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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一二零章 :請做一個正常女人 文 / 新兵扛老槍

    第一聲我,意味著今後只有十三先生,再無十三學子。

    兵貴神速,意味著此行不會風調雨順,或有殺戮血腥。

    這些都很明白,還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比如:憑什麼?

    「四樓皆有大陣,你有把握?」

    離開,萬世之花不著急追問十三郎為何瞞著自己,但不能不擔憂此行安危,正色發出警告:「我欠你,不等於可以陪你去死。」

    十三郎聽得笑了,說道:「虧本的事情,我不會做。」

    夜蓮微諷說道:「辯機鋒打啞謎,說到底都是騙人手段,你應該換個時間,換個對象。」

    十三郎說道:「這都不明白?你比你的命值錢,我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命。」

    夜蓮微怒說道:「就不能說句人話。」

    這句話有感而發,不單單指今天。

    自打外域啟程之後,十三郎與夜蓮說話的方式就變了,喜歡繞個圈,拐個彎,常打機鋒讓她自己去猜,偶爾還會故意反著來。

    像夜蓮正在罵的,他就是不肯好好說人話。倒不是說夜蓮一定理解不了,但她再聰明也不能什麼事情都用暗語,關鍵是累。

    舉個例子,不知是九獄天魔太霸道、還是別的什麼原故,夜蓮仍需要十三郎偶爾為其補充生志,但又不太準時;十三郎不可能一直守著她,她只好自己找上門。每當這個時候,十三郎總會調侃一下,諸如「餓了」「渴了」「冷了」什麼的還好說,有時他會極為突兀來句「誰知盤中餐」,「誰言寸草心」等等,未免過於玄奧了。

    要麼有前文,要麼有下句,夜蓮本不想問,然而那些句子聽著都挺好、挺有道理、挺有深度。還挺美她還真就忍不住不問。

    慢慢地,夜蓮覺得自己明白了十三郎的用意,於是不免冷笑嘲諷一番,大概意思為「想要我的命盡可拿走,用不著反覆提醒欠你多少」等等。

    十三郎只當沒聽見,非但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日子一天天的過。「見」十三郎對夜蓮而言變成一種「折磨」,不見不行,見了膩味,膩味還又忍不住要猜,猜又不一定能猜著。話說回來,十三郎肚子裡很有些貨色。詩詞歌賦、俚語童謠層出不窮,且花樣翻新不會重複,真真是張口就來,每每讓人拍案叫絕。

    夜蓮冷艷而且驕傲,其驕傲處不僅僅在於修為強悍、資質卓絕,還有不為修士所重的文采詩情;毫不誇張地說,萬世之花投案可繪錦繡山河。提筆能寫華麗文章,絕對稱得上才女。但與十三郎比起來,那種張嘴便有便有千古傳唱,開口即是名句箴言的本事,足以令任何人感到絕望。

    佛道儒,詩書畫,還有那些稀奇古怪的民俗見識,豐富多彩的暗喻貶諷。激情澎湃的英雄傳說,冷厲殘酷的俠義故事這個有點無聊,奇妙的是夜蓮偏偏更喜歡這種帶有殺氣又有力量的東西,每每熱血沸騰。

    必須提到,十三郎還吹得一手好蕭。

    每當蕭音嗚咽,同行的幾個女孩總會放下手裡事情,個個神情癡迷聽得入神。萬世之花則會一個人躲到旁邊,遠遠望著那個場景,感慨不,應該說腦海一片混沌。根本不知在想些什麼。

    更奇妙的是,但凡夜蓮在場,十三郎總會、總能把事情引到她身上,以炫耀的神情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大恩大德」。

    大俗大雅,明明一副小人行徑,經十三郎演繹出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聽了難受,不聽更難受。夜蓮不知道,這樣做,十三郎自己也很難受;來到這個世界,他第一次像這樣「大規模抄襲」,收腸刮肚絞盡腦汁,殺死不知多少腦細胞。

    「這太難受了!」夜蓮不知道十三郎難受,只看到他得意,心裡不止一次對自己說。

    難受便不忍受,夜蓮問十三郎為何這麼幹,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這次十三郎沒再打機鋒,給出一個令夜蓮嘀笑皆非、同時心驚肉跳的答案。

    他說自己正在研究一門極為強大的新神通,心理催眠。

    「一件事情重複久了,就會深埋在人的靈魂,堅信不疑。」

    「有這種神通?」夜蓮疑惑追問。

    「當然。」十三郎神情堅定。

    「拿我做試驗?」夜蓮又問。

    「是的。」十三郎態度坦然。

    「目的呢?」夜蓮問出最關鍵的一點。

    「欠得多了,將來把叮噹找回來,你就會按我說的」

    「做夢!」不等十三郎說完他要做什麼,夜蓮憤而起身離去,臨行不忘加強嘲諷。

    「簡直是笑話!」

    「你怎麼不笑?」十三郎自己笑,取笑。

    當然這是笑話,然而笑話歸笑話,時間長了,次數多了,夜蓮覺得那門神通或許真的有效,眼中十三郎越來越讓人膩味,偏偏心裡覺得欠了很多。

    陰影揮之不去,這種感覺讓她恐懼。

    萬世之花,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從靈魂到身體都很驕傲,當然也很強大,幾次想要造反。

    她最終沒有那麼做。

    是自忖做不到,還是隱忍靜待時機,或者乾脆隨波逐流,破罐子破摔?

    十三郎對此很不解,很好奇,同時也很欣慰,於是趁勝追擊。

    日復一日,夜蓮慢慢養成習慣,對十三郎做的、要做的事情,不管明白還是不明白,盡量不去問。比如今天這場「突臨」,十三郎不談,夜蓮早已不是學子身份,哪能如此胡鬧。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因為心理作祟,夜蓮沒有質疑十三郎的決定,與其一道夜襲,險些把小命交待在裡面。

    現在要去丹樓,而且是打著「兵貴神速」的旗號而去,夜蓮沒法再沉默。

    「剛剛你講的那些都是推測,沒有一樣真憑實據,時間相差幾百上千年;因為這點東西,你就要殺進丹樓,是不是太魯莽?」

    「劍尊身亡的時候,我就在身邊,看得出他是真心撒手而去;況且你剛剛也說了,劍尊並不想因為這件事天下不寧,何不順水推舟。」

    之前,夜蓮知道自己在十三郎的心裡並未擺脫嫌疑,因此不能講這些話;如今情況不同,事情所牽扯到的人與她完全沒有關係,這才道出心中所想。

    「四樓齊名,殺威沉重,雖然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底牌,想來有所準備。然而不管怎麼講,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或許會死很多人。」

    輕歎一聲,夜蓮幽幽說道:「劍尊身亡,陸院長仙去,道院風雨飄搖,眉師主掌大局極為艱難;這些事情,你該比我看得更明白。說句不該說的話,如今的你有點過了。」

    言罷,夜蓮轉過頭望十三郎,絕美面容神情罕見柔和,甚有幾分請求的味道。

    「放手吧?」

    「放手」

    十三郎默默抬頭望著天空,神情複雜,良久不語。

    望著那張看著並不堅硬的臉,夜蓮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憐惜說道:「就算真的放不下,也應錯開時間」

    「女人啊,女人。」十三郎忽然搖頭,神情感慨萬千。

    「你什麼意思。」夜蓮微微沉下臉,感覺有些不妙。

    必須強調一點,越是強大的女人,越是見不得有人因性別表達輕視;十三郎此刻的樣子,落在萬世之花眼裡只有一個字才能形容:賤!

    十三郎轉過臉,誠懇說道:「你正在朝一個正常的女人成長,這樣很好。」

    朝正常的女人成長到底好不好?夜蓮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又一次心境失守,額頭青筋直跳,目若噴火。

    純粹的胡說八道絕不能讓她這樣,萬世之花心裡明白,十三郎雖然繞圈子成癮,但其講話做事不會真亂來,必然有其根據。

    以往的經驗告訴夜蓮,當他把那些根據亮明,就是自己最最無力、無奈的時候。

    「真正聰明的女人,從來不會刻意剛強,凶殘、冷漠、隱忍、機謀,這些東西,以往你身上都有。」

    臉上帶著那種令夜蓮怒極無奈的神情,十三郎緩緩說道:「現在的你還不明白,失去那些東西,你才會變得更強大。」

    夜蓮聽不懂這些話,咬牙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十三郎笑了笑,說道:「如果你改變再徹底一些,就能想到這件事情的關鍵:我或許錯了,眉師不會錯。」

    夜蓮神情微變,忽覺得心裡有些冷,冷徹心骨。

    「你的意思是,眉師她」

    「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麼事,程度如何,沒有人比眉師更明白。此行,我要的不是什麼證據,而僅僅是眉師的態度。」

    十三郎吁聲感慨,說道:「難道你認為,老院長親自挑選的接班人,會因為我的幾句話就示弱,不惜出賣同門?」

    夜蓮無言可以回應,面色有些發白。

    那個常坐窗台的女子,看上去安安靜靜,柔弱難禁風雨,實則如一汪寬闊幽潭,深不可測。

    良久,夜蓮強抑心情再度開口,聲音透著幾縷不安。

    「明知如此,你還按照,按照她希望的去做?」

    「為什麼不呢?」十三郎奇怪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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