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蠍鎖神鏈,每一條上面都流淌著鮮艷的鮮血,滴答滴答從高空墜落
巫馬雲溪等人顫抖著眼眸,盯著草地上一大片的濃艷鮮血跟些許血肉鮮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為黑色,然後腐蝕了大片草地,發出嘶嘶嘶,宛若硫酸般的氣味,觸目驚心。
他們的心頭瞬間翻湧起來。
魔蠍鎖神鏈,魔蠍之毒!噬魂蝕骨!
他們眼見著都如此可怖,那麼身體真切遭受噬魂蝕骨之痛的左唯該是有如何痛苦?
那突破長天的血色,真真如驚鴻乍艷的血歌,不斷得在諸人的腦子裡迴響。
千語冰這些人的臉色白得不能再白了,但是更無力的還是他們的求情並不能給左唯帶來任何的仁慈,反而是左唯果決得斬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牽扯!
跟諸葛詩音還有零三等人之前預想的不同,左唯不是對諸葛青君他們這些人懷以愧疚的態度祈求原諒,而是以絕然的無情來斬斷一切。
太狠了,讓他們看著都覺得揪心,而恰恰是這種揪心,讓他們越發體會到左唯這些年來的無可奈何跟戰戰兢兢。
也許她每爬上一步,都在預想著今日會出現的場景。
陰謀與背叛,絕望跟痛楚。
長痛不如短痛,快刀斬亂麻,將痛苦的源頭最快扼殺。
這就是左唯!
也是無名。
而在他們都露出各自不一般的神情之時,誰也沒有發現尊炘刻在左唯受刑的時候,劍眉陡然凜起,眉宇間凝聚些許隱忍的痛楚,之時下一瞬便是恢復了正常,變得森冷而邪氣。
越發張揚無情。
千語冰看著尊炘刻向他們這邊走來,看著他,走向了少司命,她淡淡垂下眼眸,無聲無息一歎。
少司命。這個從之前開始就一直陷入無聲無息沉默中的女人,原來她是最應該跟左唯牽扯不清的,現在卻是扮演了一個冷然無情的告密者,十足完美的統治者,在她身上,就真沒有情麼?
哪怕是看著左唯如此痛苦得遭受噬魂蝕骨之痛!
少司命面無表情,看著尊炘刻走到他身前,神色淡淡的,瞳孔幽沉,看不清虛實
尊炘刻似乎尤為享受這一刻。涼薄的嘴唇微微勾起。輕聲道:「這樣的結果。你可滿意?」
只是一句話,更像是一個惡意玩笑,殘忍得撩撥著別人的傷口。
只不過你確定少司命這樣的女人會為之疼痛?
巫馬雲溪等人有些不置可否得輕嗤一聲。
然而下一秒,少司命看了尊炘刻一眼。垂下眸,冷然而尖銳道:「不滿意的是你吧,沒聽見她說的麼你不是他!」
頓了下,她輕微冷笑,補了一句,「你不是他!」
你不是他!
這四個字,對於很多場合,很多人而言都是不大讓人喜歡的話,尤其是對於尊炘刻而言。千語冰等人都能從中聽出濃重的羞辱之意。
羞辱?
尊炘刻也會被羞辱?
他怎麼能被羞辱!
少司命如此,不亞於是在自尋死路!
亦或者,張狂到了極致!
尊炘刻的面色並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悠悠看著少司命,半響。笑了無聲無息,他的身體淡去
少司命無視所有人的古怪目光,這些目光,對於她來講並不陌生,不認可,恐懼,忌憚,些許怨恨,疏遠
伴隨著她年輕的年華歲月,如影隨形,直到她踏入巔峰。
她都是一個人。
——習慣了就好。
只是現在,她終究是有些不想待在這裡了,所以她淡淡掃了這些人一眼,然後身形化為黑煙,神秘消散在空氣中。
離開得突兀,消散得乾淨,沒頭沒腦的感覺,又像是另外一場軒然大波的開端讓在場還沉浸在諸多晴天霹靂的諸人難以反應。
片刻後,才有人喃喃了一句:「那啥,無名真的要死了?」
臥槽!
你不提這件事會死麼!
不少人臉色瞬間難看!
千語冰已經一卷長袍,刷!化為一條森冷的寒流,切割空間,瞬息帶起可怕的大片冰霜長空,消失不見
巫馬雲溪等人見狀,一個個也是快速離開了。
反倒是一些情緒變化稍微鎮定的人站在原地,看著遠方恢弘而尖銳的黑色通天塔,此刻已經看不到了左唯兩人的身影,他們只能一臉唏噓跟複雜。
那個驚才艷艷,讓界主都為之表現出不一般的女人,真的要死了麼?
明明不久前,她才橫殺四方的啊!
明明不久將,她才淡定得坐在花園裡喝酒吃美食的啊,笑得一臉嫣然,讓萬種繁花都失去了顏色。
眼下,卻是被施以最可怕的重刑,等待著死亡
「還真是人生如戲戲子無情」青柳嫿月搖搖頭,頓了下,她飛向天空。
似乎要去哪裡一般。
雍皇封看著她的背影,皺眉,在赤焰等人要湊上來討論今天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抿唇,沉聲道:「我累了」
說完,眼角餘光掃過草地上的一片焦黑,眼睫毛抖動了下,一撫袖,焦黑消失,恢復了綠意。
然後,他轉身跨步,身體遁入虛空。
赤焰等人:「」
最後還是祖元風站出來,「哎,都散了吧!」
散了吧,不散還能如何?
在神情複雜的南風越等人就要離開之時,他們轉頭看向神界山,看到了那恢弘宮殿,已然重新出現,夢幻一般,幽幽佇立在蒼穹之下。
一如既往得高不可攀。
通天塔頂端,九熵落在平台上,轉頭看向身後的左唯,眼眸依舊清淺乾淨,看著一襲血衣。被鎖鏈穿透鎖骨的左唯,他略微皺眉,撇過臉,伸手輕輕一拂身前的黑體塔身。
一扇大門出現。
在左唯即將邁出一步的時候,他已經轉過頭,飄來一句:「你是我見過最蠢的女人」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只因為他知道她的身份。
紫竹林的那一幕,他記憶深刻,但是怎麼也沒想到,那日白衣俊朗妖艷的男人。昭然明朗。似妖月驕陽。今日卻成了如斯美人,身陷囹圄。
尤其是,犯了那麼多的大罪,甚至讓他都聞所未聞。難以置信。
只是,值得嘛?
完全不值得,不應該的事情,她都做了,所以蠢。
左唯驚訝於這個人對她說話,還以為他不認識她,亦或者不打算理她的呢,不過她淺然笑了下,抬手。鎖鏈鏗鏘,輕輕拭去嘴角的鮮血,體內的痛楚越發入骨十分。
「那跟你見過最蠢的男人比,誰更蠢?」
九熵沒有回頭,只是沉默了片刻。踏入大門後的小道,在左唯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
「跟你沒得比」
呵,這算是誇獎我麼?
左唯揚揚眉,還是沒有笑出來。
不能笑,一笑,神經抽痛筋骨,疼痛難忍,她的靈魂好似被萬種毒蟲嗜咬!
通天塔頂端,看來並不粗大,裡面,卻是一個折疊空間。
並不如左唯想像的那般森羅地獄,而是冰冷金屬質感的走道,蒼白明朗的空間,不華美清雅,也不陰森頹唐,只是空蕩蕩的,高高的螺旋屋頂,沒有燈光的吊燈,巨大的石壁,上面刻畫了左唯看不懂也不想懂的諸多壁畫,靜靜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腳步懸空,害怕墜落,讓人越發覺得死寂而寂寥。
九熵走在這條走道上,就在左唯前面,手裡拖著長長的鎖鏈,後面是被囚鎖的美麗女子,這一幕,很有禁慾感,也邪惡蒼涼。
這條路,並不短,左唯走著走著,悄然轉頭看去,看到了自己雙腿走出來的一條血路,便是苦笑了。
原來這也是刑罰的一種——囚徒之路!
天界,果然手段頗多。
原以為只有腳步聲跟鎖鏈的聲音,九熵卻是聽到身後突兀傳來略微輕柔沙啞的聲音。
「這路這麼難受,我還重傷在身,你就不怕我半路暈過去?這就就到不了牢獄了吧」
「拖著過去就是了」
這樣不冷不熱的回答,讓左唯抽了抽嘴角,尼瑪,老娘看錯了你那小白菜似的清爽外表啊,你丫的就是一個牲口!
翻了一個白眼,左唯目光一轉。
「通天塔七層,每層一人,棄天帝也只能待在第一層,不知道其他幾層都是什麼人?」
「這是高度機密,你不必知道」
「將死之人也不能說?」
「你還沒死」
「好歹我們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吧」
「等你死了,我再告訴你吧」
「你在耍我?」
「沒有」
左唯忽而笑起來了,縱然笑會讓她痛苦萬分,似乎她的情緒變化越深刻,這毒帶來的痛楚就越劇烈
九熵似乎有所感應,轉頭看向左唯,目光幽幽,「魔蠍鎖神鏈的厲害,並不只是鉤動血肉跟靈魂之痛,最大的效果便是傷情,情越濃,痛越深,如果我是你,寧願不悲不喜這樣才能規避一些痛苦」
若不是眼前這個人實在太特殊,讓界主都出現了異樣,他怕是不會這麼多話的吧。
嗯,亦或者是他孤單太久了。
下面那些罪犯,都好生沒意思。
傷情?難怪啊
左唯輕扯嘴角,「不悲不喜,那不是人死人無疑?我都快要死了,還要提前裝死人那也太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