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飯……我要飯、我要吃飯……」
這樣連續不斷,比之呢喃要更加連貫,更加響亮的聲音,再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內,成為了整個游騎兵營地的主要旋律。
娜塔莉拿著手中的木劍,近乎瘋狂的向著被吊著的凱發動了進攻,一道道的劍影,幾乎是連成了一片。
不過,卻依舊沒有絲毫的收穫。
雖然娜塔莉已經用出了全部的實力,但是和凱比起來,實在是差了太多,哪怕是一個被吊著的凱比起來,也差了不知道多少。
就好似是一條靈活的水蛇,凱靠著自己腰部的力量,靈巧的躲閃著娜塔莉的木劍,而且,時不時的還會張嘴揶揄數聲,這讓娜塔莉的攻擊更加的兇猛起來;不過,卻讓站在一旁的蘭斯洛特搖了搖頭。
娜塔莉的攻擊看似是兇猛的,但是卻根本沒有什麼章法,甚至連節奏都亂了,徹底的落入到了凱的掌握中,這樣繼續下去,哪怕是一天,對方也不可能會獲得什麼!
沉吟了片刻後,蘭斯洛特掃了一眼完成了基礎訓練的其餘見習游騎兵們,冷冷的說道:「你們在看什麼?難道午餐和晚餐都不想要吃了嗎?」
「我之前的話依然有效,你們的目標依舊是娜塔莉!」
這樣的話語,讓站在周圍觀戰的見習游騎兵們一愣,然後,面面相覷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難道真的去和娜塔莉打?
不少見習游騎兵心底這樣的想道;不過,還沒有等到她們思考清楚該如何做,蘭斯洛特就幫著她們做出了選擇。
「娜塔莉。你的目標可不止凱一個。周圍的這些傢伙也是即使你擊中凱。但是被這些傢伙擊倒的話,你依舊沒有午餐和晚餐!」
很顯然,已經徹底把我到娜塔莉弱點的蘭斯洛特,毫不留情的利用起來。
而效果,也是無比的顯著。
僅僅只是在微微一愣後,娜塔莉就拎著木劍撇下了凱,衝向了旁邊的一個同樣是見習的女性游騎兵,將對方一擊而倒。
即使擊中了。但被擊倒也沒有午餐、晚餐;在這樣的前提下,周圍的見習游騎兵顯然是被娜塔莉本能的列為了首要清除的目標。
「將這些人打倒後,應該能夠清醒下來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蘭斯洛特離開了訓練場有凱在這裡,她並不認為會出現什麼問題,雖然這個嘮叨的傢伙被捆著。
「你對這個叫做娜塔莉的女孩很上心嗎?」
一聲標準武士服的格拉海德在游騎兵有禮的問候中,走到了蘭斯洛特的身旁,微笑著問道。
「嗯,她有潛質,而且……這是姐姐大人的吩咐!」
蘭斯洛特點頭回答著。面對格拉海德,她並沒有隱瞞。
「姐姐大人的吩咐?」
格拉海德面對著這個答案略帶一絲驚訝。她問道:「姐姐大人也很看好這個女孩嗎?」
「好像是雅各布閣下拜託的……姐姐大人當面回絕了,但是私下裡卻很照顧這個女孩!」蘭斯洛特皺了一下眉頭,繼續的說道:「只是,姐姐大人的命令有些奇怪既要照顧好這個女孩,但卻要以最為嚴厲的方式……」
格拉海德輕笑了起來:「姐姐大人,自然是有著她的考慮,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好以最嚴厲的方式訓練對方,既是對雅各布閣下拜託的回應,也是不違背自己內心的選擇;雖然對於那個女孩會辛苦一些,但是這個時候的辛苦,難道不是為了之後的成長嗎?」
「成長?我們也一直在成長著!」
蘭斯洛特搖了搖頭,發出了只有在自己好友面前,才會出現的歎息聲。
「姐姐大人不也一樣嗎?在四季堡的戰鬥後,姐姐大人更加的成熟了!」
格拉海德輕笑著看向了營地正中央的大帳處,在大帳的頂端,那面藍底的飛馬旗依舊在隨風飄揚著,如果她們剛剛來到的時候一般。
而且,在今後,也必然會是繼續的飄揚下去。
直到久久。
就如同她們的那位姐姐大人一般謹守的騎士之道中,最為靚麗的不就是這隨風舞動的旗幟嗎?
或者……更加的飄揚。
畢竟,此刻在其中蘊含著一分成熟,蛻去了原本稚嫩的觀點後,成熟的騎士之道仁慈與仁愛的交織,遠遠超過了刻板。
或許,其中依舊夾雜著一些令人無法理解的固執,但是卻有了一些更加令人理解的行為方式。
因為,在行動前,秉承著騎士之道的少女,已經成為了女士,不僅是年齡上的成長,更多的是心靈上的,她學會了思考學會了除去站在自己職責以外的角度思考著。
當然,這樣的思考必定會帶來更多的憂愁。
但,經歷了這樣的憂愁,何嘗不是額外的成長呢?
事情沒有任何時候都會一帆風順的,因為,我們總是在逆流直上!
而此刻的女騎兵長則是開始舞動著自己船隻的雙槳,開始了最為艱難的時刻,前方是濤濤巨浪帶起的無盡波濤,而她乘坐的卻是一葉扁舟,能夠依靠的似乎,又是只有她自己了這種久違的感覺,令她非常的不適應。
「姐姐大人,你怎麼了?」
走在六塔之地內的高文緊緊的跟在女騎兵長的身後,看著女騎兵長莫名的停頓,她忍不住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
女騎兵長並沒有說下去,因為,有些無法說出口每個人都是有著自己的秘密,其中有甜蜜、有悲傷,或者乾脆就是羞澀。
而此刻。女騎兵長的腦海中的情形卻是兼而有之。
不過。總的來說卻是快樂的
她想到了當時她接到了總部的命令。帶領一個見習使徒前往游騎兵營地的情形。
那是她和葉奇的第一次見面。
事實上,原本的她對於這樣的見習使徒並不抱希望;因為,之前幾年的見習使徒都沒有『完成,應該完成的命令』,成為了逃兵,而她對於逃兵一向都是不恥的;一想到又要見到一個逃兵,那時候的她,脾氣莫名的壞了起來。
而之後。更是莫名的不好對方竟然遲到了。
雖然問候的還算得體,但是那種遲到的做法,顯然是透露出了對方的散漫。
所以,她想要教訓對方。
不過,沒有想到的是,對方那個散漫的傢伙,竟然真的馴服了營地中脾氣最為暴烈的馬兒。
而後更加讓她大吃一驚的是,對方學習騎術的速度,短短的幾天,達到了別人數個月。甚至是一年才能夠達成的效果。
『美麗的小姐,能夠邀請你共騎嗎?』
那句話語。再次的浮現在了她的心頭,當時對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嘴角的戲虐;所以,她非常不客氣的拒絕了對方,而且,還故意的說出了相當難聽的話語;不過,對方卻沒有她預料的那樣生氣,相反只是聳了聳肩膀後,就沒有了後續。
對方是一個很愛閱讀的人,即使是在游騎兵營地,也會定時從智慧之塔借閱各種的書籍;這讓當時的游騎兵們很是不屑,認為這是一個書獃子;而之後出現的意外,卻讓這些人目瞪口呆。
敏捷、有力的伸手,讓當時洋洋自得的維文吃了一個大虧,甚至在連番的逼問下,對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那個時候,她感覺到了一絲不一樣。
很陌生,又帶著期待。
同樣的,對方也感覺到了,她可以肯定對方看向她的眼神多出了一絲思索,這讓她有些擔憂;因為,她遇到過這樣思索的眼神;而其結果,不是消失,就是變得瘋狂的追求,然後,再跟著莫名其妙的消失。
她非常的討厭這樣思索的眼神,因為,她討厭那樣的結果;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非常的討厭,甚至是連那些人,也變得討厭了起來。
只不過,這次卻多出了一抹別樣。
而那個傢伙並沒有變得討厭,依舊是帶著屬於自身的性格,站在她的面前,但是在這其中卻多出了一絲善意的詢問。
而她決定給對方個機會看在對方還算堅持的份上。
『我的堅持,不會成為你的負擔,因為,它早已經化作了參天大樹……而你坐在它的下面,讓它為你擋風遮雨!』
『如果是雷電吶?』
『那也是我先被劈死,之後才是你!』
她清楚記得當她問出這句話時,對方那嘴角抽搐的回答。
雖然,當時無比的尷尬,但是並不代表就是玩笑認真,極其的認真,對方就如同他自己說的那樣,化為了參天大樹。
當,夏克之龍的名號開始在洛蘭特上流傳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到了他當時的承諾。
而且,是遠遠的超出!
他並沒有改變,依舊是像當初一樣的看待著她,並且尊重著她的選擇,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後。
她清楚記得,那些秋林區家族面對她時,開始的狡詐,之後的恭順因為,他再一次的站在了她的身後。
她深信即使不需要他,她能夠做得足夠的好。
不過,當時的她,卻非常希望他能夠站在自己的身後而後,他來了,站在了她的身後。
現在,大樹依然參天,但是,雷電也要劈下之前的會議上,隨著那位曾經教皇的出現,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驚呼;不過,卻在夏克之龍的名聲中,很快的平復。
六塔之主,相信著他,認為他能夠做到。
六塔的護塔者們,也相信著他,認為他是最好的。
各地分會的代表們,同樣相信著他,認為他絕對能夠辦到。
她。也應該相信著他才對
但是。她卻在擔心著他!
『那也是我先被劈死。之後才是你!』
這樣在記憶中尷尬不已的對話,如果成為了現實,該怎麼辦?
……
風,繼續吹著,秋天的夏克,依舊是春天的綠色,但是風卻超過了早先。
站在這樣的風中,女騎兵長身上天藍色的騎士服迎風而動。獵獵作響,身後的游騎兵緊緊的停在了她的身後,就連高文也退後了幾步,擔心打擾到女騎兵長的思考。
快接近中午的陽光,邊灑在這六塔之地上。
不炙熱,只是溫暖,恰到好處的溫暖。
女騎兵長微微抬起了頭,感受著陽光帶來的晃目、溫暖,持續了良久的掙扎,似乎在這一刻越發的緊了。
『你的道路。與你的愛人背道而馳時,你該怎麼辦?』
荊棘之塔塔主曾經就是這樣。站在眼光下,帶著一臉的苦笑,和自己說著一些她當時根本無法,或者說……不想去觸及的事情。
而此刻,這樣的問題,無可避免的在一剎那間浮現在了她的心頭。
事實上,早就在很久之前,她就在思考著自己的這個問題;但是每每總在關鍵之處,就會逃避般的放棄。
直到前不久面對那出現在面前的數個站在他邊的女人時,這樣的問題,又一次的浮現在了她的心頭。
她看得出來,那三個女子,正在全心全意的奉獻著自己的……愛。
這讓她,根本沒有底氣的指責什麼。
甚至,連一絲怨氣都隱藏在了心底的深處因為,她選擇的道路,真的與她愛的人開始背道而馳了!
她選擇秉承著騎士之道,堅守在夏克的營地內?
還是跟隨著總部的支援,前往彼岸之橋?
總部並沒有給出什麼任務的指派,而是詢問著她的意見,而這樣的詢問,將她一瞬間逼入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
在之前一刻,她甚至希望可以不用做出這樣的選擇,只要指派沒錯,就是指派,她就可以既不會違反她堅守的道路,又可以順理成章的前往彼岸之橋,給予葉奇幫助了。
這樣自欺欺人的想法,一瞬間幾乎讓她全身癱軟。
軟弱,依舊在她的身上存在著。
……
在女騎兵長的身後,女游騎兵們相互的對視著,她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做為游騎兵的代表,只有女騎兵長一人,有資格進入到月夜之塔塔主的書房,她們則是在下面等待著。
但是,現在看著女騎兵長的模樣,女游騎兵們恨不得時光回轉,當時就是沖,也要衝上去。
踏踏踏……
一連串輕微,但卻沒有掩飾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紫黑色的長髮,在陽光下散發著異樣的光澤;九位女性游騎兵全部的躬身施禮,但是話語聲卻被這位智慧之塔塔主打斷了,她帶著比之前更加輕微的腳步聲走向了女騎兵長。
與女騎兵長肩並肩的站立後,智慧之塔塔主偏過頭,看著那原本堅強、剛硬的面容上,此刻出現的糾結和軟弱那麼的熟悉,熟悉到了令她皺眉不已。
當初的她,似乎也是這樣!
看著此刻的女騎兵長,培德南格彷彿看到了一面鏡子。
不過,可以的話,她絕對會將這樣的鏡子一拳擊碎,然後在高聲的喝罵幾聲
「後悔,是很可怕的不要去假設,我做了會怎麼樣?因為,你根本沒有去做!」
突兀的,培德南格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平和中帶著無法掩飾的蒼老,但卻悅耳動聽,令人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你堅守的道路是什麼?騎士嗎?那麼你知道騎士在朋友、親人、愛人面對困難的時候會怎麼做?」
「那幾乎是不用考慮的吧?但是你現在卻在猶豫,為什麼猶豫呢?」
「真的是為了騎士之道嗎?」
「不、不,你此刻的堅持,只不過是因為騎士之道所帶來的榮譽、名聲,在無數目光中獲得的存在感而已!嘖,就像她們此刻一樣!」
培德南格指了指站在女騎兵長身後的游騎兵們,然後,才轉過了頭,看著臉色蒼白的女騎兵長,繼續的說道:「騎士之道,根本不需要這樣的考慮;而你的考慮,只不過是因為被榮譽、名聲,迷惑了雙眼罷了!」
「責任感?請不要說出這樣的借口,那會讓我看不起你的現在,你摸著自己的胸口,大聲的詢問,真的是那樣的嗎?」
「我、我只是被榮譽、名聲所迷惑,而推卸在責任感上……」
女騎兵長低聲的呢喃著,而隨著這樣的呢喃,一抹特殊的氣息開始從她的身上四溢出來
虛空。
鏘、鏘、鏘!
石台上,一直束縛著那劍鞘的鎖鏈,崩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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