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蓮一在病床前拉張椅子坐下來，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陸小雞蒼白的臉，彎下身子有些頹然地摀住自己的臉。
這一次，是他的過失。
他處理朱鵬的事是出於職位上的本分工作，而朱玲玲他是疏忽了，以為她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不會弄出什麼過分的事來，卻沒料到她居然那麼厲害到在軍區亂來，而且還是在他一切都安排好的情況之下。
他很懊悔自己當時怎麼會去了基地，如果他還留在宿舍的話，肯定就不會發生這樣子的事情。
他又是心疼又是懊惱地握住那只垂放在病床上的手，放到自己的嘴邊，親了又親，眉頭一直緊皺著沒有舒展開來。
……砰……
突然，病房門被人推開。
他回過頭，發現病房是被自己父親推開的，門口另外還站著自己的爺爺和自己的母親。
鳳蓮一放下陸小雞的手，從椅子站起來，「爺爺，爸，媽！」才喚出聲，鳳冬建卻快步走了進來，手一甩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響聲在病房響起，連地上的灰塵似乎都被震動了幾下，鳳冬建指著他的鼻頭，大罵：「如果不是我跟你爺爺剛剛好聽到這事，你還想打算瞞我們瞞到什麼時候？你居然還容忍這種事情發生，你還是不是我們鳳家的子孫？」
「你做什麼？有話好好說，做什麼打我的兒子？」上官蘭見狀，也迅速地走到鳳蓮一的身邊把鳳冬建推開，心疼地撫著他的臉：「阿蓮，痛不痛？」
鳳蓮一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拿下來，父親那一巴掌下的力道很狠，他的臉皮很快就浮起了五根手指痕，目光直直地看著眼前滿臉怒容的鳳冬建，他又看了看慢慢地拄著枴杖走近的鳳祥林。病房門已經關上，顯然是剛才他關上的。
難得兩父子竟然步伐一致了。
看到這個陣仗，鳳蓮一彎了彎嘴角。
鳳祥林站到他的面前，一張臉沉得不能再沉，雖然他沒有表現出怒氣，但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在處於生氣中。
「爺爺！」鳳蓮一叫一聲。
鳳祥林微微瞇起眼，竟然也抬起手打了他一巴掌，聲音顫抖地道：「阿蓮，你太讓我失望了。」
「老爺子……」上官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聲音比她平時說話的聲音高了好幾分聲貝。
這還是鳳祥林第一次打了鳳蓮一，與上次在祠堂要對各位叔叔伯伯交代的情況不一樣，這一次只有他們幾個自家的人，她沒想到，他竟然和鳳冬建一樣也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人。
「阿蘭，你別說了，這一次就算你說再多，我也不會姑息這種事情。」鳳祥林喝止住她的話，旋即又對鳳蓮一道：「阿蓮，你知道我這次為什麼打了你嗎？」
一連被打了兩巴掌，鳳蓮一的舌頭在口腔裡舔了舔那被打的同一邊臉，正臉面對鳳祥林：「爺爺你不妨有話直說。」
「好，你讓我直說我就直說，阿建，給我搬把椅子過來。」
鳳冬建給他把椅子搬過來，鳳祥林坐下去，杵了杵枴杖：「這事也是你讓我直說的，你不覺得難堪，我都替你難堪了，你說，那天你從軍區裡調了一隊人出去到底是幹什麼的？」
「呵，爺爺你什麼時候也這麼關心我的事了？我調一個隊伍，那些都是我管轄的人，難道我連這個權利也沒有了嗎？」鳳蓮一不用想也知道他指的是哪個晚上，無非就是那晚他把人調動出來尋找閻少皇和陸小雞的那個晚上，也就那麼一次，他失去理智。
「你別跟我拐彎抹角，你這一套你拿去對付你那些部下，別拿來對付我，說，你那天晚上從軍區裡調一隊人到底是做什麼去的？」鳳祥林聲音加大起來，明顯怒火也有了升高的跡象。
面對著他咄咄逼人的質問，鳳蓮一隻是笑了笑，那笑充滿了嘲諷：「我不認為我需要跟你匯報這個。」
「好，很好！」鳳祥林被氣得不輕，指著他的手指在顫抖，「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替你說了。你是把人調去找小雞是不是？小雞她跟閻少皇在x連鎖國際大酒店開房是不是？他們兩個人在酒店裡過了一夜是不是？」
對於他的知情，鳳蓮一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得知訊息的途徑，人就是一種。只是，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面對的傷口被這樣子的質問血淋淋地撕開，他的眉頭反感地皺了皺，隨即又不著痕跡地展開，否認了過去：「爺爺，有句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沒想到你居然也是這種捕風捉影的人。」
「不是我捕風捉影，是剛才在樓下閻少皇他自己親口和他的弟弟說的，這話不只是我聽到，你的爸爸，你的媽媽他們都聽到了，咳咳咳……」鳳祥林說得激動，低咳起來，接著又拉過一邊的上官蘭，道：「阿蘭，你說，你跟你的好兒子說，你是不是也聽到這話了？」
上官蘭左右為難，確實，閻少皇的話她也聽到了。
可是，她不願意相信，因為她覺得陸小雞不是那樣子的人。
她看了看看著自己的鳳蓮一，又看了看鳳祥林，捂著臉低泣了起來：「老爺子，你不要逼我，我什麼都沒聽到。」
聽到她這話，從鳳祥林走過來就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鳳冬建立即就破口大罵了：「有什麼樣的母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當初你還口口聲聲說是我沒做好父親的責任，現在你看，到底是誰沒有做好責任，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被戴了綠帽還一直忍氣吞聲，哪裡是我們鳳家子孫該有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孬種。」
孬種！
呵，自己的父親竟然對自己的兒子罵出了這樣子難聽的話。
鳳蓮一在心底冷笑一聲。
在他的心目中，估計也就鳳羽才是他的好兒子。
上官蘭聞言，停下了哭泣，眼眶帶著淚珠死死地瞪著鳳冬建，「好你個鳳冬建，你居然這樣子罵自己的兒子？好，阿蓮他就算是孬種，他也對家庭做好自己的責任，你呢？那你算什麼？你豈不是連孬種都不如了？」
「你……」
鳳冬建咬牙，一張臉被罵得又是青紅不接，抬起手就想朝她揮了下來，豈料卻在半途中被攔截了下來，抬眸一看，鳳蓮一正冷冷地看著他，口氣像冬天最寒冷的風：「爸，夠了！」
簡單的三個字，展示了他的立場。
鳳冬建抽回手，轉而對鳳祥林道：「爸，以前你一直說是我不負責任，現在你也看到了，這個孩子他什麼時候服從過我的管教？他從小就桀驁不馴，仗著你的寵愛無法無天，連我這個爸爸都不放在眼裡，好，我不管了，反正我也管不了，這事就讓爸爸你管去吧！」既然兒子都不把他當老子了，那他也就當少了一個兒子。
如果是之前，鳳祥林絕對會責罵自己的兒子，可在今天他在聽了鳳羽的話後去找他說的那個人查探之後卻又剛好遇到陸小雞中槍而閻少皇也親口說了那麼一番話的事後，他的立場已經動搖了，先前因為薇薇安的事和鳳家的聲譽，他對鳳蓮一這個孫子的信任開始減少，直到剛才親耳所聽的話，減少的信任全部消失不見，現在，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在陸小雞和閻少皇的事件爆發出去的時候，他要先在鳳家把這些孽障全部清理乾淨，於是，他的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見他沒有出聲，鳳冬建急了，道：「爸，你怎麼不出聲了？難道你就任由著這混賬繼續敗壞鳳家的名聲？」
「住口！」
鳳祥林終於出聲了，不過卻是對他的低吼。
鳳冬建被他吼得愣了一下，梗著脖子吸了吸氣，閉上嘴站到一邊。
病房，終於安靜了。
不過，卻是暴風雨來臨前一刻的平靜。
大概在一分鐘過後，鳳祥林語氣冷硬地以命令式的口吻對著鳳蓮一說：「趁在事情還沒惡化之前，你和小雞她離婚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