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還未走多遠,車駕的隊伍便停下了。
林夕落納罕之餘透過車窗往外看,卻見一輛馬車從後急急趕上,這怎麼好似宋氏?
「怎麼回事?」林夕落問向車旁的冬荷,冬荷立即湊來道:
「是二夫人,有意隨同侯夫人一同去寺廟上香,今兒三月三了。」
三月三,上次侯夫人禁足她便是到三月三,她倒還真有心,追出來要陪侯夫人上香。
這也應是知道林夕落帶了魏仲恆,而她主動認錯討好巴結,讓侯夫人把她更放了眼裡。
果真侯夫人沒攆她回去,讓她行馬車跟在後方,正插在侯夫人馬車之後。
林夕落冷哼一聲,心中腹誹,這宋氏還真不怕事兒亂……看著魏仲恆用過點心後便舉起書本用心讀書,林夕落的精神又落在這孩子的身上。
雖他出身侯府,可天詡與他比起來,不是快活的多?
如今才真的體會到當初林政孝口中的話,出身高府邸的庶子,還不如尋常百姓家的清樂孩童,過的不是人日子……
行至清音寺,侯府儀仗隊伍停下,林夕落帶著魏仲恆先下了車,他的目光不免看向這周圍的景色,好似從籠中飛出的鳥兒,眼睛四處掃視,已經頗有些用不過來。
林夕落拽著他往侯夫人馬車那方走,行至宋氏馬車那裡,她正好下車,林夕落先行了禮,「給二嫂請安了。」
「二嬸娘吉祥。」魏仲恆跪地磕了個頭,宋氏見到魏仲恆,臉上沒有半分驚詫,顯然早已經知道此時,言語中諷刺道:
「五弟妹倒是真慈愛。連仲恆少爺都如此體貼呵護著,聽說你之前可為了護著你弟弟,挨過先生責罵。不知如今會不會幫著仲恆少爺也擋禍事?」
林夕落臉色平淡,隨口道:
「仲恆少爺聰穎乖巧,乃是大夫人親手教出的。怎麼可能惹出禍事?二嫂這話若被大嫂聽到,恐怕會不高興。」
「她都能讓自己兒子不顧名聲的跟著個匠女。還有什麼可不高興的?」
宋氏口中嘀咕著,林夕落則朝天上看了看,隨即嘖嘖嘴:
「二嫂,雖說還未進了寺廟之中,但佛門之地,還是莫說這些話為好,我可記得這有老人說過。若是對佛祖不敬,恐怕一輩子都生不出個人來!」
「真的假的?」宋氏下意識出口,可瞬間便反應過來林夕落是在調侃她,還未等還嘴,就聽林夕落補話道:「這話自是真的,不信您試一試?」
宋氏咬著嘴唇不知說何才好,口中嘀咕了一句:「噁心!」便氣惱的往侯夫人那方行去。
林夕落站在原地將笑忍下,帶著魏仲恆一起去候著侯夫人下馬車。
依舊是派了侍衛將閒雜之人清走,侯夫人才從馬車上下來,行進清音寺上香。
魏仲恆一直跟在林夕落的身後。林夕落走一步,他便跟一步,林夕落停了步子等,他便站於林夕落身後。只隔一步的距離。
這等模樣倒讓宋氏格外不爽,時而回頭掃她二人幾眼。
侯夫人恭恭敬敬跪於佛祖面前,默默誦經,林夕落在其後的蒲團上也跪在地上,不再去想雜亂的閒事,而是一心淨化心靈。
嫁至宣陽侯府已有一個月的時間,林夕落從第二日便未能將這顆心徹底的放下。
魏青巖對其寵愛,可林夕落心底明白,他的這一份寵愛來源於她能輔佐其在侯府鞏固地位。
雕字傳信也好、不容侯夫人欺辱也罷,這無非都能讓其踏踏實實的去府外謀仕途前程。
林夕落承認她與魏青巖之間有感情,但這一份感情被現實添加了多少味劑品,她心中並不清楚。
終歸她不是這一時代的女人,林夕落不會只求銀兩、地位,而不求心靈中的索取,她該怎麼辦呢?
閉目默默在佛前求問,可將身邊所有的事一一從腦海中譜寫一遍,她倒是蹦出個可有可無的答案,走著瞧吧!
上了香,磕了頭,林夕落便帶著魏仲恆在外等。
魏仲恆的目光始終在看四周景色,即便看到一棵樹也會跑過去仰頭多瞧幾眼,雖他沒有說話,林夕落能體會到他心中的渴望,自古以來,誰不奢求個自由自在呢?
侯夫人上香完畢,依舊帶著眾人往後廂房食素食,此時此地已有多位夫人到此,林夕落是一個都不認識。
眾人起身,給侯夫人行了禮,侯夫人沒了以往那番冷漠,坐了前方位子上,不免開口道:
「如今老了,這一出門,都得帶著兩位媳婦兒陪著。」說罷,一指林夕落,笑著道:
「這是老五的媳婦兒,上個月剛成了親。」
眾位夫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盯了林夕落的身上,林夕落感覺自個兒就像是案板上的一塊肉,怎麼眾人眼中都帶著股子審度、納罕、好奇甚至帶有無滋味的意思?
「給各位夫人請安了。」林夕落只得行了禮,隨即連忙站至侯夫人身後,這意思自是有話您來擋著吧!
侯夫人側目看她一眼,連忙將話題轉了魏仲恆的身上,「這是我的孫子,惦記其哥哥的安危,硬是要來佛祖面前祈福。」
魏仲恆聽了此話,即刻跪地磕頭,眾府夫人自知這是個庶子,但也附和侯夫人的臉面,讓下人給了賞。
侯夫人寒暄道謝,魏仲恆則捧著物件到一旁,但這些人的目光卻依舊不肯放開林夕落。
「都說這魏五爺是個冷漠性子,您這兒媳婦兒瞧著性子柔柔的,還不得被您府上的五爺嚇壞了?」一位夫人調侃著說笑,可身邊另一人則接話道:
「瞧您說的,侯夫人這位兒媳婦兒出身可乃林府,大家族,再說了,魏五爺好歹也是精明強幹、文武雙絕,我倒是聽我家老爺說起他,一人帶著一萬兵將硬是能將邊境十萬賊匪給打的落花流水,只差一步就完勝歸來!」話語停頓,隨即驚笑一下,連忙看向侯夫人:
「說是侯府的大爺接著魏五爺的差事也去了?可好似出了事?」
這話一出,可著實讓侯夫人心裡像是踹翻個辣椒瓶子,哽咽難耐、心裡躥火,怎麼呆都不舒坦!
明擺著諷刺侯府的大爺是去接弟弟的功,結果還出了錯兒?換做臉皮再厚的人恐怕都挺不住!
林夕落在侯夫人身後都能感覺到她渾身繃緊的模樣,看向一旁那位問話的胖婦人,她雖不知此人來歷,可總不能讓人這般諷刺宣陽侯府?而且還是明擺著拿魏青巖說事?
林夕落從侯夫人身後走出一步,看著那胖婦人道:
「這位夫人知曉的倒是多,我們都不知大爺出了事,您都能知曉,您的家人可有隨從我們侯府大爺一同去邊境征戰之人?」
侯夫人未想到林夕落會插嘴,尋台階輕斥一句:
「這位是忠義伯府的夫人,你怎可如此無禮?」
合著是錢十道的娘?
錢十道被林夕落一頓撣子抽打,至今都未有音訊,怪不得她剛剛就覺得這位夫人瞧她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刺。
林夕落即刻福身笑著賠罪:
「給忠義伯夫人賠罪了,實在不知您家中都乃文壇書俊,怎會去出征打仗,倒是我的不是了,您當我剛剛滿嘴胡沁便是。」
忠義伯夫人冷瞪她一眼,也不知該說何才好,宋氏在一旁始終沒有開口,她終歸是第一日才允出府,自要老老實實的呆著,可看林夕落這番出風頭,卻是格外的不順心。
侯夫人也撂下旁日的顏面,與周圍幾位夫人敘談甚歡,林夕落在其身後站的腿酸,而後還乃另外一位夫人讓人引著這些晚輩媳婦兒、閨女去另外一間食素,她才算尋了個位子。
魏仲恆被侯夫人留在身邊,林夕落則隨著宋氏與他人一同往外走。
宋氏忍不住嘲諷:
「別覺得幫襯著母親說上兩句好話,你就多麼風光,若不是因為你,這忠義伯夫人也不會與母親成了對頭。」
「您這事兒賴的可不對地界兒。」林夕落笑著看宋氏,「不過您也得盼著,那鹽行不再出這等子事,否則不知母親會向著誰?」
宋氏被噎住,不由得冷嘲刺道:
「有你好瞧的時候!」
「我好瞧?大不了魚死網破,您可別忘了,我祖父乃當朝二品左都御史,做的就是彈劾、督查百官的事兒,您那位鹽政衙門的父親,可別因小失大……」林夕落諷刺一笑,倒是讓宋氏驚愕呆住,快將嘴唇咬住了血,這死丫頭,腦子裡怎麼就沒點兒怕的?
林夕落隨同他府的女眷一同至閣間用素,旁日與宣陽侯府關係好的,自然與她親近一二,言談之餘,林夕落也結交下一二位他府的少奶奶,但都乃軍中之人,而非文官家眷。
食過、吃用過,林夕落正打算著去另外一間看一看魏仲恆,這小傢伙兒出府是來玩的,可別又被捆在那裡當個擺設。
心思想著,林夕落則出了這一間屋閣,可未等邁出門口,就見有不少侍衛列隊,兩頂王府轎輦行至此地,從其上下來二人,一乃林綺蘭,二乃秦素雲!
林夕落心中一緊,這二人怎麼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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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連續陰天下雨,胸悶氣短,頭渾腦僵,身體不適,今日一更,請大家諒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