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睿、十三郎,多少有些相似。
比如內心想做的事情,兩人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且不怕被利用,再有當他們做事的時候,都有百折不撓的精神。但若有人因此把兩者混談、或者同樣對待,結果注定會失望。
與當年程血衣相比,十三郎的最大長處並非智謀有多高,而是行為更加中庸,在利用與被利用之間保持平衡;表現出來的樣子為有極高的警惕性,但凡有能力威脅到他的人,很難得到其完全信任。
缺乏安全感,其實是一種病。
十三郎說道:「我不要求你們一定入伙。三位都是一樣,要走現在就可以走,要自己去程睿單談也行,總之一切隨意。但若想留下來和我搭伙處理這件事,那就得聽我的。」
十三郎說道:「程血衣若來,是談是打還是拖,我是主力責無旁貸;與此同時,你們大家都要按我的指令行事,有疑問先給我按著,當時該聽的命令不許講價還價,更不許質疑。另外提醒一下,千萬別指望我像程睿那樣把事情兜都肩上不放,更別指望受了點傷就可以袖手旁觀,門兒都沒有。」
說到傷,三名大佬當中,壯漢或只有一半實力,齊傲天根本還談不上醫治,僅是精神狀態得到舒緩;至於四老闆,他看上去比剛才更慘了,站都站不穩。因此十三郎才有底氣說自己是主力,當然也證明這位自領帥印的傢伙心腸歹毒,非把將士壓搾到皮包骨不可。
挑明態度,三位聽眾神色各異,嘴上不說,心裡確實不爽;十三郎對此心知肚明。安慰、或譏諷道:「放心,我不要你們代表各自宗族,現在的你們也代表不了;我不要你們出賣什麼,實話說你們也別把自己看的太重要。程血衣怎麼想我不知道,起碼在我這兒,現在的你們除了一身修為、身上沒什麼太有價值的東西拿來講價。」
不管是為了表明心意、統一思想。還是為了警告,這些話都太難聽了,假如沒有受傷,假如不如身體疲軟連站都站不穩,四老闆必不與十三郎甘休;此時此刻,仙靈老闆多少有點寄人籬下的味道,遂把目光投向齊傲天,心裡想你丫倒是說話呀,咱們是一夥的。
齊家少主沉默無言。不知在想些什麼。
十三郎繼續言道:「我的習慣是,朝最好的方向努力,做最壞的打算。先說不好的。各位是否這樣認為:程血衣若來,一定是為了與我們合夥搞陰謀?」
聽了這番話,三人多少有些迷惑,四老闆眨巴著眼睛問道:「難道不是?」
十三郎回答道:「他有別的選擇。」
「別的選擇?」
「沒錯。程血衣可以把咱們一鍋端。」
不用再問,十三郎說道:「由我來做,會把事情分成三步。首先。我會把齊守仁勾結外人圖謀齊傲天這件事部分洩露給那批獸潮中活下來的修士們知道,但不會提到四族。在他們把消息上報、散開之前。我會把咱們的位置傳給四族追殺者,甚至他們的上峰;如此一來,無論他們多麼為難,多麼擔心風險,都必須再度組織人馬追殺。途中,程睿一方面可以再像之前那樣趁亂殺人。也可等到事後把整件事捅破,讓六大星空無人不知。」
字字如刀,聞者無不心驚肉跳,神情劇變。
眾口幽幽,要點在於不提四族。想像一下。包括四族子弟在內的眾多修士聽到齊門內亂,肯定報著「立功」的心態傳報四方,此後,原本應該「彈壓」處理的事情變得公開,變得不可收拾。偏偏此刻四族追殺者獲知齊傲天等人方位,勢必再度組織追殺。
到那時,此事再難掩蓋,陳血衣再把整個過程合盤放出,注定引發一場滔天大禍。
稍稍停頓,十三郎思路越發清晰,說道:「不要懷疑程睿的能力,我們做不到的事情,他能輕易做到。」
「為什麼?」齊傲天急忙追問。
「之前我殺過一名叫桑南的獵殺者,因此才和程血衣起衝突,需要提醒大家的是,桑南並不是火焱本修,而是羅桑派過來的奸細。」
「嘶!」齊傲天倒吸一口寒氣。
陳睿惡名在外,所說的話難有人信,但若由羅桑來操作的話
好玩了。
背斧壯漢顫聲說道:「先生的意思,程睿已與羅桑勾結,借助此事挑動六宗關係、甚至大戰!」
十三郎淡淡回應道:「站在他的角度,難道不應該這樣做?」
「當然不應該!」齊傲天站出來,語意鏗鏘說道:「私仇恩怨與大是大非,無論何時、何地、何情都不能混淆,內憂內亂內部傾軋,不能成為作為做這種事的借口。」
十三郎稍稍沉默,後說道:「你能確定程睿也有這種堅持?」
齊傲天猶豫說道:「以往程睿應該有的,現在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他沒你那麼壞。」
這算是反擊了。齊家少主打心眼裡覺得蕭十三郎行事狠毒,為敵的話,比程血衣危害更大。
十三郎笑起來,說道:「沒有程睿,六大宗族還不是踩著鋼絲行走,隨時可能摔的稀爛。」
齊傲天搖頭苦笑,說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關鍵處在於羅桑與火焱之間,快要開戰了。」
背斧壯漢一旁說道:「傳聞羅桑組織三千星盟,戰事一旦爆發,六大宗族位於前線,前景堪憂。」
十三郎楞了下,問道:「三千星盟?」
齊傲天凝重說道:「三千顆修真
星。」
我靠!十三郎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三千顆星啊!不是三千人,三千匹馬,三千顆彈球三千顆星球組成軍隊!
走南闖北這麼些年,十三郎有資格說自己見多識廣,連真靈都能搭上關係。但是想到三千顆星,那樣的戰爭那樣的戰場,真靈又能如何?
似還嫌情形不夠糟,齊傲天繼續說道:「星域作戰,其餘兩家不會、也不能袖手旁觀,據我瞭解到的跡象看,火焱與巨魔、普裡那邊的溝通不是太好。」
事有大小,齊家少主的生死對六大宗族影響很大,但若涉及到星域之間,他這種角色就不夠份兒了;當然比普通人還是好一些,多少能夠看出點跡象。
最糟情況,三大星域圍攻一家關我屁事,趕緊跑唄!
心裡正這樣轉著念頭,齊傲天說道:「大局也好,小情也罷,六大宗族之間無論如何亂不得。考慮到我們的身份,即便與程睿合作也要考慮長遠些,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拿我來講,若真的沒有辦法挽回,寧可送上門去,也不願因此讓齊家背負與程血衣勾結的罪名。」
十三郎冷漠說道:「少主似乎忘記了,外人眼中,你已經和程血衣勾結在一起。」
齊傲天搖頭說道:「人言固然可畏,我心無愧才最要緊。」
我心無愧?
十三郎微微皺眉,說道:「你是要告訴我,當年舒氏滅門那件事,齊家沒有參與,你完全不知情?」
攤牌!之前一直忍著的話終於講出來。
齊傲天深深皺眉,沒有馬上回應。
十三郎又說道:「你和程血衣一樣修習狂靈之氣,難道不是因為舒家小姐蠱惑?說的難聽點,你到底了不瞭解她,有沒有想過她可能受人操縱,或乾脆是另一個人?」
將軍!十三郎撕破臉皮,拔劍向秦。
齊傲天反而平靜下來,其神情稍稍有些郁,就好像體內傷痛加劇,或某種陳年舊病復發,難以忍受。
長時間沉默,齊家少主終於有所決斷,再度開口。
「有沒有聽過通靈之軀。」
「什麼靈什麼軀?」十三郎不知所謂。旁邊兩位卻都大驚失色,豁然站起。
「什麼!」
「真有通靈之軀!」
「齊少主的意思難道是,舒家小姐是通靈之軀?」
「這不可能,那種靈軀早已絕跡」
「別叫了,都別叫了閉嘴!」
第三遍才能喝止,十三郎想不通這兩位到底怎麼了,譏諷說道:「兩位是成年人,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你不知道通靈之軀的意義,那是」
「夠了!」
沒心情再將就他,十三郎反手將四老闆按回去,罵道:「想不想盡快去除化骨蟲?」
這算怎麼個說法?通靈之軀怎麼突然和化骨蟲聯繫上?
不管怎麼講,四老闆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茫然眨巴著眼睛,惡狠狠點頭。
「想。」
「想就閉嘴!」
十三郎回頭,對齊傲天說道:「你講。」
齊傲天幽幽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也不知很確定嗯?」
齊家少主神情忽變,蘇四老闆神情大變,背斧壯漢神情驟變,翻身躍起,凝勢取斧。
唯十三郎身、形皆不動,默然片刻,微灑開口。
「鬼鬼祟祟,你果然很怕死。」
「不想死的話,最好閉上嘴。」
身後傳來回應,三千丈外紅衣飄飄,程血衣聲音、目光皆冰冷,只看齊傲天一人。
「你說她是天生靈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