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既然回來了,名義上又是要為王爺治病,恐怕會住進王府裡。您要萬事小心應付,就當主子只是一個跟您只有一面之緣的人!」藍嵐幫著「藍羽情」卸妝,在她耳邊低語提醒著。
她點點頭,沒有作聲,但是卻將這番話記在了心裡。
「太子大婚後的第二日,按規矩是要進宮的,您要去嗎?」
「上次宮宴沒去,就有人說是非了,這次就去吧!估計皇后這會兒應該是沒工夫應付夜王府了!」「藍羽情」微挑柳眉,眉宇間的那抹英氣更加明顯了。
「是,我會找管家安排好的!」藍嵐謙順的答應道,那份姿態與面對月隱情時一模一樣,讓人找不到絲毫破綻。
「藍姐姐,王妃!」青悅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大口喘著氣,「皇上下了旨,說是讓月隱公主和魔蓮尊者住進夜王府,方便為王爺看病!」
藍嵐二人一愣,緊接著青悅又道:「人已經到了,王爺安排他們住在碧殤閣裡,說是方面。」
「藍羽情」淡淡道:「既是王爺的意思,咱們遵守就是!」
碧殤閣中,納蘭殤抱著月隱情進了主臥室,將人放在床上,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事,為夫會安排妥當!」
月隱情點點頭,經不住湧上來的睡意,很快就沉入了睡夢中。
納蘭殤走到外間,將臉上的面具去掉,露出一張俊美絕倫,風采攝人的傾世容顏。喚出洛影,沉聲道:「將本尊離開京城的消息散佈出去。另外,密切監視將軍府的一舉一動!」
「是,主上!」洛影應了一聲,很快就消失在了王府裡。
納蘭殤重新回到臥室,放低聲音,換回了平日裡所穿的白衣。嘴角噙著一抹舒適的笑容,淡淡的,卻極為聖潔。脫鞋,上床,輕輕的將熟睡的嬌妻攬在懷裡,閉上雙眼,與她一起補起覺來。
二人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快黑了。納蘭殤看著她一雙略顯迷濛的水眸,忍不住湊上前去吻了又吻。柔軟溫熱的觸感讓月隱情不禁輕哼了兩聲,勾唇笑了笑,將他推開。
「別鬧了,我餓了!」
一聽到她說餓,納蘭殤趕緊放開了她。揚聲朝外面吩咐了傳膳,回過頭來欣賞著自家嬌妻穿衣的美態。
月隱情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扣好了最後一個扣子,起身往外走去。納蘭殤呵呵一笑,跟著走了出去。
晚膳是二人獨自用的,因為納蘭殤不喜歡有人來打擾他們之間獨處的機會。
夜裡,藍嵐過來見了她,告訴她明日進宮一事。
月隱情突然想到關於納蘭殤所中的蠱毒一事,看了眼納蘭殤,「殤,讓藍給你檢查一下!」
納蘭殤也從她口中得知了藍嵐是蠱族僅剩的倖存者,當下也不推辭,伸手手腕。藍嵐上前幾步,將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眉頭輕鎖,又抬眸看了看他一雙變了顏色的藍眸,臉色有些不太好。
「主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姑爺以前所中的是連心蠱。母子連心,相生相依,一方死另一方也活不成!所以,姑爺的母妃應該還活著!」藍嵐蹙眉,「主子,著連心蠱是蠱族的族長一脈才能修習的術法,難道當年,蠱族除了我娘,還有倖存之人?」
「照這樣看來,極有可能!」月隱情拍拍她的肩膀,看著她略顯激動的臉蛋,有些心酸。藍嵐這麼多年,幾乎沒有享受過太多的快樂,她心底的恨意絕不亞於自己。「既然你能看出殤所中的是連心蠱,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找到施蠱之人或者是中過此蠱的人?」難道太后一直都知道沈碧還或者嗎?那麼她在哪?是自己躲在暗處,還是已經落到了太后手裡?
「我之所以能認出來是連心蠱,一是因為姑爺的眼睛,中過子蠱的人會發生一些無法解釋的變化,而姑爺的瞳孔呈藍色就是因為這個。二來每一種蠱蟲都有屬於它們自己不同的一面,連心蠱最明顯的特徵就是中蠱之人身上會出現一條紅紋,且形狀、大小不一。姑爺的紋路已經消失了,證明蠱毒已解。」
「主子,我懷疑—連心蠱被轉移了!」藍嵐心裡有些難受,畢竟轉移蠱毒的痛苦比萬箭穿心、甚至是凌遲還要痛苦千百倍,幾乎沒有人可以熬得過!
月隱情和納蘭殤的臉色也是猛的變了,相比較納蘭殤不瞭解巫蠱之術,月隱情深有體會。這種轉移之術她聽藍嵐說過,不僅需要極為精準的控制能力,還要被轉移者承受常人無法想像的折磨,甚至以後會變成什麼樣都沒人能夠預測。
「你是說、本王的母妃她、她將蠱毒轉移到了自己身上?」納蘭殤臉色極其難看,一句話停頓了好幾回,可見他心底有多痛苦。
「很有可能!」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他陰冷的氣息,藍嵐低下頭,縮了縮身子,一咬牙硬著頭皮答道。
「殤,你冷靜點!」月隱情看他一副快要暴走的模樣,趕緊拉住他的手臂,「會有辦法的,你相信我!」
納蘭殤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裡,好似她是他唯一的安慰一樣。心裡難過的像是被撕裂了似的,他的母妃並不是不要他了,而是這麼多年來都躲在暗處默默地忍受著痛苦和折磨!可是,他卻一無所知!他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更恨太后那個老妖婆害的他們母子分離,他的母親被折磨了近二十年!同樣的,他更加無法原諒納蘭雲天沒有保護好她!無法原諒自己的弱小和無力。
月隱情感受到身上越來越緊的力道,臉色慢慢的有些發白。藍嵐張口欲提醒納蘭殤放鬆一點,但被她用眼神制止,只能站在那裡乾著急。
所幸,納蘭殤沒忘了懷中之人的重要性。趕緊放開她,看到她蒼白的俏臉,內心很是自責。
「我沒事!」月隱情忽視掉身上的不適感,淡淡一笑,安慰道。
「藍,被轉移的蠱毒能否解除?」這是一個關鍵,沈碧躲藏了十八年的秘密就在此,納蘭殤和納蘭雲天長久以來的心結也在此。所以,月隱情問的很認真,也很犀利。
藍嵐臉色一緊,心知瞞不過她,有些不甘的開口:「有辦法!但是主子,如果不能確保你的安全,我是絕對不是取出你身體裡的蠱王的!」
納蘭殤臉色一沉,「你說什麼?!」蠱王?那東西是能輕易放在身體裡的嗎?
「不要再說了,藍!你先回去吧,我不會自尋死路!」月隱情打斷藍嵐要說的話,提前一步開口讓她先回去。
藍嵐得了保證,又擔憂的看了看她,這才乘著月色小心的潛回去了。夜王府的探子太多,必須提防著才是。
「是不是因為你身體裡的毒?」納蘭殤拉住她,俊臉上滿是心疼之色,「還疼不疼?」
月隱情看見他這樣,自然明白他是想到了二人第一見面時他傷了她的事。雖然她沒說當時自己毒發了,但他作為醫聖的傳人,又為她把了脈,定然是瞞不過他的。「這麼多年都過去了,若是有事,我也不在這裡了!」
「你不要瞎擔心了,藍嵐作為蠱族族長和聖女兩脈唯一的嫡系,她和蠱王共生,而蠱王早已認我為主,自然是對我有利而無害的。」這也是她最信任藍嵐的原因之一,因為有這一層關係,藍嵐注定不能背叛她,甚至連念頭都不能有!當然,這並不是全部的理由!
「三年前,我身上的毒發作,連師父都沒有辦法救我,是藍嵐身上的蠱王有了異動。藍嵐查看之時,它主動鑽進了我的身體,認我為主,甚至幫我撐過了往後的每一次毒發!」月隱情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似乎是在訴說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我的毒若是能解了,到時尋到你母妃,便可用蠱王來試試解除了她的蠱毒!」
納蘭殤的臉色隨著她的話不僅沒變好,反而越來越陰沉,但是視線迎上她的清亮的眸子,一個「好」字卻不由自主的吐了出來。他最不願看到的就是她失望的神色,這是一種本能,無法拒絕她的本能!
月隱情淡淡一笑,稍稍安心。
第二日,用過早膳後,納蘭殤和「藍羽情」都要進宮去請安。在納蘭殤的軟磨硬泡下,月隱情無法,也跟著一起進宮。
三人到來時,正好迎面碰上了一身明黃色的納蘭灝和一襲紅裝的藍清靈。月隱情微不可見的彎了彎嘴角,眼底閃過一抹戾色。
「本太子道是誰遠遠地走過來,原來是六皇弟和弟妹,還有月隱公主啊!」納蘭灝率先開口,語氣不陰不陽的,讓人聽了不爽。
納蘭殤白紗遮面,飄逸出眾,光是那身氣質就甩了納蘭灝不知多遠,看的他一陣怒氣上湧,又道:「月隱公主這般和六皇弟走在一處,莫不是看上了皇弟?可惜了,六皇弟已有了弟妹,想來以月隱公主的身份也做不得小才是!」
納蘭殤輕咳兩聲,長長的睫毛下是滔天的殺意。月隱情上前一步,冷眸一厲,直射的納蘭灝忍不住退了一步。「太子殿下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本少主可不知什麼時候心情不好就順便牽走了某些人的舌頭!」
「你!」納蘭灝氣極,這個月隱情太不將他這個東宮太子看在眼裡了,竟敢當眾威脅他!
「殿下息怒!」藍清靈急忙喊住他,這是在景福宮門口,若是驚動了裡面的人就麻煩了。
納蘭灝深吸一口氣,陰沉的盯了月隱情片刻,冷哼一聲,甩袖當先踏進了宮裡。
藍羽情看看月隱情,視線轉到納蘭殤身上,閃過一瞬間的癡迷,很快又移開,最後落在了最左邊的「藍羽情」身上。「姐姐,好久不見了,看起來你的氣色好像不太好。難不成昨日有了煩心事,沒有睡好嗎?」
這話潛在意思就是說她是因為月隱情住進了王府,納蘭殤移情別戀,導致她心中難過而失眠了。
納蘭殤背在身後的手收緊,面色越發的平靜,月隱情揚起一抹冷笑,譏誚的看著洋洋得意的藍清靈。
「藍羽情」面色淡漠,不緊不慢的開了口,「不是好久不見,昨日本王妃還見過太子妃你拜堂成親。想來太子殿下心急著要將太子妃娶進門,這堂拜的可真快,讓本王妃羨慕的緊了。」
藍清靈臉色一僵,緊接著紅潤的臉蛋變得又青又紅,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這番話直接拿那非一般神速的婚禮來說事,表面上是說納蘭灝著急抱住美人歸,可大家心知肚明,納蘭灝根本無心拜堂。堂堂太子妃,成親之日被人搶了風頭不說,還憑空降了個皇長孫和太子側妃,她的臉面都給丟盡了,哪裡還來的喜悅?
「咱們進去吧,王爺,公主,總不好教長輩們久等!」
納蘭殤和月隱情相似一眼,三人並肩走了進去。藍清靈眼底閃過不少暗色,眼看著三人走遠了,無法,她也只能跟在三人身後,進了景福宮。月隱情聽到背後響起的腳步聲,勾起一抹殘狠的笑靨,她可沒錯過藍清靈眼中的那抹癡迷是對著她的男人的!
景福宮中,比起上一次藍羽情嫁入夜王府後來請安,這次的人多了不少。
雖然昨日皇后被氣暈了過去,但今日是藍清靈這個新晉太子妃第一次正式進宮問安,而且,又是她嫡親的兒媳,所以,她更沒法推卻。
此外,到場的人還有納蘭雲天和茗貴妃以及納蘭沁舞,另外還有一名容顏清麗的女子,月隱情根據手中的情報知道她是李昭儀。
林貴妃被納蘭雲天軟禁了一個多月,昨日太子大婚,才將她放了出來,今日她倒是帶著納蘭奕一起到場了。
納蘭奕一身紅色袍子,如火一般艷麗的顏色卻硬生生讓他穿出了幾分陰冷的感覺。一雙黑眸如鷹一般凶殘,張揚的氣息不加掩飾。英俊的面孔大多隨了林貴妃,漂亮至極,但絲毫不顯半分女氣,反而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這是個男子!
月隱情感受到他身上的陰冷,翦眸微瞇。這納蘭奕倒有些能力,看來宮宴之上她反倒忽略了他,失誤了!
「不許盯著他看!」耳邊響起熟悉又霸道的嗓音,月隱情眼神不經意的掠過四周,在納蘭殤那張平靜的眸子上頓了頓,嘴角小弧度的一抽。這男人,吃醋也不看看場合,皇后宮裡的高手也有不少,他就這般明目張膽的傳音,也不怕會扒了層皮!
心中雖是腹誹著,但視線還是乖乖的收了回來。不想陪著他們行禮,月隱情直接找了個空位置坐下。納蘭雲天對此見怪不怪,茗貴妃微微一笑,納蘭沁舞調皮的衝她炸了眨眼睛。皇后和林貴妃則是瞪直了眼,還是覺得難以接受她的放肆。孫昭儀詫異的張開了櫻桃小口,納蘭奕的眸光定了定,納蘭灝一臉陰鬱。至於走在最後的藍清靈,則是氣憤的咬咬牙,卻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因而把頭垂的低低的。
「兒臣(兒媳)參見父皇、皇后娘娘,茗貴妃娘娘、林貴妃娘娘、昭儀娘娘!」納蘭殤攜著「藍羽情」開口問安。
「兒媳見過父皇、母后,給父皇、母后請安!」藍清靈見狀,趕緊上前一步,也問起了安。
納蘭雲天皺眉,皇后臉色一變,林貴妃當即笑了起來,「太子妃好家教啊!眼裡只容得下皇上和皇后娘娘,茗貴妃,咱們這些人在太子妃面前倒是都成了擺設了!」林貴妃雖說是林氏的姐姐,但大家族裡姐妹情誼淺的很。她本來屬意藍清靈做她的兒媳,但是她現在卻成了太子妃,那就是她家奕兒的絆腳石,她何須跟她客氣!
皇后臉色難堪不已,納蘭灝瞪著藍清靈,氣得想抽她幾巴掌解氣。藍清靈俏臉一白,明明今日一早宮裡派去的那個嬤嬤千叮嚀萬囑咐,要她注意身份,只給皇上和皇后行禮,其他人都擔不起她這個太子妃的禮!
她被算計了!到底是誰要整她?眼睛掃過「藍羽情」平靜的臉,懷疑一下子就沒了,因為那個賤人沒這麼大的本事能收買了宮裡的嬤嬤。可是,除了她,還有誰看她這個太子妃不順眼?
「太子妃,你還不趕緊給兩位貴妃和昭儀行禮!」皇后本就對她生了不滿,現在又見她傻愣愣的站在那,跟木樁子似的,心裡更不快了!
「臣妾給林——」
「不必了!不情不願的還不如不請呢,本宮可沒這個福分受了太子妃的禮!」林貴妃本就是個驕縱的,說話也常常沒什麼分寸,但納蘭雲天多數都不跟她計較罷了。
「好了,林妃!」納蘭雲天開口,林貴妃止住話。「進了皇家,一舉一動都代表著皇家的身份,看來太子妃的確該好好學習一下宮規了!」
「林妃,你是太子妃的親生姨母,朕就將太子妃交給你調教。半個月後,若是還這般不知分寸,朕唯你是問!」
林貴妃一喜,這可是個好機會啊,可以好好整整這個吃裡扒外、不將她這個姨母放在眼裡的丫頭!
「皇上!臣妾身為太子妃的婆婆,有教導她的責任,不如交給臣妾來調教吧!」皇后不甘,再怎麼說,那也是他們東宮的太子妃,交給林貴妃算什麼?指不定林貴妃那個女人交給她一些不正經的東西,害了她的皇兒!
「朕說的話是沒人聽了麼?」納蘭雲天一怒,皇后不敢多言,林貴妃勾勾嘴角,挑釁的看著她。
月隱情以手肘撐著腦袋,看著這一場鬧劇,心中冷笑。藍清靈,這就是你心心唸唸要嫁進的皇家,如今一切只是剛開始而已,你可不要輕易的就被玩死了,否則,接下來的戲怎麼能精彩呢?
納蘭殤抬頭,她似有感應的望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笑了笑。
納蘭奕看向她,眼中帶著一絲的冷意,月隱情勾唇,笑意不達眼底,透著一股森寒之色,毫不畏懼的迎向他的視線。
藍清靈心中不安,抬頭看向她的夫君納蘭灝,卻見納蘭灝臉色冷漠,看都不看她一眼。心中冷極了,這就是她嫁的男人啊!昨夜,粗暴的不管她是第一次,不顧她苦苦哀求的佔有了她也就罷了。今日她被人算計,她不信他沒看出來。即便如此,他也不肯為她說一句話,哪怕只是張張口也好,沒有,一切都沒有。她的心,一瞬間掉到了冰冷的寒潭中,沒有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