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兒--」嘶啞的嗓音帶著絲絲澀意,雖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似的,沈碧掩在斗篷下的臉色慘白一片,淡粉的唇瓣也失去了血色的潤澤。可,樂小,說網祝願所有高考考生考試順利。內心裡的忐忑使得她的手指都無意識的掐進了肉裡,雙眼緊緊的盯著納蘭殤,深怕一放鬆他就消失不見了。
納蘭殤眼神複雜的看著她,聽到她的呼喚,心尖微微一顫。不是不應聲,只是有些不敢置信。這一切都好像是場夢,讓他感覺置身於雲霧裡似的。這樣的呼喚,這種屬於母親的溫柔,還是在他兩歲以前才能享受到的。
「殤兒,你、不願意?」原諒母妃嗎?沈碧嘴角的笑帶著絲絲苦澀的味道,她帶給殤兒的傷害很深很痛,情兒說的沒錯,她的出發點是對殤兒的愛,但同樣的,卻忽略了殤兒才僅僅兩歲,就將他丟在了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裡!
月隱蒼此時也看出點眉目了,他已經聽月隱情說過沈碧還活著以及她將連心蠱轉移到自己身上的事,照這個情形看來,這斗篷人必定就是沈碧無疑了。光聽她被徹底腐蝕的聲音,就可以想像的到她斗篷下的模樣。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容顏是最重要的,尤其是沈碧這種絕代佳人,能夠捨棄容顏和地位實屬不易,也能看出她究竟有多愛納蘭殤。拍拍他的肩膀,給他無聲的支持力量。
「白煜已經送情兒回去了,你放心!」沈碧也不再強求,將心酸的情緒收起來,再次開口跟三人交代清楚,以免他們太過擔心。
「不知情丫頭的毒?」應該是沒有解吧,不然,白煜不會讓他們也跟著過來。再說,解藥也多半都在殤小子手裡。
「毒還未曾解開,這件事需要推遲些時日。」沈碧想到這一點,心中也極為擔憂。情兒中毒多年,如今懷孕,也不知是福還是禍。萬一胎兒吸收了她身體裡的毒,可如何是好?
納蘭殤和月隱蒼同時皺眉,白煜行事向來果決,決定要做的事便不會再推延,這次為何臨時改變主意?除非是遇到了什麼讓他不得不這麼做的原因!二人對視一眼,莫非問題出在愛妃(情丫頭)身上?
瞳仁一深,納蘭殤也不再糾結沈碧當年棄他而去的事情了,看著她急忙問道:「母妃,是不是愛妃她的身體出現了什麼問題?」這段時間他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軍營裡,雖然對她的關注沒有減少過分毫,但卻也沒仔細的為她檢查過。現在想起來,很是後悔!
沈碧本以為他不會原諒她了,也不會再叫她一聲母妃,所以,驟然聽到他的喊聲,有些呆滯,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
「殤、殤兒,你——」
「母妃!」納蘭殤可能也覺得自己突然被月隱情的身體可能出問題的事衝擊到了,看著沈碧忐忑不安、甚至有些茫然失措的模樣,心中一疼。大步上前,一把將她相對嬌小的身子摟在懷裡,「母妃,是我!」
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熱度和暖意,沈碧雙眼一澀,淚水不自覺的流淌而出。雙手伸出,緊緊的抱著他,為了這一句「母妃」,她覺得這些年吃過的苦受過的罪都不算什麼了,只要她的兒子好好的,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活著,讓她上到山下油鍋,或者去死都可以!
月隱蒼欣慰的摸摸下巴上修剪得當的白鬍鬚,不住的點頭。這才對嘛,殤小子能在不知情由的情況下原諒沈碧「拋棄」了他,實屬難得啊!
一旁看戲看的迷迷糊糊的冷無塵搗搗他,不解的問道:「我說月老頭,殤小子的母妃不是早就死了嗎?這位真的是?」當年納蘭雲天迎娶毫無身份背景的沈碧進宮為妃並寵冠六宮一事,可謂是人盡皆知。這事鬧的很轟動,有人罵她是紅顏禍水,是專門蠱惑君王的妖精。也有人稱讚他們的感情,能夠衝破世俗,超越倫常。但這一切都隨著沈碧的死而漸漸淡去,成為一場空談。
月隱蒼瞥他一眼,見他一臉八卦的猥瑣模樣,嘴角一抽,扭頭,懶得理他。
冷無塵也是傲脾氣的,見月隱蒼這般姿態,心中大怒。該死的月老頭,別忘了你還是我的階下囚呢,哼,你給我好好等著!
月隱蒼背後一涼,轉身狐疑的瞅了他兩眼,這個老不死的不會在打什麼歪主意吧?
冷無塵衝著他冷哼一聲,頭一扭,頗帶幾分瀟灑之姿的甩了個後腦勺給他。月隱蒼見此,滿頭黑線倒掛!
「母妃,你的臉、還有嗓子?」納蘭殤放開了沈碧,二人的情緒也逐漸控制住了。看著她每次都是黑衣斗篷裝扮的模樣,納蘭殤眼神一沉,心中有些不安。
「沒,沒事!」沈碧猛然想到她臉上的痕跡,連忙搖頭,腳步也朝後退了幾步。說完之後,又有些後悔,趕緊伸手去摀住嘴巴,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已。
納蘭殤看到她的動作,心中瞭然,母妃定是遭了罪。突然想到藍嵐說當年母妃與他所中的是子母連心蠱,當時他被母妃一定還活著的消息以及蠱王在愛妃身體裡的事震懾住了,反而沒有太在意連心蠱的解法只有蠱王這條路可行。俊臉一白,絲絲痛意充斥眸中。伸手抓住沈碧的手臂,讓她冷靜下來。「母妃,你冷靜點,我不問了,不問了,好嗎?」
沈碧身子一僵,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眼中的酸澀掩蓋在斗篷下,在黑夜裡無人可窺。顫抖著點點頭,她自己可以不在乎這斗篷下的面容,但她無法拿這樣一張臉來面對殤兒,她怕他會胡思亂想,會自責難受!「殤兒,母妃沒事,真的,你相信我!」
「好,只要是母妃說的,我都相信!」納蘭殤扯出一抹微笑,華貴之氣油然而生,看的沈碧極為欣慰和驕傲。
「母妃,這兩位是愛妃的外公和師傅!」納。蘭殤看她鎮靜下來,連忙轉移開話題,為她引薦月隱蒼和冷無塵二人。
沈碧先前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納蘭殤身上,但也沒忘了注意月隱蒼和冷無塵。她早就猜到了他們二人的身份,知道月隱蒼就是月芙的父親,心中一番感慨。
「沈碧見過月隱老家主以及毒聖前輩!」以月隱蒼和冷無塵的身份地位自然當得起她這一拜。
月隱蒼瞳孔一暗,微微擺手,「既是親家,就不必在意那些個虛禮了!咱們也趕緊回去吧!」冷無塵也贊同的點點頭。
沈碧有些無奈,算了,還是先回去讓他們一併知道吧,否則,這段回程對他們都是個極大的折磨。
四人連忙原路返回夜王府。一路上的氣氛有些沉重,連沈碧也是一樣。
剛到了碧殤閣,納蘭殤就緊緊的攬住月隱情,一刻也不想放手。感受到眾人戲謔的視線都相繼落在身上,月隱情臉色微微一僵,「殤,你怎麼了?」
納蘭殤沉著一張俊臉,眼底還帶著一絲自責,修長的手指順著她的手臂滑落,搭在她的手腕上。感受著手指上傳來的跳動,他先是一愣,緊接著就是擔憂,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為深深的喜悅!「愛妃,你!」
「嗯,已經一個多月了!」她最近嗜睡,也沒什麼好的胃口,還以為是因為被納蘭殤折騰的狠了才會缺眠,沒想到他們夫妻二人皆是醫者,卻連有了孩子都不知道。搖搖頭,有些好笑。
聽到她的證實,納蘭殤開心的都快要昭告天下了!可是,轉念一想到她身上的毒,眉頭不自覺的緊緊蹙起,清雅磁性的聲音裡也染上濃重的擔憂。「這個孩子會對你的身體--」
「我沒事!它不會影響到我!」月隱情開口打斷他的話。她知道納蘭殤心中的憂慮,但她想要這個孩子,從沒有如此迫切的想要他!這是與她真正骨血相連的親人,她和納蘭殤的孩子!「我要他!」
「愛妃--」
「情丫頭!你要想清楚,或許這個孩子已經吸收了你身體裡的毒液,即便到時候你將他平安生下來了,可是他也有可能、不正常啊!」若說這麼多年來最瞭解她身體裡的毒素之人,非冷無塵莫屬!所以,他當先開口,雖然不忍心,但他還是希望她能考慮清楚再下決定!
月隱蒼複雜的視線落在她搭在腹部的手上,眉頭都快打了結。他是想要個小曾孫,但是也明顯的知道現在並不是個好時機。不說其它,萬一情丫頭因為這個孩子而出了什麼事,他真的接受不了!「丫頭,你--」
「外公,一直以來,我幾乎沒有求過你,這一次,求你支持我!我不會讓自己有事,你一直都相信我的決定,再信我一次好嗎?」月隱情神色堅定,堅定的讓月隱蒼心疼的同時,又感到無奈。這丫頭,永遠都知道該如何拿捏住他的軟肋!
納蘭殤看到她這樣,心中痛的難以自拔,「愛妃,我們以後--」
「納蘭殤,從現在起,我會搬離夜王府!直到找到解決的辦法,否則,我不會見你!」月隱情背過身,強忍住心中的不忍和心痛,冷聲說完這番話。感受著身後之人不可置信的痛苦視線,她死死的咬住唇瓣,生怕自己會回頭,會忍不住答應他為了安全而拿掉這個孩子!
她從沒有想過,會有一個人甚至只是用一個眼神或者表情就可以讓她心生動搖,會不由自主的就順著他的心走。現在她知道了,納蘭殤就是她的劫,可以讓她改變主意的劫數!所以,她必須要狠下心!
最後,月隱情已經忘了她是怎麼離開的夜王府。臉色慘白的厲害,讓人不忍再看。
「你別擔心,我一會兒便過去看看他!」白輕伊歎息一聲,看她失神的樣子,她也難受。「你往後一段日子就先住在星樓,不要想其它的,安心養胎!」
「嗯,我明白!」月隱情點點頭,強撐起一抹苦笑。只是,心裡還是放不下納蘭殤。「你去看看他!」
「好好,我這就去!」白輕伊幫她掖好被角,搖搖頭歎息,「你們倆這是磨誰呢!反正總有人要先服個軟,不是你就是他,唉,你們就好好磨吧!」
「對了,那些人要怎麼安排?」既然月隱情懷了孕,星樓的人手調動和安全措施必須要相對增強,所以便從幽梨宮和月隱家族各調來了一批高手,就連在軍營中的紫衣衛也回到了她身邊,原本的血影八衛更是謹慎了不少,也從魔蓮殿調了一批人過來。
「你看著處理吧!」月隱情心情不好,一夜沒睡,又加上傷心傷神,躺在床上不想管事,直接就把爛攤子推給白輕伊得了。
白輕伊抿緊嘴巴,氣憤不已,「你還真好意思!是不是往後都打算把我當保姆使喚了?」說完,也沒指望她會說不是,一扭頭就出了星樓,直奔夜王府而去。
她容易嗎?堂堂龍焱最高貴的國師,在他們倆眼裡就成了保姆和跑腿的,但偏偏她還甘之如飴,白輕伊瞬間覺得自己悲劇了!
「納蘭殤,你想喝死嗎?」剛一進屋,就見一個酒罈子猛地衝著她面門飛來,白輕伊趕緊揮袖拂開。定睛一看,納蘭殤滿臉陰蟄,看到是她,便住了手,另一隻手卻還是不停的往嘴巴裡灌著酒。白輕伊又急又氣,閃到他身邊打算搶下他的酒瓶子。
「走開!」納蘭殤直接揮開他,滿臉怒容。
「你們倆這算什麼?不就是有了孩子嗎?一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一個喝的像個瘋子!」白輕伊恨聲道。「不能好好的想想結局辦法嗎?」
「你以為我不想要孩子嗎?」納蘭殤低吼一聲,一把將手裡的瓶子扔到牆上,摔的粉碎。「以她現在的體質,根本不能承受這個孩子的成長和出生!而且,她根本連一個孕婦最基本的害喜徵兆都沒有,而且這個孩子已經吸收了她身體裡的毒液,變得不正常了,你還不懂嗎?」他的確期待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但是決不能以她的安危為代價!
對於這個孩子,他也不捨,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滴血,這是他們的孩子啊,他怎麼能捨得?閉上眼,遮住眼底的痛苦和哀傷。
白輕伊美眸輕閃,眼中的情緒複雜難懂,詭譎難測,最後所有的情緒都化為深深的無奈,歎息一聲,握住他冰涼的手掌,「凡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我們是骨血相連的親姐弟,你不會連我都信不過吧?」
「殤,跟我進宮,好嗎?」白輕伊雖在詢問著他,但語氣和神情都極為嚴肅堅決,納蘭殤定定的看著她,沉吟片刻,才道:「好!」
「碧姨,您也一起吧!」她知道,沈碧不放心納蘭殤,所以一直都隱在暗處陪著他。
「--好!」許久之後,沈碧嘶啞著嗓子應了下來。就算是為了殤兒和情兒的以後,她也必須進宮一趟!
皇宮,這裡對沈碧來說不是個陌生的地方。無論是二十年前還是這十八年中,她不止一次的進出過。有時候,她自己都有些忍不住要去看看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但是每每踏出一步,她又總是開始猶豫。
若果說納蘭殤是她的牽掛,那麼納蘭雲天就是她心頭上抹不去的傷疤。她愛過,也恨過,但經過了整整十八年,卻還是一樣讓她放不下!
看著越來越接近的御書房,沈碧被掩蓋住的臉也越發的慘白起來,腳步有些開始退卻了。
納蘭殤和白輕伊好似感受到了她的掙扎,慢慢停了下來。納蘭殤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畢竟他也怨恨了他十八年,被壓抑在心底的親情總歸還是親情,甚至因為被壓制了太久,而讓他也有些難以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