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不久,柳辰珠就發現了問題,丈夫的病和唬。接著柳辰珠就聽說丈夫的外號叫「黃二唬」。這「唬」和老虎的「虎」的含義截然不同,而和「傻」接近,但還有很大的區別,除了有「傻」的內涵之外還有「蠻橫」和「盲從」的意思。這種人還不如傻子好處。
柳辰珠不是個簡單人物,她的文化程度可以說是個空白,但她的智商卻不低,她的嘴巴也很巧,遇事也很有主見,辦法也不少。遇見這樣的丈夫,她只有運用智慧和手段把丈夫調理得安安穩穩(除了黃二唬像得了狂犬病發病時無法調治之外),日子還過得平安無事。
人們常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好人存在的地方,不會有壞事出現;壞人存在的地方,必然有壞事發生,日子不會太平無事。自從柳辰珠有了家之後,齊霸歪就覺得表妹和自己有點兒疏遠了,雖然表妹常來常往,但感覺上就是不如以前親熱。三寸金蓮也大有同感。
開始,這娘倆做賊心虛,以為柳辰珠發現了問題不滿她們,娘倆也覺得理屈無地喊冤,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等著柳辰珠來問,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她們見沒啥動靜,就認為不是這麼回事了。她們以為柳辰珠有了家,吃穿不愁了,當家作主人,再也用不著她們了。
三寸金蓮看看自己的親閨女——自己的得力干將和智囊,臉上現出激憤之色,也夾雜著一種無可奈何的神情,她說:「那咋辦,就這麼地?不太便宜了那個死丫崽子了嗎?」齊霸歪憤憤地說:「不,媽,不能就這麼地,便宜她咱們不是吃虧了嗎?」三寸金蓮覺得女兒會有主意的,她問:「那怎麼辦?」
齊霸歪沒有做聲,她皺起眉頭,又咬牙切齒。
過了幾分鐘,齊霸歪眉頭大展,臉色開朗起來。三寸金蓮見如此,明白女兒有了辦法,她就問:「你有著了?」齊霸歪附在母親耳邊,嘀咕了好一陣子。三寸金蓮直點頭,那松樹皮似的老臉滿是笑意:「嗯,好,好,就這樣辦!」
於是,她們調轉了船頭開始怨恨上了柳辰珠,密謀如何使柳辰珠的日子不太平以洩私憤,更想讓柳辰珠對她們百依百順,重歸於好。這以後,柳辰珠不管是去大姨家還是去表姐家,娘倆都對她出奇的好,那股熱乎勁兒就別提有多高了,好像都能把柳辰珠烤化。柳辰珠就有點兒奇怪,也似乎受寵若驚,不知所措。
柳辰珠覺得,大姨和表姐對自己熱乎的最突出的特點有兩個。一點是,無論是大姨還是表姐,都告誡她一定要好好地照顧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把持家裡的錢財,不必去關心黃富貴;二是無論是大姨還是表姐,非留她吃飯不可。尤其大姨,不知是哪股風吹的,顯得特別的大方和親熱,不吃飯不讓走。
但是有一種怪現象,娘倆不讓黃二唬去更不讓吃飯。柳辰珠說黃二唬幹活很累回家沒飯吃,自己總不回去,黃二唬也有意見了,這娘倆叫柳辰珠不要管他。
有一天,是週日放假。柳辰珠又去三寸金蓮家被留下吃飯。晚上七點多了,齊霸歪一個人來到了柳辰珠家,黃二唬正在做飯。齊霸歪上前:「呀,二啊,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家啊,辰珠呢?」黃二唬說:「我不知道啊,她沒上你家嗎?」齊霸歪假裝道:「沒有啊,我從家來。我給你拿來點兒柳蒿芽,我知道你最愛吃了。你起來,我做。辰珠真是的,上哪去也得早點兒回來做做飯,你幹活多累呀,這麼晚回來還得自己做飯。」
說到這兒,齊霸歪瞅瞅黃二唬接著說:「照我和柳辰珠的關係,我不該和你說她的不是,但我這個人好打抱不平,再說了,向親向不了理兒。我和你是老鄰居,可以說,我看著你長大的,就像親姐弟一樣。我就有啥說啥。我說的你都不要和辰珠說。千萬不要和辰珠說,我今天來也不要說出去,和誰也不要說。記住了嗎?」黃二唬十分肯定地保證:「姐,你放心,我指定不說。」
齊霸歪正經八百地說道:「辰珠學壞了,又懶又饞的,上我那兒和我媽那兒坐著就不走,不吃飯就不走,淨要好的吃。哎哎,真是活沒著兒。她一吃飽了,就不管你了。」齊霸歪說到這兒,停下來,看看黃二唬,她見黃二唬的表情變化不大。齊霸歪就加大了力度,說:「我和我媽讓她回來給你做個飯她不聽,我們娘倆讓她給你拿回來吃的她也不幹,還說『管他個王八犢子幹什麼,累死他、餓死他,我再找比他強的!』」
齊霸歪又停下來,看看黃二唬,她發現,黃二唬的表情變化大了。齊霸歪歎口氣說:「現在呀,人家當家作主人啦,翅膀硬了,用不著我們了,真是事隔三日得刮目相看哪。」齊霸歪說到這兒,又停下來了,一邊搖頭一邊偷偷地看黃二唬的反應。
這黃二唬本來就不奸,但也不是很傻很唬那伙的,他不會仔細地推敲和琢磨,也看不透真假人。齊霸歪的一番話直氣得他呼呼地喘粗氣,坐在凳子上不吱聲。齊霸歪心裡很高興,她還嫌蛆下得不夠:「二啊,妹夫,不,親老弟,我沒有這樣的表妹!她不疼你,姐姐我疼你。來,飯好了,你來吃。」一邊說著一邊拿筷子、盛飯、夾菜,不夠她忙火的了。
這黃二唬和柳辰珠結婚以來,日子過得還算和諧,吃穿不愁。黃二唬並不懶惰,早上,起的很早,柳辰珠把做好了的飯菜,都擺在桌子上,然後,他們倆坐下來吃飯,也是邊吃邊嘮,多是柳辰珠先拉話,那黃二唬也就隨著說話。飯後,黃二唬就走了,該幹什麼活就去幹活,他也會幹活,而且還不知道藏奸玩心眼,一股勁兒地幹活,直到幹完活了為止。
到了晚上,回到了家,黃二唬要是累了,就先在炕上躺一會兒,柳辰珠把飯做好了,招呼他起來吃飯。飯後,黃二唬一般的情況下也不出去,也就是說,他還很守鋪過日子。平時,也不和柳辰珠吵嘴生氣,掙來的錢,他也都給柳辰珠,自己也不留什麼錢,家裡的東西,吃的,用的,他不管,都是柳辰珠張羅操辦。
他們的日子,平淡,和氣,無憂無慮,可就是黃二唬不會和人親近,尤其是夫妻之間的親密,他不會,他也不懂,兩口子,沒有夫妻之實,像是搭伙過日子的伴侶,柳辰珠對這點是不稱心如意,但她也沒有想別的,也就隨遇而安了。
黃二唬讓齊霸歪的花言巧語和獻慇勤弄得暈暈乎乎,心裡熱嘟嘟的,感激地說:「齊姐,你真好。」齊霸歪見狀自然又是一喜:「親老弟,你可別這麼說。誰和誰呀,我是看你累成這樣心裡難受死了。我的心腸可軟啦。就是我家那個癟犢子,總是打我罵我,我還可疼他了,他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他還不知足哇。哪像你這樣疼辰珠?辰珠她真不知好歹。哎,這世上的事真沒法說。」
說完,齊霸歪不知哪來的眼淚,還哭出聲來。黃二唬見了,可憐起齊霸歪:「姐,你別哭。我揍你家那個癟犢子給你出出氣。你看,我可有勁兒啦。」
黃二唬捋胳膊挽袖子就往外衝,齊霸歪連忙拽住,勸道:「你先別管我家事兒了,姐謝謝你了,你是我的好弟弟,有你我知足了!」齊霸歪用雙手按在黃二唬肩上,把他按到凳子上,盯著黃二唬說:「一會兒我找你老婆去。我再勸勸她,對你好些。可就怕人家不聽啊,現在可不比從前了。唉唉,真愁死我啦。」黃二唬的氣又被挑起來,他怒火萬丈,像只野狼似的嚎叫著,攥起拳頭在空中捶打著,彷彿柳辰珠就在空中:「嗷嗷,你媽的,我讓你不管我,我打死你!嘿嘿嘿!」打著打著,黃二唬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玩起來。
齊霸歪又好氣又好笑,咬著牙罵了一句:「唬犢子,傻帽兒!」說完,齊霸歪又滿臉堆起慈愛:「就你這樣,還不叫人家給玩死,屁大功夫勁兒沒了。我那妹妹可有心眼兒了,你治不了她,還得讓她害死。你還男子大丈夫呢,玩完!」黃二唬被齊霸歪一激,陡地虎起來了,怒目圓睜,「哦——哦——」地吼叫起來,雙手一掀,飯桌子就倒在地上了,盤子、碗,飯、菜撒了一地。
齊霸歪也嚇了一跳,但她馬上意識到:火候到了,撤!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天太晚了,我得走了。辰珠回來,你可不要和她打仗啊!」齊霸歪從柳辰珠家出來就直本娘家,她一進娘家門,就見柳辰珠要走,三寸金蓮不讓,兩人正在撕磨。齊霸歪就大點兒聲說:「媽,都啥時間了,你還留她?」
一邊說一邊給她媽使眼色。三寸金蓮心領神會:「好好,不留了,不留了,走吧走吧。」齊霸歪和柳辰珠一塊兒出來,姐倆一邊走一邊嘮。後來,齊霸歪和柳辰珠就分道揚鑣,各自回家了。