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旁邊的山不算多高,頭面屈曲,狀如波浪。
乍看之下,方元就知道這是水形星峰。水星山峰在高山如巨浪起伏擺列,在平崗如行雲逶迤曲折,在平陽如展席鋪氈。
水星行如生蛇,動似飄帶,彎如蛾眉,屈曲活動,在龍叫曲,在穴叫掃蕩,在砂叫魚袋、海鰍、條環……
不管是什麼叫法,也有吉凶之分。水星清者為秀星,濁者為柔星,凶者為蕩星。不過水無正體,遇物成形。一般來說,水星山沒有正形,散於群山之中,常常與金星山峰融合一起,形成金水合體。
現在這座山,就是這樣了,頭圓而腳似波浪,有瑞雲之稱。山上的生機也十分的濃郁,草木一叢一叢非常密集,錯落有致的分佈,猶如華蓋一般。
打量之後,方元自然由衷的讚許起來:「好山!」
「金生水,金水相融,形勢自然不錯。」范離笑道:「不過在山腳下也看得不怎麼清晰,上山之後你們就知道這裡的形勢有多好了。」
「那趕緊上去啊。」小胖子興沖沖道,催促起來。
山上有現存的羊腸小道,蜿蜒曲折呈之字形,眾人順勢而行,也不費什麼力,很快就走到了山頭。居高眺望,眼前果然是豁然開朗,視野十分開闊。
在山上再看底下的村子,視角不一樣,感受自然隨之不同。村子表面上看成長方形佈局,與一般的古村落大同小異。然而村莊中隱藏著無限玄機。
層出不窮的巷道將村莊分割成若干個「口」字建築群,高大巍峨的馬頭牆使得巷道逼仄而幽深,一座座大屋被分割成一個個獨立而連接的空間。宛如八卦迷宮一般。
村莊道路鮮有十字路口,只有數不清的「丁」字路口。一條巷弄一轉折,往往是一幢老宅的後門,或者是一垛隔扇牆。這些巷門起著防盜、防火的作用,巷門一閉就將村莊隔離成一塊塊獨立的小天地。
方元自然知道,古代將男稱為丁,將女稱為口。丁**雜的佈局,自然有著子孫世代人丁興旺,繁衍昌盛的寓意。
當然了。每個「丁」字巷子,其實就是銜接「口」字建築的通道,「口」字建築,其實就是凝聚生氣的節點。以「丁」字巷子為連接。其實就是勾連通氣的風水佈陣線路。
方元仔細打量之後,不由得輕歎道:「好一個聚氣生丁之局,看似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特色的佈置,實際上卻已經把風水完美的融入其中了。」
「方師傅,好眼力,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的門道。」范離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當年我還是研究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發覺村子的巷道、房屋天井。居然還隱藏有這一層寓意。」
「巷子、天井怎麼了?」相比之下,裴老人和小胖子就有些迷惑不解了。直接方元解釋清楚了,他們才感歎連連。
「不是吧,竟然還有這樣的玄機?」
小胖子感到十分驚奇,在他的眼中,村中的巷子很繞,彎彎曲曲的,其實根本沒必要。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繁瑣的巷子,其實卻是風水佈局的關鍵部分。
「你別不信。」范離肅然道:「當時我向村裡的老人打聽過了,另外又托人查了村子的戶口登記冊,然後發現在村中風水局落成的二十年間,村子嬰孩出生率爆漲。原來村子只有一兩百人,但是在二十年後再統計,已經有兩千多人口了。」
「這麼神奇。」裴老人也有些驚詫,不過他也相信,范離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因為根性沒必要。只要有心人想查,很容易就能查出真偽。
「是啊,就是這樣神奇。」范離歎聲道:「不僅是人口倍增,人才也不在少數。如果不是村中的風水局敗落了,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在省裡各個要害部門之中,必要有這村裡人才的存在。」
「師爺,你這樣說,有什麼依據嗎?」小胖子好奇打聽起來。
「自然有依據。」范離指了指腳下的山頭:「這裡是金水之勢,按理來說應該比較容易出富豪大賈,不過村子佈置風水局之後,風水形勢就由富轉貴了。」
一邊說著,范離轉頭笑道:「方師傅,我的判斷沒錯吧?」
「由富轉貴……」方元沉吟了下,也不急著點頭,而是坦誠道:「我還沒看出來,需要再研究研究。」
「應該的,應該的。」范離又笑了,不過不是嘲笑,而是讚許的笑容。
笑了笑了之後,他就自嘲起來:「說出來也不怕方師傅笑話,我研究這個村子的形局十幾年了,也是最近的幾年才徹底摸清楚其中的門道。如果你又是一眼看得通透,那對我來說可是很大的打擊。」
裴老人聞聲,自然很驚訝:「老弟,這裡的風水形局很複雜?」
「當然複雜。」范離毫不猶豫點頭:「簡直就是層層疊疊,環環相扣,由多個風水小局,然後再合成一個風水大陣。不潛心深入研究,很難窮盡其中的奧妙。」
「老弟,我是外行人,壓根不懂風水,你就給我詳細說說呀。」裴老人笑道:「我一把年紀的人了,取巧走個捷徑,不過分吧?」
「老哥,我可以單獨告訴你,但是不能讓方師傅知道。」范離輕笑起來:「不然的話,他會恨我多嘴的。」
方元連忙擺手道:「范前輩說笑了,不過我的確想自己研究幾天。如果到時候還是迷惑不解,也只能求范前輩指點迷津了。」
方元感覺這幾天應該比較清閒,恰好想找點事情來做,打發一下時間。那麼研究村中的風水布
局,無疑是比較有趣的事情。
不過研究風水局,也有點兒類似看偵探懸疑影視劇,最討厭劇透了。一早知道了答案,完全就沒有了任何期待感,更沒有半點探索的樂趣。
「哈哈,這倒也是。」裴老人明白過來,然後笑道:「那老弟你待會另外找時間,再私下和我細說好了。」
「還我有……」小胖子湊了過來,腆著臉道:「師爺,其實我對風水局什麼的,也很感興趣的,您千萬不要忘了我啊。」
「你連相訣入門都背不下來,還提什麼風水局?」范離沒好氣道:「而且風水局比相法難多了,就算我說了,估計你也聽不明白。」
「師爺,你不說,我肯定永遠不明白。但是你說了,我或許能夠明白呢。」小胖子笑嘻嘻道,說得也真有點兒道理。
范離點了點頭,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底下傳來了一個粗獷的聲音:「范大爺!」
「師爺,好像是叫你的。」小胖子反應不慢,立即探頭張望起來。
這個時候,在山腳下側邊的農田小路上,一個挽起褲角,頭戴草帽,扛著鋤頭的人正在招手呼叫起來,似乎是認識范離。
「是村裡的熟人。」范離瞄了一眼,就笑道:「畢竟我時常到村子閒逛,一來二去的也認識了不少老鄉。」
「嗯。」其他人紛紛點頭,表示理解。畢竟村子可是別人的地盤,在別人的地盤上瞎逛,難免比較容易惹人生疑。但是走訪朋友就不同了,不要說在村子亂走了,就是到屋裡坐下來討杯茶喝,那也是很正常的行為。
在說話之間,那個老鄉也走到了半山腰中,順手把草帽一摘,歡喜笑道:「范大爺,你好久沒來村子了,大家都想念得緊……」
「哈哈,最近忙著其他事情,就少來走動了。」范離笑道:「現在不是來了麼。」
「來了就好,晚上留下來吃飯吧。」那人熱情招呼道,絕對不是裝客氣,而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款待范離。
作為一個大相師,范離在這村子往來十幾年了,平時肯定會顯露出一些真本事。其中也有不少村民得他指點迷津,受益匪淺。久而久之,他自然受到許多村民的敬重。
當然,也要說句實話,敬重范離的多數是村裡的中年、老年人,至於年輕人嘛,肯定是不信風水相法這一套。
許多傳統的行業,就是由於年輕人的不屑一顧,逐漸走向了衰落。不過范離卻比較樂觀,他覺得年輕人閱歷淺,不信風水很正常。等到年輕人步入中年之後,經歷得多了,自然會改變自己的觀念。
這是經驗之談,比如說眼前的老鄉。在十幾年前,對於范離的相術,從來是嗤之以鼻,但是十幾年來,一個個事例證實了范離相術之準確無誤,自然讓他慢慢轉變了態度。
現如今,這人已經成為范離的鐵桿支持者,對於他的相術深信不疑。現在看到范離來了,自然是熱情洋溢,非要留客吃飯不可。
所謂盛情難卻,但是范離看了看左右,也有點為難:「大兄弟,改天怎麼樣?我現在是帶朋友過來勘察村中風水的,不怎麼有空。」
「看風水?」那人眼睛一轉,直接在方元和小胖子身上掠過,然後就落在裴老人身上。鶴髮童顏、精神矍鑠、氣度不凡,一看就是大師。
一時之間,那人笑容更加燦爛了,畢恭畢敬道:「大師,您好!歡迎您來我們村看風水,請您一定要好好看,多給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