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塵一路狂奔回落塵峰,因為是半夜時分並沒驚動什麼人。
只有一個還未辟榖,生性膽小的煉氣弟子半夜出來小解,看到一道青影一閃而過,驚得褲子都顧不上提,就衝回了房中,抱著和他同屋的師兄大呼小叫。
三更半夜這番動靜自是驚動了旁邊幾間屋子的人。
瑤光這些年風頭極盛,弟子行走在外連個找茬挑釁的都少有了,更別提眾多無聊弟子幻想的有人來踢館什麼的了」「。
聽到這動靜,個個都無比利落的一躍而起,健步如飛的衝進傳來動靜的房間。
然後,就看到了大家都熟識的那位外號王小膽的師弟抱著和他同住一屋的師兄的腰,褲子落在小腿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那位師兄一臉僵硬茫然,落在眾弟子眼裡,就是被撞破那個什麼情的表情。
「啊,兩位師弟繼續,繼續……」只不過瞬間,一眾弟子就跑了個乾淨,卻沒有一個回房,全都躲在外面窗戶下豎著耳朵聽動靜。
片刻後,寂靜的夜間響起驚天動地的吼聲:「王小膽,我要殺了你!」
「師……師兄,我錯了」
紙糊的窗戶一下子被撞破,一個人橫著飛了出來,落在聽牆角的人群裡。
慘叫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他撞了他的頭,他踩了他的腳,屋內又衝出來個惱羞成怒的聖鬥士。
於是,一場由見鬼引發的瑤光派低階弟子規模最大的群毆就此展開。
第二日,訓誡堂忙得不可開交。面壁的小黑屋一時間人滿為患。
不久後。在瑤光低階弟子中間還傳起了謠言。說那天夜裡王小膽是被艷鬼附了身,這才對同屋的師兄霸王硬上弓的。
執事堂的副堂主不幹了,堂堂瑤光,道家正統,竟然還會鬧鬼,這不是打人臉麼,萬一嚇壞了那些低階弟子就不好了。
憂國憂民的執事堂副堂主特意跑去外峰,想要安撫一下人心。正見到大樹下一眾弟子口沫四濺的議論著那晚的事。
「各位師兄,那晚上你們真的親見了?女鬼是不是長得青面獠牙啊?」
躲在一旁的副堂主一看,鼻子差點氣歪了。
問話的弟子是別峰的,再仔細瞅瞅,一大群人中別峰弟子居然佔了大多數。
我說這幾天怎麼其他幾峰冷清了不少呢!副堂主暗自咬牙,心道幸虧今日來了,要是任由恐慌情緒在低階弟子中蔓延,那可是大大不妙。
參與過那晚混戰的一位弟子立刻挺直了腰板,道:「那倒是沒見著,不過王小膽被女鬼上身倒是真的。」
「咳咳。各位師兄,你們說。那女鬼上身,是個什麼滋味?」
副堂主皺眉,咦,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彆扭?
有弟子嘿嘿笑道:「那誰知道啊,不過要真是被艷鬼上了身,那位師兄把王師弟推開倒是怪可惜的……」
「嗯??」副堂主眉毛一挑。
「這都怪我,那晚上聽到動靜,我第一個衝進去了。不然,說不定」
又有一位弟子長長歎道:「唉,也不知,那個艷鬼還來不來,要是上了哪個師妹的身就好了……」
眾弟子滿腹惆悵的歎了口氣。
副堂主氣的肝疼,一用力就聽卡嚓一聲,旁邊的樹斷了。
眾弟子驚得齊齊看去,見是執事堂對弟子最溫和關照的副堂主,俱都露出知音般的表情,熱情的喊著:「副堂主,您也來旁聽啊?」
「滾,都給我去訓誡堂,思過三個月!」
於是,訓誡堂又一次滿員了。
莫清塵並不知道這番風波,到了落塵峰,因為是主人,沒有觸動任何陣法,熟門熟路的進了屋,就看到葉天源靜靜的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莫清塵走過去,坐在床榻上,凝視著床上的人。
良久,伸手撫了撫他英挺的眉毛,低聲道:「師兄,你真是個傻子。」
回想起二人間的點點滴滴,似乎從她十幾歲時,在那溫泉旁,命運的糾纏就開始了。
她冷淡,抗拒,而他自從確定了心意,就把一顆真心捧了出來。
沒有患得患失,沒有斤斤計較,更沒有咄咄逼人趁人之危。
而現在,她也終捨不得他再傷心。
側身躺下,環抱住身旁人的腰,莫清塵緩緩化作一道青煙,沒入了葉天源體內。
只剩核桃大小的元嬰萎靡不振,緊閉雙目,對突然闖進來的一團青湮沒有任何反應。
莫清塵知道這是元神耗損的太狠了,忙飄了過去,把元嬰圍住。
也許是潛意識中明白這是他最親近的人,元嬰並沒有任何抗拒,反倒是微微放鬆了表情。
想著唐慕辰告訴自己的方法,莫清塵化出一隻小手,湊到嬰兒嘴邊。
魂體是元神的大補之物,小嬰兒本能的張了張嘴,卻又緊緊閉上。
莫清塵皺眉想了半天,忽然明白過來,師兄的元神雖已經昏迷,卻本能的不願傷害自己。
乾脆化成自己模樣,對準葉天源的元嬰吻了上去。
元嬰躲避掙扎了幾次,終因實力過於懸殊,被莫清塵的魂體緊緊抱著,為所欲為。
不知過了多久,莫清塵的魂體顏色越來越淡,葉天源的元嬰卻漸漸壯大起來。
外面,十年時間早已過去。
這十年來,落陽真人和清澄真人從未出現在人前,據說是閉久關雙修去了。
但是不知怎麼,就起了流言,說清澄真君其實早就隕落了,只是瑤光派秘而不宣。
瑤光高層自然極為惱怒,暗自調查。發覺這消息是從落霞門那邊傳來的。
隱隱指向的。就是正要和許家公子完婚的阮靈秀。
墨漓落氣的柳眉倒豎。狠狠一拍桌子:「豈有此理,那個嘴爛心黑的賤人,竟然咒清塵死了!」
除了段清歌和唐慕辰,因為知道莫清塵能夠還陽,幾位元嬰真君就把這事壓了下來。
當年的門派召集令,另用了一個由頭對付過去了。
到了她們這樣的修為,朋友之間十幾年不見並不奇怪,段清歌也就沒把實情告訴墨漓落。畢竟去陰間走了一遭兒,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事。
段清歌臉色亦不好看,考慮的又有不同:「這事有些奇怪,清塵早就和落陽真君閉關雙修了,怎麼到現在,才有這番傳言?」
她替小狼和火烏鴉醫治過,這些年來,三隻靈獸守在落塵峰哪也不去,她也時不時的過去照料,早從小角口中知道了詳情。
若說這世上還有一個外人知道清塵的死。那就是阮靈秀了。
可她十年之前怎麼不提?
墨漓落是個火爆性子,站起來道:「管他怎麼回事。那個女人不是要成親麼,老娘就去砸了她的喜堂,看她還怎麼滿嘴噴糞!」
「漓落,你別衝動」
墨漓落眼睛一瞪:「我可從來沒衝動過,反正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老娘想揍那個女人很久了!」
說著邊往外走邊道:「對了,子汐師叔說了,她帶隊。」
段清歌忍不住撫額。
落霞門大小姐成親,修真界各派都會派人前往,鬧半天子汐師叔搶著當了領隊,原因在這。
她已經能夠想像,本來是帶隊去觀禮的,結果變成帶隊去砸場子,首座太上長老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了。
卻不知在落霞門,阮靈秀同樣鬱悶。
關在房中自言自語道:「你,你為何亂說話,平白惹些麻煩?父親前日又訓斥我了……」
腦海中一個聲音冷笑道:「怎麼,我又醒過來,害怕了?」
那一年,真正的阮靈秀被羅玉成一掌擊飛,就陷入了沉睡,再醒過來的一直是另一個靈魂。
「你,你到底要怎麼樣?你便是再不甘心,也沒了對這具身子的主導權。若是沒有我,你也不能一直控制這具身子啊。」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嘍?哼,十年不見,你倒是學的牙尖嘴利了!」腦海中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阮靈秀耳膜刺痛。
「我只是說事實,你就是氣惱,也無濟於事……」阮靈秀聲音弱了下來。
腦海中冷笑傳來:「無濟於事又如何,我只要在偶爾的佔據掌控權時做點什麼就夠了,比如,在洞房花燭夜用這匕首捅你那夫君幾個窟窿……」
阮靈秀心神一顫,面容慘白起來。
許家的許嘯曇雖是天靈根,因為有了婚約又經常來找她,要說多喜歡倒也沒有,但她最在乎的就是眾人看法。
一想到發生那樣可怕的事,把她好不容易挽回的形象徹底破壞,就不寒而慄。
「你說吧,到底要我怎麼做?」阮靈秀沮喪的跌坐在床上。
修煉這些年,她從以前的無神論者變得篤信神靈的存在,相信天道平衡。
這也許就是平白佔據別人身子,要付出的代價吧。
不知為何,這樣一想,反倒舒服了些。
「很簡單,在你成親前,悄悄去一趟瑤光派,我要再見落陽真君一面。」腦海中的聲音幽幽傳來。
阮靈秀驀地睜大了眼,連連搖頭:「這怎麼可能,別說能不能瞞過父親,就是到了瑤光派,你也不可能進去啊。」
「這我不管,你給我想辦法。只要你替我了了這個心願,我執念一消,就不會再打擾你了。」
阮靈秀沉默半天,終究點了點頭。(……)
ps:感謝桂花圓子、可愛莫、淡雨思涵、貓遊記人、柴淼雲、風風不惑、蘭靈狐、大悲大悲、立得幾位童鞋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