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回來了!」藍嵐端著一碗香噴噴的藥粥走進來,看到月隱情也在,微笑著說道。「咦?這隻貓好漂亮,還很人性化啊!」葡萄般大小的眼珠子裡水潤潤的,好似被精心打磨的黑曜石一般奪目,偏生裡面盛滿了委屈之色,小小的爪子緊緊的揪著月隱情的衣服,像極了即將被拋棄的小獸,苦苦哀求著主人不要丟掉自己一樣,萌噠噠的樣子立馬征服了藍嵐的心。
「嗯。」月隱情衝著藍嵐點點頭,低眉睨了睨這隻小東西,眼底染上一絲笑意,但卻不明顯。抬眸看向藍瀟然,柔和不見,精緻的五官更顯冷艷,「藍公子是否可以說說你的遭遇?」
「情兒,瀟然才剛醒過來,嗓子還沒恢復,這件事就先緩緩吧!」白輕伊輕聲開口。
「主子!」藍嵐咬咬唇,她明白主子的擔憂,但是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族人,自然不希望他是她們的敵人。況且,正如輕伊殿下所言,瀟然公子躺了太久,如今剛剛醒來,思緒定然還沒徹底理清。
月隱情姣好的唇瓣彎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眉眼一掃二人,白輕伊和藍嵐當即噤了聲。
「自然可以!」藍瀟然迎上她銳利冷凝的視線,淺淺一笑,瑰麗無比。微啞的嗓音帶著一股無法忽視的暖意,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聲音裡還有著些許不自然,那是長久未說話造成的,只要多練習,聲帶並沒有問題。
「我叫月隱情,想怎麼叫隨你。」月隱情尋了把椅子坐下,手裡還不停的逗弄著小白貓,頭也沒抬,不在意的說道。這隻貓以後跟著她,總不可能沒名字吧,老妖婆取的白兒她不喜歡。眸光輕閃,既然她頗具靈性,「以後你就叫靈蘊吧!」
小白貓聽到她的話,眼珠子一亮,歡快的喵喵兩聲,看的另外三人直呼不可思議啊。尤其是白輕伊,她多年來和林太后打的交道也不少,這隻貓也見過幾次,可它對誰都愛答不理的。當初有個不知輕重的妃子想親近它,直接就讓它給抓花了臉。而且,這貓平時都是窩在嬤嬤懷裡睡覺,雷打不動的,除了長得漂亮點,也沒見如今這般靈通的模樣。
「看來它是與你有緣,不過老妖婆向來重視它,當初有個美人被它把臉都毀了,嚷著去找了父皇要殺了它,可結果老妖婆出馬將它平安的要了回去,可寶貝著呢!」白輕伊好奇的摸摸它的毛髮,它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月隱情,見她沒反對,所以小白貓也沒掙扎。
「無妨,我明日要離開赤焰城。她要是想找的話,隨她好了。」月隱情勾了勾唇,眸色譏諷,渾然不將林太后放在眼裡。扭頭看向藍瀟然,「你真的是蠱族之人?」這其實是多此一問了,如果不是蠱族的倖存者,他是不可能拿到蠱蟲的,尤其還是連心蠱這種高級的蠱蟲。
藍瀟然點點頭,他自然是蠱族的人。帶著笑意的眸子看著藍嵐,眸中透著一絲暖意。他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這個少女,聽說她也是蠱族之人,而且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她身上有種很熟悉的氣息,恍惚中她的身影和記憶中的某個人重疊。眉心一凝,眼底染上些許凝重之色。
「你是月隱家的人?」藍瀟然定定的看向月隱情,語氣肯定。
「蠱族果真不簡單!本宮就說為何當年聖女一直往極北之地而去,看來這並不是偶然,而是刻意為之!」蠱族在最南端,而月隱家在最北地,當年藍嵐的母親看似是被逼北逃,實際上應該是衝著月隱家而去的。
「你說什麼?嫂子當年真的到了極北之地,她找到月隱家了對嗎?她如今可是在月隱家?還有嵐兒,她還活…著嗎?」藍瀟然聽到她的話,頓時激動的吐出一大串的問話,說著說著,眼睛突然轉向了藍嵐,瞳孔慢慢發大,眼底浮現震驚和訝然之色。
「主子,他…他在說…說什麼?嫂子?他…他是?!」藍嵐也被他們倆的話震住了,一向伶俐敏捷的思緒出現了少有的混亂,手指顫抖的指著藍瀟然,滿臉的不可思議。
月隱情斂住笑容,沉聲道:「他是你父親的親弟弟,你的小叔叔。」
藍嵐和藍瀟然聽到她肯定的回答,眼睛瞪大到了極點,嘴巴也不自覺的張開了。愣了好久,二人才慢慢消化掉這驚天的消息。兩雙清亮的眸子都慢慢的染上淚意,相對凝望著,卻不敢開口說話,生怕驚醒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美夢。
「你是…嵐兒?」最終,還是藍瀟然先穩住心神,率先出了聲。他著實沒想到眼前這個十*歲的漂亮少女就是他嫂嫂當年生下的小侄女,他的記憶還一直停留在那個軟軟的,小小的小嬰孩身上。一晃將近二十年了,真是世事變化多端啊!
「小叔叔?你真的是我的親人嗎?」藍嵐顫聲道。除了娘親,她真的還有一個血緣嫡親的叔叔嗎?她突然感覺到心酸,原以為娘死了,她就只有主子這麼一個家人了,卻不想老天還是厚待她的,她終究不是孤身一人。
「是,我是!」藍瀟然朗聲道。雅致的俊臉上漾起燦爛的笑容,仔細看去,倒真的與藍嵐有幾分相似之處。
「小叔叔!」藍嵐不能自已的喊了一聲,撲到藍瀟然懷中放聲哭了起來,好似要將心中的痛苦和孤寂全都哭出來,哭聲撕聲裂肺,聽的幾人心中都有些不好受。
月隱情看著藍嵐痛哭,心中也很複雜。這麼多年來藍嵐一直陪在她身邊,也不是不關心她,只是可能由於自己前世也是孤兒出身的原因,所以很多時候、很多地方都關心不到身邊的每個人。而且她自己性子冷,有什麼情緒也不會主動表達在臉上,有什麼想法也不願意說出來,所以難免給人孤高、難以接近的感覺。
但其實經過長期以來的相處,藍嵐這些人不說能夠全然的進入她心裡,但對她來說她們卻是不可或缺的親人。
看著藍瀟然潸然淚下和藍嵐失聲痛哭的模樣,她心裡也是難受的緊。心中的懷疑似乎一瞬間被這一幕親人的相認給衝散了,藍瀟然讓人動容的樣子根本做不得假,他沉睡十多年也是事實。背叛者一般都是心志不堅之流,而且若是僅僅為了設個套而浪費十多年的青春,這樣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而藍瀟然怎麼看也不是這兩種人中的任何一種,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糾結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二人的情緒才冷靜下來。藍嵐起身,看到藍瀟然胸前濕了的一大片衣衫,不好意思的揉揉眼角。藍瀟然寵溺的看著她,抬起瑩白修長的手指擦掉她眼角的淚水,轉而拍拍她的肩膀,臉上的笑很美好。
「好了,你們叔侄倆定是有許多話要說,我和情兒也就不打擾你們了。」白輕伊和月隱情相視一眼,笑著說道。「情兒?」
「藍,我打算明天一早就離開。你需要留下來,明天一早進宮去照看母妃,她身上的蠱毒這兩日恐怕會發作。」月隱情笑了笑,清冷的臉龐柔和了不少,看起來極為驚艷。
藍嵐詫異的看著她,一直以來主子的戒備心都很重,可這話卻絲毫沒有要避著小叔叔的意思。她清雅的笑,帶著一抹認可,讓藍嵐本就紅了的眼眶又紅了不少。她不傻,轉念一想就能明白主子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她,才會這麼快就認可了小叔叔。
心中感動,明白她關心姑爺的母妃,藍嵐立刻點點頭應了下來。小叔叔既然醒過來,身體也沒什麼異樣,又加上他有輕伊殿下保護,自然是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他們要聯絡感情也不急在這兩天,目前來說,還是姑爺的母妃比較重要。「主子,您要注意安全!」
月隱情點點頭,「彤兒以及紫衣衛、血影等人都跟著,我不會有事。你多注意赤焰城的形勢,必要情況下可以讓幽梨宮現於人前!」潛在意思也就是說,幽梨宮真正的勢力,包括明裡暗裡的所有各層勢力都可以展現在人前。
藍嵐震驚的看她一眼,見她神色堅決,所以乖巧的頷首。腦子裡卻已經開始運作了,她要怎麼利用這股勢力與那些潛在的敵對勢力對抗。
月隱情抱著剛得了名字的小白貓靈蘊站起身,和白輕伊相互看了一眼,並肩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兩個失散多年的親人。
「你這次離開,一定要小心。另外仔細注意身體,毒可以慢慢解,不用急著回來。」
「你這話好像並不想我早點回來似的?」月隱情挑眉,戲謔的看著白輕伊。
白輕伊沒好氣的瞥她一眼,「隨你怎麼認為,你若是真能晚點回來,或許到時殤就能給你營造一個新的環境了!」這話倒也不假,以納蘭殤和他們這些人的手段能力來說,不難做到。
「行啊,我拭目以待!」月隱情半開玩笑的說道。心中其實對這次的解毒也有了幾分瞭解,她懷了身子,自然不能用太激烈的解毒手法,因而一切都只能慢慢來。這樣的話,必然會耽擱不少時日,說不定白輕伊的話就成了真。眸色深了深,白輕伊這個女人大多時候都讓她捉摸不透,她話不多,但句句似乎都不是簡單的空話。
白輕伊笑的意味深長,淡雅的臉上依舊雲淡風輕,好似根本沒將諸多的敵人放在眼裡,輕鬆的模樣不禁讓月隱情冷寂的心也動了動。「其實,你早打算今夜就走的吧?」
「或許我該慶幸你不是我的敵人!」月隱情輕歎一聲,搖搖頭。「面對離別,即便心冷如我,也難免添幾縷惆悵,不如不見。」納蘭殤是明白她的,所以方才在御書房裡沒攔著她離開。叮囑她早點回來實際上也是提醒她不要在外面呆太久,忘了他。
再說,就算留到了天亮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要離開,依依不捨這種東西也不適合他們兩人的性子。腳步不停,抱著靈蘊白貓走到了白輕伊前面,她也沒回頭,直接揮了揮衣袖,微涼的聲音順著輕風拂過白輕伊的耳際,「你留步吧,走了!」
月隱情剛出了星樓,就看見了沐浴在夜幕月光下一頭銀髮,卓爾不凡的白煜。一身白袍襯得他飄然若仙,出塵的氣質讓人心生膜拜,不敢有一絲的褻瀆。見她出來,白煜勾唇一笑,整個人更顯清俊迷人。
月隱情衝著他點點頭,白煜也沒說話,直接轉身往城門的方向走去,月隱情跟在他身邊。二人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直接踏著輕功乘風而去。敲更的更夫怔忪著眼睛,就感覺一陣涼風拂過,一前一後兩道白影唰的從他身邊飛過,快的讓人以為見鬼了呢!
頓時,敲更的男子嚇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了地上。臉色慘白如紙,尖叫一聲,叫聲刺破長空,「鬼啊!」拔腿就跑,好似身後真的有鬼在追他似的。
二人輕鬆的翻過城門,一路南下,走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就見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停在眼前,車前坐著一個勁裝男子,黑衣斗篷打扮,看不清面容,但那一雙寒光四射的眼眸讓人望而生畏,但卻不包括眼前這兩個見慣了大世面的人。
「爺,姑娘!」男子的聲音如他的雙眸,寒徹入骨,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就像是機械似的。見到二人,微微側首。
「不介意吧?」白煜指著馬車,笑問向月隱情。這次他們也算是秘密離開,能簡則簡。否則,太后早一天收到消息,他們路程中的風險就高上幾分。
月隱情搖搖頭,「走吧!」不過是同乘一輛馬車罷了,她並不是那種迂腐的女人,有那麼多顧慮。再說,白煜是個真正的正人君子,不會對她這個可以當他女兒的人有念想的。
白煜輕笑一聲,跟在月隱情身後上了馬車。
這馬車看起來有些窄,但是進去了才發現,裡面的空間很大。而且裡面的東西很齊全,茶几,書架,棋盤,兩張軟榻,還有兩床錦被等等東西。角落處的香爐裡燃著好聞的紫檀香,整個馬車裡溫度適宜,極其舒服。
月隱情和白煜各自選了一張軟榻躺下,而馬車也緩緩的動了。月隱情今晚消耗了不少體力,躺下就睡了起來。白煜靠在軟榻上,隨手拿起一本書,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還時不時的看她一眼。
馬車平穩的行駛著,而馬車內卻沒有人說話,唯有淺淺的呼吸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