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還算繁華的小鎮停車之後,徐章不好意思道:「接下來,就要爬山了。」
「沒事,坐車久了,恰好舒展一下筋骨。」包龍圖興致勃勃道:「徐師傅,你要帶我們去的地方,應該是一塊風水寶地吧?」
「絕對是。」徐章確信道:「我相信方師傅的實力,絕對不同於俗流,肯定能夠發現那個地方的玄妙之處。」
「哦。」方元笑了笑,謙虛道:「這個我可不敢說,畢竟世間山形地勢萬萬千,每個格局自有奧妙,非人力可以窮盡。」
「這話太對了。」徐章深以為然,鄙夷道:「方師傅是實在人,不像有些倚老賣老的傢伙,總覺得自己博古通今,識遍了天下所有的風水形局,要是偶然發現了某個風水形地與自己的認識有差別,就斷定這不是風水形地,肆意抨擊……」
方元又是一笑,不再說話了。畢竟有些事情,的確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站在徐章的立場上,他肯定他父親勘點的地方,那是一等一的風水寶地。
不過到底是不是,方元肯定需要研究一番,不能聽信了片面之詞。估計徐章也明白這一點,當下不再廢話了,急忙在前面引路。
這一路上,真是跋山涉水,翻過幾座高山,又越過幾條河水,逐漸深入到荒山野嶺之中,來到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走著走著,包龍圖難免有些遲疑:「徐師傅。還沒到地方麼?」
「快了,快了。」徐章連忙說道:「再走一會兒,就到了。」
這話已經重複好多次了。包龍圖倒不是不耐煩,主要是擔心:「天色不早了,要是再不到目的地,那麼我們待會回去就晚了。在荒山野外的,夜路可不好走。」
「沒事,包兄弟你不用擔心這個。」徐章擺手道:「晚上我們可以住在那裡。」
「什麼,在郊野過夜?」包龍圖一怔:「你早說呀。我們好準備睡袋之類的物品。」
「不用準備呀,那邊有人,我們可以借宿。」徐章隨口道。
「借宿?」包龍圖呆了一呆。這才反應過來,左顧右盼道:「徐師傅,你是想說,有人居留在山裡?問題是。沒見什麼路呀?」
「我們這是在抄近道。」徐章解釋道:「要是在山路走。九曲十八彎的,崎嶇不平,起碼要多走大半個小時。」
「現在也差不多,過河也費勁。」包龍圖嘀咕起來,片刻之後,他就不吭聲了。
因為這個時候,眾人爬上了一座高山。在山上登高望遠的時候,也不需要徐章的提醒。他就看到了一片綿延起伏的山寨建築。
真的是山寨,只見在遠處的山坡上。一棟棟竹木磚瓦結構的房子,佔據了易守難攻的險要之地,分佈比較集中,乍看就好像是扼守一方的戰爭要塞。
此時,徐章笑道:「那裡是土家族的聚居地,大概還有二十來戶人家住在那裡。空置的房子很多,我們可以借住一晚。」
「哦。」包龍圖安心了,只要有人煙就好。畢竟荒野晝夜溫差極大,什麼準備也沒有就在野外過夜,很容易凍出病來。更恐怖的是,野外又沒有醫生醫院,一但病倒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現在有山寨,有人煙,意味著有安身居住的地方,還能吃上熟食。大家自然安心,興沖沖的往山寨而去。然而望山跑死馬,在這裡也十分適用。明明看著山寨好像近在眼前,但是真正走起來,也需要一段時間。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眾人才氣喘吁吁來到山寨底下。
方元步伐慢了下來,一邊喘息恢復體力,一邊打量山寨的情況。一眼望去,整個山寨的房屋基本上是泥木結構,小青瓦,花格窗,司簷懸空,木欄扶手,走馬轉角,古香古色。
看了一眼,方元就知道,這是典型的吊腳樓。說起來,吊腳樓也算是先民因地制宜,不能改造環境就乾脆適應環境的智慧結晶。
古代的山區之中,土氣多瘴癘,山有毒草及沙蛩蝮蛇。先民深受其苦,後來發現爬到了樹木上,毒蛇猛獸就不容易傷到自己了。
這樣一來二去,不斷的積累經驗,吊腳樓這樣形制的建築自然應運而生。所以才說人是萬物之靈,再怎麼惡劣的環境,只要能夠生存下去,一定會有人類居住的痕跡。冰川、沼澤、沙漠、原始叢林,都一一被人類的祖先給征服了。
相比之下,後人的身體素養就差多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也難怪常有科學家憂心忡忡,覺得再過幾百年,人類可能會出現肢體退化的情況……
在方元浮想聯翩的時候,徐章卻駕輕就熟的引路道:「大家跟我來,先到我一個朋友的家裡休息一晚再說吧。」
這是應有之義,大家自然沒有意見,當下跟著徐章進入山寨,慢慢穿梭繞行起來。
諾大的山寨,有點兒空蕩蕩的感覺,顯得十分的安靜。如果不是看到幾個人在一些房屋中進進出出,方元等人恐怕也要懷疑,這山寨是不是已經空了。
廢棄的山寨,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畢竟隨著時代的發展,年輕人見識了外面的繁華世界,恐怕已經耐不住寂寞留守在深山老林之中。
在外面工作賺錢之後,把家人接到城市居住,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久而久之,一些山村自然就空了,再也沒有人煙。
就好比這個山寨,也空了大半,只剩下十幾二十戶人家而已。而且方元也注意到,這山寨的年輕人極少,多數是老人和小孩。看到有陌生
人進來,老人露出警惕之色,很快把小孩抓到手裡,或者抱進屋中……
見此情形,方元不再亂瞄了,免得真被當成了壞人。幸好徐章朋友的家也不遠,就在一個斜坡的旁邊,那是一棟相對來說比較優的吊腳樓。
在樓前有個小院,那是用籬笆圍成的。拋開吊腳的柱子不提,整個建築的佈局與漢族的四合天井格局有些類似。兩邊配有廂房,正中的是天簷斗拱的青瓦屋簷,另外在房屋的每個角落都佈滿了浮雕、鏤雕。
乍看之下,與古代的貴族官員宅第,似乎也沒有什麼區別。或者說,吊腳樓在保持自己傳統建築風格的同時,也難免受到中原化的影響,把本土化與中原化融合起來,就形成了一種十分獨特的美感。
方元仔細打量眼前的建築,多少也有幾分見獵心喜,不自覺研究起來。與此同時,徐章走到籬笆樁前,直接扯開嗓子叫道:「向大哥,在不在家?」
很快,在吊腳樓的正屋之中,有人探出了腦袋張望起來。看了一眼,那人就露出笑容:「徐兄弟,是你呀。」
「今天這麼有空上山玩?」說話之間,那人笑容滿面,快步走了下來,順手把籬笆門打開了,引請道:「肯定累了,快進去坐。」
「向大哥,我帶幾個朋友過來喝杯水,不打擾你吧。」徐章笑道,順勢介紹方元等人。
「沒事,歡迎啊,人越多越好。」那人熱情好客道:「徐兄弟你也知道的,山裡平時根本沒人來作客,乏味極了。現在難得你們過來,這才熱鬧。」
一邊說著,那人領著大家上了階梯,走進吊腳樓。正屋中間就是堂屋,在正上方板壁上安有神龕,那是祭祀祖先、宴請賓客之所。
在那人的招呼下,方元等人就在正屋中坐了下來。時至今日,土家族的一些傳統習俗已經逐漸淡化,所以那人用來待客的飲品,自然是茶。
不過不是市場上購買的茶葉,而是那人親手採摘自製的野茶。
片刻之後,茶葉被沸水一燙,一股濃郁的霧氣就升騰了出來。方元沒有聞到什麼茶香,但是在捧起茶碗微抿一口之後,他就覺得滿口儘是甘澀之味。
方元細細口味,只覺得在澀味過後,甘味就徹底佈滿了口腔,有絲絲縷縷的甘甜之意,能夠生津解渴,讓人回味。這樣的野茶,不能說很好,但是絕對不差。
喝了幾口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方元感覺快要耗盡的體力,居然恢復了七七八八,精神煥發……
此時,不等徐章開口,那人就笑道:「徐兄弟,快晚上了,今天是不是留在我這裡過夜?」
「向大哥,不瞞你說,我們就是這樣的想法。」徐章順水推舟道:「既然這樣,又要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又見外了不是。」那人擺手道:「你的朋友是客人,你可不是客人。一會兒去幫我殺雞、做飯,今晚我們要喝幾杯。」
「好呀。」徐章連忙點頭。
聊了片刻,就是黃昏時刻了。西邊的天空出現了片片彩霞,太陽掛在山頭上,一點一點的沉淪下去,憑增幾分蒼涼暮色。
這個時候,在朋友的招呼下,徐章跟著出去燒火殺雞,準備晚餐。
方元等人想去幫忙的,卻被擋了回來,但是包龍圖耐不住寂寞,就提議出去走走。其他人沒意見,當下離開了吊腳樓,在附近閒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