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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異域聞鄉 第一百五十六章:路遙遙,心慢慢,寧願不達! 文 / 新兵扛老槍

    少了幾百隻成熟體飛蟻,多出一名怨奴,幾番訓問好生準備,十三郎收拾妥當,繼續上路。

    魔魂聖子興高采烈而來,落魄頹喪而不得歸,心裡著實有些憤懣;然而迫於淫威,他不得不老老實實跟著大灰身邊,充當陪走陪聊兼打手的三陪角色,不是魂侍甚似魂侍,可算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好生清爽。

    必須說,牙木實力頗為強悍,一路清掃零星魔蚊,十三郎基本不用上手;即便遇到藍級蚊群,也僅需稍加輔助便可解決。考慮到這還是他的大部分家產被沒收且身有傷患幾乎降階的情形,十三郎心裡連稱僥倖。他覺得兩人如果實打實戰一場,自己多半還是能贏,但是付出的代價絕非一點法力加幾隻飛蟻,勢必要大傷元氣。

    有實力就有地位,這是自然界顛簸不破的真理。目睹其表現後,十三郎對牙木很客氣,客氣得讓他心頭發涼,一個勁兒謙虛謹慎逢迎拍馬,覺悟相當之高。

    「賤骨頭!」大灰憤憤罵著。

    「蠢驢!」牙木心頭憤憤,面色卻紋絲不變;心想老子落在一個靈域奸細手裡,難道還裝什麼三貞九烈?真是不知所謂。

    走了兩天,天狼族所在的傳送位置——天戈峰遙遙在望,牙木才從十三郎嘴裡得知,此番他受人之托是為英雄救美而來,不覺好生疑惑。

    「那個……少爺怎麼不擔心?」

    「擔心?」十三郎反問道。

    牙木好意說道:「擔心麥少……麥兄的安危呀?」

    「撲哧!」神驢嬌羞一笑。眼神說不出的輕蔑嘲諷。

    「……噁心!」牙木被它嚇得直哆嗦。心想蠢驢還有這一招,堪稱絕殺利器。

    神驢大怒說道:「滾!本神秀外慧中,凡夫俗子豈能瞭解。」

    踱著小方步,大灰姿態優雅依然自得,玉面郎君之風采盡顯,竟比背後少年還要瀟灑幾分。牙木面色慘白閃過身去,目光兼有慘淡哀怨憤怒輕蔑,縱有生huā妙筆也絕難描繪,心裡不住感歎道。

    「人生啊人生,真他嗎是個奇妙的玩意兒!」

    有誰能夠想到。堂堂一族聖子,竟會落到被一頭驢恥笑而不敢還口的地步;最最奇妙的是,牙木明明應該痛苦怨毒飽含復仇執念才對;然而與十三郎同行數日,牙木漸漸發覺。自己對這種日子竟然頗為適應,內心也相當平和。潛意識裡,他竟然生出「這樣走著也不錯」的念頭。

    公平的說,十三郎對他也不錯;起碼治傷很大方,沒有半點剋扣刁難;另外在面對魔蚊的時候,十三郎總是充當掩護防備的角色,把他照顧得妥妥帖帖,沒有半點後顧之憂。身邊有如此強悍的煉體士保駕,牙木很快體會到好處,心裡不覺有些後悔。以往不該偏執於魂道,應當培養幾名心腹專事體修才對。

    「難道我真是賤骨頭!」

    這個念頭讓他覺得恐懼,心裡有些發慌。轉念一想,牙木突然尋回幼年時的記憶,頓時恍然大悟,好生感慨。

    牙木本性淳樸,後遭遇突變苦修魂道,雖有所成,然而成天和鬼魂妖怪打交道,要說心性不受影響。十個人有九個半不信,還有半個是智障。每每看到別人畏懼遠避的目光,牙木未嘗沒有失落後悔之心,然而路走到他這一步,哪裡還有轉身重來的機會;無奈唯有將嗟歎深埋。告訴自己一心求道,不要懷有歧思雜想。

    與十三郎相處的人。基本上都會有這種感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不應偏嫉怨怒乃至仇恨全世界;沒有誰虧欠著誰,也沒有誰對不起誰,只要高高興興一路走下去,人生相當美好。

    往好了說這叫樂觀,往壞了說,他其實就是無為與自我麻痺。然而甭管怎麼樣,這樣的感覺很舒服。牙木很快體驗到那種心平氣和的感受,還曾就此專門向十三郎討教,結果得到一個讓他苦思不解的答案。

    「阿q精神。」

    「阿……什麼來著?」牙木再次追問,十三郎卻不再說下去,輕輕笑了笑當做回復,令他好生迷茫。

    「一位智者,懂嗎!」大灰鄙視說道。

    「呃……」牙木若有所思,好生敬畏。

    「肯定是山君門下的某位大拿……或許是山君本人也說不定。」牙木暗暗想道。

    正琢磨事兒,忽聽十三郎說道:「沒什麼好擔心的。少飛如果連林一彪都搞不定,也枉我稱之為兄了。」

    十三郎的語氣很平淡,面色也很平靜,平平常常好似講述一個簡單的事實;聽在牙木耳中卻不亞於一記炸雷,隆隆作響。

    到這個時候,牙木如果還認為十三郎是個不知所謂的狂妄小子的話,未免太過愚蠢。他已經將所有知道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十三郎還能說這樣的話,信心從何而來?

    人家不肯明說,牙木內心惴惴正想該不該問如何問,大灰突然驕傲開口。

    「一千八百三十七!師弟一手打造!」

    「呃……嗯?」牙木一愣神,心想蠢驢莫不是抽風了,念叨什麼呢這是。

    「之前你嘗過味道的戰魂矛,總共一千八百三十七把。」

    神驢洩了底,還順帶替自己吹噓太捧,十三郎也不好責怪他,淡淡地聲音說道:「這是我離開時的數據。」

    「光當!」牙木眼前發黑,一頭栽倒在地上。

    有了這次經歷,牙木態度更加恭順。

    魔蚊異變,各大聖子的想法大致都相同。不會再如以前那樣四處分兵。而是集中力量推進式掃蕩。按照常理,角蚩與燃靈都會朝中部進發,彼此相遇應該在一兩個月之後;假如到那時林一彪還不知底細的話,後果……

    「全族覆滅!」

    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冰冷的字眼,牙木打了個寒顫,看十三郎的目光隱有敬畏。

    十三郎留意到他的眼神,說道:「這麼擔心幹嗎?你不是說只負責把我搞定,不參與林一彪之事嗎?」

    「噁心人嗎這不是!」

    牙木心頭悻悻兼有惶恐,連忙說道:「少爺誤會了,我是擔心勾奩老兒再去蠱惑;如今我一去不歸。族人難免擔憂,如果這時候他用什麼陰招……」

    十三郎搖搖頭,淡然說道:「不會的,照你說的情形看。我覺得勾奩的計劃不是如之前我們猜想的那樣。他的主要目的可能放在古跡上,並不是一定要謀害少飛。」

    關於古跡,實際上是夢離起源的另外一種說法;有人說這裡並非魔蚊老巢,而是上古仙人的洞府所化,裡面有著種種不可思議的寶物與機緣,假如是有緣之人,甚至能得到完整的仙人傳承。

    數千年前,這種說法比魔蚊傳說更占主流;進入夢離之地的人,不少都是衝著機緣。然而上萬年過去,從來沒人能夠證實這件事;包括魔王宮在內。也沒有對夢離之地採取過什麼封鎖探查之類的措施。時間一長,人們的注意力被魔蚊威脅所吸引,什麼仙府仙緣,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牙木與林一彪都受到勾奩之邀,並許下種種承諾;只不過,牙木的主要興趣是極怨之靈和十三郎,關於古跡,他倒沒有太在意。按照他的理解,吃到嘴裡的才是真肉,其它的東西再怎麼好。且先觀望。

    「呃……這是什麼道理?」

    「很簡單,掩人耳目。」

    十三郎坦然說道:「假如古跡傳聞真像你說的那麼神奇,這件事情對勾奩的意義就遠遠超過族長之位。其實我一直有疑慮,勾奩與少飛爭奪族長,怎麼看都有些荒謬。不管怎麼說。少飛受大長老器重是不爭的事實,修為前景都遠非勾奩所能比;即便他在族內結交一批長老跟隨。也很難服眾。」

    既然說出了。,十三郎不打算再隱瞞下去,認真說道:「試想一下,就算他殺死少飛,也當上了族長之位,可這樣的把柄落在幾大外族手裡,怎麼能過得安枕。而且族長看起來風光無限,實則事務繁雜操勞甚重,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根本得不償失。」

    「這也未必吧!勾奩修為遲遲無法突破,轉而熱衷權勢,未嘗就說不通。」

    牙木有不同意見,說道:「兩百年前勾奩參加秋獵,本應很快接任族長。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他的修為始終停滯不前,再後來麥少飛嶄露頭角,勾奩漸漸銷聲匿跡;要說他對麥兄沒有恨意,我實難相信。」

    「小人心志!和你一樣。」神驢時刻不忘打擊牙木,冷冷嘲諷道。

    「原因正在於此。」

    十三郎阻止大灰,說道:「勾奩之變,就是從秋獵開始。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找到了自認為可靠的線索,早就放棄了族長之位的爭奪,改為專心籌謀古跡之行。」

    「這件事情太大,如果不小心傳出去,勾奩哪有資格參與。所以他一面積極準備,一面故意放出與少飛爭族長的姿態,只有這樣,他進入夢離之地才『名正言順」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

    「那他為什麼要找外人?」

    牙木疑惑說道:「好吧,他說開啟古跡之門需要借助多人之力,但是那老兒經營多年,怎會連這點力量都沒有?」

    聽到這裡,連大灰都豎起耳朵,他其實如牙木一樣帶著滿肚子疑惑,但為了冒充睿智,故意不說出來。

    十三郎微微一笑說道:「還是那句話,夢離之地不是誰想進誰進,勾奩的後路肯定早有安排,但是入關這一項,必須小心再小心,無論如何都不能引起懷疑。」

    「魔使也不是吃白飯的,假如勾奩帶著五六個人進入夢離,說是為了對付少飛一人。你能信?」

    牙木搖頭恍然。隨即說道:「那他找我們……」

    「勾奩再厲害,也不能一人殺死幾萬人,最好讓大家自相殘殺,死死光最好。」

    十三郎歎息說道:「至於你們幾個,勾奩肯定有足夠把握讓你們都死在裡面,就無需再擔心什麼。假如真有什麼傳承,他無論是離開遠走,還是乾脆躲在裡面苦修,都是可以選擇的。」

    牙木冷笑說道:「這老兒的心倒不小,就憑他。也想將我們一網打盡!」

    十三郎沒有再說什麼,遠望的目光有一抹暗色。

    牙木心裡咒罵一陣,望著十三郎擔憂的樣子,耐不住說道:「……少爺。難道你不想去看看……」

    「不想。」十三郎知道他所指,斷然說道。

    「……那你還擔心什麼?」牙木心想既然事情和你根本不沾邊,又何必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摸樣。

    十三郎面色凝重,說道:「我擔心,之前你們對勾奩的瞭解都是錯的!能夠隱忍數百年的人物,怎麼可能如此輕率。」

    牙木霍然而驚,想到某種可能,心頭冰冷。

    「師弟所言極是。」一片凝肅中,神驢嚴肅說道:「為兄亦如此認為。」

    「蠢貨!」牙木再也忍耐不住,痛罵道。

    關於古跡的話題。輕輕提了一次就再沒談起;牙木不敢多問,然而心有牽掛,原本輕鬆的路途變成沉重起來。除了那頭沒心沒肺的神驢,兩人都不想輕易開口;期間牙木幾次想開口,求十三郎放他回去主持大局,然而每每與他淡漠的目光相觸,心裡總會莫名其妙一寒,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好生煎熬。

    找不出理由,又不知十三郎作何打算。牙木唯有盡心盡職充當保安,意圖給對方留點好印象。他覺得十三郎人不壞,說話實誠辦事果斷,只要老實本分幹好自己的差事,未嘗不能重獲自由。

    「反正他也說了。秋獵完了就離開魔域。本聖子臨機應變委曲求全,不能算叛徒。」

    知道十三郎要收集魔蚊。牙木卯足勁要好好表現;可說起來也怪,不想殺的時候,魔蚊遍地都是。如今牙木下了狠心,魔蚊卻彷彿有了靈智一樣,躲到不知哪個角落,蹤跡全無。

    越是靠近天戈峰,十三郎的神色越是凝肅,牙木也一天比一天緊張。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十三郎瞭解的越多,心頭那抹寒意也愈重;此時的他,早已將不服哀怨的心思收起,只盼著十三郎心情大好諸事順利,才好放自己一馬。

    「真見鬼!難道本聖子撞邪了?」

    沒有表功的機會,牙木開始胡思亂想;假如十三郎知道他的想法,恐怕會得意一番。能讓擅長鬼道的魔魂聖子害怕到認為自己撞邪,怎麼看都是挺光彩的事兒。

    「你認識這個嗎?」

    牙木正琢磨著自己是不是功法出了問題,又或是祭煉魂侍的時候被怨氣所侵,忽聽十三郎詢問,心裡猛的一驚,脫口道:「我沒偷懶,在找魔蚊……」

    「撲哧!」大灰意模仿十三郎的憊懶神情,巨大的面孔做出嬌羞摸樣,好生恐怖。

    牙木好生尷尬羞惱,問道:「少爺您說什麼?」

    「不用著急,這裡的事情做完就放你走。」

    十三郎也有些失笑,收斂心情誠懇說道:「稍後還有借助之處,木兄只要盡力,八指絕不會為難於你,且放寬心。」

    從俘虜升級為木兄,又得了承諾,牙木好生榮幸快慰,連忙說道:「少爺太客氣了,您剛才……剛才說什麼?」

    十三郎伸出手,示意他看那枚無法取下的指環,認真說道:「這個東西,木兄可曾見過?」

    如之前一樣,十三郎將它原本的形狀描述了一遍,同時將進入夢離之地後的感受也告於牙木,最後說道:「那種情形一共有四次,一次比一次強;這次是第五次,幾有脫手而去的感覺。」

    牙木認真聽著,腦海中竭力搜索記憶,試圖找出與十三郎描述符合的寶物。大灰有些不耐,隨口說道:「以本神眼光,它必定是起源於此地,當與古跡有關。」

    十三郎白了他一眼,暗想你又說不出具體,就連古跡這個名字都是從麥少飛那裡聽來,怎麼能當真。

    「它說的沒錯,的確與古跡有關!」

    語驚四座,十三郎霍然抬頭。大灰一愣之後極為得意,用力打了個響鼻兒。

    望著一人一驢期待的目光,牙木的神情有些奇怪,有疑慮、有驚喜,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羨慕貪婪。

    他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少爺且聽我……」

    「先等等!」

    十三郎揮手打斷他的話,目光越過牙木看向遠方,寒聲說道:「先解決眼前的事情。」

    牙木愕然回頭,面色瞬間慘白如紙,沒有半點血色。在他身邊,大灰早已失去得意,一張驢臉幾乎拖到地上,恨不能挖個坑讓自己鑽進去,再也不要露頭。

    遠處一座陡峭山峰,並不如何高大,卻格外恐怖。只是看一眼,牙木就生出要掉頭而去的念頭,幾乎不敢面對。

    那座山峰是活的,如同在不停翻滾一樣,發出雷鳴之音。隔著如此遠的距離,兩人一驢隱隱聽到山峰中傳來喊殺之聲,與臨死的哀嚎。

    那是一座,通體有魔蚊構成,數量幾乎無盡的——魔蚊之山!與這裡相比,無論是燃靈谷還是魔魂族所在,簡直如大象面前的孩子,不值一提。

    以鍾寒寒為首的天狼族人,就在那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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