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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合縱連橫 第260章 人倫之常 文 / 月關

    第260章人倫之常

    「大王這是……,莫非大王喝醉了酒,以致想來這裡,卻接連走錯了地方?」任若惜嘴角牽動了一下,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可又覺得這個理由不甚可能,就算慶忌醉得認不得路,或者記錯了她們所住的宮殿,只要他沒說錯名字,寺人也不會領錯了地方,而且他真若走錯了寢殿,也只好將錯就錯,還能調頭離開不成?

    任若惜正在訝異,只聽門外已高聲喊道:「大王駕到!」

    殿內殿外的侍女、寺人等等紛紛跪拜下去,只聽慶忌清朗的聲音自殿口傳來:「免禮平身,今天是寡人大喜的日子,人人都有賞賜,明日便可由後宮總管發付下來,爾等皆退下休息去吧。」

    任若惜聽見,俏臉一熱,心中溢起一抹難言的羞意。慶忌的腳步聲傳來,任若惜雖是新人,也得依禮盈盈起身,趿起木屐,頭也不敢抬地翩翩拜了下去:「妾身若惜,見過大王。」

    「愛妃平身。」慶忌跨步向前,單手虛扶,將她扶了起來。

    任若惜起身,含著瞟了慶忌一眼,忽地察覺慶忌身後還站著兩人,定睛一看,不由吃了一驚,失聲叫道:「搖光,小蠻!」

    兩個潑辣女子今日做了新娘,也是一臉羞意,相較平常溫馴的如貓兒一般,向她輕輕叫道:「若惜姐姐。」

    「你們怎麼?」任若惜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問下去。

    慶忌笑道:「你們三人都是寡人愛妃,今日是我們大婚的頭一天,寡人不能厚此薄彼,這合巹酒,咱們四人一起飲用。」

    他心滿意足地看看身邊三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舒展雙臂攬住了搖光和小蠻的纖腰,向備了滿滿一桌酒菜的案前走,說道:「今日重在一個禮字,所以寡人如此安排,是不想你們姐妹間起了比較嫌隙之心。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寡人希望三位愛妻彼此之間尊重守禮,常存包容之心,相夫教子,謹守本份,莫負了寡人一番心意。」

    三個女孩兒都是冰雪聰明的人物,慶忌這番話含威不露,大婚之夜先給三個新娘提醒了一句,雖說有些煞風景,卻也令她們暗暗警惕。待聽到「相夫教子」這一句時,三人心中又是一甜,就連情竇初開的小蠻心裡,都升起一種異樣的情感。忽然之間,她們已經從心底裡深深地感覺到,從今夜起,她們已是人家的妻子,再不是當初可以在家人面前隨意刁蠻任性的姑娘家了。

    彼此原本相熟就有這個好處,慶忌在自己夫人面前從不擺什麼大王架子,三個女孩平素又是相處慣了的,合巹酒飲過,慶忌又讓三個女孩兒相互敬酒,說些輕鬆有趣的話題,氣氛很快融洽下來,若不是還惦記著自己的新娘身份,三人心中多少仍有些矜持,這氣氛一定更加輕鬆隨意。

    慶忌見三人談笑盈盈的模樣,心中喜悅,說道:「慶忌唯願一生一世,你我之間,你們這間,都能似今日這般相親相愛,相處融洽,不生隔閡嫌隙。」

    三個女孩兒互相看看,向他嬌聲瀝瀝地道:「夫君今日一再囑咐,一番苦心妾身瞭然於內。夫君儘管放心,我們姐妹一定盡心侍奉夫君,彼此親密無間。」

    「很好!那今夜我們四人便親密無間吧。」慶忌大樂,他越過若惜肩頭,看看那張帷幄低垂的超大號臥床,笑道:「今夜是最重要的日子,寡人宿在誰的房中,都不免讓令另兩個美人兒獨守孤衾,既然這合巹酒一起飲了,咱們今夜也當同宿同棲,共效于飛才是。嘿嘿,三位愛妻,天色不晚,我們是不是該淨面漱口,寬衣睡下了?」

    「什麼?」三個女子大吃一驚,互相一看,不禁俏面飛紅。

    彼時床闈之事不如後世禁忌之多,王侯將相姬妾眾多,大被同眠的風流韻事本屬尋常,三人雖未親眼見過,可她們都出身大戶人家,父兄長輩們的風流韻事早就聽說過的,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這種事會落在自己身上。

    她們三人同為王妃,身份尊貴,心裡難免有些矜持。尤其重要的是,她們之中除了若惜曾與慶忌偷歡一夜,有過一夕之歡,其她兩女還是未經男女之事的黃花閨女,突然要她們同榻合歡,侍奉夫君,這一下真是驚得心頭小鹿亂撞,無地自容。

    驚羞之後,小蠻率先恢復了刁蠻性子,面紅耳赤地啐他一口道:「太荒唐了,虧你想的出來。」

    慶忌笑道:「不但想的出來,為夫還做得出來呢。閨房之樂,一修三好,礙著別人什麼事了,有什麼怕羞的,誰敢非議,寡人就閹了他,讓他以後看得到,吃不著。」

    「大王真的……醉了,今夜便宿在若惜姐姐房中好了,妾身先行告退。」搖光羞紅著臉向小蠻使個眼色,站起來便要逃出殿去。

    若惜大窘,連忙起身道:「兩位妹妹,大王酒醉需要休息,若惜和你們一同退下。」

    慶忌長身而起,一把攬住欲逃出殿去的若惜纖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邁步走向床闈,掀開帷幄,將她放在床上,向搖光、小蠻漫聲說道:「為夫的話也敢不聽?今夜寡人要與你們一同洞房,哪個不聽話的,寡人三個月也不進你的寢宮。」

    「嘁!」叔孫搖光、季孫小蠻一同嗤之以鼻。

    「稀罕!」搖光不屑地抬起鼻尖。

    「你敢!」小蠻叉起柳腰,瞪圓了杏眼。

    然後,兩個姑娘紅著臉,開始一步一步向榻邊蹭,看著慶忌坐在那兒笑得像隻老狐狸似的,恨得她們牙根癢癢,可……誰叫他是她們的男人……

    沐浴,漱口,寬衣,去髮飾,三個女子羞答答的回到床前時,早已洗漱完畢的慶忌赤裸著肌肉賁起、健壯寬闊的胸膛,只穿一條犢鼻褲,正躺在榻上笑吟吟地看著她們。

    若惜還差幾個月便至雙十,在慶忌看來正是女性最好的年歲,在當時的人看來卻已蹉跎了四五年的青春歲月,已經算是個老姑娘了。

    她身穿一襲淺緋色淺飾竹梅圖案的軟袍,一頭秀髮散開雲鬢,只用一根杏黃絲帶鬆鬆地挽住。剛剛沐浴的俏臉鉛華盡去,只露出一張天然嫵媚的臉蛋,肌膚奶白如玉,愈發顯得冰清玉潔,渾身散發著楚楚動人的韻致。

    搖光剛剛十八歲,身材卻比年長她兩歲的若惜還要健美,藕葉荷花的絲袍,腰間淺系一條合歡絲帶,雖是一身清湯掛水的打扮,但她舉手投足間,丰韻修長的大腿、高聳飽滿的酥胸,在絲袍下都若隱若現,那健美動人的**曲線透出一股性感氣息,不由得叫人遐想翩翩。

    年方十六的季孫小蠻,穿著一身純白色的短袍,下邊露出一雙曲線優美的小腿,頭髮束成爽利的馬尾,額前還繫了一條帶花邊的白色絲帶,依稀有些像是可愛的女僕裝。

    她欲進又退地站在那兒,神情既想裝得凶悍一些,又帶著些俏麗調皮的神韻,吹彈得破蛋清般幼滑皎潔的臉蛋上隱隱流動著一抹暈紅,真叫人難以想像這水晶果凍一般甜美的妙人兒若是與人間**掛起鉤來時該是怎樣一副怎樣風光。

    「來,三位愛妻,讓夫君抱抱。」

    慶忌看出她們的緊張,故意躺在床上懶洋洋地張開雙臂,扮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人生得意至此,真是夫復何求,慶忌的一雙眉毛似乎都飛了起來。這三個女孩兒是他的夫人,她們同小雅、小竹六女對他的侍奉不同,他希望今夜不止自己能至**境界,也能讓她們體味到性愛的甜美,這對初逢人事的姑娘來說可不簡單,所以慶忌雖說故作輕鬆,心底也有些緊張,

    看見他那副得志意滿的德性,三位姑娘羞啐了一口,站在榻前互相看看,窘迫地低下頭,心底既羞又怕,既有些期待,又想逃避,誰也不肯再上前一步。

    慶忌突地伸手握住任若惜光滑的足踝,任若惜嬌呼一聲,便被慶忌扯倒在床上,然後穩穩地壓在他的身上。慶忌一伸手攬住她的嬌軀,翻身將她覆壓身下,便吻上了她的紅唇。

    「唔……」任若惜剛想驚呼抗議,便被慶忌吮住了舌尖,她的嬌軀頓時酥軟下來,那雙圓睜的杏眼便也帶上了幾分朦朧,半推半就地閉上,但她雙手卻仍抗拒地推搡著慶忌在她胸前乳上活動的大手,一想到旁邊還有兩個姐妹看著,臉蛋便似著了火一般發燙。

    搖光和小蠻兩個平素刁蠻之極的丫頭,心驚膽戰地站在榻邊,看著被慶忌壓在身下慘遭『蹂躪』的任若惜,戰戰兢兢地把情場雛兒的模樣表露無異。

    「惜兒,男歡女愛,本是人生至樂之事。你我四人已是心體合一的夫妻,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有什麼好忸怩的呢?來,大方一些,你我已經有過合體之緣,讓你的兩個妹妹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水乳交融,陰陽調和……」

    「什麼?若惜已經和他……」,搖光和小蠻聽在耳中,雙眼頓時瞪起,對若惜的「同情」一掃而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開始在心頭醞釀。

    若惜被慶忌這樣一說,好似一下子被揭去了最後一層保護,她羞不可抑地呻吟一聲,雙手掩起了面孔,指縫間露出的都是緋紅色的肌膚。

    深夜,使節館驛。

    彌暇輕輕閃出自己房間,躡手躡腳地避開鄰房的副使和幾個屬吏,然後快步走到院落後門口。他的親信正駕著馬車等在那裡,彌暇上車,低語幾句,便把轎簾一放,縮進了車內,御車武士輕輕揮鞭,馬車緩緩駛動,馳入夜色之中。

    吳膾樓,是袁素在姑蘇新開的一幢大酒樓,佔地有頃,兼具酒店和客棧的功能。袁素如今是王宮侍衛統領,平素並不在這裡打理,不過他已把自己在魯國帶出來的幾個掌櫃接到了姑蘇,有這些人在,吳膾樓被打理的井井有條,有新式的炒菜、麵餅饅頭等新式食品,這家酒樓已名冠姑蘇,各地的行商巨賈、各國投奔吳國的士子武士,只要囊中不算羞澀的,大多會在此住宿。

    酒樓豪綽寬大的門坊上懸掛著兩串紅燈,徹夜不熄,彌暇的馬車便直趨而入,直接繞向後邊的客棧區,最後在一幢小樓旁停下。

    這幢小樓被宋國一個大商賈包下了,這位大商賈出手豪綽,據說主人姓子,乃是個宋國的貴族。小樓景致不錯,有獨自的院落,既僻靜又安全,當然每日的房資也不菲。馬車在門前停下,兩名隨行武士迅速閃到門扉兩側站定,彌暇下車,四下看了看,月色如水,晚風徐送,花木輕輕婆挲,顯得異常安靜。

    他快步走上前去,拉起門上銅環輕輕叩了叩,過了片刻,裡邊有個蒼老的聲音問道:「誰呀?」

    彌暇將門環有節奏地又叩了幾下,這才低聲道:「是我,彌暇。」

    裡邊亮起一線燈光,院門吱呀一聲打開,兩個黑影杵在當地,其中一人低聲說道:「彌大夫,快進來,公子知道你今晚必來,已候你多時了。沒有人注意你吧?」

    彌暇道:「沒有,我也擔心館驛區晚間會有武士巡弋不好出行,幸好姑蘇城中比較安定,晚間吳人只在大門口設了武士站崗,我自後門出來,一路都很注意,並無人匿蹤跟隨。」

    「那就好,大夫請進去吧。」

    彌暇點點頭,快步閃進房內,此時樓上的燈光已經亮起,隔著窗欞,影影綽綽有個高挑的身影站起。

    彌暇進了房間,一樓地上打著通鋪,幾名枕下放著利劍的武士坐在那兒,彌暇沒有多看,忙沿樓梯上了二樓,二樓有個髮髻慵散的美貌侍婢正秉燭站在那兒,見他來了,無聲地嫣然一笑,向他打個手勢,便舉著燭火頭前而行,到了亮起燈火的障子門前止步,輕輕叩響,低聲喚道:「公子……」

    「進來吧,我已著衣起床。」

    「是!」那婢女拉開障子門,彌暇忙閃身進去,只見屏風後有一人正走向書案後,緩緩落座,彌暇忙閃身進去,眼觀鼻,鼻觀心,謹然參禮道:「彌暇見過子南公子。」

    「坐吧,不必拘禮。」

    案後那人一襲青衣,長髮披於肩後,束額一條紫帶,他好整以暇地抬起手來,兩根素白瑩玉的手指捻起一根竹籤,挑了挑燈蕊,這才抬起眼睛向彌暇淡淡一瞥,黛眉一揚,問道:「情形如何?」

    這人兩道鳳目,翦翦雙眸,紅菱似的俏美唇角微微上翹,延頸秀項,芳澤無加。眼前的彌暇已是萬里無一的俊俏男子,可是與這位公子一比,無論相貌神采,又差了不止一級。彌暇男生女相,俊美中透著股子柔媚之氣,眼前這位公子比他更為俏美,女相中卻透著幾分勃勃英氣。

    這位子南公子只這麼淡淡一瞥,剛落座的彌暇便又謹然起身,恭聲作答。

    若是慶忌見了他必然大吃一驚,這位子南公子,竟是宋景公子頭曼之女,衛靈公姬元之妻,當今衛國的君夫人南子易釵而弁!

    彌暇道:「今日吳王大婚,臣只在殿上與他攀談片刻。」

    南子嬌艷的唇輕輕抿了抿,嘴角微微翹起:「他見了你這位衛國使者,難道絕口不提彭城之事?」

    「這倒提過。吳王只講展跖亂軍侵佔彭城,因其地勢險要,是以吳軍剿匪,先佔了彭城。他還說……賊寇四處流竄,剿滅不易,若是宋國能出一路軍馬配合作戰,那便容易的多了。」

    「豈有此理!」南子纖掌在案上一拍,黛眉一剔道:「他倒坦然,把我家的彭城完全當成了囊中之物了,竟連什麼時候歸還都不說麼?」

    彌暇訥訥地道:「夫人……」

    南子俏眼一瞪,彌暇忙改口道:「公子,臣是衛人,吳王慶忌就算有意歸還城池,也……也不會對臣談起呀。」

    南子深邃的瞳子冷冷瞥了他一眼,只看得彌暇垂下頭去,才冷哼道:「就知道你與慶忌交好,對他必然多有袒護,竟然還為這天殺的強盜尋找托辭。」

    彌暇忙道:「臣不敢,酒宴上臣倒是與吳國臣僚們刻意交談過,他們似乎意在東夷,對宋國倒沒有什麼圖謀。」

    南子沒好氣地看他一眼,說道:「他對宋國沒有圖謀?難道彭城不是我宋國領地?」

    彌暇侷促難言,南子自言自語道:「有吳人守在那裡,展跖匪患難入宋國,暫時來講倒是一件好事,就怕要他還城,他卻不捨得吐出這到口的肥肉……。關於衛宋兩國以晉國形勢,慶忌和吳國大臣們可曾談起?」

    彌暇看她一眼,小聲答道:「吳人……似乎忙於和秦國、魯國聯姻,還有春耕農事,國外之事在酒宴上談的最多的就是東夷,間或還有楚國、越國,至於衛宋局勢,完全不曾談起。」

    南子氣往上衝,又把書案狠狠一拍:「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新婦抱上床,媒人踢過牆,早把我衛宋兩國拋到九宵雲外去了。若非我們苦苦牽制晉國南侵之力,使齊晉不能聯袂南下,他如何能夠從容取得吳王之位?他……」

    南子憤憤然地喘了口大氣,掃了彌暇一眼,說道:「明日,你已舊友身份約他來吳膾樓赴宴!」

    「這個……只怕……臣以為……」

    南子俏面如霜,冷冷瞟他一眼,喝道:「怎樣?」

    彌暇期期艾艾地道:「吳王大婚之喜,停朝三日,明日邀他出宮,只怕……只怕不妥……」

    「我衛宋兩國岌岌可危,他在姑蘇倒是快活……」南子把眉尖一挑,略一思忖,改口道:「也罷,吳王停朝三日舉國共賀,朝中大臣也大多在府上休息,你這三天便與吳國大臣多多飲宴接觸,套套他們口風,有什麼消息,及時來稟報於我。三日之後,你再把他……把那混帳東西給我約來……」

    說到這兒,南子又覺氣憤難抑,恨恨說道:「堂堂男兒,答允我的事一件不曾去辦,如今我衛宋兩國危在旦夕,他倒快意的很。」

    彌暇詫異地瞪大眼睛,不知慶忌答應過君夫人甚麼事情,風聞君夫人年少風流,在宋國時便有無數公子才俊追逐於裙下,到衛國後又與公子朝有些不清不楚,莫非……她和慶忌公子甚麼時候又勾搭上了?

    南子美眸一抬,看見彌暇神色,便知他想到了什麼齷齪念頭,若非現在正在用他之際,南子真想一腳把這個只生了一副好皮囊的蠢貨踢下樓去,她把牙根咬了咬,才冷冷地道:「朝宴之上,吳人都議論些甚麼,尤其是有關東夷的,事無鉅細,速向寡人一一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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