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案桌上,放置著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弟子規》的紙卷(鳳傾城:逍遙天下095章節手打)。——好不容易覃太傅離宮一月,他便偷了懶沒有讀書學習。覃太傅這才剛回來,便知道他偷懶了要罰他抄寫一百遍《弟子規》。
蘇紫月手執狼毫,剛要落筆,又怔住了。她淺淺一笑,轉眼看著一旁盯著她看的不凡,說道:「姐姐幫你抄寫,你不就很無聊了麼?不如……我們來比試好了!」
「比試?」不凡睜著大大的眼角,好奇的探著頭。「比試什麼?」
「我們各自抄寫一百遍《弟子規》,看誰寫的筆跡工整且最快完成!怎麼樣?敢和姐姐比嗎?」
「比就比!」不凡毫不示弱的揚著頭,立馬坐到了對面的案桌上。侍女急忙將筆墨紙硯備上,退在了一旁!
蘇紫月暗自笑了,小小孩童,不服輸的精神倒是強烈呢!也多虧他有個要強的性格,否則這激將法如何使的出來呢?
這樣使得他心甘情願的抄寫《弟子規》,既能完成太傅交由的任務,又能在潛移默化之下,讓他熟記那儒家學術的精髓!何樂而不為呢?
兩人互不打擾,各自埋頭寫了起來。
在這一刻,不凡顯得極為乖順,他認認真真,全部的心神都投入了手中紙筆之上,墨跡之間。蘇紫月倒是開起了小差,駐筆望著對面埋著頭的不凡。
他是陰陽夜殘的弟弟?難怪有那麼多的相似之處。
要抄寫一百遍《弟子規》怕是寫一天也寫不完,或許要寫到深夜了。不過她似乎還很樂意,至少在這裡陪一個黃毛小孩,比對著陰陽夜殘那樣帶著隱隱危險的人要好的多。
一口氣兩人便寫了整整一上午,又共同用了午膳。此時,蘇紫月正被不凡拉著坐在殿旁另一邊的小亭中歇息。
「誒……」不凡極不禮貌的招喚一聲,又像有心事似的垂著頭,看著懸空在欄上的雙腳,「你還真幸運呢!馬上就要做王后了!」
「你胡說些什麼啊?」蘇紫月詫異的看不凡一眼。
不過,他說話的語氣倒是不像個九歲的孩子,略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
「我的父王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就要隨我母后去了。」不凡說完抬眼看著蘇紫月,有一絲淡淡的哀傷從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散發出來。
陰陽王重病在臥?難怪婚宴當日沒有進行受封儀式!而王后居然也……
蘇紫月憐愛的撫了撫不凡的腦袋,本該純真無邪的年歲,怎麼如此傷悴?
轉眼他便又稚幼的忽閃著圓圓的眼珠,仰著頭問道:「聽說,人死以後都是去了只有快樂沒有憂愁的地方,月姐姐,是這樣麼?」
「嗯……是啊!」本是不該騙一個小孩子的,可,還是希望給他一點善意的安慰。
看著他瞳仁中發出的好奇目光,蘇紫月欣然的笑著。
「月姐姐,你笑起來真漂亮!」
「……」
被不凡一誇,她竟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一抹紅暈飛快的掠過臉頰,藏至耳後(鳳傾城:逍遙天下095章節手打)。
「你為什麼不怕我?她們都很怕我!」不凡歪著腦袋遐想。
「對啊,我也正想問你呢!她們為什麼都怕你?」一個僅僅九歲的小毛孩,竟讓那些姬妾害怕成那般模樣,大氣也不敢出,唯恐禍及己身一般,對不凡避之不及!
「她們才不是怕我呢!她們只是怕我王兄而已,因為我王兄很寵我。」語氣間流露著淡淡的傲意,對於這樣的寵溺不凡早已習慣。
蘇紫月點著頭,此話倒是不假——從不凡時不時驕橫跋扈的性格便也看得出來。偏偏這個怪脾氣的小毛孩與她打成了一片,倒還有些合得來。
「好了!」蘇紫月直起身,對不凡伸出手去,「歇這麼久了,要是還不趕快去寫字,今天就分不出勝負了!」
「嗯!」不凡跳下圍欄,避過了蘇紫月伸出的手,昂著頭一副傲然的樣貌。「我今日肯定勝你!」
說完便一溜煙兒的跑進了殿閣內,瞧著那藍紫相間的小小身影如脫兔一般的敏捷,蘇紫月露出少有的讚賞目光來。
一襲褐衣身影隱藏在一顆碩大的榆樹後靜靜的注目觀望了好一陣,直到那眼眸之處的兩個身影離去,他才悄悄的退開。
真是難得見到如此融洽的氛圍,便不願去打擾了那份和諧。覃涯忽的又想起了一些事,不由的深蹙墨眉。殿下突然下禁令公告娶妃之事不得擅自外傳,發現有違者格殺勿論。不僅如此還發檄文公告說太子妃是一位叫蘇紫月的女子,而並非是什麼淳於善煌,毓國公主的身份從此被當作了謠傳而論。
只怕這殿下心裡實則也有些懊惱吧!——早預知苦惱,不如提前避之不談。
而殿下的新婚之夜便出了這樣的狀況,不怕又被人謠傳出什麼莫名的猜端麼?
此時,覃涯唯有搖搖頭揚袖離去。
一百遍《弟子規》一直寫到了深夜才完,同一時間駐筆的兩人也未及時定出勝負。只因不凡說要等明天覃太傅來言學閣之後由他看了兩人的字跡來做出公平判定,之後各自便散去!
蘇紫月出了不凡的景崇宮便被侍女領著去了蕊芯殿,這將是她以後的居身之殿。它位於承芳宮的中心位置,象徵了其至高的地位。
蕊芯殿前守夜的侍女還在等候著,一見到太子妃的身影朝殿內走來,便急忙屈身跪拜,「奴婢憐兒參見太子妃!」
蘇紫月微微一笑,道「起來吧!」
因為此時的疲憊,她也不想伸手去扶那個恭敬的侍女。心裡倒是閃過一瞬的念頭,畢竟還是那般辛苦的在此守候。
一將她迎進閣內,侍女便急忙稟告,「太子妃,太子殿下已經來過幾次了,都沒有見到您,氣惱的又走了。」
「哦!」蘇紫月只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便將她屏退下去。
「你不用守夜了,睡去吧!」侍女臨門時,她又輕言吩咐了一聲,侍女怯生生的謝恩應承隱忍著內心的欣喜退下了。
內苑的夜色姣好,皓月懸空,銀芒溢滿池院。攏著狐裘的蘇紫月墨發披散在後背上,獨坐在殿前的院中。一手托腮,一手挑弄著石案上燭台中的蠟燭,還時不時仰望著那片茫茫蒼穹。
慕容楓在邊境不知怎麼樣了?是否每戰告捷?齊郡是否真的去了那裡?楚遺又是否安全到達?還有幽兒……不知陰陽夜殘把她弄到哪裡去了?諸多的疑惑在蘇紫月的心裡盤旋,又如崖壁籐蔓盤根錯節,繞的她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