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姒這樣問,魏姨娘更加尷尬,臉上就訕訕的。然而,今天過來求柳若姒,魏姨娘就已經做好了精神準備。如果她不能夠給柳若姒提供滿意的答案,柳若姒憑什麼幫她那。
「蘇七姑娘和九妹妹,她們想讓夫人你落水。」魏姨娘告訴柳若姒,「並不是要害死夫人,也不是要害夫人生命。她們說,就是想要夫人落水,在大家面前丟醜。說是夫人性子太高傲了些,不將人放在眼睛裡,這樣也是給夫人一個教訓。」
聽魏姨娘這樣說,柳若姒不由得冷笑。
蘇晴暖和魏九姑娘合謀要算計她,究竟是為了什麼,這兩個人自己都心知肚明。雖然如此,明面上卻是無論如何不肯說出來的,所以竟然說出這樣一番鬼話來。
本來柳若姒對魏姨娘的話還有些存疑,可聽魏姨娘說出這些話來,柳若姒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如果魏姨娘是為了向她借錢才故意在她面前編造過往,是絕對不會這樣編的。
「你接著說話。」魏姨娘因為柳若姒冷笑,就有些膽怯地頓住了話頭,柳若姒笑過,就向魏姨娘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她們自然不肯親自動手,所以讓你出面,是不是?」
「都瞞不過夫人,夫人猜的正是。」柳若姒這樣一點就透,魏姨娘頓時覺得說話容易了許多。「她們讓我假裝不小心,拉夫人一起落水。」
如果只有柳若姒一個人落水,未免就顯得突兀了一些。安排魏六姑娘拉著柳若姒一起落水,這就自然多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眾人有什麼懷疑,那也不會懷疑到蘇晴暖的身上。
至於魏九姑娘……
顯然。那個時候的情勢,如果柳若姒在王府丟了醜,最大的受益人就是魏九姑娘。魏九姑娘為了這個。當然能夠讓一個她心中輕視的偏枝姐妹做一點點犧牲。
這個圈套安排的不可謂不奸猾,但是世事難料。柳若姒身手靈便。且心中存了警惕,輕易地躲開了魏姨娘的算計。魏姨娘卻著實落了水,吃了虧。
「只是讓我落水,在人前丟醜。再沒有別的安排了?」柳若姒就問魏姨娘。
「沒有。」魏姨娘搖了搖頭。「當著婢子的面說的,就是這些,再沒有別的了。」
「那後面,二爺怎麼來了?」柳若姒瞇了瞇眼,繼續問道。
這句話似乎是問到了魏姨娘的痛處。魏姨娘的臉色越發難看,含糊了半晌都沒說出一句清楚的話來。
「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柳若姒看了魏姨娘一眼。魏六姑娘已經做了魏姨娘,如今淪落到要跟她借錢了,過去的事情是沒什麼可隱瞞的了。魏姨娘應該也是想開了,雖然到底還是有些羞恥。
「婢子並不知道。」魏姨娘的聲音越發的低了。
「難道不是蘇七姑娘安排的?你怎麼並不知道?」柳若姒追問。
「是不是七姑娘的安排,婢子真的不知道。她們除了讓婢子拉夫人落水,再沒別的吩咐了。」
「可許了你什麼好處?」柳若姒隨意的問了一句。
「許了些銀錢給婢子,給婢子做……做添妝。」
「嗯。」柳若姒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究下去。「那之後的事情是怎樣的?」
那之後的事情,即便是魏姨娘已經做好了精神準備,豁出去了。此刻也是難以啟齒。
「我問你答吧。」柳若姒見魏姨娘實在窘迫,想了想,就對魏姨娘說道,「後來的事,是有人指使的你,還是你自己做的主張?」
「是……是婢子自己……」魏姨娘如蚊子哼哼一般地說道。
「你是認得二爺的?你當他是誰?」柳若姒又問。
「……並不認得二爺。只當是……」說到這,魏姨娘卻再也說不下去了。她用帕子掩了面,就哭了起來。魏姨娘一面哭,一面喃喃地告訴。
「……日子實在艱難。寄人籬下。九妹妹的吩咐,婢子自己落了水。卻並沒能傷害到夫人分毫。婢子擔心。婢子擔心回去之後,九妹妹不會放過婢子。必定與婢子、與婢子一家為難。」
「婢子一時糊塗,……已經鑄成大錯,婢子自作自受,絕不敢再有妄想。請夫人大人大量……」
柳若姒見魏姨娘哭的不成樣子,且事情過往她已經大略都知道了,就沒有再問下去。想到榮成翰即刻就要回來了,柳若姒就給常嬤嬤使了個眼色。常嬤嬤會意,自帶了魏姨娘出去了。
榮成翰回來的時候,柳若姒神色如常,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阿姒,你有事情瞞著我?」榮成翰卻說道。
「並……」柳若姒想要否認,轉念一想,又不想否認了。「不想讓你煩心。」
「什麼事,說說無妨。」榮成翰卻道。
「也並不是什麼大事,……是魏姨娘……來跟我借錢。」柳若姒就將魏姨娘的話簡略地跟榮成翰說了,「這回可有實證了,七姑娘想必是不會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魏姨娘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再怎麼也不會將這些事告訴柳若姒的。至於另外一個知情人魏九姑娘,因為也是主使的人,就更加不會出賣自己了。
「阿姒打算怎麼做?」榮成翰就問柳若姒。
怎麼做,去跟蘇晴暖算賬,將事情揭破?如今時過境遷,算這一筆賬的意義何在?
/>
「暫時我還不想做什麼。」柳若姒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如果七丫頭肯老老實實的,這件事就此揭過也無妨。如果七丫頭不老實……」那麼柳若姒是不介意將一筆筆的帳從頭算起的。
「也好。」榮成翰點頭,對於柳若姒的打算十分贊同。
「父王曾經說過,你心裡能夠盛的下事情,不比一般女子小肚雞腸,是個做大事的人。」榮成翰突然道。柳若姒當家這段時間,老王爺對柳若姒的行/事是十分滿意的。老王爺已經不止一次表露出這樣的意思,希望柳若姒能一直將這個家當下去。
「父王謬讚。」柳若姒笑,「這可得分什麼事情。有些事情,我比一般的女子還小肚雞腸那。」
小夫妻倆說著話,常嬤嬤就回來了。常嬤嬤進門來看見榮成翰和柳若姒的臉色,心裡就明白,魏姨娘的事情,榮成翰已經知道了。
柳若姒就沖常嬤嬤點了點頭。
常嬤嬤這回心裡更有了底,柳若姒的意思,是她說話可以不用迴避榮成翰。
「……已經送走了,按著夫人的吩咐,給了她二十兩銀子。」常嬤嬤說著,又向柳若姒遞了個隱秘的眼神。
柳若姒心下明白,就瞧了榮成翰一眼。
榮成翰見這主僕兩個相互遞眼色,就有些狐疑起來。
「罷了,」柳若姒笑,「我讓嬤嬤私下裡又問了魏姨娘一些事,你大概也能猜出來。要不要知道,就看你的了。」
「但說無妨。」話說到這個程度,榮成翰還有什麼猜不出來的。他略一思忖,就示意常嬤嬤儘管說。
「……二爺當時……是冒了侯爺的名。」常嬤嬤就道。
魏姨娘錯認了人,榮成翔不僅沒有指正,還將錯就錯。這才有了後來魏家向榮成翰逼婚的那一系列鬧劇。
早就隱約猜到的事情,如今終於有了確實的答案。
魏姨娘來借錢的事情,柳若姒並沒有隱瞞勞氏。
「……本不當管,可她找上門來,告訴了我一些事情。」柳若姒告訴勞氏。
勞氏皺眉,並不是因為柳若姒給了魏姨娘錢財,而是因為魏姨娘娘家這些事。
「……她是不爭氣,我也看不上她。可是如今,真是讓人為難。她那性子,恨的我。索性要讓她跟她那娘家斷開,又不知道人們會怎麼議論……」
勞氏一腦門子的官司,說來說去,這些麻煩,還都是榮成翔自己招惹來的。
這天,柳若姒依舊送小豬兒到春暉堂。將小豬兒交給老王爺,柳若姒卻並沒有立刻離開。柳若姒跟老王爺說了幾句家常,不知道怎地,就說到了榮成翔的身上。
「可憐天下父母心,二爺是終於明白父王的苦心了。昨天二嫂跟我說起,二爺如今也不出去胡鬧了,每天在聽風閣上,叫人送了許多書上去,卻是專心讀書那。」柳若姒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哦……」聽到榮成翔讀書,老王爺本來應該高興的。但是奇怪的是,老王爺不僅沒有半分喜悅,反而面色突然陰沉了下來。
「我有些倦,要歇一歇。你先帶小豬兒回去,一會我再打發人去接小豬兒。」老王爺突然道。
「是,父王千萬要保重身子。」柳若姒見老王爺這樣,也不好多問,忙就帶了小豬兒回來。
柳若姒走後,老王爺立刻叫了身邊機靈的小廝過來。老王爺吩咐一番,就打發了小廝出去。小廝出去之後,很快就回來,在老王爺跟前如此這般地回稟。
「不爭氣的東西!死不悔改!」老王爺氣的拍了桌子,一面立刻叫了幾個心腹管事、小廝到跟前,「你們拿著繩子,不要驚動別人,務必……」
柳若姒在雲水居帶小豬兒看梅花鹿,就有小丫頭跑來稟報,說是老王爺叫人用繩索綁了榮成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