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也好,亂流也罷,包括扭曲、壓制、陷阱等等都有一個共同點,只對生命有效。」
這話對到不能更對,一塊石頭,仍到哪裡都是石頭,管它什麼陷阱什麼幻覺,何來扭曲無所謂壓制,啥都不在乎。
「嚴格說,只針對高靈智生物才有效。」蘇四老闆很久沒開口了,此刻終於插了一句。
「補充的好。」十三郎讚一聲,接下去說道:「第二點,風暴內幻境無法持久,不妨假設為星光顆粒某時出於平衡,以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構成一座陣,進而演變為各種陷阱。就好比一條流動的河,某個時間從中截取一段水流,雖然整體向前,內裡卻完全靜止下來。」
稍頓,十三郎繼續說道:「這類情況,身在其中險惡重重,外人看來不值一提,只需稍稍打亂星點秩序,陣法自解。」
原理的確是這樣的,三名大佬紛紛點頭,程血衣說道:「然後?」
十三郎指著那堆亂七八糟的絲,說道:「它們沒有生命,不會被任何幻境迷惑;他們彼此吸引,力量強弱只與距離有關,斷斷出不了差錯。」
四老闆眼神一亮,說道:「反過來,只要力量恆定,便可判斷距離方位。」
背斧壯漢連連搖頭,說道:「這不可能。星辰之力我暫時沒見識過,但可想像其威力絕不會小;這些細絲相吸僅僅因為一些磁力罷了,外力干擾,絕難保持穩定。」
血衣殺者微微點頭,說道:「我知道星辰之力的厲害,休說這點磁力,便是磁山也會受影響。」
十三郎不爭辯。隨手掰下來兩根細絲,遞給壯漢與陳睿每人一支。
「用事實說話。」
「幹嗎?」兩人一頭霧水。
「兩位的本事,摧毀它們自然輕而易舉,如想改變、或者清除上面的磁力,恐怕」
言外之意,縱能做到。也須全力以赴才有可能。
「不會吧!」
實驗者沒動手,四老闆已經忍不住,自個兒挑了兩根細絲在手,法力輕催。
毫光耀眼,重重法術圍繞細絲流轉,四老闆留意掌控殺伐,避免將其摧毀成渣。另一旁,背斧壯漢與程血衣雖不像四老闆那麼急,私下也都暗施法度。各展手段。
稍稍一試,三人的臉色都變了。
「這是」
四老闆做慣生意,體內法力連綿和緩,法術也以控制為主;此刻他的感覺很奇妙,細絲在手彷彿變成一隻金光燦燦的碗,無論何種道法用去,都會變成最原始狀態,怎麼灌都灌不滿。
灌不滿是假的。實際狀況為,四老闆能夠輕易將其撐爆漲碎。但如試圖用道法將其抹去,或者改變成別的樣子,萬萬不可能。
「這東西」
背斧壯漢修習潑風殺,法力也有自身屬性,剛猛霸道一往無前;與四老闆類似,他的手段同樣化成原始法力。感受到的不是碗,而是一把小巧利斧。
「吼!」
反應最劇烈的是陳睿,大叫一聲身形彈飛到空中,表情扭曲,神色似痛苦又似猙獰。說不出的詭異。
「這是元磁!」
「元磁之母。」十三郎淡淡糾正。
「元磁之母!」
「準確地講,它們是只是被元磁之母磁化的普通金屬,磁性難以保存太久。僅僅應付一場戰鬥,足夠了。」
不理其餘兩人震驚目光,十三郎耐心等待程血衣平靜下來,才問道:「你沒事吧?」
血衣殺者目厲如刀,盯住十三郎的眼睛說道:「元磁之母,你有多少?」
十三郎坦誠說道:「很多。」
程血衣冷冷說道:「這種東西,憑你怎麼控制得了?」
十三郎笑著回應:「這件事,我有權不回答。」
血衣殺者沉默下來,半響才說道:「這東西有用,但你準備讓我們怎麼用?」
其餘兩人也有此問。如剛才所見,被磁化的細絲難以消除,意味著彼此聯繫無法切斷;然而談到具體應用,仍舊沒有什麼辦法可想。
難不成每人身上帶幾個,之後保持恆定距離?
那怎麼可能呵!
十三郎早有準備,揮手說道:「不是給你們用的。」
言罷起風,身前多出一團厭靈蟻,不肖吩咐,每隻自動飛過去抓起一根細絲,隨後鑽出洞府,閃爍不見。
「整條星漏淵,每隔一段距離都會安放細絲,數量不等。完畢後,我會把數字與位置告訴你們,只要記下來,當你處在某個位置,通過感應到的吸力多寡,就能知道自己身在何地。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這件事,此外」
隨口安排,十三郎傳出指令,幾隻抱著細絲厭靈蟻聞令而動,先後朝程血衣身上輕撞。
這樣說不準確,它們實際上是去碰一碰那根細絲,之後各自分開。
三名大佬傻乎乎地望著,沒有一個明白這是幹什麼。
「憑各位的實力,星辰風暴的影響有限,縱有危機,稍加提醒一下便可回轉。」
理清危機,十三郎解釋道:「
這些厭靈蟻得到的指令很簡單,挨個與你們身上的細絲碰一下,之後飛到某個固定距離,再回頭重複這個過程。我會給你們準備足夠多細絲,足夠多厭靈蟻,所以」
「我明白了!」四老闆一躍而起。
「我也明白了。」背斧漢滿臉喜色。
「此法可行。」血衣殺者不像別人那麼激動,相反神情有些落寞,望著十三郎的目光有些異樣,隱約能看出讚賞、欽佩,甚至嫉妒。
六宗、仙靈殿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就這麼被幾根細絲、幾隻螞蟻解了?
誠然元磁之母難找,厭靈蟻也不是誰都訓練得了。況且這種方法並不徹底,僅僅解決了迷失一項。
可畢竟是破了啊!
元磁之母、厭靈蟻,都是可以用別物替代的,效果完全可以比這更好。關鍵不在事物,而是這種解局思路之前為何沒人想到過?
「現在我開始相信你的話,六宗之局的確有辦法破解。」
誠懇神色。血衣殺者略顯振奮,問道:「關於戰鬥,還有沒有別的安排?」
十三郎回答道:「有。但是先別急,我有件事情需要問清楚。」
程血衣微顯疑惑,因他能夠看出來,十三郎明顯針對自己。
的確是這樣的。
「剛剛我來的時候,你們大家都表示反對進行這場戰鬥,但我能看出來,你眼裡的殺機從未那樣濃郁。說明心裡其實很想打。」
迎著程睿猛然變厲的眼神,十三郎平靜如山。
「以弱戰強,我要求你們嚴格聽從指揮,決不允許因衝動妄為的事情發生。所以你必須先告訴我,為什麼?」
「星辰風暴固然凶險,不至於無法破解,只要事先瞭解,輔以適當法器。路上小心些,擔保出不了大事。」
主角做了好半天。蘇四老闆越發適應領袖角色,環顧四周緩緩說道:「蘇某真正擔心的是別的事,各位能否與我解惑?」
群修無言,四族代表面有不解,程氏青年很快意識到蘇老闆主要針對自己,遂言道:「此行如沒有蘇老闆幫忙。我等怕是剛出發就會吃虧;既是我等依靠的人,有問盡可直言,在下必定如實相告。」
「程老弟過謙了,過謙了。」
四老闆笑容越發歡暢,笑到一半神色微收。沉聲說道:「從開始蘇某就在思考一個問題,諸位興師動眾而來,從頭至尾就沒問過陳睿避戰會怎樣。恕我直言,六宗追緝程血衣不是一天兩天了,始終不能得手。原因不必多說,僅就蘇某所知道的情形,血衣殺者行事謹慎,實力相差過大的時候絕不冒險,其藏身之地也曾被發現過不少,事先至少安排數條退路。如今這樣程老弟笑什麼?難道蘇某說的不對?」
程氏青年微笑鞠禮,誠懇說道:「蘇老闆誤會了,您說的很對,但對有些內情不夠瞭解。」
聲音停頓,四老闆等了一會兒不見下,說道:「然後?」
程氏青年依舊沉吟。
換成別人,此刻必定識趣不再追問,唯蘇四老闆不這樣,嘿嘿笑著說道:「程老弟有難處。只不過,這件事情若不理透,怕是各位心裡會有」
「沒什麼難處。」
青年開口接過話頭,坦然說道:「程血衣想殺的人當中,我的名字當列前三。往年在下久居宗內不外出,程血衣沒有辦法可想,只要讓他知道我在這裡,一定會冒險尋找機會。」
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呼吸可聞。
話說到這份兒上,便是蘇四也不好意思再深究下去,訕訕笑了幾下,雙手拍打肚皮說道;「既如此,蘇某很想與那位老朋友敘舊,先行一步;各位有什麼手段都拿出來,也好早點把事情解決。」
言罷起身,四老闆竟不管其餘人怎樣,自帶三名侍女入谷,逕直消失在點點星空之中。身後,四族代表相互看了看,均被四老闆的舉動弄得有些發愣。
「這樣合適嗎?」浪浪仙子首先開口。
「四老闆他,是否過於托大了?」當初那名倖存侍衛隨之開口。
「各位是否都忽略了,對方有個善於謀劃的人間小子:蕭十三郎!」毀身大仇,燕子老者始終牢記。
片刻目光交流,眾人的視線集中在兩個人身上,楚胖子,與程氏青年。
「箭在弦上,合不合適都要繼續。」
「無所謂合不合適,結果最重要。」
楚胖子神色略顯陰沉,相比之下,青年還是那副模樣,謙和有禮,舉止談不上沉穩也看不出多老辣,唯一特點是不變。
「釣魚捨餌,想殺人難免會死人,不然還有什麼意思呢開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