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一舉一動都是極為重要的,不出面也是為了保護這兩個孩子,出發點是好的。」月隱蒼鷹眸中精光閃爍,眉眼間亦帶著一抹睿智。納蘭雲天看似掌盡天下大權。但所有的行動卻幾乎都暴露在眾人眼中,這件事他出面反而不好,會將很多暗中的眼睛帶去夜王府。
「唉,說起來,朕這個做父親的真是太失敗了!十八年前沒有保護好殤兒,如今連情丫頭這個兒媳也不能保護住,反而要讓她參與到內宮的爭鬥裡,實在是汗顏啊!」納蘭雲天對月隱蒼有著一些特殊的感情,就像是晚輩對長輩的那種儒慕的親情,所以在他面前也少了那些帝王的威儀之姿,整個人顯得平和很多。
「皇上多慮了!這兩個孩子都是明事理的,能明白皇上的苦心!」否則,以他寶貝孫女的性子,怎麼可能對他不防備,反而還有些無奈。
納蘭雲天點點頭,看向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的月隱情。「丫頭,不打算跟父皇說話了?」語氣微微苦澀,昨日的話他本不該那般說出來,但是他並不想再從殤兒口中聽到那些個字眼,即便知道那只是他的氣話,他也沒辦法無視掉!
月隱情斂去眼底的思緒,淡淡道:「父皇多慮了!」
納蘭雲天道:「太子還不能廢,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月隱情明白,納蘭雲天既然沒想過讓太子登基繼位,就一定早有主意廢了他,這一點不用她來操心。但若是現在廢掉太子,的確可以拔掉皇后和太子一脈,但朝堂上的形勢恐怕就會完全傾向於林家和三皇子納蘭奕。這種情形並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我明白,這事我有分寸,父皇放心。」
「皇后和納蘭青媱那裡,不想去就不去,不必理會她們!」納蘭雲天也清楚皇后的心思,前兩次月隱情進宮,等到皇后的人收到消息,人早就已經出宮了。去夜王府請,根本連人都見不到。納蘭青媱的傷這些天全靠御醫們開出的補藥慢慢溫補著,但效果都不大,說的直白點,就是已經廢了。皇后這些日子也是真的急了,納蘭青媱雖比不上納蘭灝能夠幫她爭取皇位,但好歹也是個公主,又是她親生的女兒,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她如何能輕易放棄了?
「推了許多次,這會兒她怕是已經得了消息了。總歸她還是皇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既然敢廢了納蘭青媱,就不怕皇后知道她的手是徹底沒救了!
「你自己拿主意就成!」納蘭雲天見她主意已定,也不再說多什麼。轉頭看向月隱蒼,笑著說道:「老家主這次來了赤焰城,就多住些時日吧!情丫頭一時半會兒也離不開這裡,你心中定是也捨不得她的。」
月隱蒼也是這麼想的,一方面是捨不得月隱情,另一方面則是顧忌到現在赤焰城的形勢緊張了不少。雖然自己很相信她的能力和手段,但是作長輩的,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可能真正放下對晚輩的關懷。
「多謝皇上體諒!老夫也正有此意!」月隱蒼頷首,又道:「我那老朋友冷無塵此番也是聽到了這丫頭被打得事,急急趕來,對藍家做的事還望皇上寬恕!」冷無塵畢竟只是一個江湖人士,難免日後會遭人非議。
「哦?毒聖冷無塵?朕想起來了,他是情丫頭的師傅,如此真性情之人,朕欽佩不已,如何會怪罪?」納蘭雲天似乎對冷無塵很感興趣,挑挑俊眉,問道:「不知冷前輩是否見過殤兒?」
月隱蒼和月隱情對視一眼,月隱情開口道:「父皇,師傅對毒修比較感興趣,但是殤中的是蠱毒,就算是師傅,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看到納蘭雲天因她的話而略微有些失望,月隱情側首看向一邊。突然想起那個被囚禁了近二十年的藍瀟然,她心神一動,重新望向納蘭雲天。「父皇可曾聽說過藍瀟然、這個名字?」
納蘭雲天詫異的看了看她,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伊兒與你談過了?」
「嗯。看樣子,父皇早就知道了!」月隱情對此並不意外。若說這宮裡誰的權利最大最廣,並不是一國之母的容皇后,更不是隻手遮天的林太后,而是眼前這個看似將大半注意力放在朝堂之上,不愛美人愛江山的龍焱皇帝陛下!即便他不常往來後宮,對後宮的明爭暗鬥視而不見,但後宮中發生的一切都休想瞞過他!
「我派人打探了幾日,還沒有什麼進展。所以,想問問父皇有沒有什麼消息?」
納蘭雲天對藍瀟然的事並不熱衷,而且眉眼間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冷意。「伊兒說過,他並沒有解蠱的辦法!」
「父皇可有他的下落?實不相瞞,當年蠱族生還之人並不是只有他!」月隱情蹙眉,不管怎麼樣,藍瀟然畢竟是藍嵐的小叔叔。這麼多年下來,若是他屈服於太后,死了倒也罷了。若是他本性純善,救他出來就成了必然要做之事!不過,她直覺後一種比較有可能。白輕伊心思清透,眼界不凡,能值得她記了十多年的人,必定不差!
「你說的是真的?那人是誰?」納蘭雲天失態的站起身,一臉的迫切。「難道,是你上次說過的那個侍女?」
「父皇,正是她!她是蠱族族長和聖女唯一的後代,也是藍瀟然的侄女。殤身上的蠱毒也並不是沒有辦法,但是同樣的,我也想知道藍瀟然的下落!」月隱情堅定的看著他,並沒有選擇欺瞞他。因為通過這些天的接觸,她清楚的瞭解到納蘭雲天對納蘭殤的父愛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深厚,他不會害納蘭殤的!
「丫頭,你是說藍嵐還有親人?這怎麼可能?」月隱蒼皺眉,疑惑的看著她,明顯有些不相信。
「不管是不是,我都要驗證一番!」藍嵐這些年在她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就沖這一點,她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父皇,藍瀟然當年才不過七八歲,並不會是有意傷害母妃和殤。我們的敵人一直都是太后,不是他!」不僅是為了藍嵐,以白輕伊的性子,認定了的就不會輕易改變!除非,藍瀟然已經與太后同流合污了。
「而且,若是他真的幫太后做事,我們也需要提前提防著,不是嗎?」蠱毒有利更有害,讓人防不勝防,否則,損失慘重的不是太后,而是他們!
納蘭雲天銳利的盯著她,見她神色堅決,不自覺的皺起眉毛,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低頭沉吟。不可否認,她的話極有道理。若是太后真的得到了藍瀟然的幫助,對他們來說,後果不可估量!但是,他即便心中清楚藍瀟然與沈碧中蠱,間接導致納蘭殤受了多年折磨都沒有直接關係,也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可心中難免遷恨於他。「太后這麼多年將他看的很嚴密,沒有向外界透露出一絲消息。朕也是幾年前得知,他被秘密轉移關壓在林府的地牢裡。被林天雄佈置了上百名暗衛以及死士看管,連只蒼蠅都很難飛進去!」
「林家?」月隱情的眉頭狠狠擰起,這怎麼可能?她派了不少幽梨宮的子弟收集林家的事情,若是藍瀟然真的在林家,如此嚴密龐大的人員調動如何能不被她的探子發現?
看了眼納蘭雲天,她心中清楚,他不會在這件事上騙她。「我會盡快讓人去探探情況,多謝父皇!」
「情丫頭,你也不必與我耍什麼小心思。只要殤兒能夠平安無事,朕什麼都可以答應你!」納蘭雲天眼中的痛苦難以掩飾,他這輩子虧欠最多的就是沈碧和殤兒了。當然,說這話的同時,他也很明白月隱情這個人其實並沒有什麼野心,她的原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月隱情的眸子閃了閃,微微掀了一下嘴角。
「林家的事,就由老夫去查看吧!」月隱蒼開口道。他當年救下藍嵐母女時,雖然更多的是看中了蠱族的能力,但他也答應過藍嵐的母親,會好好照顧藍嵐,盡量不讓她受到傷害。這件事不僅關係到藍嵐,而且還與太后那個老妖婆有關,他怎麼可能讓他的寶貝孫女吃虧!
「老爺子!」
「老家主?」
月隱情和納蘭雲天同時喊了一句,其實他們很明白,月隱蒼出面是最好不過的了。
「事情易早不易晚,老夫今夜就去,這事就這麼定下了!」月隱蒼先發制人,拍案定下解決辦法。
納蘭雲天和月隱情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無奈和好笑。
「叩叩」兩聲,門外傳來小央子的稟告聲,「啟稟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月隱情挑了挑眉,唇瓣牽出一抹略顯譏誚的弧度。「父皇,老爺子,我先過去了!」
納蘭雲天和月隱蒼搖搖頭,歎了口氣。心知這小丫頭定是想要好好折騰一番皇后了,也不再攔她。納蘭雲天擺擺手,讓她出去。
剛出了御書房,就看見小央子身邊站著一個面紅齒白,頗為清秀的小太監。翦眸瞇了瞇,蒙上一層浮光,看起來極其漂亮靈動,卻帶著一股冷嘲。
小康子低著頭,卻能感受到那道銳利森冷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身子不自覺的顫了兩顫,「奴才小康子見過護國公主殿下!」
「小央子,你不必跟著了,皇后娘娘不會蠢到這麼光明正大的對本宮動手!」月隱情看到小央子走到她身邊,微微勾起菱唇,視線不經意的劃過小康子彎著的身子。
「是,小央子明白了!」小央子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正好瞥到小康子抖了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月隱情當先走了出去,也沒管身後還彎著身子不敢起來的小康子。冷笑,看來皇后的眼光還不錯,原本打掃御花園的小太監也敢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給予重任。她有一項本領,過目不忘。那名小太監根本就是她廢納蘭青媱那日遇到的小太監之一!
一路走在皇宮裡,凡是見到她的人都紛紛行禮,要不就是遠遠避開,沒人敢與她起半點爭執。月隱情心中感慨,看來她的凶名傳的極廣啊!
想到納蘭青媱傷著手,皇后定是在旁邊看護著,月隱情打算直接去青媱宮。回想了一下方位,正準備抬腳往左走去時,一道溫雅的嗓音突然響起,還是直接衝著她過來的。「月隱公主可是要去二公主處?」
不動聲色的收回抬起的右腳,挑了挑眉梢,望向來人。她一眼認出此女子正是藍清靈請安那日在皇后宮中的李昭儀。
李昭儀走進了,笑著說道:「遠遠的看到您,妾身還以為是看錯了呢。公主這幾日進宮少了,行色又匆匆的,本想著和公主打個招呼,也一直沒尋到機會。這下好了,妾身想公主是要去青媱宮吧,可否允許臣妾一同前往?」
「無妨,一起吧!」月隱情淡淡說道。宮裡的人大多都唯恐對她避之不急,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膽量。
「妾身聽聞,皇后娘娘這幾日火氣甚大,想必是為了二公主的手操心。這兩日,御醫院裡除了藍御醫,其它人都遭了秧,聽說連洛太醫都沒能例外。」李昭儀慢條斯理的將自己知道的信息說了說,妍麗的臉上帶著一抹嬌艷的笑容,看起來極為溫婉怡人。
洛太醫?月隱情不懂聲色的瞇了瞇眼,這個洛太醫應該就是當初幫她包紮傷口的人了。聽說他素來行事剛正不阿,性情又極為耿直,也算的上是御醫院的一個特例了。但這樣的人也容易吃虧,定是他說了實話,讓皇后覺得不中聽,才會被責罵。
身邊的這個女人明顯是為了討好她,但這種討好方式卻並不讓人覺得厭煩。不知她的目的是什麼?只要她夠聰明,她也不介意適當的幫她一把。
說了那話,李昭儀很懂得察言觀色,及時住口,才不會惹人煩。靜靜的走在一旁,月隱情不說話,她也不再開口,一路沉默。
剛剛走近青媱宮,就能聞到空氣裡飄過的濃烈的藥味。李昭儀不適的皺皺鼻子,用手絹在鼻子前揮了揮,稍微驅散了那濃烈的味道。
月隱情皺起眉頭,嘴角不屑的抽了抽。光是聞到這股藥味,她就明白御醫們是實在沒辦法了,才用了那麼多的補藥來伺候納蘭青媱。
「你們這群庸醫,再不想出點好的辦法讓本宮的媱兒好受些,本宮就將你們一個個的手也給廢了,到時看你們還肯不肯上心!」尖利的嗓音透著森森寒意,刺骨入耳,不見一絲屬於一國之母的威儀和優雅端莊。
「皇后娘娘,您就是把微臣們全廢了,公主殿下的手腕也接不回來了!」熟悉的嗓音不卑不亢,擲地有聲。
皇后一聽,臉色氣的煞白,長長的指甲直直的指著洛太醫,整個身子不停的哆嗦著,若不是顰兒一直扶著她,恐怕她會直接摔倒在地不可。
「來人,把他給本宮拖出去,砍了他的手!」皇后尖叫一聲,嚇得眾人骨碌碌的跪了一地。
「皇后娘娘息怒啊!洛太醫不是有意頂撞娘娘,還請娘娘饒過他這一次吧!」有人不忍心開口求情。
「張太醫,你的手若是不想要了,本宮也不介意幫你剁了它!」皇后滿臉陰蟄,整個人陰沉不已。
張太醫抖了抖,不敢再多話。
洛太醫冷冷的看著她,那些侍衛上前正要抓起他,他傲氣一瞪,「龍焱有此後,簡直是為禍後宮!不用你們壓,老夫自己會走!」
皇后的臉瞬間扭曲了。「給本宮立刻剁了他!」
侍衛抽刀,地上跪著的一群太醫們紛紛被過頭,不忍再看。洛太醫閉上眼睛,不甘示弱!
眼看著那刀就要落下,血即將濺滿青媱宮。一聲充滿著威嚴的冷喝聲陰冷的響起,剎那間凍結了整座宮殿!
「誰若是敢剁,本宮更不介意活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