曾找到嗎?」
今日跟在她身邊的有兩個嬤嬤,一個是董嬤嬤,還有一個叫厲嬤嬤,她看起來比董嬤嬤要大個幾歲,體態偏胖,頭髮也有些發白,但一雙小眼睛裡卻不時的閃過幾抹厲色,由此可見此人絕非善茬!
「太后娘娘,皇上讓那些大臣們都跪在門外,幾個時辰都不聞不問的,好像已經暈過去兩個了,其餘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呆著呢。」厲嬤嬤開口,語氣冷硬,「至於白兒,娘娘,這都半年了,恐怕——」
「不論如何,必須找到它!它決不能落在有心人手裡,尤其是納蘭殤和月隱情這一對孽種!」半年前,她從密室回來後也沒在意到一隻白貓的消失,還是第二日董嬤嬤跟她稟報說貓兒不見了。她趕緊命人秘密翻遍了整個皇宮,也還是不見這小東西的蹤跡,她這才急了。所以讓人私下裡尋了半年,卻還是無果。
她懷疑白兒已經落到了月隱情手裡,畢竟月隱情離開的時候剛好是白兒消失的時間。她整整半年不見蹤跡,白兒也是一樣。然而無論是半年前還是半年後,她派出的所有殺手都全軍覆沒,甚至沒有一次例外。
那個孽種恐怕明日就要進宮了,想到這兒,林太后眉眼一沉,戾氣大盛。若是這孽種回來,對她來說絕對是個莫大的威脅!「繼續加派人手,無論如何都要將月隱情攔在赤焰城外!」
可惜,對於這一點,注定要讓她失望了,因為此刻焰已經駕著馬車出現在了夜王府門口。
看著王府周圍陌生又熟悉的景象,月隱情眉眼冷凝。這裡的確是比以往要熱鬧很多,來來往往的人不斷,且大多都是女子,真是路人之心昭然若揭!
「情主子,要進府嗎?」焰心中略有不快,這些庸脂俗粉哪裡能跟情主子相比?這樣就想進夜王府,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必,從前面轉角處停車,你隨本王妃直接進宮!」月隱情勾起一抹冷笑,放下手中的紗簾。這種事必定是有人在背後推動,既然她回來了,豈能不回敬那人一番?上次暗殺結束後,她特意讓焰轉了小路,連夜趕回赤焰城,而紫靛和紫縈等人扮成她繼續慢悠悠的走大路,想必那老妖婆還以為她明日才會進城吧?而她要的就是這麼個結果,老妖婆不是想逼迫納蘭殤納妃麼,死人應該沒這個能力了吧?
「是!」焰心知她是想打林太后一個措手不及,考慮到從這裡到皇宮的路程不算遠,對她的身子應該沒什麼影響,所以沒反對她的話,趕緊將馬車駛到她指的地方。此處人少,又因為是在角落處,所以也沒有人關注。
焰掀起車簾,月隱情慢慢的走了下來,七八個月的身孕,讓她整個人顯得豐腴了不少。肚子也凸了起來,身材自然比不得從前的苗條有致,但卻絲毫不影響她本身的氣質。反而因為懷了孕,她絕美但冰冷的臉上添了一絲溫雅之色,菱角分明的臉線柔和些許,看起來也沒那麼冷漠了。
小白貓靈蘊此時倒沒被她抱在懷裡,而是乖巧的臥在馬車裡,眼珠子不停的打著轉,骨碌碌的黏在月隱情身上。
「不許亂跑,否則,我就把你還給那老妖婆!」月隱情心知它黏慣了自己,但太后連續找了它半年,說明它身上必定有著她們所不知道的秘密。而今她要進宮,宮裡亦有不少人識得它,她現在並不想節外生枝。
通過這半年的接觸,她也明白靈蘊不喜歡林太后,甚至是很厭惡她。所以,拿林太后來說它最有效的。果不其然,靈蘊一聽林太后三個字,立馬小身板朝馬車裡面一縮,拿小屁股對著月隱情。
「血影,將馬車趕去殘月居吧,它若是不安分,就直接將它綁了扔去慈安宮。」月隱情眼眸中的笑意一閃而過,口氣卻依舊嚴厲,小靈蘊身子一抖,血影和焰看著它逗趣的模樣都憋著笑。「是,夫人,屬下遵命!」
「我們走吧!」月隱情搖搖頭,猛的拔地而起,而懷了孕略顯臃腫的身子絲毫沒有影響她的動作,她化為一條白影飛快的掠向皇宮的方位。焰看著血影點點頭,足尖一點迅速追著月隱情而去。
二人一路行來,沒有驚動任何人。剛到御書房,就看見幾個侍衛抬著一個大臣往外走去,而那位大臣雙眼緊閉,嘴唇乾裂,臉色蒼白,很顯然是極度缺水而暈倒了。轉眼一看,地上還跪著十來名大臣,一個個身子亂顫,臉色白的像紙似的,看來也都跪了不少時間,都差不多要支持不住了。
無聲冷笑,月隱情腳下不停,直接掠過眾人的頭頂,落在御書房前。白影灼灼,傲氣凜然。
侍衛們本來欲拔出的劍在觸及到她淡漠脫俗的臉龐時都愣住了,定定的看著她半天回不過神來。而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們也詫異的抬起了頭,在認出她後,臉色大變,瞳孔放大到了極致,一副活見了鬼的模樣,顯得驚懼不已!感覺到她銳利譏諷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當即也顧不得多加打量,飛快的將腦袋垂下,恨不得直接埋到地下。
「父皇,兒媳求見!」月隱情曲起兩指叩門,嘴角勾起的弧度越發的冷凝,帶著一絲隱隱的邪氣,看的大臣們的心越提越高,甚至有兩個已經受不了刺激,直接暈了過去。
「不必抬了,你們都守在這,一個人也不許放進來,同樣的,凡是來的人都給本宮攔下!」
「是!」眾侍衛都明白,在御書房納蘭雲天這個皇帝是不能違背的,這位夜王妃的話更是不能不聽的!
「是情丫頭回來了?快進來,站在門口做什麼?」納蘭雲天突然聽到月隱情的話,微微一愣。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連帶著將手中看了半天的奏折都給放下了。
「知道了,不過這些大臣們也都跪一天了,父皇可要見見?」月隱情輕佻柳眉,笑的越發邪肆了。
「既然你開了口,那就一同進來吧!」納蘭雲天想看戲,自然是順著月隱情的話。「還不進來?」
月隱情聽這話,明白他是擔心她的身子熬不住,心中一暖,也不再耽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那些個大臣此刻都是有苦難說,他們本來是打算趁著月隱情不在將這事給定下,到時候就算她回來了也改變不了事實。可他們一個個的卻忘了月隱情連堂堂鳳擎的嫡公主都進不了夜王府的大門,更何況是他們的女兒呢?
但皇上和夜王妃的話都下達了,他們就是想走都走不了,只能硬著頭皮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可惜,他們跪了太久,體力早就不支,腿也顫巍巍的站不穩了。一個不小心,就直接摔倒了好幾人。那些個侍衛也都冷眼看著他們醜態畢露的模樣,這兩日他們都沒少折騰,也沒給過他們這些侍衛們一個好臉色,敢得罪夜王妃,今日恐怕是很難再走出這御書房了!
他們折騰了半晌,一個個幾乎都是爬進的御書房。月隱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背後墊了個舒服的靠墊。譏誚的看了他們一眼,便失了興趣。扭頭看著納蘭雲天,戲謔的挑了挑眉,「多日不見,父皇的氣色更勝以往,看來過得不錯。」想必這半年來,父皇和母妃的心結解開了不少,連帶著神色都飛揚起來。
「你這丫頭倒是連朕都敢調笑了?」納蘭雲天寵溺的看著她,吹了吹茶水,輕啜一口。「你的身子怎麼樣了?這小東西可沒少折騰你吧?」兩眼放光的看著她的肚子,恨不能直接在她腹部瞪出個窟窿來!他這半年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的,這丫頭愣是被白煜拘著不肯放回來。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這肚子都大起來了。
「近來倒安分很多,而且我懂醫術,對自己的身子也很清楚,沒事的!」月隱情笑了笑,帶著一絲母愛的光輝,看的納蘭雲天和明公公一愣。
「那就好,你平時要多注意點,身邊的人也要挑可靠的!」
「這是自然的,父皇不必擔心!」
「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辦?」納蘭雲天略帶寒意的眸子看似不經意的掃過眾臣,實則早已染上了絲絲殺意。原本顧念著這些人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勞,但他們卻不知收斂,反而越發放肆,慈寧宮的老妖婆真是打算要和他撕破臉了!
「他們都是想將女兒嫁進夜王府的?」月隱情捲起一抹青絲,放在手裡順了順。「既然是眾位大臣的一片赤膽忠心,本王妃自不會橫加阻攔。」
眾人一愣,這夜王妃是什麼意思?莫不是離京一段時間,性子也變了,如今好說話了?
「不過——」微微一歎,眾人的心又被提起,不詳的預感徒然升起。只聽見她緩緩又道:「眾位大臣也都年歲不小了,為國事也操持了大半輩子!以本王妃看來,是時候頤養天年了!」
眾人大駭,夜王妃這分明就是要將他們趕出朝堂了。這怎麼能行?他們之所以要將女兒嫁進夜王府,不就是想為以後的仕途打基礎嗎?若是因為這事而被趕出政治中心,那他們還爭什麼爭?
「夜王妃娘娘,老臣知錯了,求王妃娘娘饒了老臣這一次吧!」當即就有個大臣嚎了出聲,緊接著有幾人也附和了起來。這些人能被太后等人輕易煽動,可見心志都不怎麼堅定。又加上月隱情毒辣的手段還歷歷在目,皇上歷來又站在她那一邊,他們怎麼會被豬油蒙了心,跑來觸這二位的霉頭來了?
月隱情臉色不變,不吭聲,也不表態,跟納蘭雲天一樣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聽著他們不停的求饒,心中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