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陳忠孝和隋文白就回來了,他們直接到了糧庫,先沒有回家。服裝都如數地買回來了,但是,還沒有到,還得兩天才到。
陳忠孝他們隊部的裡面有個小屋,大約有一米半寬,三米半長,陳忠孝把這小屋的門打開,自己抽身進去,在裡面插上了門栓,不知道他在裡面幹了些什麼。大約二十分鐘,他出來了。
這時候,單位都下班了,警隊裡有值班的一個副隊長王笑武,他大概有三十歲,中等身材,胖乎乎的,長得還很可愛。再就是李惠珊了。加上陳忠孝和隋文白,一共是四個人,他們聊了一會兒天,說的都是陳忠孝和隋文白出去買服裝的話。不一會兒,陳忠孝和隋文白去了小飯店,簡單地吃了飯,隋文白就回家了。
陳忠孝沒有回家,他又回到了隊部。屋裡還有王笑武和李惠珊,他們見陳忠孝回來了,幾人又聊天。王笑武心裡很納悶,隋隊長都回家了,這指導員怎麼不回家,又到隊部裡幹什麼?都公出半個月了,該和老婆近乎近乎哇,有句話,不是說,小別勝新婚嗎?可是這指導員是怎麼回事?
王笑武見陳忠孝還沒有回家的意思,他見陳忠孝和李惠珊說的話多,自己也插不上話,他就推說有點兒事,出去一趟,然後,就走了。李惠珊見王笑武走了,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把門開開,出去看看,然後,她走回屋,把門關好,但並沒有插上。陳忠孝見王笑武走了,心裡很高興。
李惠珊坐在陳忠孝的對面,陳忠孝說:「你坐到我的身邊來,都半個月沒見你了,我還真是想念你呀,來,讓我和你親近親近唄。」李惠珊嫣然一笑,說:「我也是很想念你,我就坐這兒吧,一會兒王笑武回來,見到了不好。你也就規規矩矩的吧。」陳忠孝也笑笑說:「哦,你想的很細啊。」
李惠珊說:「這也不是細不細的問題,就得想到。」陳忠孝一動不動地看著李惠珊,張口說:「這十幾天,你都幹什麼——」李惠珊擺擺手:「你先別問,我先告訴你點兒事,一會兒王笑武回來,就不能說了。」陳忠孝聽了這話,心裡明白,肯定是有什麼秘密的情況了,他說:「嗯,你說什麼事呀,還不能當著外人說?」
李惠珊顯得有點兒神秘,聲音也變得小多了。她說:「今天下午,你家我三嫂來了。」陳忠孝聽了,覺得很奇怪,他猜不出肖蘭在他不在單位的時候,來幹什麼。陳忠孝問:「她,她來幹啥?」李惠珊說:「她來隊部打電話,是給她姐打的,是在牡丹江那個姐吧?」
陳忠孝點點頭:「嗯,她姐姐、她弟弟、她妹妹,都在牡丹江,要不,我兒子怎麼能去那裡的大學?」李惠珊說:「你看我這記性,怎麼都忘了?你說過呀。」陳忠孝說:「她們都說了啥?」李惠珊說:「她們說的就是那邊的情況,還有你兒子的情況。再就是好像是肖蘭問她姐,什麼和一個叫王有林的聯繫,還說,是不是表示,這個我沒太聽明白,因為我聽不見她姐說啥。」
陳忠孝說:「嗯,我明白。」李惠珊說:「她們說這個王有林是怎麼回事?」
陳忠孝說:「是她們那邊的人,是有關我兒子畢業後的去向問題。」陳忠孝沒有細說。李惠珊見陳忠孝始終是盯著她的臉,她明白陳忠孝的心思,她又恬然一笑,說:「最後——」李惠珊沒有說下去,她看著陳忠孝不言語。
陳忠孝覺得很怪,說:「她最後說什麼?」李惠珊她想好了,要告訴陳忠孝說的有關他們夫妻間的問題,她要加把火。陳忠孝著急了,問:「她究竟還說了啥?」李惠珊就把肖蘭說的陳忠孝的問題說了,還添油加醋,她是就著肖蘭的話加上自己的編造,來刺激陳忠孝。
李惠珊說到這裡,細細地看看陳忠孝,她見陳忠孝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了,她的心裡不由得高興起來,她緩緩地說道:「哎喲,我真不明白,你家我那三嫂,你那老婆,怎麼這樣呢,她對你,好像意見可大了,甚至都是恨你,你怎麼她了呀,我想,你也不會怎麼樣的吧?」
李惠珊說到這裡,又停了下來,繼續地觀察著陳忠孝的顏色,她發現,陳忠孝的臉色越發地陰沉,甚至有點兒惱怒的氣味,李惠珊心裡發出了冷笑,她又說:「你老婆說,她非常地煩你,甚至都不願意和你說話,更不想和你那個啦。」陳忠孝聽了,還沒有懂李惠珊話的內涵,就問:「你說的啥,她更不想和我咋地?」那李惠珊媚媚地一笑,嗔怪地說:「我的指導員,三哥,那個你都不明白嗎?男人和女人,就是老婆漢子,能有啥?不就是指的那個嗎,你還不明白呀,還是裝糊塗啊?」
陳忠孝聽了,才反應過來,說道:「她不想和我那個,我還不想和她那個了呢,我也不是沒有地方來——」說到這裡,陳忠孝看看李惠珊,一擺動下巴,說:「嗯,你的明白?」李惠珊笑了,笑得很淫穢,她吃吃地說:「你不要胡說八道,看王笑武回來聽見了,就糟糕了。」
陳忠孝看看李惠珊,又說:「她還說啥了?」李惠珊又編造了一些,陳忠孝聽了,臉色很氣惱,直皺眉頭,罵道:「這犢子,背後說我的壞話,真他媽的損!」李惠珊看到了,就說:「喲,三哥,指導員,你可別這樣,你要是回家了,這樣的話,你不和她幹架呀,那我就不露餡了嗎?」
陳忠孝說:「怎麼,你在她面前聽來的?她不背著你嗎,她還讓你聽?」李惠珊一呲牙,說:「開始的時候,她打電話,我在屋子裡洗衣服,我就聽到了一些,後來,她越說越來勁兒,越說越不對味,她看見我聽了,她就和她姐說,『不說了,這裡不方便』,我一聽,這就是攆我出去,我就出去了,但我把門留縫兒了,我在門外趴門縫兒偷偷地聽來的,我得給你留心哪。」
李惠珊進讒言完了,王笑武也回來了,陳忠孝就回家了。
晚上,肖蘭都做好了飯菜等著陳忠孝歸來,可是左等右等也不回來,她看都七點半了,還是沒有影兒,她都餓了,乾脆也就不等了,就吃飯。肖蘭都把碗筷洗刷乾淨了,還是不見陳忠孝的人影兒,她想,也許是沒有回來,就不等了。一個人在家沒什麼事兒,她起身走出去,出了胡同,一直向南走,走了五百米,到老譚家去了。
八點多鐘,肖蘭回到了家,這會兒陳忠孝可回來了。肖蘭一進屋,陳忠孝就臉色陰陰的,說:「不在家呆著,上哪兒去了,回來連個人兒都沒有?」
肖蘭看看陳忠孝淡然說道:「不是六點多鐘的車嗎?我把飯做好了,乾等也不見影,我餓了只好吃了,我以為你沒回來哪,我就走了,你怎麼才回來?」
陳忠孝不高興地說:「是六點鐘的車回來的,我和隋文白都上了單位,他呆一會兒就回家了,我一直呆到現在才回來。」肖蘭看看陳忠孝說:「你為什麼一直呆到現在才回來?」陳忠孝淡淡地說:「我把東西藏好了,就在那呆了。」肖蘭覺得很奇怪:「藏東西?什麼東西?」
陳忠孝好像發現自己說走了嘴巴,不耐煩地說:「嗯,是——是警隊裡的東西,你別管了。」肖蘭見陳忠孝沒有說出來,就沒有猜出來,她想不出來,是什麼東西,但她也沒有追問下去。她知道,他的秘密怎麼能說出來?剛才是說走了嘴巴,但也沒有說出是什麼東西。
肖蘭知道是問不出來的,就說:「隋文白回家了,你和誰在哪兒說話?」
陳忠孝淡淡地說:「剛開始時有好幾個人,後來都走了,只剩下我和李惠珊。」
肖蘭的心一跳:「就你們倆?一直到現在?」陳忠孝看看肖蘭說:「啊。」陳忠孝也不願意多說話,好像很累的樣子,他洗洗腳就躺下睡覺了。
肖蘭看看酣睡的陳忠孝,心裡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肖蘭正在沉思默想,只聽睡夢中的陳忠孝說起了夢話:「我一回來就看你,有這些情在,我連家都不回,就來——」夢話中斷了,肖蘭看著酣睡中的陳忠孝追問:「你看誰?你不回家,就來幹什麼?」可是,陳忠孝發出了鼾聲,沒有說下去。
第二天早上,陳忠孝朦朦朧朧的,把褲衩攥在手裡,舉起了手臂,搖動著,說:「好像不是在家裡……」肖蘭看他的舉動有點反常,說:「你不像在家裡,你在哪裡?」陳忠孝聽肖蘭一問,馬上清醒:「啊,我,我——是說——我來氣,那些有了錢的人,就變壞。不回家,淨在外面胡搞,拿老婆不當老婆,拿孩子不當孩子,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我就討厭這樣的人,我可不學他們,你瞅瞅他們那個敗家的樣兒,淨他媽的在外邊吃喝玩樂,打小姐,搞破鞋,可把老婆孩子坑苦了,這些個沒人味的東西,真他媽的可惡!」
肖蘭沒有說話,她覺得沒有話說,說什麼也沒用,一切都不在掌握之中,一切都在想像之中,一切都在五里雲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