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陰陽之間有座橋,這邊活,那邊死,活的過橋為死,死的過橋還是死。
魂飛魄散,殘念無存,徹徹底底的死。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冥界律法森嚴,遠不像陽間充斥著蠅營狗苟之輩,有那麼多空子可鑽;陰陽橋不屬正道輪迴路,之所以存在,本就是冥殿閻羅的一道心意。
閻君為何會有這道心意?話可就長了,而且太豐富。最常見的說法是,偶有凡間大能修成天路,不肯飛昇上界,反要破入幽冥尋找前世塵緣;以至於陰陽大界常有毀壞,玄玄之道險限崩塌,不得不開通變通之法。
他們擁有連冥君都為之忌憚的力量,能夠硬生生打通生死關卡,導致陰陽之路不穩。至於那些明明已成為仙人的修道者為什麼這樣做,還是不要追究了。因為那是連傳說都算不上的謠言,比如人家太無聊想去參觀,或者去陰間尋找前世,或者找他**,找媳婦,找貓貓找狗狗
無所謂了,真仙的想法誰能管得了,人家樂意。
「這樣不行啊!得想個轍。」
陰陽常破,干擾輪迴,閻羅大帝憂心不已,遂破信持念,隨口念了幾句法咒,在陰陽兩界之間架設出一座獨特的橋,專供本不該死的活人穿行。
活人通往陰間的橋,但不是隨便哪個活人都可以過;首先它不存在於某個山某片水,而是在每個活人的心裡,找到即可通行。
然後過去就會死。
陰陽大律不能違背,即便本來不該死的人,妄自渡橋也得死,死得透透的。除非你和那些連閻君都不放在眼裡的仙人一樣,本就具備穿越生死之力,通過自然無礙。換句話講,這座橋其實是專為某些人開通的會員通道,意思是:您從這兒過,別亂闖,謝謝!
這個故事證明:拳頭大到哪兒都有用,冥界也不例外。
「蕭十三郎找到自己的陰陽橋?他想幹嗎?」藍山腦子裡轉著念頭,直想哭。
「皎月皓陽,定為幽冥所不容,不能這麼做啊!」
十三郎真要入冥界?別傻了,他怎麼會嗯,應該說現在絕不會有那種想法。那個被藍山認作陰陽橋的盤也不是陰陽橋,而是那顆第一次離開十三郎身體的星,或者心。
為什麼會這樣?顯然與吸收太多殘念有關。殘念被胭脂鳥吞噬,正如十三郎所講、或者承諾的那樣,念消而留欲,欲結而成珠,最終凝化成心印上的兩個點。
點在黑鏡上的紅點,與點在赤鏡中的黑點。至於那顆明明處在圓盤背後、給人的感覺卻在圓盤內部的眼睛,乃是他數十年修煉終有所成的靈犀法目,此時不知為何也變得活跳起來,虛空點在心印之後,仿如注視著
注視著陰陽轉動的眼。
這些都是表象,是感覺,換言之,無論誰來,只要看一眼當時的情形,都會在心中形成這樣的概念。然而事實上,造成這一切的十三郎反而是最最懵懂的一個,半點多餘的感覺都沒有。
為什麼?因為他在鏡內。
鏡外的人看到的是鏡子,鏡內的人認為那是世界;看到鏡子的人可以拿鏡子照鏡子,境內的人反倒沒有這種可能。
但他能吞,能化,能研究能成長,直到有一天將那個鏡子變成自己,或者自己的一部分。相反,外面的人無法做到這一切,因為他們不能走進去,進去就會死,死定了。
誤打誤撞,或者是天意,星或者心盤現身,十三郎感受到其中蘊含的生死之意,明白了這顆心印下一步成長方向,隨後為之陷入苦思,為之苦笑不已。
「中了皇榜不是秀才;學了微積分,高中還沒畢業;這種事好還是不好?」
心印第一重並未真正圓滿,跨階了
煉氣、築基、結丹、元嬰四大境,十三郎集中了靈、魔、妖三種法力,那顆心印上的四顆稜角化做圓弧,還有最後一個扁扁平平,尚未最終圓滿。
一次圓滿一大境,以往的經驗告訴他,若不能將最後那片弧徹底化成圓,化神基本無望。意味著十三郎止步於大修,戰力必然受到限制。
關於這個,十三郎曾多次考慮過,最終確定兩個方向,一為磁力,二就是冥氣。假如這兩條都不行,那他只有專注於煉體,以肉身入道,強取武尊,進而成就真身。
戰靈、武靈、武尊,對應修士五大境,除壽元有所不及、戰戰鬥手段比較單一外,同樣是一條出路。事實上,因為修身門檻相對較低,大陸上煉體士的人數遠比修道者多的多。十三郎情況特殊,煉化十枚金烏鱗片的他距離武尊本就不算遠,壽元方面異常充足,有資本慢慢另闢蹊徑。
現在不同了,既然心印提前邁入下一階,意味著十三郎有機會突破化神之上的更高山巔,焉能不為之動心。也正因為如此,他必須將之前放到一邊的問題重新拾起來,參加、且必須通過那次補考。
「磁力在亂妖瀑,冥氣只能在秋獵之地尋找,假如這兩條都不是,該會是什麼?」
胭脂鳥不需要指揮,周圍風暴自動運轉,心印之盤由虛化實,過程極為緩慢。十三郎法力充足,且能通過許多方式彌補,意味著化解殘念之海的道路已經打通,剩下的無非是時間。此外他分明感覺到,隨著心盤上的那兩顆點凝聚出形狀,似乎能加速殘念的吸收。一旦事實真如他所想的那樣,當它們變得完整,或許就能夠主動化解殘念,自我成長。
「早的很,由它去吧。」
化神之上!當這幾個字浮現在腦海裡,且不再只是夢想的時候,沒有哪個修士不為之心動神搖;十三郎也不例外,此時的他將雜念通通拋於腦後,一門心思考慮如何讓那顆心印邁過第二階,務必考出滿分。
周圍風暴流轉,十三郎默默沉思,下方三人埋頭打理和平號與海螺,時有璀璨之光爆發。
一晃便是月餘
亂生海闊無邊際,滿目都是銀水黃天,很難看到什麼變化。
不知從哪一天起,隆隆之聲從黃天響起,自水下傳出,打破那片彷彿亙古都不會改變的寧靜。若有人站在九天之上,目光穿透黃沙往下看,會發現亂生海的表面浮現出一股股各色的濤,其中包含著各種各樣深海才有的妖獸,數量無盡。
獸如狂濤,八方席捲,湧上海面的妖獸毫不停頓,紛紛四處尋找目標,殺戮、吞食、或者完全相反,其瘋狂其貪婪,仿如忍饑挨餓數萬年。
水下之妖強悍,水上妖獸同樣不好惹,不知怎地,亂生海上數量極少的飛禽也加入到這場廝殺中去,且都將目標指向深海上來的那些妖獸,好似感覺到它們身上帶著的某種致命危機,誓欲先行撲殺。一時間,茫茫水面上到處廝殺,遍地鮮血,遠看好似一朵朵盛開的花;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那些鮮艷中包含著怎樣的狂暴與驚怖,令人不敢近足。
戰事慘厲而激烈,總體上看,水面妖獸仍佔據優勢。噴口數量無從估計,噴出的妖獸數量堪稱恐怖,但與整個亂生海相比,它們依舊顯得太少。按眼下局勢發展下去,假如海底妖獸麼有更強更多後援的話,敗勢可期。
時間推移,距離第一次妖獸噴潮六個月之後,情況終於發生變化。
首先改變的是空氣,不知怎地變得悶熱,且帶有一股令人煩躁的意念;之後改變的是頭頂上的天,某日某時突然間整體下沉三尺,之後震動不休,良久才恢復平靜。帶來的影響極其巨大,因保持空靈的天空本就不多,黃天下壓後將殘念之海整體推移,已然接近到海面。
常見寧靜的海面起了風,一天比一天劇烈,有時竟能將天空的殘念捲入大海,觸及到那些激戰中的妖獸身體,進而影響其志。這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在後面,經過一段沉寂,那些噴口再次湧動,噴出的妖獸數量比之前少得多,等級卻整體拔高。之前罕得一見的八級妖獸屢屢出現,低階妖獸中相對強悍的比例也在增加,且比之前那批更瘋狂。
讓人難以理解的是,此次出現的獸潮本該是援軍,與那些先衝上來的妖獸並肩作戰;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它們將所有見到的生物都當成對手,區別僅在於凶狠程度,面對早期海底妖獸時略有猶豫,覺得疑惑一樣。
不管怎麼講,妖獸之戰更加激烈是不爭的事實,進而影響到那些不為它們熟悉的人。凡是被傳入亂生海的修士,此時若不能與同伴聚集,均已陷入苦戰,死傷極其慘重。即便那些匯合的隊伍,因為連日苦戰得不到休息,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幸運的修士找到陸地,帶著慶幸與驚恐逃離海面;運氣一般的人遇到亂生海中難得一見的海島,紛紛駐足準備堅守,熬過這次不知為何而生的天災。更多人不得不在水面上掙扎,每日戰鬥的同時期待天邊出現一抹黑,哪怕是一點點黑。
黑的地方就是陸地,有陸地的地方才是生機所在,這是所有人心裡的共識。
有人哭必定有人笑,某地某水某片海,某島某台某個人,正以陰沉中透出無邊熾熱的目光盯住身前的那只爐,興奮呢喃不已。
「就要成功了,就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