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揚一直在心中想著今晨與皇后之間的對話。
他跟隨皇后出門,腦中仍然在印著魏青巖前去侍奉肅文帝喝藥的情景,可孰料他還未曾從這震驚中緩過神來,皇后便道:
「你為何又要讓聶家的人去找魏青巖的麻煩?本宮與你說的話,你都當成耳旁風不成?」
周青揚更是一震,還未等解釋,就聽皇后氣急敗壞的道:
「無論魏青巖作何事,你現在都要忍耐,待本宮將此事弄明之前不允你再鬧出任何事,否則本宮再也不幫你!」
皇后說罷,便朝向太后宮中而去,可周青揚這一路歸來都在想著皇后的話,想著魏青巖給皇上餵藥,他抓亂了自己的頭髮,眼中陰狠無比!
這魏青巖到底多什麼?他到底多什麼?
憑什麼他這一位太子都要由著他?到底誰才是太子?誰才是肅文帝的兒子?
周青揚正在暴躁發火,林芳懿卻領著太子的庶子前來求見。
此子之母是一不起眼的宮女,而後重病過世,此子由太子妃做主交由林芳懿撫養。
周青揚心中一動,立即吩咐林芳懿來見,他不能動魏青巖,還不可以上趕著拉攏?無論是敵是友,他總能端詳出一二……
魏青巖讓薛一傳出的消息很快便傳至邊境。
謠言八卦好似比傳信的鷹隼飛翔速度還快,如同一陣邊境的沙土塵暴,很快便席捲整個軍中。
吳棣的屬下聽說此事,不由得皺了眉前來見吳棣,而此時吳棣正在與其幕僚商議是否要追攻咸池國的殘餘部隊。
屬下將消息悄悄回稟,吳棣當即一震,「你所說的消息是從何處聽來?」
「軍中不知何人收到家信中提及了此事。」
吳棣臉色陰沉,而未過多久,門外的信令兵前來送信,「回稟大將軍。您的家信。」
家信?吳棣疾步過去取來打開一看,正是吳夫人寫來的,其上詳細的說了吳家在幽州城所吃的虧,而且還說了鄒僉的夫人前去巴結行衍公夫人等事。
雖說其詳述的事情沒有其下屬回稟的那麼誇張。可在吳棣的心中,這一封信好似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他的臉上!
他在此地拼生拚死,妻子居然還被魏青巖這個混蛋的女人看清?而且他的小妾居然被他們給弄死!
那可是他的寵妾,是他最喜歡的女人!
他吳棣如若不闖出一份戰功來回去踩死他,他就不姓吳!
吳棣將信撕的稀碎,隨後一揮橫刀:「起軍。繼續開徵,給老子打到咸池國的老家去!」
「大將軍,小心有詐!」
「放屁!再有詐又如何?區區小國,比得了我二十餘萬大軍?開拔!」
……
過了二日,魏青巖帶著林夕落和小肉滾兒去了「景蘇苑」,自那日他從皇宮歸來,這還是頭一次出門。
他需要在侯府之中靜上兩天,將思路全部屢順再做籌劃。
而今日第一件事則要前來尋林政孝。皇上對林天詡的讚賞不是假的,這也涉及到林家下一代的走向。
林政孝已經等了兩日,今天一早得知魏青巖與林夕落會到。急忙將林政辛也給叫了過來。
林政辛如今是林家家主,雖說林政齊與林政肅等人對他不滿,可有林政孝與林豎賢撐著,他們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畢竟林忠德卒去還不到一週年,他們還丁憂在家,鬧出事來誰都甭想有好日子過。
喬錦娘如今也有了身孕,可林政辛擔心她獨自在家不妥,便帶著他一同前來「景蘇苑」,眾女湊至一起也是個伴兒,如今連李泊言的妻子唐鳳蘭也在。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鬧。
林政孝與林政辛、李泊言、林豎賢與魏青巖就只能一邊聽著女人的嬉笑,一邊談著林天詡的事。
「……這小子當日忍不住聶方啟指著我與他大姐怒罵,便上去將聶方啟給一頓打,雖說他才七歲,但這身子板可比聶方啟個酒色掏空的文人強多了,那日皇上得知。更想起林老太爺過世還不足一年,不免對此略有想念,於是提點了天詡,希望他能考武舉,若中武狀元的話,憑借林家的顏面與我,應能直提正六品武將,但前提是這小子考的上。」
魏青巖說著,大手不免在林天詡的腦袋上揉著。
林天詡格外興奮,自從他見過魏青巖被其逼著練武騎射,他就覺得這實在是比讀「子曰子貢曰」要有趣多了!
可惜魏青巖那時不允許他放棄習文,他的先生還是林豎賢,這就讓林天詡個小傢伙兒吃透了苦頭,儘管無人誇他,可其實多方培養,這小子別看才年僅七歲,他於武已能敵十一二歲孩童,行文上考個秀才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林豎賢聽著魏青巖這般說,再看林政孝與林政辛格外興奮的表情,林豎賢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林夕落是他的學生,被魏青巖給搶了;
林天詡還是他的學生,這也被魏青巖給搶了!
他的腦中豁然蹦出了林夕落的肉滾兒,這胖小子長大不會有人跟他搶了吧?
看來要對此子年幼開教,他就不信教不出個堂堂正正的文豪來!
林豎賢在此咬牙切齒的說著肉滾兒,此時喬錦娘與唐鳳蘭正在看著小肉滾兒玩的正高興。
喬錦娘是即將當母親的,看著小肉滾兒心裡格外歡喜,也樂意去沾沾他的氣,想給林家生個男娃子出來,唐鳳蘭是特喜歡小肉滾兒的眼睛和胖乎乎的小臉,看著就想笑。
林夕落在一旁嘀咕著這小子現在的好吃懶做,更是與胡氏說著天詡的事。
「娘,有青巖在,你就放心的將天詡交給他,即便他不從武而改行文,他也不是那塊料了,想當初年幼之時在林府整日之乎者也的,還不是被人欺負?」林夕落是認認真真的與胡氏商談。
他們家中只有天詡與自己這姐弟二人,行武必要上戰場,而上了戰場就容易丟了這條命,胡氏怎能不擔心?
自從那日皇上傳話來,她已經兩宿沒能安安穩穩的睡覺了……
「可……可娘只有你們姐弟二人了,他可別再出什麼差錯。」胡氏的眉頭擰緊,林夕落道:「那您就想讓天詡在您身邊長大,然後娶親生子,事業上一事無成?」
林夕落說到此,不免愁容苦笑道:
「祖父過世之後,咱們家可算與文臣徹底的斷了聯繫,青巖能幫天詡的也只是在武徑一途,如今您要麼就讓他行武將來從軍,要麼就讓他在家過日子,什麼都別想,如若他走文官之途,那一條路已經不合適他,即便硬闖上去,恐怕丟命丟的比上戰場還快。」
「豎賢不是也在?」胡氏提起林豎賢,「他如今的日子過的豈不很好?」
「他之前險些被齊獻王綁架、又被迷暈了扔至城外、更是幾次涉險都是青巖將他解救出來,怎麼?您把這些事忘了麼?」林夕落的語氣帶了點兒硬氣,胡氏豁然想起,心中也是後怕,「那……那天詡就沒有別的選擇了?」
林夕落點頭:「有,在家混吃等死。」
胡氏終究是無言以對,沉默不語。
一旁的喬錦娘和唐鳳蘭逗著小肉滾兒,也在看著這方母女二人私談。
雖說沒有避開她們,可唐鳳蘭和喬錦娘都是識趣的,一方喜歡小肉滾兒逗他玩,另外一方也是躲開避嫌。
林夕落起身抻抻胳膊腿兒,讓胡氏靜思片刻,她則走過來與這二人敘話,談的自然是喬錦娘的養胎,還有唐鳳蘭為何還沒能有孕,要如何調理。
魏青巖與林政孝眾人除卻談論林天詡之外,也對皇上這番心思仔細的析解一通。
眾人一致認為這是皇上有意拆解豪門大族,林家此時已不用提,聶家已成為肅文帝的眼中釘了,而太子昨日自行前去與聶家劃清界限一事,恐怕也會引起他手下其他文官的不滿和自危。
「……這件事是否要再擴大一分?」李泊言忍不住提議,「聶方啟已經被罷官,他恐怕心中對太子再不滿也不敢對外說了,否則豈不是自找苦吃?但不妨可以宣揚出去,讓太子也噁心幾天。」
魏青巖搖了搖頭,「昨日就皇上、太子、聶方啟與我四人在場,傳出的話,都會認定是我做的手腳。」魏青巖頓了下,「吳棣那一方可有消息傳來?」
「三場大捷,他欲乘勝追擊。」
魏青巖輕歎,「那就等吧,看他這一條路是否走的順。」
眾人一同在「景蘇苑」用了飯,魏青巖便帶著林夕落與肉滾兒回了家,晚間薛一傳信來告知魏青巖,吳棣已經對咸池國大舉進攻,欲一戰全剿,魏青巖聽到後只隨意的點了點頭就陪著林夕落睡去。
翌日清晨,林夕落醒來還未等用早飯,門口的丫鬟便前來傳信道:
「夫人,有一位鄒夫人求見,她說有重要的消息要回稟給您!」
鄒氏?林夕落想起昨日魏青巖與薛一的對話,問道:「爺呢?」
「跟侯爺與三爺在前書房議事。」
林夕落斟酌片刻應道:
「請鄒夫人至前廳等候,我稍後就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