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本只是氣流,因冷熱不均而起;然而在這個世界,連風都擁有靈性,我的感覺也證明了這一點。」
「難道說,因為身體擁有風靈根,造成元素之間的某種共鳴?」
沉浸在思索中的十三郎,用心地體會著身體裡的一切。那種融合極其艱難,但步伐卻堅定不移;每當這種程度加深一層,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在發生某種變化。
多了一些東西,同時少了一些東西。
此時若是有人在他身邊,可以看到十三郎的皮膚上呈現出一幕奇景,一個個微小的氣旋高速旋轉,似要滲進身體,又似從身體中旋出。與之相伴的,他的身體上漸漸凝結出一層如油脂樣的物質,散發著酸臭氣息。
而在十三郎自身的感覺中,融合不僅僅意味著這些,還有陣陣難言的劇痛。靈根本就不是目光可視之物,風力更加無形無味,然而身體卻發自本能的要阻礙這種相融,好似一層厚重的隔膜。
他的丹田處,靈力漩渦運轉到極致,不斷催動風力進入身體每一寸角落。似相融,又似在蕩滌污穢,每次清掃都需忍受難言的痛苦,更帶來讓他為之狂喜的變化。
他甚至感覺到,隨著這種過程的持續,胸口那層遮掩印記的靈膜已經自動消除,那個星星的第二隻尖角,竟然以極慢卻又無比堅決的方式收攏,漸漸變得圓滑。
如果說,借用外力鍛體他是頭一次嘗試,然而對那只星星的變化,十三郎實在太熟悉不過。數次嘗試築基失敗,他很清楚這種變化有多珍貴。它實際上意味著,這種相融非但讓他的身體發生變化,還帶來了法力的提升!
確認到這種變化,十三郎可以斷定,他遇到或則發現了一次難得的機緣,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放過。
「這不僅僅是風力融合,還能吸收靈力甚至魔力!此處靈魔兩氣都極為充裕,而且因為風暴過於猛烈,本身就帶有某種程度的融合。對別人來說它是天塹甚至是劇毒,然而對我來講,卻是絕佳的修煉之所。」
心頭難以遏制地湧出興奮,十三郎幾乎要當場跳起來。不是他的心性不夠凝穩,而是這種發現太過驚人。
之前十幾年苦修,他一直在黑暗中獨自摸索,不敢向外人透露一絲口風。哪怕是塔山,最多也只會猜測他可能是靈魔異體,絕想不到真實情形。其中的辛苦,哪裡是言語可以形容。
築基成功後,十三郎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接下來的修煉極可能會遇到一個天大的難題,其關鍵處,就是靈力與魔力的數量。
不要說按照正常修士那樣打坐煉氣,即便加上吸靈吸魔的特殊能力,速度也遠遠不及旁人。因為他的法力較之其它人相比,精純度根本不能同日而語。曾經他憑借這種精純冒充開光大師,還賺到不少浮財。然而如今的情形是,這種精純成了不折不扣的天塹,幾乎不可逾越。
如今一朝破解難題,別的不說,單單節省下來的靈魔各類法器,數量都要用海量計算。如此天緣,怎不讓他為之狂喜!
只要陰陽峽谷在,何愁大道無期!
從另外一個角度,十三郎如果想查明塔山被罷免舵主之位背後的真相,沒有強悍的實力做後盾,純粹是自取其辱。之所以他沒有審問宗鳴,原因也正在於此。
狂喜中,時間隨之流逝
一天之後,十三郎從入定中醒來。
他不是主動放棄修煉,而是身體傳來反應,洞穴中的風力,不夠了!
正如小叮噹所說的那樣,峽谷中的風暴會持續下降,之後又會持續加強。眼下的情形,無疑是前一種情形。
清醒之後十三郎發現,自己的身體不知不覺中竟已挪動了洞口處,再往外走的話,他就要被捲入風暴之中。
這個發現令他為之一驚。以他如今的程度,在洞穴中修煉尚且無礙,假如在忘我中被捲入風暴,後果不堪設想。好在那幾層禁制雖然沒有直接將他喚醒,卻也起到某種警示作用,在觸及到最後一層時,終於清醒過來。
「修真無歲月,還真是這樣啊!」
意識到自己需要籌劃一個更為穩妥的計劃,十三郎熄了繼續修煉的念頭。他知道,只要摸到門道,以後大可以再來此地,以逐步推進的方式修煉。
「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在罡風最為猛烈的時候在峽谷中修煉,修為能達到什麼程度?會不會結丹?」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十三郎精神大為振奮。隨後他又發現,此次修煉帶來的好處遠非如此,連肉身都別錘煉了一番。據說就是身體中充滿力量感,變得更加強悍起來。更為重要的是,此時的風暴吹在身上,竟有一種透體而出的感覺。彷彿他自身成為了風的一部分,任憑狂風如何肆掠,都很難再帶來傷害。
帶著近乎於新生的雀躍感,他走到剛才留下拳印的地方,再出一拳。
一聲輕響,牆壁上再次留下一個淺淺的拳印,深度並沒有太大差別。然而十三郎清晰的感覺到,這一拳與剛才有所不同。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似乎更靈動,更容易把握,也更加舉重若輕。就彷彿這個動作自己重複了千萬遍之後的熟悉,還有那種對力量的掌控,都比之前要略強。
「力量不是問題,這種感悟比增強力量更加難得,以後要著意領悟才對。」
想清楚這些,他最後檢查了一下胸口的星紋。如自己感覺到的一樣,那個尖角的確有回籠的趨勢,不過很不明顯。外表上看,只是略微變得鈍化。很顯然,也需要時間的積累方能成功。
一切都有了頭緒,十三郎不再考慮這些。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而思考眼下的情形。
注意力一旦從修煉上轉移出來,他馬上就皺起眉。
原因很簡單,太臭了!
人前人後,十三郎給人的印象都很乾淨,衣著雖不是太在意,卻從來都是整潔清爽。此時發現自己彷彿從發酵個把月的糞坑裡撈出來一樣,不禁苦笑連連。
「難怪佛家說肉身只是一句骯髒的軀殼,誠不欺我。」
對修士來說,自身的清潔從來不是問題,十三郎自嘲之後很快將身體清理乾淨,渾身上下收拾妥帖,又重新將那個印記封其,邁步出了洞穴,繼續上路。
此番置身與狂風之中,他的狀態明顯不同。不僅精神上佳,步履更是輕鬆不少,眼下這種風力,他甚至不需要開啟護盾,僅憑肉身即可維持。
信步於風中,十三郎好似塔山玩水,竟走出一種飄逸出塵之感。若是有外人在此,只怕定會大吃一驚,誤以為此人是四星、甚至更高階的戰靈。
…
這一次他走得極為順當,直到峽谷中央才不得不停下來,尋找避風處調息。因為隨著靈氣的峽谷中的推進,罡風最猛烈的所在也隨之前移,從外表看上去,十三郎好似在追著風暴前行,帶著某種壯闊的意味。
因不願錯過時機,他抓緊時機再次修煉了一天,為了保證安全,十三郎在沒有合適的禁制手段下,乾脆用起物理手段。他將幾把飛劍插在洞口附近,如此身體移動在此處時,無論如何都應該能夠清醒過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十三郎望著彷彿柵欄一樣的洞穴,自嘲說道:「這算什麼?自設牢籠還是尋短見?」
別說,這種方法確實有效,第二天他從修煉中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將兩把飛劍擠壓得有些彎曲,而且幾把飛劍在狂放不斷的轟擊下靈性大失,幾乎不堪使用。
破財心疼的同時,十三郎心中大起凜意。暗想在感悟之力確實恐怖,竟然能讓人迷失到如此程度。這還只是初期,越是往後,迷失之力恐怕越嚴重。在沒有想到妥善的辦法之前,輕易是不能再繼續。
「修士修煉的時候,簡直和動物冬眠差不多……禁制之道,必須加強!」
感歎幾聲,十三郎收拾心情,又一次啟程。
…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陰陽峽谷號稱一線隔陰陽,竟然被少年在修煉之中慢慢走完全程。整整七天之後,十三郎帶著一絲振奮一絲疲憊,終於走出了峽谷。
眼前,是一片蒼茫的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