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趙四爺「火化」後,蕭十三郎才抽出空來粗略處理了一下傷勢,整理思緒考慮下一步計劃。
趙四爺的死無疑意味著很多,沒有意外的話,今後相當長的時間裡,落靈城很難再形成這樣一股強橫的盜匪。雖亂局之根本難除,卻不會再如以前那樣墮落無度。
如果沒有趙四爺的加入,原一窩蜂的幾名頭目也如其它戰靈一樣,主要以搏殺妖獸所得為生,偶爾幹些打家劫舍的勾當,算不得什麼巨奸大惡。事實上,落靈城裡絕大部分人、甚至包括那些普通居民在內,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有血腥,幾乎沒有絕對的無辜者。
趙四的到來,給一窩蜂帶來了機緣,也帶來了滅頂之災,一飲一啄,只能說是時勢所驅。否則的話,落靈城雖亂,還不至於讓人無法活下去。
可以肯定的是,落靈城不會因為一窩蜂覆滅變成太平之地,爭鬥有之,殺戮亦有之。即便有外面的人入駐,當不至於像趙四這般濫殺,反倒是幸事。
這些不在蕭十三郎的考慮範圍,他也沒有將整個莊園付之一炬消除痕跡,只是將那些裸在外面的屍體火化,以免引來大批嗜血妖獸。有點價值的靈具武器,他都一一收撿起來,裝在戒指裡。
趙四的戒指空間很大,裡面的戰利品琳琅滿目,險些晃花了十三郎的眼。其中最讓他感到驚喜的,無疑是那些靈器和魔器,數量達到十餘萬的靈石,還有數萬魔晶!
靈修修煉用靈石,魔域之人才會用到魔晶。趙四有靈器和靈石很正常,有幾件魔器也算不上奇怪,然而他從哪裡弄來這麼多魔晶?
「難道也是木片的主人那裡得來?倒是忘了問他。」
拿到木片的時候,蕭十三郎心裡已經有所懷疑,此時他幾乎可以肯定,被趙四捉住的那名女子,十有**是魔域中人。
「木片中儲存的魔力驚人,配合坐地丹,應該足以讓我築基成功。其它的事情先不去管它,把這裡料理好之後,嘗試一下再說。」
帶著疑慮與猜測,蕭十三郎放開神念,找到幾處用於關押的地牢,將裡面的人逐個解救出來。趙四的爪牙已紛紛離去,過程進展得頗為順利。至於這些人的出路,蕭十三郎並不需要如何操心。山裡的人自有其生存之道,只要向他們講明厲害,各自都會尋得生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真要是滄雲宗事後報復,蕭十三郎自顧猶恐不暇,當然更談不上替他們安排什麼。
說到底,這種解救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未來如何,終究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被關押的人數量不少,男女老少皆有,且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折磨。或許是因為趙四暫時忙於處理十三爺的大事,新抓來的人情形還算不錯,除個別因受酷刑已無法存活,多數倒還行動自如。獲得自由的他們,有了十三郎饋贈的靈具和武器,再從莊園裡取些必須之物,各自向這位自稱紫依的仙子千恩萬謝後離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陰森的地牢從安靜變得喧囂,再從喧囂回復安靜。蕭十三郎一路前行,很快找到一個布有禁制的密室。仔細觀察一番後,心裡有了譜。
「幸虧只是低階禁制,否則憑我這種半吊子水平,還真不好處理。」
破除禁制與打鬥不同,蠻力破解不是不行,然而在不知其中之人情形的情況下,萬一引起禁制爆發,極有可能會將她殺死。他還有些問題需要咨詢,自然需要謹慎行事。
自嘲地笑了笑,蕭十三郎取出幾件低階靈器,以右手吸靈,將法力補充到一定程度。隨後他如之前接劍時所做的那樣,將修為強行提升到築基,揮手朝門上打出幾道靈決。這種事情他已經做過很多次,每次都得不償失,如非情不得已,著實不願意為之。
身體上的傷患未除,且短時間內連續兩次凝聚法力,蕭十三郎面色有些發白。待到禁制打開,未等他推門,室內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不許進來!」
聲音很尖銳,也很清脆,帶著驚慌帶著顫抖,還帶著一絲童音。
「這個……怎麼像是女人被偷拍時發出的聲音啊!」
禁制雖然破除,大門卻有隔絕神念之效。蕭十三郎修為有限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只能訥訥止步。心裡默默想著,開口道:「我已將禁制破除,姑娘請出來吧。」
屋內陷入沉默,良久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小心翼翼地問:「你是女人?你叫什麼名字?外面還有誰?趙四呢?」
蕭十三郎想了想,說道:「趙四已死,這裡只有我一人,姑娘請出來吧。」
「你殺了趙四?」裡面的人發出驚呼。
「是的。」十三郎平靜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不告訴我?對了我叫叮噹,你可以叫我小叮噹。」
「……紫依。」
「紫依?這個名字不錯。聽起來你比我大,紫依姐姐你進來吧。」
「……還是算了,姑娘請出來吧。」
「你進來。」
「……」
「紫依姐姐你進來嘛!你不進來,我出不去啊!」小叮噹很焦急,催促道。
「姑娘可是受了捆縛?下了禁制?還是有什麼不便?」蕭十三郎試探道。
「沒有,都沒有!你進來不就知道了嗎,怎麼這麼囉嗦!」
小叮噹的脾氣不像名字那麼可愛,怒氣沖沖說道:「連趙四都敢殺,還怕我吃了你不成。如此婆婆媽媽,真不是女人!」
「……」
「你怎麼還不進來?」
「……咳咳,那我進來了。」
「進來就進來,咳嗽什麼?喔我明白了,紫依姐姐你受傷了吧?那你趕緊進來救我,我給你治傷。」
「這個倒不勞姑娘掛心。」
蕭十三郎收拾好心情,洒然一笑,推門而入。
…
「三弟死了。」
山道上,馬車中,黃衣青年神色寥寥,聲音略顯低沉。
馬車很大,大到足以隔成幾個獨立的靜室;行走在狹窄的山道上,再不容第二輛車馬並行,顯得霸道而且威嚴。八條精壯的漢子分居於馬車前後,成拱衛之勢。他們的眉心處均有兩顆星紋閃耀,不停掃視著周圍的山林崖壁,眼神彪悍。
車前四頭獨角犀同樣是龐然大物,兩列兩排將山道塞得滿滿當當。沉重的馬車在它們的拖動下穩穩當當,速度也相當不俗。
「……二少爺節哀。」
青年對面,一名黃臉大漢驟聞這個消息,下意識地安慰了一句,隨即說道:「涉及重寶,我等是否該快些?」
「不必了,路途尚遠,又不能飛行,趕是趕不及了。」
青年淡淡應了一句,說道:「混沌之寶我是不信的,去那裡也不是為了這個。只是想不到,三弟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黃連大漢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馬車行進一片峽谷,兩側是幾乎筆直的峭壁,從天窗往上看,一線天空橫亙在兩堵直壁上,彷彿是一把利劍懸在頭頂,生出不少凜意。
四周很安靜,只聞馬車碾碎妄圖延緩它行程的亂石之聲,節奏分明。
二少爺抬起頭,望著天空上顯得比平時更加高遠的艷陽,心頭不覺升起一股亢烈的情緒。他伸出一根手指,遙遙點向天空,隨後用力一劃。
「嗤!」
一道劍氣破空而出,將空氣切成整齊的兩半,直至百餘米的高空。
「好神通!」
黃臉大漢由衷讚歎道。他的臉上帶著震驚,還有一絲恰到好處的惋惜。說道:「二少爺若是進階金丹,單憑這手神通,堪稱同階之翹首。」
「呵呵,厲舵主取笑了。」
二少爺笑了笑,有些自嘲的說道:「不說道院那些天資之輩,單是大哥他,就遠非宗鳴所能比啊!」
提及大少爺,厲舵主明智的不接這個話茬,訕訕說道:「二少爺過謙了。三年後道院開試,以您的天資身份,必能得入內院。到那時,只要在內院嶄露頭角,仙路大道都是可期之事,又何須在意一時之得失?」
言語中,厲舵主對道院推崇備至,對二少爺的實力也信心滿滿。然而這話如果反過來理解,也就意味著二少爺雖然身份顯赫,若不能進入道院,前途只怕是黃粱一夢,一時得失自然也就變成終身之失,再無挽回的餘地。
二少爺聽得出其中含義,微微一笑說道:「舵主放心,宗鳴雖不才,卻不是妄自菲薄之人。道院必須進,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先把三弟的事情處理妥當。」
「三弟因對父親頗多怨尤,改宗姓為趙。此事處理得好,父親那裡雖不會說出來,心裡想必還是高興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涉及二少爺的家務事,厲舵主聽在耳中怕在心裡,戰戰兢兢只能諾諾應是,根本不敢多說半句。
望著厲舵主小心翼翼的摸樣,二少爺有些失笑,說道:「厲風不用緊張,當年師叔送你進戰盟,為的就是能夠有朝一日發揮奇效。如今大變在即,落靈城從不名之地變得受人矚目,可不是以前那種情形可比。」
「你的資質毋庸置疑,原本不應這麼早讓你暴露出來。不過眼下情勢特殊,只能如此處理。況且你畢竟還沒有破階,能夠執掌三星分舵,應該滿意了。」
厲舵主連忙答道:「在下明白,一切聽從二少爺安排。」
「此行漫漫道可期啊!」
二少爺心有所思,意味深長地說道:「三弟死在落靈城,雖不幸卻也是個機會。至少,那個塔山處理起來就要方便些。對這個人,你心裡有數了?」
「二少爺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山野中,峭壁下,馬車凝聚出一團肅殺,安靜地行使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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