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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卷 (372) 回憶小勺 文 / 紫菱幽蘭

    五月下旬的某天。下午大約三點多鐘,肖蘭正要去上班,志強突然回來了。

    他一進屋,就激動地說:「媽,政治分下來了,是89分,幾科加一塊是480分!老師說,夠重點分數段了!」肖蘭聽了也很驚喜說:「是嗎?太好了!趕緊告訴你大姨,她好聯繫『吉大』什麼的,你三姐在那畢的業,有熟人。」

    志強也高興地說:「媽,那你趕快給我大姨打電話吧。」肖蘭點點頭說:「好吧,一會兒我去庫裡找你爸打電話。唉,你爸一天總是沒好氣兒。」志強聽了,皺了皺眉說:「有這樣的爸爸真是倒霉,一天就知道吃喝玩樂,回來總是凶巴巴的。看人家的爸爸,我真是羨慕死了,可是我的爸爸——」

    肖蘭苦笑了一下:「用老百姓的話說,咱們娘倆命苦啊。」志強不服地說:「什麼命苦?難道你個堂堂中學老師也信命嗎?」肖蘭搖搖頭說:「不,我從來就不信什麼天命,只是說一句無奈的話。」志強的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唉,咋這麼不幸。前幾個月因為小勺的事兒——」

    幾個月前的一天中午,肖蘭全家三口人都在吃飯。志強的同班同學王鐵、姚小海、劉春成,還有佟文林都在肖蘭家,他們都吃完了午飯,來肖蘭家等志強,他們要一起去上學。肖蘭做的大米飯,炒的雞蛋柿子,還有一盤豆角熬肉,有個雞蛋甩秀湯,合乎志強的口味,孩子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考大學了,給他做點兒好吃的,增強體力。

    所以,肖蘭做的湯菜結合。志強吃得差不多了,他大概想喝點兒湯。這湯,不是一人一碗,只是一大碗,不能捧起大碗就喝。志強找小勺蒯湯喝,但他看來看去,沒有找到小勺,肖蘭也是忘拿小勺了。

    志強看著肖蘭問:「媽,小勺呢?」肖蘭說:「在碗架子裡。」肖蘭起身要去找,她是想自己去找,志強好繼續吃飯,幾個同學都等著呢。志強擺擺手說:「媽,你吃飯,我自己去找吧。」志強起身到外屋找了半天沒有找到。他有點兒急了說:「媽,怎麼沒有哇,媽,還是你幫我找找,我怎麼找不到呢。」

    肖蘭起身說:「嗯。」志強坐下來,繼續吃飯,看樣子,他也很著急。陳忠孝大怒:「放肆,小犢子,你沒長手哇,你手管出氣兒的?啊——」志強嚇得一抖:「我,我是——」陳忠孝喝道:「你,你什麼?」志強解釋說:「我,我只是想快點兒吃完和同學去學校好看書,下午還考試呢。」

    陳忠孝依然叫道:「考試多個屁!你就大呼小叫的嗎?」志強不服氣地說:「誰大呼小叫的了?」陳忠孝更怒:「你他媽的還敢頂嘴!」志強的幾個同學見陳忠孝這麼脾氣大,都有點兒掛不住了,他們勸道:「叔,你別生氣,志強是著急,我們都等他呢。」「叔,志強是急了點兒,也是要上學呀,你就別生氣了。」

    陳忠孝,他不是個明白人,越是有人,他越是張狂,越是蠻橫,好像這樣,就能顯示他的威風八面。陳忠孝又叫道:「你媽的,你急個屁,真他媽的沒見識。」肖蘭勸道:「強兒是為了學習,急了一點兒。」陳忠孝轉過身來,怒視著肖蘭,說:「你媽的,還護犢子!」他說著一揚手就給肖蘭一個嘴巴,肖蘭的嘴巴頓時就出了血。

    志強見母親為他挨了打,他就說:「爸,你怎麼這樣不講理?」陳忠孝火了,瘋狂地撲向了志強:「你個媽的,你還敢教訓我?你還反教了?」肖蘭顧不上擦血急忙去拽陳忠孝,陳忠孝掄起手來就打志強,志強只是捂著腦袋。

    志強也不屈服說:「你打吧,打死算了!」陳忠孝更怒:「打死你有啥了不起的?我還絕後了嗎?」陳忠孝一邊說著一邊又去打志強。

    肖蘭不顧還在流血的嘴巴,上前死死地拉住陳忠孝。肖蘭氣急敗壞地說:「你耍什麼威風?打什麼兒子?你不管他考學了嗎?」志強也強起來不服軟:「你打,你打,打死我算你有能耐!」一家三口人亂作一團,志強的幾個同學都站起來,走上前,拉的拉,拽的拽,勸的勸。

    那陳忠孝還不依不饒,嘴裡不三不四地罵著,還直髮瘋地往孩子身上撲,虧得那幾個同學死死地拽住他,他才不得施展。幾個同學連拉帶勸地把陳忠孝拽到沙發上,陳忠孝還怒氣沖沖地叫嚷。

    志強很不好意思,他是個愛面子的人,在幾個同學面前,父親是這麼地蠻橫粗野,真是大丟面子!可是,這樣的父親攤上了,他有什麼辦法呢?幾個同學都很會來事,他們好言好語地勸陳忠孝,一口一個叔地叫著,那陳忠孝也就逐漸地熄火了,不再那麼叫喊和蠻橫。

    肖蘭心裡也很不舒服,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幾個孩子的面前,陳忠孝這樣,真是叫人上火,也真不好意思,可也沒辦法。過了一會兒,幾個孩子見陳忠孝消停了,他們起身拉著志強走了。那陳志強的表情很複雜,他的心裡也非常地難過和氣憤,爸爸真是的,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我留,在這幾個同學面前,他這樣的野蠻凶狠,真是太丟人了!

    在上學的路上,陳志強的心裡還想著剛才的情景,他一句話也不說,那眼淚就在眼圈裡打轉,他強制地控制自己,決不能讓眼淚流出來,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己也是一個十幾歲的男子漢了,要挺住。

    陳志強的幾個同學,見他不說一句話,知道他心裡難過,也明白他覺得臉上無光。他們就都安慰陳志強。王鐵說:「強子,你不要難過了,你爸就是當警察當的,有點兒嚴厲,這可能是職業病,你就理解他吧。」

    姚小海和陳志強的關係最近,他用手扶住陳志強,看著陳志強的臉說:「強子,這沒法的事兒,那是你老子,你是他的兒子,這老子有資本發火,誰讓他給了你生命呢,不是他,你從哪裡來?嗨,老爺子的脾氣是大了一些,可這也是爹的男子氣呀,是不是,強子,你就別在意了。」

    那劉春成是他們五個學子中最小的一個,他還個子小,還是個小白臉,他的臉,也不比陳志強的臉老成,都是那麼白,那麼嫩。劉春成也說:「強哥,你也不比我大幾個月,咱們都是小孩子,雖然上了高中,但還都不大,咱們就不在乎了,大人管孩子,也是正常的,不過,你爸就這個脾氣,過後就拉倒了。你就別想了。」佟文林是個胖乎乎的小子,他說話有點兒壯氣,他說:「強子,不用難受,你那老子不就是個火爆脾氣嗎,他就是打你,他也不能下狠手,他就是嚇唬嚇唬你,你就要經得起考驗,不怕不怕。」

    幾個孩子見佟文林說的有趣兒,都笑了,陳志強也被感染了,他的臉色也好看多了。幾個孩子見陳志強好多了,他們就說點兒有趣的給陳志強開心。

    肖蘭見孩子們都走了,看看陳忠孝說道:「你可真是的,都不要個臉,孩子們在這兒,你就又罵又打的,沒個人樣兒,丟死人了!」

    陳忠孝大概也時過境遷,不那麼火氣十足了,他也沒什麼好氣,說:「喔,給你肖老師丟人啦,哈——你咋不說那小犢子,不自己去找,還大呼小叫的,他像話嗎?你還護犢子?」

    肖蘭不高興地說:「丟不丟人,你還不明白嗎?你那麼蠻橫,是顯擺你的威風嗎?真是不知道磕磣,那不是威風,是野蠻無知,哼,孩子他不是急著上學嗎?這點你都看不透?真是愚昧。」陳忠孝這時候,怕是酒也醒過勁了,他不再蠻橫,也不再說別的了,起身走了。肖蘭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搖搖頭,這個人,真是應該廢了他!太淺薄無知了,也太不懂好歹裡表了!

    晚上,志強回來,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悶悶地吃飯。肖蘭也沒有說什麼,這飯是吃得沒有活氣,陳忠孝見沒有人說話,他也就一聲不吭地喝酒。

    後來,陳忠孝酣聲如雷,肖蘭僵臥床上,強兒在燈下急書。強兒寫道:

    「爸爸:因為你不讓人說話,我只好用筆寫下來。把今天小勺的事向你解釋一下。從我記事開始,你就經常和我媽吵架,每一次你都是很凶的,我總是嚇得心驚膽戰,也總是去找鄰居來勸架。

    我覺得您不能總是那麼凶狠,不讓人說話,您要以理服人。我有個慈愛的媽媽,我多麼希望也有個慈祥的爸爸……」

    「可是,你卻是經常地發火,我的爸呀,我的好爸爸,我的親爸爸,您就不能和氣點兒嗎?你老和媽媽吵什麼呀,我媽她多好哇,你就沒有意識到嗎?咱們家,怎麼就不能其樂融融呢,為什麼總是這麼鬧鬧吵吵的,這有什麼好處呢?難道您老人家覺得這樣的日子有意思嗎?」

    強兒一口氣寫了五大篇兒,那是十六裁的白紙,寫得密密麻麻的,可見,這真是陳志強心裡的感觸,有著真情實感,這做起文章來,也就是文思泉湧了。肖蘭看了兒子的信,心裡真是百感交集,她的眼淚刷刷地落了下來。強兒回憶完,仰天大叫:「爸爸——爸——爸爸——」,眼淚流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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