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萬的設計費用,方元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了,畢竟這是私人投資,而不是政府工程,當下改口道:「當然,百分之一只是預計,凡事好商量嘛。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他要是覺得不合適,也可以提意見呀,我們再討論一下,各退一步,爭取雙贏。」
「要得,就是這樣。」包龍圖深以為然:「其實想想,一千萬也不貴。畢竟一但簽了合同,我們肯定要忙活一兩個月,才能夠把方案搞定。這期間不知道消耗多少腦細胞,揮霍了多少生命力。生命無價,我們也很虧的……」
「沒錯,沒錯。」方元連連點頭。
兩人相視而笑,充滿詮釋了什麼叫做狼狽為奸。
笑過之後,方元問道:「對了,大主顧呢?你是怎麼安排的,可不能怠慢人家。」
「放心,我又不蠢,怎麼可能怠慢。」包龍圖說道:「他自己在五星級大酒店投宿,不需要我另外安排,我就叫了個嚮導帶他觀賞一下泉州古城。你回來了正好,晚上找個清靜地方,請他吃些特色美食,順便交流一番。」
「沒問題。」方元揮手道:「你去聯繫吧,我再看看資料。」
「好。」包龍圖退了出去,各種安排……
轉眼之間,就到了晚上。方元和包龍圖,就在一個安靜素的私房菜館中,靜靜地等待大主顧的到來。整個菜館,已經被他們包了下來,而且做了萬全的準備,就等客人上門了。
等了幾分鐘。菜館門外傳來剎車的聲音,然後一行人下車,輕步走進了菜館。方元和包龍圖自然迎了出去,熱情接待……
此時此刻,也不需要包龍圖提點。方元也能夠辨認出來,誰是大主顧。
一行人走來,肯定有主從之分,以一人為首,其他人不自覺跟在後面。方元一看,就知道走在前面。大概五十多歲模樣,有幾分儒氣息的人,就是今晚款待的對象,也是十億投資的大主顧,姓杜。杜老闆。
看起來普通平常,不怎麼顯眼,挺低調的一個人,卻是坐擁幾十億身家的大老闆,正印證了人不可貌相的古話。
方元迎了上去,還沒有開口,對方就笑呵呵道:「想必這位就是方總了吧,果然和包總一樣年輕有為。幸會,幸會。」
「杜老闆,這些天我俗事纏身。沒能當面與杜老闆洽談,真是失禮了。」方元歉意道:「今晚擺酒設宴,權當賠罪了。」
「好說,好說。」杜老闆笑容可掬,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方總是能耐人。事多人忙很正常嘛,可以理解。」
「杜老闆過獎了。在你面前,我也不敢自誇有能耐。」方元笑道。肯定是一番寒暄客套,無非是你捧我,我捧你,花花轎子人人抬的流程。
談笑之間,方元也把人引到了廂房,也就是宴客的地方。
廂房佈置講究,不僅是寬敞,細節更是細緻入微。中式復古風格,桌倚地板窗子,全部是木質結構,牆壁掛字,座位後面更有致的屏風。
屏風是絹木合成,以木為框,以素絹為屏芯,絹上繪圖。十二扇屏風,恰好描繪了十二位綽約多姿的美人,正是金陵十二釵。
畫屏美人,全部是手繪而成,或許不是什麼大師作品,但是畫工十分精細,筆畫顏色渲染恰當,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眾人落坐其間,在聊天的時候,順便可以欣賞屏風美人,倒也不覺得乏味。
到了廂房,一番推托之後,眾人依次坐了下來。之後也不用方元招呼,就有個標緻妹子端盤而上,給每人奉上一杯香茶。
安溪鐵觀音,滋味醇厚綿長,恰好可以暖胃。
「杜老闆,請!」方元舉杯示意,笑道:「本來想叫她們沏一壺雁蕩毛峰的,可是她們這裡卻沒有,只能退而求其次,泡了鐵觀音,希望杜老闆不要介意。」
溫州雁蕩山,雁蕩毛峰正是溫州名茶,古代的貢品。
「哈哈,方總有心了。」杜老闆笑道:「其實鐵觀音就好,畢竟我對茶葉也不怎麼講究。看來方總是愛茶之人,那麼過兩天你到了溫州之後,我可要做些準備了。」
「談不上愛茶。」方元搖頭道:「不過工作的時候,喝茶提神總比喝咖啡養生。」
「有道理……」杜老闆表示贊同,然後兩人開始東拉西扯,盡說些沒營養的話,而且似乎很有默契,絕口不提半句工作上面的事情。
總而言之,兩人在聊,旁邊眾人附和,倒也是歡聲笑語陣陣,和氣融融的樣子。
沒過多久,服務員端茶上來了。第一道菜是湯,海參鮑魚湯,十分的滋補。湯汁濃厚,熱氣裊裊,芬香四溢,十分誘人。
沒等眾人動手,其他菜也陸續端了上來,把桌子擺滿。和湯一樣,陸續端上來的菜餚,都是色香味形俱全,看起來就讓人垂涎欲滴,很想動筷品嚐的美食。
杜老闆掃視一眼,卻沉默了片刻,才歎道:「方總,你們有心了。」
「杜老闆滿意就好。」方元微微一笑,讚許看了包龍圖一眼。
這是包龍圖的安排,這個私人菜館首席大廚,雖然不是溫州人,卻在溫州待了十幾年,最擅長做溫州菜。現在要招待溫州來的大老闆,來這裡最適合不過了。
「滿意,當然滿意。」杜老闆笑道:「兩位這樣有心,可謂盛情拳拳,如果我還說不滿意,豈不是成了惡客了麼。」
方元一笑,招呼道:
「上酒!」
「來了。」一個妹子甜聲答應,然後捧著一個沒有商標的酒罈子進來。
「等等,難道這也是……」杜老闆一看,也有幾分猜測。
「恰好,菜館老闆是溫州人,他從家裡帶來了幾罈好酒。算算時間,也有七八年了,勉強稱得上是陳釀,就是不知道滋味怎麼樣。」方元笑道:「杜老闆你可要幫忙品鑒一下,如果味道太差的話,就直接退回去,免費浪費酒錢。」
在說話之間,那個妹子也擺好了杯子,然後素手掀開壇蓋。這一瞬間,一股異香飄逸,也算是比較吸引人。
其他人順勢看去,只見妹子小心翼翼微倒酒罈,隨之一抹殷紅色的液體,立即好像酥油一般注入杯中……
在妹子勻酒的時候,也有人小聲猜測:「紅色的,是葡萄酒麼?」
「不對,葡萄酒不是這個味。」有人反駁。
「楊梅酒。」杜老闆開口了,似有幾分驚喜。
「哈哈,還是杜老闆眼力高明。」方元笑道:「這的確是楊梅酒,據說是採摘溫州茶山梅醞釀而成,滋補養身,功效明顯。」
「當然,由於這是自家醞釀的,肯定比不上名酒那樣醇香,勁頭也不足,不知道是否合杜老闆你的口味。」方元微笑道:「您嘗下,要是覺得不行,那麼我們再換。」
「不,就是這個味。」杜老闆輕吸了口氣,歎聲道:「雁蕩美酒茶山梅,江心寺後鳳尾魚,你這裡全齊了。就憑這份用心,我要是不把生意交給你們來做,我心裡都過意不去。」
「能讓客人滿意,賓至如歸,這是我們的宗旨。」方元矜持笑道,心裡當然也很高興。
「不多說了,先來一杯。」杜老闆笑道:「諸位,我先乾為敬了。」
其他人自然奉陪,特別是方元,搶先喝了一口。楊梅是水果,果酒的滋味微甜,味道十分的獨特。從口感來說,談不上多好,但是絕對不差。
反正方元品味了下,也覺得饒有一番風味。
杯酒之後,就意味著正式開宴了。方元首先動筷子,夾了一條尖細窄長,如拇指寸長的小魚,然後笑道:「這個應該就是杜老闆您說的鳳尾魚了吧,好像是名菜,我要嘗嘗。」
「這叫子鱭,學名稱為鳳鱭,由於尾巴與鳳凰相似,所以叫鳳尾魚。這種魚的魚腹多子,肉質細嫩。」杜老闆介紹道:「相傳南宋時期,有個狀元,曾在江心孤嶼讀書,東海龍王看他勤奮好學,特地送這種魚給他吃。等他中狀元了,這魚就名揚天下……」
「鳳尾,狀元,好兆頭。」方元讚許道,順便把這條油煎小魚放到口中品嚐,吃起來果然是又香又脆,鮮美可口。
「美味!」方元由衷稱讚,然後笑道:「大家不要光顧看著我吃呀,也來嘗嘗……」
霎時,杯筷響動,觥籌交錯。在餐桌上,無疑是最容易接近距離的地方,眾人一邊享受美酒美食,一邊談天說地,笑口常開,氣氛十分熱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杜老闆有意無意的把話題引導到正事上。
「方總,你是爽快人,我也不繞圈子。」杜老闆舉杯輕晃,眼睛有幾分朦朧,似醉未醉,似醒未醒,憨態可掏道:「這一次投資,幾乎關係到我後半生的命運。能不能安享晚年,就看今朝了。您可要多費些心思,幫我一把啊。」
「這是自然。」方元肯定回應:「我們是服務行業,向來是拿人錢財,替人分憂。只要簽了合同,肯定盡心盡力辦事,絕對不負客人之托。」
「好。」杜老闆伸手拍案,問道:「那方總覺得,什麼時候簽合同為好?」
「隨時能簽。」方元彷彿羞於啟齒,吞吞吐吐道:「不過關於酬勞方面……」
「百分之五!」杜老闆斷然道:「給你百分之五!」
「什麼?」方元和包龍圖愣住了,驚大於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