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有蝶,名雙飛:此蝶幼時無奇,尋偶後皆變單翅,雌雄相攜不棄,皆亡時翅鞘相連,目相望唇相依,猶如一體。
在情侶眼中,它擁有最最讓人心醉又心碎的淒美人生:情至濃處,戀人常以利刺破膚,丹青塗抹,於相同部位繡出一對蝴蝶。
隨後……,如同被大錘夯在頭頂,沉浸在悲壯氣氛中的天狼族人突然矮了一截,表情之精彩目光之茫然,非筆墨所能形容。
倒不是他們心志弱,關鍵是鍾寒寒的表現太明顯。天狼聖女臉色猛的一白又突然變青,最後變得嫣紅如血,脫口喝道。
「這頭蠢驢!」
不罵還好點,這一罵人們不禁要想:「蠢驢?*…難怪叫聲這麼獨特…」
左膝上三寸,單翅亦雙飛,聖女和一頭驢……,族人們面面相覷,受傷婦人面沉似水,至於鍾寒寒……誰知道她在幹嗎,估計正在數螞蟻,或者想找個螞蟻窩鑽進去,再也不要露頭。
轟的一聲,兩個走神的天狼修士倒捲而退,幾隻藍色魔蚊同時湧入,如同露出獠牙的毒蛇,朝那群發呆的人類猛撲。
「援兵已至,殺!」
鍾寒寒驟然清醒過來,雙手掐訣一聲清叱,一隻體型高大丈餘的血色巨狼憑空而現,呲牙舞爪迎向那幾隻藍蚊。其它天狼修士頓時清醒過來,紛紛興奮吶喊咆哮,展動身形與蚊群廝殺。
一時間,轟鳴之聲大起,人類士氣大振之下,很快將撲進來的魔蚊滅殺乾淨,那幾隻藍蚊被鍾寒寒與婦人聯手滅殺兩隻,其餘負傷而退,飛回到洞外的空中。
既然來了援兵,天狼族人理應就此突圍鍾寒寒只以為是麥少飛帶領大隊人馬殺到,隨帶著眾人追殺出去。然而當他們來到洞外舉目觀望,頓時傻了眼。
援兵確實有,聲勢也很足,可問題是,人也太少了點。
兩人一驢,一個還騎在驢背上優哉游哉,神情淡淡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
那頭給聖女帶來巨大希望與巨大羞辱的神驢倒是神駿非常不僅身堅速快,且四蹄踏火,週身浮著一圈密集的氣旋,低階魔蚊觸之即死,縱是蚊王,不到青級也絕難突破。更為奇妙的是,偶爾有蚊王突破神驢的防禦,不知為何突然焉倒,又或是被一道紅色閃電捲走,竟無一隻漏網。
蚊王達到藍色以上輕易都不會身先士卒;被這頭神驢貿然一衝,魔蚊不明底細下頓時吃了大虧。一眼望去,彷彿劈波斬浪,蚊群從四面八方湧來,又以更快的速度彈回,空中噗噗聲不斷竟是魔蚊之間發生碰撞,如同雨打落簷一般。
不知是高興還是恐懼,神驢跑動中不時發出「歐昂!歐昂!」的怒吼,其聲驚天動地,竟能壓過億萬魔蚊嘶鳴。他的叫聲不僅只是威嚇,而是有著看得到的攻擊性。聲波捲動,周圍的魔蚊往往為之一頓,數量少時倒沒什麼要緊此時魔蚊洶湧,幾乎腳跟腳朝同個目標猛撲。結果可以想像,魔蚊沒能傷害那頭驢,自己反倒撞死不少。這樣看起來,如果它能夠一直這樣不停的叫只怕魔蚊最終都會死在同類手上,也未可知。
神驢身邊一隻巨大的魔魂橫衝直撞,數丈高的身軀上密密麻麻全是面孔;每有魔蚊撲至,張張面孔露出獠牙湧上去撕咬吞噬,竟比魔蚊還凶悍幾分。也幸虧他的對手是魔蚊,如果是人類,只怕看一眼都會心寒,更別提與廝殺了。
比較起來,魔魂雖然滅殺的魔蚊更多,情形反倒不如神驢坦然:可憐牙木實力大損,原本十餘丈高的魔魂之體,如今只餘一小半;這還是因為啞姑初化魂侍不便進補,否則的話,這點老本也要被掏空。
人與驢,一樣的彪悍一樣的蠻野,以萬夫莫敵之勢狂飆猛進,千米之地,他們只用了片刻就衝破大半;天狼族人甚至還沒弄清狀況,援兵就已經衝到眼前,要與之匯合了。
除了那頭驢,餘下兩人都與鍾寒寒相識,然而當她抬頭看向兩人身後,想找到更多援兵的時,面色瞬間變得蒼白,脫口叫出聲來。
「蠢貨!」
確實是蠢貨,魔蚊這般厚度,且有三隻紫蚊坐鎮,藍色蚊王怕不有二十餘隻:如此實力,怎可能被這一人一驢輕易就打穿!
誰說魔蚊不懂戰術,它們阻哦不用全力,卻將後路徹底封死:以兩隻紫蚊為首,足足十餘隻藍蚊在周圍護衛,以黃雀姿態高速飆進,撲向十三郎背後。
「牙木!你怎麼這般愚蠢,你……」
「別賴我,他才是老大!」
牙木根本懶得理她,心想臭婆娘你以為我想來,別人稀罕你,老子才沒拿你當菜。
「什麼,他是什麼?」鍾寒寒心想魔魂聖子大概是瘋了,神智都已不清。
大灰衝到鍾寒寒眼前,十三郎奇怪地望著她說道:「你怎麼還不跑?」
「*…」
沒等她明白,十三郎已經驅使大灰衝入眾人剛剛逃離的山洞,竟連個回話都不聽。
「還楞著幹嘛,趕緊跑!」牙木斷喝一聲,搶在前面進入洞府。
於是鍾寒寒也跟著兩人跑。
於是眾人跟著鍾寒寒跑。
於是,在付出不少族人死亡、好不容易修養恢復的法力幾乎耗盡後,一幫殘兵敗將拖著疲累的身體與落魄的心志,重新回到洞府。…,進了山洞,十三郎便不再往裡走,他讓牙木大灰留在自己身邊,待所有人進入魔蚊追蹤而至的時候,開始砍山。
在經過他們身邊時,天狼族人看著十三郎的目光很奇怪;有感激,有鄙視,有抱怨,甚至有憤怒仇恨,複雜交織難以盡表。無論何種心態想法,眾人都沒有開口說話,表情木然的依次往裡面走著,彷如行屍走肉。
直到發現他開始砍山掩門,意圖將魔蚊擋在外面時,終於有人站出來表示質疑。
「你做什麼?」似中年又似老嫗的婦人問。
「把洞口封起來。」
十三郎命令牙木與大灰阻擋魔蚊攻勢,自己則專心致志揮劍砍石,一塊塊山石轟然而落,彷彿在下餃子。
「有什麼用?」婦人又問了一句,聲音平靜而冷漠,還有譏諷。
她沒有阻止也沒有幫忙,輕蔑的目光望著十三郎,說道:「你不會認為,我們連這種辦法都想不到吧?」
十三郎沒有看他,手上動作不停,誠懇問道:「是有點奇怪,為什麼不封門呢?」
「因為我們要呼吸,要借助天地元氣恢復法力:還因為魔蚊是會碎土搬石的,你這樣挖下去,洞口只會越來越大,而不是變小!」
她說的不算錯,天戈峰本身就不怎麼高大,更談不上雄厚,十三郎片刻忙碌,洞府通道竟已短了一截:假如魔蚊慢慢將這些石塊清走,形勢反而更加惡劣。來回重複下去,恐怕整個天戈峰會因為受力不均整體垮塌下來,變成一座真正的墳墓。
鍾寒寒歎息說道:「青姨講的沒錯,這裡的地面很是奇異,幾乎沒有元氣透入。我們要恢復法力,就必須借助外面的空氣。而且你也感覺到了,此地被魔蚊封鎖,魔氣本就難以滲入,假如把洞府封鎖起來,呼吸還是小事,法力來不及恢復,會更加沒有抵抗之力。」
從絕境到希望,再從希望的到絕望,天狼聖女難承其重,表情已不如以前那樣冷漠口說不上什麼原因,此時她只想把肩頭上的擔子卸下來,再不過問任何事情。此外援兵雖不像她希望的那樣強悍,可畢竟帶來不少心理安慰:眼前這名少年實力不值一提,神態氣度卻著實不凡,只是看著就讓人安心。
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黯然,她說道:「八指道友還是不要費力了,天狼族的命運已定,道友稱有餘力的時候衝出去,遲恐有所不及。」
牙木立即說道:「此言有理。」
眾人進入洞府之後,魔蚊的攻擊就不再如外滿那般緊迫。幾隻紫蚊意識到新來的人類是生力軍,依舊指揮著億萬魔蚊持續,看樣子還是打著消耗的主意,頗得兵法之精要口以牙木的實力加上大灰的幫助,抵擋這些只能用一面攻擊的普通魔蚊綽綽有餘:當然他很清楚,這種情形不能持久,一旦法力耗盡,他會像洞裡的那些修士一樣,萬蚊分屍。
「你們不能走!」
婦人隨之明悟過來,尖利的聲音帶著憤怒說道:「要走可以,把聖女帶出去。」
之前勸說鍾寒寒離開,實際上婦人明白,以她們現在的情形,要突破魔蚊封鎖並擺脫追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眼下多出幾名生力軍,其中一人還是魔魂聖子,逃生幾率無疑大大增加。
「以此驢為座駕,有牙木道友保護,聖女必定能衝出去。」
婦人神情激動說道:「事不宜遲,應該馬上出發!」
大灰疑惑晃晃腦袋,心想哪來這麼個醜八怪,竟然對本身不敬。正想開口,牙木朝他連使顏色,搶先說道:「此言有理。」
「我不會走。」
鍾寒寒搖頭朝牙木說道:「聖子的心意我已領受,不過我不會走。」
牙木大急,心想這娘們太不識好歹,難怪少爺說女人心不能猜,簡直是神經病。
鍾寒寒轉過身,朝十三郎說道:「除非能將我的族人也一起帶上,且保證他們的安全。
十三郎頭沒有回頭,淡淡回答道:「你應該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鍾寒寒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走。」
牙木感佩說道:「聖女大義!真不愧為巾幗英雄……,咳咳,那我們走吧!」
「不能走!」
婦人厲聲喝道:「老身有一問,燃靈聖子在哪裡?他與聖女有白頭之約,為何沒有親自援蜘…」
目光帶著狐疑,她看出牙木似以十三郎為尊,寒聲道:「你又是誰?是不是你與魔魂勾結害了麥少主……。」
「住。!」
鍾寒寒開口怒斥,清麗的面容越發冷冽,眼神哀決中透出羞惱,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牙木在一旁嗨嗨冷笑,心想說得好啊說得好,少爺咱們趕緊走吧,看這一家子啥人。
「妾身據實而問,沒有什麼不妥。」
婦人盯著十三郎,眼中竟有一絲陰毒,冷聲說道:「憑你的修為竟能指揮魔魂聖子,若說其中沒有陰謀,誰信?」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婦人臉上,那條翻捲的傷口重新滲出鮮血,好似一條猙獰的蜈蚣在扭動口婦人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困惑的眼神望著鍾寒寒,彷彿要重新認識她。
「這裡輪不到你做主。」
鍾寒寒已經回復平靜,冷漠的面孔沒有一絲表情,淡淡說道:「我是我,與麥少……主沒有任何關係,和別的聖子也沒有關係。」
「此言……有理!」
牙木附和說道:「大大有理……」
「但你還是天狼聖女!」
婦人嘶喊的聲音說道:「你要對天狼全族負責,你要活下去替……」
「啪!」
一記越發響亮的耳光抽在婦人臉上,她的身體騰空而起,帶著半截慘呼飛到空中,直落入洞府深處。一隻碩大的魔狼剛剛顯露身形,還沒來得及展示威力,便化為點點星光在嗚咽聲中消散。
一千多道目光落在肇事者身上,有憤怒有疑惑,還有一絲敬畏。
他們想不明白,為什麼那位少年只有築基都不到的修為,卻能令堂堂結丹修士毫無反抗之餘地。更可怕的是,他的力量怎麼能那麼大!
十三郎輕描淡寫的一掌,非但打散了她的魔力護盾,連其倉促施展的神通也一同擊散。
連鍾寒寒也為之震撼,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對十三郎的記憶還停留在五方殿之戰那個階段,雖然了得,但給她的印象更多的卻是狡詐陰險:眼前這一幕,完全顛倒了鍾寒寒的認知,根本無法想像。
「不好意思,最近火氣大了點。」
十三郎根本沒看那名婦人如何,也沒有解釋為什麼出手。至於周圍天狼族人的目光,十三郎更是完全無視,瞥都懶得瞥一眼。
他望著牙木,認真說道:「這是你的過錯。」
眾人莫名其妙,魔魂聖子猛一ji靈,連忙說道:「我早和你說過的!」
他指的是啞姑。以極怨之靈煉製魂侍,也就意味著十三郎要替她分擔怨氣,加上啞姑還會借用他的精神力量,無形中對脾性造成影響。
「不是這個。」
十三郎淡淡揮手,平靜的聲音說道:「再有下一次,你知道後果。」
牙木惶恐低頭不語,周圍的人下巴幾乎掉到地上,心裡彷彿坐了過山車一樣,在雲端與深淵裡反覆飄蕩,始終沒個落處。
大灰不屑打了個響鼻兒,暗想這幫蠢貨,還有那個魔魂聖子,竟然在師弟面前賣弄心機,簡直不知所謂。
「你隱匿了修為?這頭驢身上的風盾是你施展!你你你……你剛才裝低階修士,是為了給蚊王看……」
鍾寒寒到底眼光不俗,很快發現幾件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比如大灰身上的氣旋消失,比如十三郎那一掌暗含禁錮之力,再比如之前衝過來時他的表現。
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原因,牙木對十三郎的態度過於詭異了!別說什麼陰謀的合夥人,他根本就是一名奴僕!
「對蚊子都要使用陰謀詭計,陰險到這種程度,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所謂外行熱鬧,內行看門道說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鍾寒寒相通一切,忽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像蕭八指這樣心機詭詐到極致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出這裡的情形,在聽了分析之後仍然堅持要封門呢?
難道說,他有什麼辦法讓眾人脫困……還是說他有辦法……,女人終究是女人,無論她多麼強悍或者故作強悍,在面臨絕境的時刻,女人永遠會希望有個主心骨可以依靠。雖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匪夷,鍾寒寒還是忍不住興奮與激動,顫抖著嘴唇問道:「你是不是想,將魔蚊……」
絕處逢生,任何人都會暴露柔弱的一面;此時的鍾寒寒,哪裡還是那個冷冽到冷漠的天狼聖女,簡直就是一隻發情的小母雞。
周圍的人群霍然而驚,看著十三郎的目光再次發生變化,眼裡漸漸多出一種情緒,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很微弱,但是的確存在。
難熬的片刻期待中,眾人等到了十三郎的回答,或者說,是他們心裡想要的回答。
「你說的對,我就是打算把魔蚊殺光。」
十三部溫和笑了笑,強調說:「全部殺光。」
周圍一片寂靜。
「殺光魔灰!」
彷彿便秘十幾天的人突然暢通,一千多人爆發出一聲整齊的吶喊:他們不知道十三郎怎麼做,也不願意去想,此時眾人唯一的念頭是:血的殺戮,生的希望!
「胡吹大氣,狂妄之極!」不和諧的聲音總歸會有,那名婦人顫巍巍站其身形,遙指著十三郎,眼神滿是怨毒。
「閉嘴!」一千多人同聲怒吼。
「再聰明的蚊子也還是蚊子,應該比人好騙。」
十三郎望著那個縮小了大半的洞口,滿意點頭說道:「差不多了,準備開工。」
「可是,到底怎麼做?」
冷靜下來的鍾寒寒恢復理智,愁苦說道:「我們沒有法器,沒有丹藥,沒有法力…」我們什麼都沒有。就算把魔蚊分批引入,該怎麼殺?」
「誰說要你們動手了?」
十三郎奇怪反問了一句,平淡的聲音說道:「殺蚊子這種事情,交給適合的人來做。」ps:那位婦人的最後一句台詞明顯多餘,可我覺得這樣寫很有勁兒,就不管它是否合理了…,川嗯嗯,就這樣吧…,繼續求支持,求訂閱,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