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包龍圖驚詫的樣子,杜老闆忍不住問道:「……王敦這個人,很有名麼?」
「何止有名,可以說之所以有東晉這個朝代,王敦有很大的功勞。」包龍圖感歎道:「要知道東晉皇室姓司馬,但是當時人卻說,王與馬共天下,把王排在馬前,就足夠說明王敦的權勢有多大了。」
「喂,你要搞清楚。這個王,不僅是單指王敦一個人。」方元糾正道:「所謂的王,那是指琅琊王氏這個世家門閥。」
東晉時期,基本上是世家門閥政治,實施九品中正制,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軍政皆由門閥世家掌控,皇帝很多時候就只是個傀儡,沒有多少自主權。
之所以形成這樣的局面,很大程度上就是琅琊王氏兄弟開創的先河。
「我當然知道……」包龍圖娓娓而談:「西晉末年,由於八王之亂,以發了五胡亂華的慘劇,然後衣冠南渡。當時北方淪陷,南方也搖搖晃晃。幸好王導、王敦兄弟扶持司馬睿創立東晉,才算是保住了半壁江山。」
「但是創立東晉政權之後,王敦居功自傲,專擅朝政,威脅晉室。晉元帝司馬睿既畏懼又嫌惡,開始各種打壓。」
包龍圖歎道:「當然,王敦也不是吃素的,直接起兵攻入當時的都城建康,殺了一幫大臣,直接掌控朝政,氣得司馬睿病亡。」
「新皇帝立,王敦更起了異心。謀篡的心思誰都看得出來。但是當時門閥政治,統治的東晉的基礎不是皇帝,也不僅是王氏家族而已。還有許多世家。」
包龍圖分析道:「意識到這一點,王敦也不敢輕舉妄動,一直等待時機成熟。但是等到他覺得時機成熟,直接起兵叛亂的時候,卻由於病重不治敗亡。」
「反正就是從王敦開始,東晉朝政就已經埋下了權臣專擅的伏筆。世家門閥已經把皇室架空了,不管哪個上位。都有類似的心思。」
包龍圖列舉道:「什麼桓溫、桓玄,還有後來的宋武帝劉裕,無一不是權臣出身。這其中好像有一個歷史的怪圈。整個東晉十六國,甚至南北朝對立時期,王朝更迭的主要原因,大多數是由於權臣作亂。謀朝篡位……」
「這就是世家門閥統治的弊端。」方元說道:「大家同樣是世家。實力也相差不大,憑什麼你能當皇帝?帶著這樣的想法,誰一有機會,肯定也要坐一坐那個位置。」
「有道理……」包龍圖深以為然。
就在這時,杜老闆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急忙道:「對了,如果畫像是王敦,又與我家祠堂有什麼關係呀?」
「杜老闆。你問我們?我們還想問你呢。」包龍圖攤手道:「王敦可是赫赫有名的大權臣,差點就篡位成功當上皇帝了。他的畫像。為什麼出現在你們村?」
「這我哪知道。」杜老闆搖頭:「說實話,我對歷史名人不怎麼熟悉,現在更是頭一回聽說王敦這個名字。」
方元也在思索沉吟:「王敦作亂之時,他兄弟王導卻沒有跟隨,相反還支持東晉皇室。而且在王敦死後,朝廷只是砍了他的腦袋示眾,並沒有為難他的家屬……」
「也不敢啊。」包龍圖撇嘴道:「王氏門閥還在,朝廷再不甘心,也不敢牽怒王氏滿門。造反的成本太低了,誰不想冒險一博?成了,榮登九五,敗了無非自己身亡罷了,又不會連累族人,划算!」
「嗯。」方元輕輕點頭:「所以說,王敦的家屬,也不需要隱姓埋名,跑到深山老林之中躲避朝廷追殺。這樣一來,應該可以排除杜老闆祖上改名易姓的可能性……」
「不是王敦的家屬,難道是他的部下?」包龍圖眼睛閃亮:「他的部下,可不是世家,沒有那麼好的待遇。面對朝廷的平叛,只能逃了。然後逃到了隱秘的深山老林之中,開闢了那個村子,世代相傳。」
包龍圖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由於是軍伍出身,所以村中的佈局,才與古代軍營帳蓬相似。」
「有可能,有可能……」杜老闆一聽,也比較認同。
此時,包龍圖笑呵呵道:「丸子,你覺得怎麼樣,我的推測靠譜吧?」
「靠譜是靠譜。」方元點頭道:「不過相比圖畫人物身份,我更加關心杜老闆祖宅的『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也是。」包龍圖皺眉道:「不過,圖畫與風水陣法之間,到底是不相干的兩件事件,還是互有聯繫呢,這值得探索研究。」
「等吧。」方元說道:「等蔡師傅過來,應該就能夠解開謎底了。」
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期間杜老闆很煩躁,可謂是坐立不安。直到接到手下匯報說,已經在機場順利接到了人,他才鬆了口氣。
此時此刻,杜老闆感覺有些熱,順手抹了下額頭,卻發現額頭多了一層白毛汗。手掌一抹,全部是水。
「杜老闆,不要心急。」包龍圖好心,遞了紙巾過去,寬慰道:「有些事情,急也沒用。你也不要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主要是有些事情,真是急不來的。真理只掌握在少數幾個人手中,我們這些外行人,也只能乾瞪眼。」
「……見笑了,讓兩位見笑了。」杜老闆有些尷尬,接過紙巾擦汗,自嘲道:「果然是年紀大了,心理素質越來越不行,每逢大事就虛得厲害。」
「事關重大,可以理解。」
就在這時閒聊了半個小時,忽然有人進來稍微示意,杜老闆倏地就站了起來,笑逐顏開:「兩位,客人到了,我們去迎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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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走……」包龍圖也有些迫不及待。
三人下了樓,走到了門口,然後就看到一輛車緩緩而來,停在了旁邊。
「卡嚓!」門開了,蔡建中直接下來,然後左顧右盼:「方師傅,是這裡麼?」
「蔡師傅,不是這裡。」方元啼笑皆非,上前招呼道:「區區小事,卻勞你千里而來,真是讓我過意不去。」
「這不是小事。」蔡建中搖頭,肅然道:「如果你沒騙我,這天機**鎖真有實物,那麼絕對不是小事……」
方元一笑,側身引見道:「蔡師傅,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杜老闆。你說的天機**鎖,就在他家的祖宅之中。」
「蔡師傅,久仰!」杜老闆急忙上前問候,十分的客氣。
「你好。」蔡建中微微點頭,隨即嚴肅道:「方師傅,你的說是祖宅,還是祖墳?」
「嗯?」方元心中一動,然後笑道:「宅子模型你也看到了,你說是祖宅,還是祖墳?」
「……說不准!」蔡建中模稜兩可:「都有可能。」
「哈哈!」方元笑了笑,引手道:「進去說吧,喝杯茶,大家慢慢聊。我突然覺得,這事肯定很有意思。」
蔡建中定了定神,自然從善如流,跟著走進別墅之中。
兩個人走在前頭,杜老闆等人尾隨後面。有不知情的人看到這場景,估計還以為兩人才是別墅的主人呢。實際上,兩人真沒把自己當成客人看待。
風水師,就是這麼拽,反客為主很正常。主人有意見,他們還不稀罕走進去呢。
當然,杜老闆可沒有這樣笨,一直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候著,特別是來到了客廳,更是親自動手斟茶倒水忙活。
在杜老闆慇勤的招呼下,蔡建中安之若素的坐下,隨口道:「別墅的風水局很有講究,這是方師傅你佈置的?」
「不是我。」方元搖頭道:「別墅都建了十年了,那時我還在讀書,整天抄作業,為考試怎麼作弊而發愁呢,哪有這個本事。」
「然而十年過去,這樣的風水局對於方師傅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蔡建中笑著說道,也有幾分感歎。
「我說你們兩個,不要再客套了。」包龍圖按捺不住道:「還是說回正事吧。蔡師傅,那個天機**鎖,到底有什麼名堂?」
一瞬間,蔡師傅收斂心神,表情卻變得異常複雜,似驚似歎:「天機**鎖,名為鎖,其實卻是風水局,一個很特殊的風水局。」
「這個我們知道。」包龍圖又道:「我們想知道,它怎麼特殊法。」
「天機鎖,鎖天機,神仙難卜,鬼靈不佔!」蔡建中輕歎道:「據我師門典籍記載,這個風水局能夠蒙蔽天機,掩人耳目,達到保守秘密的目的。」
「什麼秘密?」其他人十分關注。
蔡建中遲疑了下,輕聲道:「你們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天地東南西北啊。」包龍圖直接道:「即天地四方,泛指天下或宇宙。」
「這是對的,也是錯的。」蔡建中說道,神思恍惚,目光渺渺。
「什麼意思?」其他人肯定迷惑不解。
蔡建中搖了搖頭,突然問道:「方師傅,你覺得**是什麼意思?」
方元不說話,手指頭輕輕敲打桌面,好像在擂鼓,節奏韻律與他的心跳一致。嘀嘀答,嘀嘀答,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快……
「唰!」
一瞬間,方元收手起了起來,在廳中踱步,不時張望懸掛在牆上的圖畫。又過了一會兒,他低頭沉吟,似在自言自語:「**之內,皇帝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