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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求乞 文 / 琴律

    瞧見林夕落動了怒,春桃嚇的驚慌,連忙請示道:

    「九姑娘,奴婢去請夫人過來?」

    「不許去。」林夕落急阻,春桃跑至門口的腳步連忙停住,她最知林夕落的脾性,不去請夫人可她手上的傷怎麼辦?

    春桃無奈跳腳,只得轉向內間去取棉布和藥。

    林夕落的眼睛依舊盯著林瑕玉,任憑那血滴下、任憑林瑕玉驚惶失措,目光也半絲不離。

    「九……九妹妹。」林瑕玉結結巴巴,不知該說何才好,欲上前為林夕落擦拭手上的血,卻被林夕落冰冷目光嚇的退了回去。

    春桃取來了藥、端來淨水,林夕落未用她包紮,吩咐道:

    「你去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春桃滿臉擔憂,林夕落面色蒼白卻依舊自行清洗傷口,她只得歎然的將門推開一條縫兒,將周圍的丫鬟全都打發走……

    林夕落自行包紮,卻又因暈血頭腦昏眩,仰頭不見這血色,快速的將棉布纏繞手上,輕揉額頭,再看向林瑕玉的目光中帶著點點紅色血絲,一字一頓道:「你剛剛說的話,我未聽清,五姐姐再說一遍。」

    林夕落重咬「五姐姐」三字,那一副模樣讓林瑕玉連椅子都不敢坐,即刻起了身,跪在林夕落的面前,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哽咽言道:

    「九妹妹,姐姐今兒也是豁出去了這張臉,哪怕是丟了這條命也要將心中的苦與你說個清楚,你難道忘記了幼時,你我二人時常被他人欺負?姐姐寧肯挨打也都護著你?你被七叔父、七叔母帶走,離開了林府,可姐姐卻是有苦說不出,如今若是還能有另外一條出路,姐姐作何也不會這樣央求請妹妹,還有幾日便是你的及笄之日,可姐姐年近二十,卻依舊布衣流花……」

    林瑕玉泣不成聲,林夕落的臉色絲毫不變,「你還想說什麼,全都說出來。」

    「妹妹……姐姐自幼都聽從四姨祖母與大房的吩咐,可這婚事……她們卻要我陪嫁做一貴妾。」林瑕玉說到此,即刻道:「可我寧願跟隨妹妹,也不想跟隨大房陪嫁,你我姐妹情深,還能有我一條活路,如若跟隨著她,我恐是連丫鬟都過的不如了!」

    林夕落瞧著她,沒有伸手去扶,也沒有可憐之態,出言道:

    「五姐姐,你擦了這眼淚,離開『宗秀園』,我可當任何話都未聽過,也可當沒見過你。」

    林瑕玉怔住,拽著她的裙角:「九妹妹,嫁人都要有陪嫁丫鬟跟隨,難不成你連姐姐都不能容?」

    「我未定婚約,縱使定下婚約,你陪嫁之事也不是我能說定,你剛剛見到母親,為何不與她說?何況陪嫁去大理寺卿府,還有八姑母照應有何不妥?」林夕落說完,又補一句,「幼時之事我並不記得,也不願記得,否則恐是更傷姐妹和氣。」

    林夕落這話說出,林瑕玉癱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卻又連忙遮掩心虛,林夕落繼續揉著額頭,緩解暈血之狀,林瑕玉的到來讓她著實驚詫,而且要跟隨自己去做陪嫁?這事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她不願知曉這其中是否有何不足為人所知的忌諱,也不願插手這事,回歸林府這些時日,她早已明白「是非天天有,不聽自然無」這句話的真諦,而且這種事一旦插手興許惹上一身麻煩,一人是一家,縱使她林夕落有心,也不願給自家父母沾惹麻煩。

    何況……她對林瑕玉所言為己挨打之事毫無印象,卻還記得林芳懿欺她,卻是這林瑕玉的挑撥……

    幼時之事林夕落不願多想,因那不是她,但那記憶卻在警告她。

    林瑕玉支支吾吾,險些口出真相,可腦中即刻想起四姨太太的警告便止住了嘴,她知道如今的林夕落比幼時脾氣更硬、她也知道如今的林夕落不再是幼時任人欺辱的孬性子,可她卻連慈悲之心也沒了?不會將心比心的想上一想,索性扶自己一把?

    林瑕玉不願信,也不想信,硬著頭皮繼續言道:「七……七伯母如若知道……九妹妹,你也品過庶系之女受過的苦,難道你不能可憐姐姐一把,救姐姐一命?只要你開口,姐姐做牛做馬都能應,七伯母也、也能應!」

    「春桃!」林夕落一聲召喚,春桃立即從外進來,看到林瑕玉跪在地上哭成淚人,春桃嚇了一驚,疾步上前聽後吩咐:「九姑娘。」

    「扶五姐姐起來,為其洗漱後,你親自送她回去。」林夕落扯開被林瑕玉拽緊的紗裙,「妹妹還有事,不送了。」轉身離去,只留林瑕玉與春桃在此。

    春桃硬著頭皮攙扶林瑕玉起身,而後又打了洗漱的水為林瑕玉擦臉,可無論怎麼擦,林瑕玉臉上的淚就是止不住,待門外有聲響,林瑕玉才仰頭看著春桃,突然一問:「她……她何時變的如此狠心?」

    春桃未開口,只為其收攏好衣襟,叫了小廝備轎,陪同林瑕玉去了四姨太太的院子。

    林夕落在屋中看著她的轎子離去,心中狐疑極盛,可她不想與胡氏提起此事,便坐於桌前繼續揉額。

    陪嫁之事早已定下,可林瑕玉卻突然來此,顯然是大房與四房之間又出了什麼岔子……如若是大事,定會是四姨太太出面,可如今卻是林瑕玉單獨一人,而且連個丫鬟都未帶,單獨尋自己!

    林夕落嘴角輕撇,這件事,絕不能插手。

    春桃歸來,林夕落將其叫進房間私問:「母親可是問起了?」

    「……奴婢說五姑娘來請您給繪幅繡樣。」春桃想起剛剛之事,依舊是一哆嗦,在旁不敢吭聲。

    林夕落看了她一眼,「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是陪嫁的?」

    這話一出,春桃嚇的急忙跪地,即刻回道:「回姑娘的話,奴婢雖然貼身伺候您,可奴婢絕對無那份心思,奴婢不願做陪嫁的通房丫頭!」

    林夕落忽覺自己過於冷漠,急忙朝著春桃擺手,「快起來吧,此事與你無關。」

    春桃膽怯的再看林夕落,瞧她好似真的無心此事才緩緩起身,壯了膽子道:「九姑娘,尋常姑娘出嫁,的確都帶隨身的丫鬟做通房,也是怕婆家那方的人爭寵才這般做,可奴婢知道,夫人定不會這麼做……此事您不打算與夫人說?」

    「不必告訴母親。」林夕落沉了沉心,「此事只當未發生過。」

    春桃即刻點頭,林夕落坐回椅子之上,沉心行字,可這字行之處,卻是力度鏗鏘,濃墨染了不知多少張紙……

    林瑕玉被春桃送回去後,便一直跪在四姨太太跟前。

    不用四姨太太多問,單是瞧見外院的丫鬟、而且是「宗秀園」的丫鬟送她歸來,四姨太太便知林瑕玉定是為她的婚事奔走。

    林瑕玉就這麼一直的跪著,不顧臉上被四姨太太抽了巴掌鼓起的青腫有多麼疼,不顧鼻孔流出的血絲浸入口中,眼淚也早已哭干……

    「你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居然連『宗秀園』都去,你還長沒長心眼兒?」四姨太太怒罵,林瑕玉看著她,悵然回道:「祖母,我不想守活寡。」

    「你到『宗秀園』都說了什麼?」四姨太太又是狠手掐上了她的手臂,林瑕玉好似沒了痛覺,出言道:「孫女只說要給夕落做陪嫁,可她不承認自己要嫁六品千總。」

    「你……」四姨太太又是一巴掌抽在了林瑕玉的臉上,「這種無臉面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林瑕玉抹了抹臉,一改以往任打任罵的懦弱,反駁道:

    「祖母,您也是姨太太出身,可您是有生養的,難道您就希望孫女與您一樣的苦命?您難道忘記大姨太太是怎麼死的?您忘記誕下十三叔的丫鬟是怎麼死的?您就這麼狠的心,要孫女也生不如死嗎?」

    「啊!」林瑕玉嚎啕大喊,可她的話卻如鋒銳的刺,深深的割進四姨太太的心。

    抬起的巴掌收回,四姨太太癱坐在椅子上,看著林瑕玉蒼腫的臉,再看一看自己的手,四姨太太忍不住淚如雨下,狠狠的捶著自己的手心兒,「命啊,這都是命啊!」

    「祖母!」林瑕玉跪行上前,趴在四姨太太的腿上便是哭。

    祖孫二人哭了半晌,四姨太太捻起她的下巴,「如今閉門不出,卻都當我死了,連林政孝個死了娘的都能對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林瑕玉連忙接話道:「九妹妹極狠的心,那麼求她,她都不肯答應。」

    四姨太太輕扯嘴角,悵然言道:「祖母也不捨得你,如今只有最後一次機會了,如若還不成,你也怨不得祖母……誰讓你投胎生在了林家?」

    林瑕玉不知道四姨太太話中何意,只瞧見她起身叫了丫鬟洗漱,著衣,在面容上施了淡淡的粉,隨即召喚小廝叫了小轎,吩咐到「香賦園」去見二姨太太。

    二姨太太得知四姨太太求見不免皺了眉,劉媽媽在一旁道:「旁日裡她都跟隨著大夫人,今兒怎麼會來見您呢?」

    「讓她進來。」二姨太太陳歎口氣,「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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