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龍焱皇朝第二大城市,也是京城通往江城的必經之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繁華熱鬧之景絲毫不輸給赤焰城。
一天一夜馬不停蹄的趕路,使得藍羽情二人臉上都有了些許倦意。進了城天色也快黑了,二人自然想好好休息一番,於是銀翎駕著馬車直奔殘月居在雲城的分樓。
「去死吧!」一聲尖銳的暴喝聲突然間響起,蓋過了街上的嘈雜。緊接著就見一道杏黃色的身影攜著數不清的鞭影以極快的速度直衝向藍羽情所在的馬車。
眾人驚呼不已,看來那位駕著馬車的銀衣少女還有馬車裡的人要遭殃了!有幾個膽小的甚至將眼睛閉上,唯恐看到血腥殘忍的一面。
就在眾人擔憂之際,銀翎只是輕蔑的冷哼一聲,腳尖輕點,飛身而上,一把接住那杏黃色的身子。同一時間,身形暴退,躲過隨之而來的鞭子。
追趕而來的三人,以一名長相極為艷麗、臉色頗為陰沉的粉衣少女為首,身後的兩個侍衛模樣的男人亦步亦趨的跟著她。那名女子似乎沒有想到竟有人能躲過她的鞭子,愣了片刻,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強烈的不滿和憤恨,甚至還夾帶著點點嫉妒,她最恨長得比她漂亮的女人!
「哪來的賤人,竟敢壞本小姐的好事?!你是在找死!」凌厲的鞭影攜著滔天的殺氣直奔向銀月的面門,這一鞭若打得結實了,她即便是不死,也會落得個毀容的下場!
銀翎放下懷中遍體鱗傷的女子,餘光瞥見對面閃現而來的鞭影,清麗絕美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殺氣,嘴角勾起一道嗜血的弧度,在鞭子即將落在身上之時,她的身形一瞬間消失在原地。「啪」的一聲鞭響抽在地上,蕩起塵埃無數。
「啊——」驚恐的尖叫聲打破了方纔的寂靜,只見銀翎曼妙的身形詭異的出現在囂張女子身後,完美白皙的手指緊扣在她修長的脖頸上。而原本張狂囂張的女子滿目猙獰,隨著銀翎手指的越發收緊,女子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女子身後一直沒有動作的兩個男子快速的將手按在劍柄上,還不待他們有下一步的動作,銀翎開口說道:「不想她死,我勸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兩名男子的臉色異常難看,手上動作不敢再進一步。左邊看起來較為年長的男子上前一步,沉聲道:「大膽,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奉勸你一句,快些放了我家小姐,否則你們休想走出這雲城半步!」雖然他們也看不慣自家小姐的作風,但是小姐就是小姐!不能任一個外人傷了性命!否則城主大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銀翎譏諷的笑了笑,手上的力度倒是一分也沒有放鬆的意思,「原來是有背景的,怪不得這麼囂張的在青天白日下濫用私刑,草菅人命!」原本這位大小姐想怎麼著都與她無關,但她不該將事情牽扯到她們主僕身上,更不該對她們露出殺氣!「而且照你這麼說來,我就更不能放了這麼個有份量的籌碼了。」
「你——!」男子氣極,平日裡誰敢這麼對他們說話?一個少女竟敢這麼大言不慚!可偏偏他們還不能動手,真是氣得不輕!「姑娘,我家小姐是城主府唯一的千金,城主大人對小姐是極為疼愛的,還望姑娘給城主府一個面子,我們也就不為難你了,如何?」一旁一直未吭聲的男子緩緩說道,看似頗有誠意,但字裡行間無不在暗示得罪城主府絕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哈,你一個護主不力的下屬也能代表城主府?莫不是這雲城城主已經老眼昏花到不識人的地步了,還是說某些人迫不及待的想取而代之了呢?」銀翎笑了笑,幽幽的歎息一聲,引得被鉗制的雲芳兒瞪直了雙眼,懷疑的目光不停的凌遲著男子的心臟,只見他渾身一哆嗦,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依姑娘的意思,這件事該如何解決呢?」一道溫柔和熙的聲音插了進來,卻奇異的沒有讓人感覺到任何的突兀,好像這聲音原本就該存在一樣。
銀翎詫異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秀眉,怎麼會是他?
只見來人以一根乳白色髮簪簪在發間,五官柔和而清俊,一眼望去讓人徒升幾分好感。如果說白色穿在納蘭殤身上是高貴中帶著淡淡的邪肆,穿在白輕伊身上是優雅不凡,穿在藍羽情身上是清冷淡漠,那麼穿在來人身上則給人一種飄逸隨和,溫潤如玉的舒適感覺。內裡一件白衣,外罩月白色長衫,除卻腰間掛著的一枚不菲的玉珮,再無多餘的配飾和花紋,簡單飄逸又不**份。行走間自有一股風華,帶著自然優雅之態。
「既然名嘯山莊的大公子願意做保,饒她一命也無不可,只是—名嘯山莊素來以處事公正聞名天下,而這位大小姐當街施虐,玉公子要保下她,就不擔心會給名嘯山莊抹黑?」玉公子玉如風,江湖三大公子之一,出身天下第一的名嘯山莊,不同與魔蓮尊者的狠厲不羈,肆意陰邪;他是武林正派中的正派,也是下任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選。
「姑娘如此說法,如風並不認同。雲小姐出手傷人是為不對,但姑娘也不該只因她露出殺意就出手以命相挾。再者,即便如風行事與名嘯山莊的聲譽有關係,但也全是憑心而為,並不存在抹黑山莊一說。這兩件事不可混淆成一團,姑娘覺得如風所言是否在理?」玉如風壓下心頭被人一眼識破身份的的驚詫,慢條絲理的將自己的看法講了出來,「姑娘若信不過在下,不如留下待如風理清詳情,以便做個見證?」
銀翎美目流轉間,對玉如風的評價上升了不少。謙謙如玉公子,無論為人處世之道,還是頭腦談吐皆是不凡,「玉公子的為人武林皆有傳聞,婢子自然信得過。但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家主子一路舟車勞頓,需要休息了。至於這位雲小姐的事煩請玉公子處理吧,只是不要再來打擾我家主子清淨,否則,休怪婢子不講情面!」說罷,看也不看在場的眾人一眼,詭異的勾了勾唇,隨手扔開手中已經有進氣沒出氣的雲芳兒,逕自駕著馬車就要離開。
兩名護衛急忙上前接住雲芳兒往城主府飛奔而去,走之前還惡狠狠的瞪了銀翎一眼,不過被她直接無視了。
「姑娘,求求您救救奴家吧!」被銀翎救下的杏衣女子眼見她要離去,一把撲上去攔住她的去路。嬌弱的聲音裡帶著驚恐的顫音,配合上她身上滲血的鞭傷,讓人心生憐惜。
不過有這樣想法的人可不包括銀翎。「滾開!」因為這突發事件已經耽誤了許久,她可不願為個外人而惹得主子不快,自然口氣也差了很多。
玉如風本是對馬車中的人好奇,然而聽見銀翎的話,著實沒想到剛才還抱打不平的人突然翻臉,正待開口,又聽到銀翎不耐煩的聲音:「再擋路,我連你一起殺了!滾!」
「姑娘,我、我—」將要說出口的話被銀翎身上釋放而出的殺氣壓迫在喉嚨處,吐不出來。玉如風見狀,上前一步將女子護在身後,「姑娘何必如此?這位姑娘也是受害者,恐怕只是想尋求姑娘你的庇護罷了!」
「她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既然玉公子有如此善心,便隨了她的意也無不可!」銀翎語氣沉了下來,本來是對這玉如風有幾分好感的,但是他的性格著實讓她不喜。也不知是天生心善,還是喜歡多管閒事!
「走吧!翎。」一道高傲中透著清冷的聲音響起,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使得大街上的溫度也瞬時降了幾度。原本正不耐煩的銀翎突然正了神色,恭敬答道:「是,主子!」隨即,不再理會一旁抽噎的女子和站在車前的玉如風,銀翎嫻熟的換了個方向,將眾人遠遠的甩在身後。
玉如風緊了緊好看的眉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的淒慘的女子,又看向馬車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不管他們如何,無論是藍羽情還是銀翎都不關心。一盞茶的工夫,銀翎就駕著馬車到了殘月居,亮出身份後,便被裝櫃的帶到了後方一個幽靜的院落中,而這個從不許陌生人踏足的地方也第一次迎來了它的主人!
「主子,是屬下辦事不利,請主子恕罪!」銀翎面帶少許冷色,單膝跪在藍羽情身前請罪。
「無妨,起來吧。」藍羽情淡淡的說道,看不出喜怒。「好好休息一下,我們過幾日再離開。」銀翎疑惑的看了看她,立刻應道:「是,屬下知道了。」
「主子,玉如風出現在這裡,恐怕是為了趕回名嘯山莊參加二十年一度的武林大會!他會不會妨礙到我們的計劃?」
藍羽情沉吟不語,半晌,轉了話題:「翎,今天的事你怎麼看?尤其是那個女人!」
銀翎蹙眉,「要說有什麼特別的,那就是玉如風出現的時機太巧了。雖然這可以解釋為他真的是恰好經過,但是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似的!還有那個女人,我接住她的時候也趁機給她號過脈,她體內沒有內力,說明她並不懂武功。而且她身上的傷也不是作假,但在她身上總有一種我也說不上來的朦朦朧朧的熟悉感,讓人不喜,甚至是—厭惡!不過,玉如風可能感覺不到,或者是他感覺到了但是沒有表現出來。直覺告訴我,應該是第二種假設!」這才是她對玉如風態度轉變的真正原因。
「你說的不錯,那個女人是蠱蟲的寄居者!」藍羽情眼眸微瞇,神色略有些沉暗。「去查查那個女人的身份!至於城主府的麻煩,相信他會解決的!」
銀翎瞭然的點點頭,怪不得她會有那樣的感受呢!不過,不管那個女人的背後是什麼人,他們的計劃一定是失敗的!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選錯了人!
待銀翎退了出去,藍羽情起身走至窗邊,臉色忽明忽暗,整個人的氣息也飄渺了很多。許久,嘴角彎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怒非怒,似笑非笑。
因為早先就在將軍府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青屏也沒有太多需要適應的地方,府中的下人也因為藍羽情身份的變化而不敢太過放肆無禮,一個個倒也越發的恭敬了起來。
沁羽苑中,除了藍嵐和易容成彤兒的青悅以外,藍凌翰又派了幾個婢女和雜役伺候著。
「啟稟王妃,晚膳已經備好了,請王妃和夫人移至慶松堂用膳。」藍嵐走近端坐著聊天的「藍羽情」和柳玥心,淺笑道。
「藍羽情」淡淡的點了點頭,伴著起身的柳玥心往前廳而去,藍嵐幾人緊緊的跟在後面。
雖說中午的時候,幾人鬧了不愉快。但是畢竟藍羽情的身份在那裡擺著,藍凌翰在覺得她還有利用價值前是不會與她徹底撕破臉的,所以便強令了林氏和藍清靈到場。
此時,見到「藍羽情」過來,藍凌翰率先行了一禮,林氏和藍清靈臉色難看至極,但還是不得不掛上虛假的笑容。
「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將軍夫人竟也會有給本王妃行禮的一天,真是讓本王妃受寵若驚啊!」青屏的這番言談舉止,甚至是神態模樣簡直都與藍羽情一模一樣,以假亂真也未嘗不可。
林氏心中暗恨,面上也不得不裝出一副寬容大體的模樣,「王妃說笑了!」這個該死的小賤人,早上對她不敬也就罷了,到了晚上還敢來奚落她?她真是恨啊,上次那些殺手怎麼沒多捅她兩劍?真是一群廢物,憑白的浪費了她一大筆銀子!
「藍羽情」坐在上首,淡淡的看了藍凌翰一眼,又看了看林氏和藍清靈,「本王妃從不喜歡說笑!」
林氏臉色一僵,粉白的面容有些難看。藍凌翰不悅的瞪向她,截住了她要出口的話:「好了,都是一家人!成天吵吵嚷嚷的做什麼?」
「羽情,你如今既已嫁入皇家,就要注意一言一行都不可大意,切不能再使小性子!在家裡犯點錯,大家可以當你年幼包容你!但是,皇家可不會縱容你!」藍凌翰沉沉的說道。白日裡有納蘭殤在,他即便身為藍羽情的親生父親,但也不能對她如此說教,因而才放在了現在說。
林氏心中一惱,夫君還是在關心這個小賤人!哼,她最好犯了錯,被皇上一怒之下砍了頭才好!像她這樣的廢物加惹禍精,最好早點死了,省的有朝一日拖累了整個將軍府!
「藍羽情」眼中的不屑一閃而過,「本王妃自是不會失了自己的身份,因為本王妃深切的記得自己如今代表的是夜王府,無論生死都只與夜王府有關,而不是其他、任何人或勢力!」一句話,劃清了與將軍府的界限。這同樣也是藍羽情處理事情的方式,乾淨利落。
藍凌翰暗惱,這個女兒真是個不省心的!「不管再怎麼說,你也是我這將軍府的女兒,出了門、嫁了人,難道就能忘本?就算再怎麼想與府裡撇開關係,但你也別忘了沒有將軍府嫡長女的身份,你也嫁不進皇家!」沒有人願意背上不孝的罵名,尤其是皇家,而且若沒有了將軍府在背後支持,她的下場不是被休棄就是枉死!藍凌翰認定了藍羽情不敢任意妄為,不計後果,因而底氣也足了許多。
「藍羽情」平靜的望了望他,沒有再說什麼。反正主子說過要不了兩天好戲就快要到了,那麼她也不必與他再多費唇舌。
用過晚膳後,「藍羽情」去和柳玥心告了個別。至於藍墨祁,還是沒有回來。她也知道一直以來藍墨祁就對她不冷不熱的,也不甚在意,便在眾人或真或假的恭送聲裡離開了這裡,回到了夜王府。
藍羽情居住的碧情苑是王府之中最靠近納蘭殤居住的碧殤閣的院落,也是整個王府裡景致最美的地方。納蘭殤在大婚前讓人將院中的幾十盆的蓮花全部換成了藍羽情最喜愛的白梨樹,院中也重新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蓮池,僅有一座木橋通往湖心精美的涼亭。
寵溺的走到倚臂小憩的「藍羽情」身邊,納蘭殤臉上的淺笑襯映的他整個人更加俊美不似凡人,屈指刮了刮她挺翹的鼻樑。猛然間他神色一沉,溫柔不在。修長如玉的手指變成鋒利的武器,直射向她優美白皙的脖頸。
本就淺眠的「藍羽情」被一股殺氣驚醒,眼睛還未來得及睜開,身體已經提前一步做出反應,迅速抬臂企圖擋住納蘭殤的攻擊,但卻早已失去了主動權,又加上二人本身的武功相差較遠,只堪堪擋住了他的招式。隨著兩聲「卡擦」響起,「藍羽情」清秀的小臉皺在一起,豆大的冷汗不斷冒出、滑落。
「殺了她!」修羅般冷厲狠辣的話語響起,「藍羽情」顧不得震驚眼前的男子絕美的容顏和凌厲的身手,「等等,我——」
黑色的影子瞬間來到「藍羽情」身前,沒有任何遲疑的揮劍直劈而下。她的瞳孔驟然猛縮,危險感片刻間襲遍全身的每個毛孔。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抹紅色的影子如鬼魅般飄出,銀光閃過,「呲呲」聲在寂靜的黑夜裡顯得格外刺耳又極其動聽。
擋住洛影一擊之後,紅衣女子「彤兒」單膝跪地:「婢子見過王爺,請王爺聽一聽婢子的解釋吧!」
納蘭殤怒極反笑,渾身氣勢張揚外放。「解釋?不需要!」話音剛落,洛影再次動了起來,「彤兒」一急,連忙叫道:「主子有話要轉告王爺—」
納蘭殤神色一動,洛影立刻收回攻擊退到他身後。「說!」那個女人,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狠狠地嚥了嚥口水,「彤兒」一臉懼怕的瞄了瞄長身而立的納蘭殤,只見他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森寒陰冷,嘴角掛著一絲邪肆的笑意,卻不減他渾然天成的高貴優雅之態,宛如暗夜的王者、嗜血的修羅一般,讓人害怕卻又容易沉淪。她連忙垂下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眼。「主子說,這是一次賭局,端看王爺要如何下了。」
微風輕輕拂過,偌大的碧情苑一片安靜。納蘭殤全身的氣息飄忽,冷厲而又魔魅,唇角微掀,吐出的話卻讓人如墜冰窟。「藍羽情,你最好逃的夠遠,否則,本王定要折了你的雙腿,讓你永遠只能待在本王身邊!」
月上中天,斑駁的樹影映在牆上顯得有些鬼魅。碧殤閣內漆黑一片,唯有一片月光透過半扇敞開的窗戶溜了進來。突然角落處黑影閃現,納蘭殤如刀鋒般的目光掃過。「啟稟主子,屬下遍查京城,未曾發現王妃是何時離開的。」洛影硬著頭皮說完,身子微微抖動著,顯然是極怕暴怒中的納蘭殤。
「哦?是本王的王妃太厲害,還是說—本王養了群廢物?」平緩的語調不帶任何情緒,卻使得洛影僵直了身子,不敢有任何動作,就連呼吸也自覺的放慢了許多。
「呵呵,接著查!」納蘭殤輕笑兩聲,笑聲裡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卻又讓人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寒意。換了個話題,又道:「近日江湖中有什麼動靜?」
跪在地上的洛影鬆了口氣,連忙答道:「回主子,近日江湖各門派都不斷接到名嘯山莊的邀請,前往江城共同商議對付血魔教一事!」頓了頓,他偷偷看了看納蘭殤的臉色,確定沒有什麼變化,才又立刻開口:「玉倉林可能會藉機將武林盟主的位子傳給其子玉如風。另外,屬下剛收到消息,玉如風現在正在雲城城主府。」
納蘭殤眉梢微挑,顯然對洛影的話有些興致,「雲城麼?」玉如風也算是當今武林的佼佼者,有他在,江湖或許會有些意思。「是,據說雲魁之女在大街之上公然傷人,反而得罪了一路神秘女子,玉如風出面,此事才得以平息。」洛影簡單快捷的將消息說了一遍。
「嗯?」神秘女子?「她們有何特徵?」難道是藍羽情那個女人?
洛影愣了愣,似乎沒想到納蘭殤會對這件事感興趣,但是良好的反應能力使得他很快回過神:「回主子,她們共有主僕兩人,據消息所言,自稱婢子的少女身手似乎極為不凡,而另一名女子未曾現身,從其言談中覺得此人性子很冷。至於其他的,是否要屬下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不必!你先下去吧。」納蘭殤蹙了蹙好看的眉頭,目光瞥過站在角落裡充當隱形人的洛瀾,「本王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想個理由讓那個女人搬去其它地方!」想到此,納蘭殤又是一番怒氣上湧。碧情苑的意義對他來說是不同的,藍羽情那個女人竟敢讓人堂而皇之的住進來,他決不允許!
洛瀾苦了一張臉,主子不愉快,倒霉的還是他們這些做下屬的。唉,王妃啊,屬下對您可沒有絲毫的不敬,可您跑就跑了,好歹提前說一聲啊!
「屬下遵命!」抱怨歸抱怨,他還是得安安分分的應承下來,老老實實的幹活,這個時候得罪主子等於自找死路,而他洛瀾自認為還算是個聰明人。
「叩叩」兩聲輕響,洛瀾趕緊過去開門。門外安管家朝洛瀾點了點頭便走了進來,「王爺,您喚老奴來有何事?」
「安伯,本王打算離府一段時間,府中的事情都交由你和洛瀾來處理,好好照顧本王的王妃,可別叫人欺負了去!」納蘭殤淡淡說道,絲毫看不出他的臉色有任何的異常。
「是,王爺放心,老奴都明白。」安管家詫異的看了看他,恭敬的應道。「是否要知會宮裡一聲?」這麼多年了,王爺和皇上的心結一直都沒解開,若是娘娘還在,看到父子倆鬧成這個樣子,該有多心疼啊!
安管家當年是納蘭雲天的心腹,在沈碧進宮後就被他指派到了身邊照顧著,親眼的見證了納蘭雲天和沈碧之間的感情。可是後宮總是有太多的明爭暗鬥,再深厚的感情也會出現裂痕,最後只換來一代紅顏含恨而終的下場!
而納蘭雲天擔心剛出生不久的納蘭殤,但又不敢對其投入太多的關注。帝王的寵愛太危險,經過了沈碧之死,他不敢再拿他們的孩子來賭!於是慢慢的開始疏離納蘭殤,用對他的漠不關心來保護他。但是納蘭殤心裡卻一直難以釋懷沈碧的死,因而也不願接受納蘭雲天的關心和保護。
納蘭殤沉默,臉上的表情有些隱晦。安管家心中失望,正要退下,「本王會進宮的。」
安管家大喜,原本嚴肅失落的臉上掛上燦爛的笑容,喜悅之情不言而喻。
「本王不在期間,將軍府和太子府的人一律不許單獨會見王妃!明白了嗎?」
「是!」洛瀾和安管家同聲答道。言下之意,就是將軍府和太子府的人就算是來了,他們也必須有一人隨在王妃身邊!
深夜的龍華宮,納蘭雲天放下手中的奏折,抬首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角。
「皇上,夜深了,還是早些歇息吧。」一旁的明公公上前輕輕的揉著他的太陽穴,為他緩解疲態。
「明子啊,朕這一生已經注定是個失敗的丈夫和父親,現在也只能努力做個好皇帝——」明公公自小就跟隨納蘭雲天,看著他一步步成長到現在,他自己也因此成為了大內總管,但比起現在,他還是很懷念以前那個意氣風華的納蘭雲天!
「皇上,您千萬別這麼說。總有一天娘娘和王爺會理解您的一片苦心的!」明公公跟在納蘭雲天身邊,也是最清楚他對沈碧和納蘭殤的感情之人,雖然覺得皇上這些年過得很苦,但是每個人心裡的坎兒都得自己熬過去才行。
「哼!」驀的一聲冷哼響起,明公公神色瞬間凌厲起來,待看清來人的面容時,又恢復了平日裡的神色,恭敬的退了出去。
「殤兒?」納蘭雲天欣喜的看著一身黑衣裝扮的納蘭殤,「這麼晚了,你怎麼?」納蘭殤不喜歡循著規矩覲見,使得他擔心不少。明知道他功夫很好,但是做父親的總是少不了擔心自己的孩子,生怕宮裡的侍衛傷了他。
納蘭殤眼神閃了閃,而後冷漠的看著他,沉聲說道:「我會離開京城一段時日,今日不過是來提醒你不要忘了約定!」
納蘭雲天苦笑一聲,心中又一次忍不住的失落起來,「答應你的事,為父都會做到!」在納蘭殤面前,他只想做個好父親,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得到答案,納蘭殤轉身離去,「你從來不把他們看在眼裡,為何要我下這道旨意?」納蘭雲天開口詢問,上次納蘭殤來找他要聖旨時,他就覺得奇怪了。
納蘭殤腳步頓了頓,轉過身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怎麼?怕我會弄死他?」語氣中帶著惡意的嘲諷,毫不留情面!
納蘭雲天臉色一凜,有些不悅,更多的是則是無奈。「殤兒,我們就不能好好的說說話?」他們父子間的矛盾太深,已經不知該怎麼去解決才好了。「不管你想做什麼,怎麼做,為父都不會阻止你。也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我最看重的、也是唯一一個認可的兒子!」
納蘭雲天說完就背過身去,不再看向納蘭殤,揮了揮衣袖,「你回去吧。」
納蘭殤深深的看了看他的背影,臉上的譏諷之色慢慢褪去,薄唇微啟,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緊緊抿起。沉默著如來時一樣避過明崗暗哨,離開了皇宮。
雲城的天氣較赤焰城多了些燥熱,天邊剛出現一絲光亮,便有不少小販開始忙碌。不一會兒,原本寂靜的街道就變得熱鬧嘈雜了起來。藍羽情站在窗戶邊看著如此繁華的景象和每個人臉上揚起的美好笑靨,彷彿一天的心情都隨之好了起來。
這樣平淡安樂的生活對她來說幾乎從來沒有經歷過!前世的她忙碌於各種訓練和任務,而今生的她則是飽受折磨。為了不再受制於人,她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忍常人所不能忍,因而也沒有感受過這樣平和的生活。
慢慢的,她冰冷的面容柔和了許多,一向清冷的眸子也染上了幾絲少有的溫度,整個人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美的不似真人。
突然,前院傳來一陣不怎麼和諧的爭吵聲,夾雜著幾名男子的輕蔑高喝,使得藍羽情冷了神色。任誰被打擾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好心情好氛圍都會心生不滿,何況是藍羽情這種向來脾氣不怎麼好的人?
本來享受的好心情瞬間消失,冷漠的聲音裡充滿著不善:「看來,速度也不慢嘛。」言辭之間似乎已經肯定來者是哪些人。也對,自她們主僕二人進了這雲城,得罪過的勢力而又敢不將殘月居放在眼裡的,想也知道是城主府的人。
「主子,看來那玉如風沒能將事情處理乾淨了,昨日就該殺了那個刁蠻小姐!」跟隨藍羽情的幾人都不是善茬,甚至可以說殺人時眼睛都能不眨一下,雲芳兒那白癡女派人打擾了藍羽情的好心情,銀翎自然恨不得宰了她!至於那個「辦事不利」的玉公子,自然也會無辜受累。
「玉如風出身武林正派,必是秉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態去化解昨日的衝突。而雲城也算是龍焱數一數二的大城,這雲魁既然能穩坐城主之位數十年,與他身後的勢力脫不了關係,但他自身的能力和心計也定不可小覷,打發了玉如風也不足為奇。」武林雖也是一股非常大的力量,但也向來為官場人士所不屑,即使不會正面衝突,但也不會太過忌怠。雲魁心性縝密暴虐,又極為寵愛雲芳兒。所以,藍羽情從沒想過此事能和平解決,城主府的人找上門來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銀翎明白了。」她也並非沒腦子的笨蛋,能被藍羽情視為心腹的人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只是事關主子,銀翎便也和其他幾人一樣亂了幾分理智。「主子,這件事是我惹出來的,就由我去處理吧!」在藍羽情面前,她們也沒那麼多規矩,除了犯錯,其它時間都直接以「我」自稱。當然,這也是藍羽情的要求。
藍羽情挑了挑柳眉,輕輕搖頭否決銀翎的提議。「不必如此,墨風足以處理。」墨風即雲城殘月居的掌櫃,也是墨樓的核心骨幹之一。為人八面玲瓏,心思又活絡,否則也不可能掌管雲城附近地域的一切情報。「北方和鳳擎,最近有什麼動態?」
「北方有老爺子鎮守,沒有的異常事情發生。倒是鳳擎,青媚的人已經滲透進朝堂和皇宮了,但是大多數都還在外圍打著轉兒,只有三人慢慢的融了進去。」銀翎雖然不是主管情報的,但對於一些大事件還有近來各方的動靜還是有一定的瞭解,更何況昨天她已經與墨風大致交流過了,因而回答起來有條不紊。
藍羽情點點頭,晶瑩淡漠的美眸微斂,如玉的臉龐好似最華美的玉石精心雕琢而成。銀翎不禁心中感慨:主子的真容當真妖孽至極,恐怕就連那被稱為天下第一美人的君婼公主也難以比肩。
「主子,血魔教重出江湖,名嘯山莊廣發英雄帖,邀請武林各派合力圍剿之,今天一早這邀請函就到了墨樓。」銀翎微擰峨眉,輕聲道。
當今武林之中,以名嘯山莊、魔蓮殿、幽梨宮成三足鼎立之勢。然而這也不過是近十年才出現的形勢,江湖中的老一輩都明白,四十年前血魔教才是武林的老大,就連傳承數百年的名嘯山莊都必須避其鋒芒,不能與其爭鋒。
二十年前,血魔教更是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也由於當時的血魔教教主極度嗜血自負,血魔教也從一個亦正亦邪的組織慢慢走向墮落與罪惡,他們開始肆無忌殆的屠殺反對血魔教的江湖人士,瘋狂掠奪財富。最終引起朝廷和江湖正義之士的群起而攻之,至此,雄霸一時的血魔教從歷史中消失。
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三個月前,原本被摧毀的血魔教再現於江湖,行事雖沒了多年前的狠辣,但往日的噩夢還是深深的烙印在許多人心中,因而才有了這英雄帖一說。
「如此盛事,自然得去。幽梨宮的生意是幽梨宮的,本少主也可以做做生意不是嗎?」藍羽情輕笑兩聲,本來清冷的神色緩和了少許,悅耳動聽的聲音中卻帶著與其神色相反的冷漠和無情:「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當然生意也會更多!那樣的地方,豈不是最合適商人的存在?」
銀翎愣怔片刻,隨即淺笑道:「的確如此,自私自利是人之本性,只要有人的地方便免不了爭鬥,幽梨宮和主子您向來都不參與江湖鬥爭,咱們也僅僅只是商人罷了。」
藍羽情點點頭,「雖說如此,幽梨宮也不能失了身份!」彤兒那丫頭在她身邊是只乖順聽話的小貓咪,可是離開了她,想必那些江湖人都要頭疼一陣了!
「主子-」銀翎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但感受到藍羽情涼薄的眸光,話到了嘴邊又不自覺的嚥了下去。
「說說你對納蘭殤的看法。」藍羽情開口說道,淡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銀翎微不可見的舒了口氣,眉頭微蹙,好似在思考該如何組織語言。「主子,銀翎雖未曾見過夜王爺,但我認為此人必不似傳言那般——」說到此,她抬頭觀察了一下藍羽情的神色,見她沒有動怒的跡象,斟酌著慢慢的吐出兩個字「不堪!」
泛著淺粉色澤的櫻唇微微勾起一道絕美的弧度,似乎銀翎的話語取悅了她。那個陰險又霸道的男人,裝個病而已,就把所有人都騙了進去。也不知究竟是那些人太傻,還是他太聰明!「繼續!」
得到命令,銀翎再次開口:「以龍焱皇的能力與心計來說,夜王爺作為他寵愛的兒子,恐怕會更加青出於藍。」最重要是以主子您的傲氣是絕不會委身於一個廢物的!只是這一點她卻並沒有說出來。
藍羽情冷笑,冰冷的面容平添了一抹譏諷,銀翎看的一陣心驚,生怕是自己方纔的話惹怒了她。但藍羽情卻始終沒有開口的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前院的喧囂之聲越來越小,最終恢復了安靜。暖風吹拂,帶來一絲暖意。
輕盈到極致的腳步聲傳入耳際,視線觸及之處,一名身著墨色長衫,面容極為清俊的男子踱步而來。
黑色長髮以一根墨色髮帶高高紮起,額前幾縷髮絲隨風而動,使得他看起來多了些溫和,少了幾分疏離,同色的眸子望向藍羽情時滿含敬意與崇拜,躬身道:「墨風見過主子。」此人正是墨葉身邊的得力下屬之一墨風,同時也是墨樓二樓主。
「啟稟主子,剛剛收到消息,龍焱皇下旨冊封藍清靈為太子妃,一個月後完婚。」清潤的嗓音聽起來格外的享受,心中的寒意被完美掩飾,不露一絲痕跡,也無外乎藍羽情如此看中他的能力。
藍羽情輕哼一聲,顯然心情不錯。
「墨風有一事想向翎主請教,不知翎主可否為屬下解答?」墨風微微勾唇,轉而看向仍舊一身銀衣打扮的銀翎,眼中帶著一絲好奇和敬意。
「你是想知道我把那個刁蠻小姐究竟給怎麼了是不是?」銀翎淺笑,笑容極美,即便站在藍羽情身邊也不會讓人忽視了她。
墨風下意識的要搖頭,但抵不過心中的好奇,看了一眼銀翎讓人背脊生寒的笑顏,硬著頭皮點點頭。
似乎是他的表現愉悅了她,銀翎無辜的聳聳肩,道:「本主昨晚發現懷裡的陰陽散灑了一些,恐怕是不小心沾到那位離本主很近的小姐身上了呢!哎呀,這個時候那位會武功的小姐是跑出去找男人了呢?還是直接就地解決了?聽說城主府還是有很多男人呢!」
墨風嘴角一抽,眼角也不自覺的抽了起來。陰陽散可是烈性春藥好不好?這個世上有幾個人會將春藥隨身攜帶的?怪不得那些人突然間就離開了,恐怕是雲魁知道,只要主子二人不離開殘月居,他找不到空隙下手。而且在沒有摸清楚殘月居背後的勢力時,他又不敢徹底與殘月居撕破臉,所以只能下令讓他們先去找解藥了!
藍羽情聽著銀翎的話,神色淡淡,似乎對她的小動作早已經知曉似的。拂了拂身側垂下的秀髮,「墨風,你去準備一下,我一會兒會和翎出去走走。」
「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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